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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慕林在線閱讀 - 慕林 第296節(jié)

慕林 第296節(jié)

    三月春光和暖,天天都是大晴天。

    周家終于打開大門,運出一車車的行李,預備要走上歸鄉(xiāng)路了。

    下人先運了一大堆行李出城,往周老大人與周老夫人停靈的寺廟附近略作停留,周家的主人們再坐車騎馬前往會合。他們當然是不可能在家門口與這些笨重行李一同慢行的。雖然還有許多大件行李留在了周家的官邸中,但隨行的物品已經(jīng)足夠多了。周家本就人口繁茂,再加上隨行的下人,一行幾乎有二百人同行,另有幾十輛大小馬車,速度是無論如何都快不起來的。周家人自己又習慣了養(yǎng)尊處優(yōu),自然也沒有辛苦趕路的念頭,一天能走上五六十里地就不錯了。幸好保定距離北平城也不過三百里路,周家人走得再慢,也花不了幾天功夫,否則這段路程走下來,他家怎么也得倒下一部分人。

    下人運了行李先前,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周家大門口又沒了動靜,只敞開大門,門房和管家時不時探頭往外看看。

    左鄰右舍的門房也時不時探頭朝他家張望。鄰居們該道別的都道過別了,儀程送過了,餞行宴也吃過了,背地里都在好奇周家人到底今天能不能走成。這半天都沒動靜,難不成又要往后推一日?

    劉參議家的管事非常有見地,他覺得周家人可能是在等燕王。再怎么說兩家也是親戚,如果燕王夫婦今日能前來相送,那周家的面子就大得很了,將來還有誰敢小瞧了他們?!

    然而燕王夫婦遲遲沒有出現(xiàn)在路口。燕王府長史前日就來過了,送上了燕王給的儀程與燕王妃送給周三太太的臨別禮物——周三太太外祖父是宗室王子,燕王妃跟她敘的是家禮,旁人也沒什么好挑剔的。燕王府既然已經(jīng)有過表示,周家人還想要王爺王妃親至,那就是得隴望蜀了!劉家管事的話傳到其他人家的門房耳中,眾人都私下議論紛紛,很是贊同。

    日上三竿的時候,燕王府的蕭公子來了。

    雖然這位公子眼下姓蕭,但其實有一定品階的官宦人家都清楚,他其實是位姓朱的,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宗室血脈,燕王家的獨苗苗!他與周家隔壁謝家的二姑娘定了親事,時不時就會上門來討好岳父母和未婚妻,偶爾還會跟大小舅子一同出門游玩,端得是人人稱贊的上等佳婿。只是往日他都是傍晚時才會來,不知為何今日怎的是大白天上門,難不成……還真是燕王派來給周家送行的?!

    周家人似乎也是這么想的,所以蕭瑞騎馬走進這條街的街口不久,周家大門里就跑出了周大老爺與周二老爺兩兄弟,大老遠就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親親熱熱地替蕭瑞牽馬,要迎他進門。

    蕭瑞一臉懵然,抬頭看向大門上昔日舊識周雅正滿臉尷尬地站在那里,手足無措,一副恨不得在地上找根縫鉆進去的模樣,頓時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雖然他今天只是來接未婚妻出城春游的,但也不是不能裝一回相,替周家人圓圓場子。

    他微笑著下馬,跟周家兩位老爺寒暄,隨他們進了周家大門。等門關(guān)了,他才在言談間透露,自己其實是去謝家做客的,路過此地,得知周家人今日啟程返鄉(xiāng),便特地來跟舊友周雅正道一聲別,祝其一路順風。

    周家人頓時就明白了,自家鬧了烏龍,蕭瑞真不是奉了燕王之命來送他們的。再說了,蕭瑞如今還未公開身世,也沒有宗室子弟的封爵,頂著個侍衛(wèi)的身份,進了周家大門,就算真是代表燕王來送行,也不見得比燕王府長史強多少。

    眾人一時冷了場。倒是周雅正,終于可以上前來,與蕭瑞正正經(jīng)經(jīng)寒暄了。

    他倆算不上什么要好的朋友,只是先前蕭瑞身世未曝光時,頂著柱國將軍之子的名頭,在北平期間,曾經(jīng)被周雅正當成是高官子弟圈子的一員,邀著參加過幾次聚會,一起喝過茶、飲過酒、聚過餐也聽過曲罷了。至于嫖過x什么的,周雅正是個正經(jīng)人,家里長輩不許,蕭瑞早就心有所屬,都沒參與,但同時與他們結(jié)交的北平文武官家子弟們,其實是有這么一種娛樂項目的……

    作為同樣潔身自好的兩位