慕林 第235節(jié)
蕭瑞想了想,覺得明年完婚的提議不可能讓謝慕林那么生氣,況且這婚期的事,也不是他們能說了算的。謝慕林都已經(jīng)及笄了,他又不打算回邊境參戰(zhàn),雙方父母也贊成婚事,那么接下來就只剩下按部就班地舉行婚禮而已。就算謝慕林覺得明年就成婚太早了,日子也是可以商議的,她不至于發(fā)火。 那就是因為宮里可能會賜人下來這一件事了。 蕭瑞反省了一下自己說的話,應(yīng)該沒什么毛病吧?新認(rèn)回來的親生父親燕王也跟他說過往事,由于燕王妃生女時傷了身體,無法再生育,燕王卻一直不肯另立側(cè)妃夫人,所以宮里沒少賜人下來,盼著能有女人為他生下子嗣。太后賜過十來個,皇帝也賞過二三十人,就連皇后都送過四個美貌的侍女來,只是這些人統(tǒng)統(tǒng)都是身份低微,不過是奴婢而已,燕王隨手就安置了。當(dāng)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嫁給了燕王手下出身平民的侍衛(wèi)或親兵,剩下那些堅決不肯外嫁的,不是被送到偏遠(yuǎn)的別院里獨自度日(比如曹皇后送來的那四位),就是在燕王妃的調(diào)|教下,成了燕王府內(nèi)院的大小管事,頗為能干。 燕王不愿意讓燕王妃以外的女子生下他的子嗣,但燕王妃調(diào)養(yǎng)身體多年,卻始終未能懷上第二胎,兩人也就接受了這輩子只有一個女兒承歡膝下的現(xiàn)實,坦然面對皇室將來會過繼來的嗣子。如今燕王娶妻之前有過的露水情緣李瑤枝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李瑤枝與燕王妃的關(guān)系又還不錯,他們夫妻便也高高興興地接受了蕭瑞這個兒子。燕王妃從來就沒擔(dān)心過姬妾什么的,燕王也不愿意讓太后或皇帝指一個有正式封誥的側(cè)妃來生事。至于宮里賜的美人,來多少他收多少,但收下來后要如何安排,就要照著他自己的意思來了。太后和皇帝也不會為了這些奴婢,跟燕王這個親兒子或親兄弟生氣。 太后雖然曾經(jīng)抱怨過燕王妃,曹皇后也基于舊怨——興許也有幾分羨慕嫉妒恨——含沙射影地在人前諷刺過燕王妃岳氏不能容人,不賢惠,可真正責(zé)備燕王妃的人并不多,一來北平離得遠(yuǎn),燕王妃連同她的娘家人,基本都在北平生活,與京城幾乎斷了聯(lián)系,就算說她家的閑話,也沒幾個應(yīng)和的,沒什么意思;二來,處置宮中賜的美人,素來都是燕王出面的。燕王妃在外人面前就一直是個深居簡出,宅家休養(yǎng)的纖弱婦人形象。她既不拒絕宮中賜人,也能好好安排這些美人的食宿,也不攔著燕王見她們,只是燕王不愿意納妾而已。燕王人品清正,目無二色,難道世人還要硬逼著他做好色之人嗎? 蕭瑞覺得燕王與燕王妃這樣的關(guān)系就很好,而且有心仿效。謝慕林問起若宮中賜人,他要怎么辦,他也就隨口這么答了。但看起來,心愛的姑娘好象對他的答案不太滿意,莫非是誤會了他的意思? 蕭瑞略一沉吟,便把燕王跟他說的話都告訴了謝慕林,道:“我覺得父王這樣的做法就挺好的。就算外人覺得我油鹽不進(jìn),不愿意聽從他們的安排,心里生氣,也只管沖著我來,不會遷怒于你。父王已是這樣對待王妃了,我再用同樣的方式對你,他們就更沒有別的話好說了。你只管安安心心做個眾人稱頌的好王妃,不必?fù)?dān)心別的亂七八糟的事。只要我的心是你的,便是宮里賜下千兒八百的美人,那又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只當(dāng)是長輩們賞的丫頭,好使喚的就留下來差遣,不好使喚的,隨便打發(fā)了就是。太后娘娘是我的親祖母,皇上也是我的伯父,萬萬沒有為了幾個丫頭,就降罪于我的道理?!?/br> 謝慕林微微紅著臉,手里絞著個帕子,嘴上雖然不說什么,心里還是挺高興的。她歪了歪頭,瞅了蕭瑞一眼,小聲道:“你今兒既然這么說了,我且信你一回。反正也是你說的,只要你的心是我的,宮里賜多少人下來都沒用。等到哪一天你的心自個兒變了,就算宮里不賜人下來,你要想要美人,上哪里找不到?王府里有丫頭,有心攀附的官宦富貴人家也不缺美貌的大家閨秀,民間還有小家碧玉、青樓花魁,但凡你的心思有片刻不再堅定,都有的是人能鉆空子。 “我與其提防宮里賜人,還不如只看你一個人的行事。你若是一心一意的,我便也一心一意跟你過日子。你要是變了心,我也不會要死要活,只是再也不能拿真心待你了。從那之后,只管與你做對表面夫妻,背了人就再也不管你,我會自己找事情打發(fā)時間,當(dāng)你不存在,隨你愛跟誰廝混去!” 蕭瑞想象著那種畫面,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連忙道:“絕不會發(fā)生那種事的,好慕林,你一定要相信我!” 謝慕林抿嘴笑笑:“我且看著就是了。這種事如何能打包票?你若想讓我相信,就得表現(xiàn)得象是個言行一致的好男人。我自然不會懷疑你?!?/br> 蕭瑞道:“我本來就是言行一致、信守諾言的好男人。你一定不會有機(jī)會懷疑我!”說完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看著謝慕林,“那……你不會再反對婚期定在明年了吧?具體的日子,咱們可以再商量的?!?/br> 謝慕林的臉頓時又是一紅,嗔道:“你當(dāng)我先前的話是在哄你?我不過是講出事實罷了。我前頭有哥哥有jiejie,他們哪一個不是正值婚齡,又條件上佳的?我父母怎么可能越過他們,先把我嫁出去?沒有這個道理!你與其在這里磨我,還不如想想法子,怎么幫著我的哥哥jiejie們早日成家立業(yè)呢! “大哥的婚事,至少等到永寧長公主一家去了北平相看妥當(dāng)后才能定下,要成婚也不知要等到幾時了;大姐還好,婚約是已經(jīng)定了,可黃舉人明年要考完了試,才能回鄉(xiāng)完婚;至于二哥,他連相親對象都還沒有呢。我看哪,你就算一到北平就上了我們家的門,我爹爹也頂多答應(yīng)你先跟我定婚,想要明年就迎娶?恐怕還早著呢!” 蕭瑞頓時苦起了臉。心上人的話有理有據(jù),無法反駁,難不成……他除了接受現(xiàn)實,再無他法了么? 第809章 傳話 謝慕林與香桃?guī)е椎拿垧T大禮包,回到了自家船上。 蜜餞大禮包是蕭瑞事先囑咐蜜餞鋪子的女掌柜準(zhǔn)備好的,打包了鋪子里所有種類的蜜餞,特別受歡迎的那幾種還加大了份量。有這份大禮包在,謝慕林回去后就足夠交差了,還能每艘船都送一套,人人有份呢。 謝映慧對謝慕林帶回來的蜜餞就很滿意,嘗了兩口,都覺得很合自己的口味:“這家店雖然從來沒聽說過,但做的蜜餞倒是很好。我這兩日一直覺得胸口悶悶的,吃了一個青梅蜜餞,喝了兩口茶,就覺得胸口好受了許多,也沒那種想要嘔吐的感覺了?!彼謬L了另外一種,同樣很受用:“可惜了,居然開在徐州,怎么不把店開到京城去?” 謝慕林微笑著給自己塞了一塊蜜姜,不得不承認(rèn)蕭瑞有份占股的鋪子哪怕是名頭不響,規(guī)模不大,出品的東西都是靠譜的。原本只是拿買蜜餞做下船私會蕭瑞的借口,如今她倒真想多買幾套大禮包,帶著路上走了。記得那位女掌柜提過,她家的蜜餞只要存放得當(dāng),最長可以保存一年的功夫。她多買幾包,可以吃到明年呢。 她對謝映慧說:“這家店的蜜餞確實不錯,但就算他家在京城開了店,咱們也鞭長莫及。你放心,我問過掌柜的了,她家除了在徐州有分號,在滄州和天津都有鋪子,總店是在通州,可能在不久的將來,會在北平城里也開一家。咱們一路北上,若是在碼頭看見了,還可以繼續(xù)買愛吃的蜜餞。將來你想吃了,打發(fā)人去通州買,也不算很遠(yuǎn)。” 謝映慧欣然點頭:“那就好。我覺得他家比內(nèi)務(wù)府做的蜜餞還好些。內(nèi)務(wù)府的出品雖然用料上乘,功率也不錯,但漬糖偏多,吃起來甜絲絲的,太齁人了。我寧可吃酸一些的,更開胃一點?!彼辛司G綺過來,“四姑娘在房里里么?你把她請過來,我分兩包蜜餞給她,讓她帶給小四,省得小四成天蔫蔫的,連飯都吃不下。” 綠綺忙道:“大小姐,四姑娘到二房的船上去了,這會子不在。” 謝映慧皺了皺眉頭:“天都黑了,她不好好待在船上等開飯,跑到別的船上做什么?這黑燈瞎火的,她上船下船,也不怕一腳踩空了掉進(jìn)水里去!” 剛剛才下船逛過一回碼頭的謝慕林面帶微笑:“哪里會這么容易就踩空?甲板上掛著許多燈籠呢,四meimei也是個仔細(xì)人。你不用擔(dān)心四弟會沒有蜜餞吃,我上船前就打發(fā)人給哥哥們的船上送了一套禮包,想必四弟這會子也在品嘗新買的蜜餞呢?!?/br> 謝映慧撇嘴:“這倒罷了。只是四丫頭怎么回事?從前在老家時,她就愛時不時去二房串門,如今簡直恨不得住在二房的船上。就算她有自個兒的小心思,也犯不著做得如此張揚吧?回頭宛琴要是胡思亂想,又不知會鬧出什么夭蛾子來了。” 綠綺小聲湊到她耳邊道:“大小姐,琴姨娘在二姑娘下船后不久,也跟著去了碼頭上逛,這會子還沒回來呢。四姑娘出門,她只怕還不知道?!?/br> 謝映慧面露訝異:“難得,宛琴竟然也有上岸閑逛的時候?她不是總看不起外頭買的東西么?難不成湖陰縣城賣的南北雜貨她看不上眼,徐州賣的東西,她就稀罕起來了?” 謝慕林心下微微一動:“可有人留意到,琴姨娘都逛了哪些店鋪?” 綠綺搖了搖頭:“琴姨娘身邊的丫頭,頂多只會聽四姑娘四少爺?shù)牟钋病N覀兿胍钤?,她們是不大理會的。?/br> 謝映慧嗤笑一聲,卻沒有多言。她也不樂意搭理宛琴。反正宛琴身邊沒什么親信,侍候的丫頭都是謝家安排的,不可能生出外心,這種事交給四妹謝映芬處置就可以了,她才沒空理會呢。 謝慕林離開蜜餞鋪子前,就已經(jīng)簡單說明了一下曹文泰企圖借宛琴為眼線,打探謝家及北平、燕王府消息的情況。蕭瑞并不是太在意。燕王府一年到頭不知要應(yīng)付多少外界安插的眼線,曹家從前更不是沒有嘗試過,只是都不成氣候罷了。若非如此,曹文泰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謝家頭上。他只需要跟燕王府中負(fù)責(zé)相關(guān)事務(wù)的人打一聲招呼,自會有人去留意宛琴的異樣舉動。平時她只會待在謝家內(nèi)宅,幾乎不會有單獨出門行動的機(jī)會,很好監(jiān)視。這種事他甚至不需要驚動燕王,就能解決了。 如果能順藤摸瓜,找出燕王府所不知道的曹家耳目所在,那就是意外收獲了。 謝慕林不清楚宛琴今日上岸閑逛,是否意味著曹家有情報人員駐守在徐州運河碼頭上,但宛琴在她之后上岸,這個情況她是不知情的,所以也沒有告知蕭瑞,不知是否會導(dǎo)致燕王府的人遺漏了這條線索。 謝慕林趁著謝映慧與綠綺說話,沒有在意自己的動靜,悄然起身走到窗邊往岸上看,在一片昏暗燈光中,只能隱約瞧見一個有點象是蕭瑞的身影站在碼頭邊,似乎正怔怔地沖著她這邊瞧。 謝慕林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把別人當(dāng)成了蕭瑞,但再多看幾眼,總覺得那應(yīng)該就是他。她心里有些拿不準(zhǔn),不由得回頭看了謝映慧一眼,忽然聽得謝徽之在另一邊的船上叫喚蕭瑞的名字:“是蕭二哥么?你來找我?”然后就蹬蹬地下了船,走到那個身影處,兩人攀談起來。 謝慕林心下一定,果然是蕭瑞,她沒有看錯! 謝徽之與蕭瑞聊了幾句話,便轉(zhuǎn)頭往自家二姐這邊來了。謝慕林心跳快了兩拍,回頭再看一眼謝映慧與綠綺,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問謝徽之:“怎么回事呀?他在碼頭上發(fā)什么呆?如今天兒越發(fā)冷了,今晚風(fēng)又大,他也不怕吹出感冒來!” 謝徽之抿唇暗暗偷笑,掩口低聲道:“蕭二哥說,是想多見你幾面,所以才在碼頭上呆站了好一陣子。我看他好象有些沮喪的模樣。二姐,你不是才從外頭回來?這是跟他私下見過面了吧?你到底是跟他說過些什么,把他嚇唬成這副模樣啦?” 謝慕林嗔道:“誰嚇唬他了?是他自己發(fā)怔呢!”說著又扯了扯自家三弟的袖子,“我有一件剛剛聽說的事想告訴他,好三弟,你替我傳個話好不好?” 謝徽之嘆氣:“我難道還能說不好么?自打你倆有了約定,我不是在替你們遮掩,就是替你們跑腿傳信、傳話。等到你倆成親那一日,若不給我包一個厚厚的大紅封包,我可是萬萬不能答應(yīng)的!” 第810章 用意 謝徽之上岸給蕭瑞傳了話,順道還給他捎去了一個籃子,里頭裝的是謝家三房自制的各色點心與醬菜,讓他帶回去自個兒享用,又或是分些給李姨娘。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燕王府的蕭瑞到謝家來找朋友謝徽之,然后謝徽之又跟自家姐妹打了招呼,送了一籃子?xùn)|西給蕭瑞做人情。不過是正常的禮尚往來,沒什么可疑之處。 蕭瑞從謝徽之處知道了謝慕林要傳的話,接過了謝慕林特地送過來的籃子,依依不舍地朝著謝慕林所在的船看了又看,腳下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 還是謝徽之低聲催促他:“蕭二哥,你就別發(fā)愣了。往后咱們有的是機(jī)會在北平見面。你早日上門提親,娶了我二姐,你還能日日跟她見面呢,到時候只怕你要見到煩了,哪里還用得著象現(xiàn)在這般,仿佛牛郎織女似的?” 蕭瑞苦笑道:“若我與她分隔兩地,知道平日里難得見上一面的,縱然心里牽掛,也不會如此不舍??烧驗槲抑浪驮陔x我不遠(yuǎn)的地方,我只需要多走幾步路就能看到她,我才越發(fā)難以忍受這不得相見的日子。你說得對,若我能早日把她娶回來就好了,可這種事……也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的……”他重重嘆了口氣,心里想著還是回去處置了那曹家耳目的事宜吧,若是立了些許功勞,興許新認(rèn)回來的父王會更樂意應(yīng)他所請,努力說服謝璞謝伯父早日定下他與謝慕林的婚事呢? 這么一想,蕭瑞頓時覺得自己有了精神,拍了拍謝徽之的肩膀,再最后看一眼謝慕林方才露過面的那扇窗,轉(zhuǎn)身邁著大步離開了。 謝徽之撓了撓自個兒的頭發(fā),不明白蕭瑞方才那話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打算多想。碼頭上如今人少,地方又開闊,這風(fēng)還真的挺冷的。他再不回船上,怕是要被凍僵了。 他迅速回了自家船上,在鉆進(jìn)船艙里避風(fēng)之前,還遠(yuǎn)遠(yuǎn)瞧見四妹謝映芬下了二房的船,回到祖母與姐妹們住的船上去了。 謝慕林剛剛命人擺好了飯桌,就看到謝映芬回來,忙招呼她去用熱水洗手,抱著手爐暖和一下。 謝映芬在丫頭的侍候下脫去斗篷,面色還有些青白,行動間有些僵硬,洗過熱水,又喝過熱茶后,整個人才象是活過來了,坐在飯桌前,長長地吁了口氣。 謝映慧見她這般,便白了她一眼:“冷著了吧?也不瞧瞧外頭的天色,每天晚上都往二房跑。若是哪日沒看清腳下,上下船時一腳踏空了掉進(jìn)水里,你才知道后悔呢!真以為自個兒身子骨很結(jié)實么?你信不信,再這樣作下去,哪天你就連四弟那副病秧子模樣都不如了!” 謝映芬淡定地再喝了一口熱茶,才道:“我就當(dāng)大jiejie這話是在關(guān)心我了。多謝大jiejie提醒,以后我會注意的?!?/br> “誰關(guān)心你了?!”謝映慧輕啐了她一口,扭頭叫上綠綺就要去謝老太太的艙房。她老人家嫌天兒冷,不肯出來外頭大屋里與大家一塊兒吃飯,要在自己暖和的艙房里用晚餐呢。謝映慧是長女,索性就攬了送飯的任務(wù)去,好替成天忙個不停的二meimei謝慕林分擔(dān)一二。 謝慕林笑著目送謝映慧離開,才壓低聲音對謝映芬道:“琴姨娘的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放心,會有人盯著她的。倘若她真在這里跟什么身份不明的人見了面,過后自然會有人去查那些人的身份來歷。要如何處置,自有人拿主意,就不必我們cao心了?!?/br> 謝映芬抿了抿唇:“若有人能對付那些人,自然再好不過。我只惱恨姨娘學(xué)不乖。從前又不是沒有吃過虧,人家壓根兒就沒把她放在心上,她跟人家談什么忠心?!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謝家,還留戀曹家做什么?首鼠兩端,兩端都容不得她。她成天還埋怨老爺太太不肯給她體面,盼著能給我和四弟說一門顯赫的好親事,卻也不想想,她這等行事,誰樂意給她體面?誰又會看得上我們姐弟倆?!” 她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冷哼道:“方才我去了二房。二叔祖母早前答應(yīng)了陶家老太太,北上途中會幫她打聽一下徐州老宅的消息。二叔祖母沒忘記這事兒,只是如今我們家跟著燕王府的船隊行事,凡事不得擅專,不可能留在徐州處理此事了,因此要留兩個家人在本地打聽,過些日子再隨別的商船繼續(xù)趕路。 “我從二叔祖母與梅珺姑姑那里聽說此事之后,就留了心。方才一聽說姨娘去了岸上,不知見什么人去了,便特地去求了梅珺姑姑,央她吩咐留下來打聽消息的下人,幫著探一探,姨娘去的那些地方,里頭的人都是些什么來歷。若能找個法子,把這些人都趕走就好了。只要姨娘聯(lián)系不上這些人,自然不會再生出別的念頭來。沒想到二姐這里早已有了應(yīng)對的法子,倒比我的想法更穩(wěn)妥些?!?/br> 她也隱隱猜得出來,曹家的那些耳目什么的,估計是要交給燕王府的人處置了。 謝慕林沒想到謝映芬去二房,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便笑道:“你這法子雖然簡單粗暴,道理卻是通的。不過二房未必惹得起曹家,還是別讓他們出面了。燕王府會有辦法處理這種事的,咱們只當(dāng)不知道就好?!?/br> 謝映芬乖巧地答應(yīng)了。這時候謝映慧帶著綠綺回來了,順道還帶來了板著臉的謝映容,姐妹四人正好圍坐一桌,用了一頓簡單而安靜的晚飯。 在相同的時間里,蕭瑞也正陪著燕王用晚飯。 他剛剛吩咐燕王府負(fù)責(zé)情報的武官派人上岸盯梢謝家的葉宛琴姨娘去了,但因為回頭時恰好遇上了燕王,因此燕王也知道了這件事。燕王也不多問,只把這件事交給了他,命情報方面的負(fù)責(zé)人聽從他差遣行事,就做了甩手掌柜,然后叫他來陪自己用晚餐。 蕭瑞把謝徽之捎來的醬菜小食,也命人用小碟子盛了,送到飯桌上來。 燕王見了便笑了:“謝參政家里偶爾也會孝敬幾樣小菜到王府來,有兩味王妃挺喜歡的,還問謝夫人要了方子自個兒腌制。等到了王府,你嘗一嘗就知道了。你這是剛剛?cè)ミ^謝家的船,見過謝家人了?是去見你的心上人,還是打著探訪朋友的旗號,去見你的心上人了?” 蕭瑞少年的臉龐上頓時不由自主地浮現(xiàn)出兩抹紅暈來。 第811章 父子 蕭瑞結(jié)結(jié)巴巴、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跟謝慕林相見的事,掐頭去尾地告訴了燕王。 他當(dāng)然不會提自己拉了人家姑娘的小手幾回,又說了什么出格的話。只是他在燕王面前沒什么防備心,自然就露了些痕跡出來,叫燕王猜到他的話有些不盡不實。 燕王打趣他道:“你在父王面前遮掩什么?你這點年紀(jì),就能哄得人家姑娘對你死心踏地,自然是你有本事。這是你發(fā)誓要娶回來做妻子的姑娘,你想跟人親近些,多見幾面,也是人之常情。父王也是過來人,心里明白你的想法,你很不必?fù)?dān)心父王會說些什么不中聽的話,約束著不許你去見心上人?!?/br> 蕭瑞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fù)狭藫媳亲樱骸岸嘀x父王體恤。兒子……兒子其實也是多日不曾見她了,有些想念。如今她與兒子一同北上,兩家的船就前后挨著,最靠近時距離不過百尺。兒子心里一想到這點,就忍不住心癢癢的……若是還在京城,兒子知道兩家離得多遠(yuǎn),知道她在家里沒出門,自然不會生出這些念頭來?!?/br> 燕王笑道:“你反正能想到遮掩的法子,也不會鬧出什么沒法收場的亂子,不過是私下見心上人幾面罷了,父王又怎會責(zé)怪你?就算是叫王妃知道了,她也不會生氣的,反倒有可能多請謝家女眷到王府里來做客,讓你有機(jī)會鉆空子,跟人家姑娘私下見面哩。不過這事兒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好,別泄露出去。叫外人知道了,嚼起舌頭來,對你那位謝二姑娘的名聲沒有好處?!?/br> 蕭瑞連忙答應(yīng)下來,但想到自己到了北平后,還能在父王嫡母的默許下,與謝慕林在燕王府里相見,臉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幾分傻笑來。 燕王看到他這模樣,也忍不住露出微笑,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的青春……可年輕時戀慕的姑娘,早已成了一抔黃土,這樣的回憶又令人不由得心中苦澀……燕王看著蕭瑞惦記心愛姑娘時,兩眼發(fā)光的樣子,心里便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個兒子心想事成,絕不能讓他步自己與皇兄的后塵才好。 想到這里,燕王便柔聲道:“我記得謝家二姑娘今年已經(jīng)及笄了。謝璞早前也默許了親事,只等你家中的長輩上門提親罷了。蕭明德是個糊涂人,他答不答應(yīng)都不重要了,如今我才是你的父親。我本來就是這樁親事的媒人,如今媒人做不成了,等著做公爹也挺好。謝璞為官端正,既聰明又能干,是朝中不可多得的能臣干吏。能與他結(jié)為親家,我也挺高興的。等回到北平,我便與王妃商量,正式請一位夠份量的大媒到謝家提親。若能在今年之內(nèi),把你與謝二姑娘的親事定下,那就再好不過了。若是一切順利,明年你就能完婚。你也是十八、九歲的大小伙子了,早就該成家立業(yè)的。” 蕭瑞很高興燕王與自己有同樣的想法,但他也不能不顧慮心上人的意見:“兒子今日也跟謝二meimei提了這事兒,原是問她高不高興的,可她卻跟兒子說,婚期可能有些太早了……” 燕王面露訝異:“你跟她談婚事么?她還真的能跟你正經(jīng)討論這種事?兒子,你看中的姑娘,果然不一般呀?!”贊嘆完一句,又問,“這婚期怎么早了?我還覺得明年再完婚都嫌晚了呢。若不是這會子都要進(jìn)十月了,天寒地凍的,辦喜事太受罪,我還巴不得你今年就成親,明年才好抱孫子。謝家姑娘怎么還嫌早了呢?你確定這不是人家姑娘害羞,故意這么說的?” 蕭瑞苦笑著道:“兒子倒寧可是謝二meimei害羞,故意拿話搪塞兒子的,可她說得有理有據(jù),兒子無可反駁,心里才忍不住犯起愁來?!彼阎x慕林的“長幼有序論”說了出來。 燕王也無話可說了:“這個……確實有道理。謝璞雖然很擅長理財,但他確實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平日里總講究某些禮數(shù)規(guī)矩。雖然我有把握叫他盡快答應(yīng)這門親事,卻沒理由逼他越過長子長女和次子,先把次女給嫁出去呢。倘若你還是蕭家的兒子,倒也罷了,可以借口你要守邊,因此急著辦婚禮什么的??赡闶俏业膬鹤?,將來還是燕王世子。他可能會覺得,若是太過倉促地把女兒嫁過來,會被人閑話是攀附權(quán)貴什么的……他那個脾氣,可受不了別人這么說。旁人說他曾經(jīng)是曹家的女婿,能升官升得這么快也是靠了曹家,他還要把人罵個狗血淋頭呢。我可不想被他罵這么一通?!?/br> 蕭瑞聽得笑了:“謝伯父就算要罵,也是罵嚼舌的人,又怎會怪到父王身上?”他湊近了燕王,壓低聲音道,“其實……只要謝二meimei的兄姐們都盡快婚娶,這長幼有序便不會是謝家推遲婚期的理由了。父王您覺得是不是?” 燕王挑了挑眉,斜了蕭瑞一眼:“臭小子,你當(dāng)父王不知道?謝家的長子叫永寧皇姐看中了,想要他做小女婿,永寧皇姐和馬姐夫都已經(jīng)決定了明年春天便帶著兒女到北平來游玩,順道相看這小女婿。就算到時一切順利,當(dāng)時就定下婚事來,要完婚也至少是明年年底了。你能等到那時候?” 蕭瑞摸了摸鼻子,小聲道:“雖說長幼有序,可男子與女子不同。男子十五六才議親,十八、九才成親的大有人在,女子過了十八仍未定親,就成老姑娘了。反正謝家長子與次子都是讀書人,都有秀才功名在身,若說他們?yōu)榱藢W(xué)業(yè),暫不成親,也不會有人說什么。因此……只要謝家長女早些出嫁,已經(jīng)定親的次女隨后出閣,便是順理成章的事兒了。謝家長女已有婚約,未婚夫婿是咱們北平府的一位舉人,眼下正在京中備考明年春闈。不管考不考得中,明年總是要回鄉(xiāng)來的。兒子算算時間,覺得大約還來得及,大不了到了秋天再辦婚禮就是……” 燕王笑著看他:“方才瞧你還是一臉愁容的,沒想到這會子已是胸有成竹了?行呀,你想得挺周到的,就這么辦就不錯。等回了王府,我立刻就跟王妃商量,找人看日子去,就等明年秋天娶兒媳婦了!” 蕭瑞心下惴惴。主意他是有的,卻不知道謝慕林那邊會不會答應(yīng),他心里也是沒底呢。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得燕王道:“早些把婚事辦了也好。接下來這一年里,我們在北平大約還算清靜,過后就難說了?;噬涎巯掠姓乱k,且還顧不上你呢。但等到他辦完了正事,回頭發(fā)現(xiàn)你還未娶妻生子,天知道又會生出什么念頭來?你若是不想哪日忽然換了個未婚妻,還沒法抱怨只能謝恩,最好還是趕緊把人娶回來,定了名分,上了玉牒,才不用擔(dān)心會生出變故呢!” 蕭瑞頓時變了臉色。 第812章 耳目 晚飯結(jié)束后不久,宛琴就回到船上來了。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丫頭們?nèi)ト∷欠萃聿?,比平日里要稍稍冷一點,她也沒留意到。 謝映芬本來還想去警告她一番,看到她這模樣,心都涼了,也沒了警告的耐心,只私底下給宛琴的丫頭使了個眼色,便轉(zhuǎn)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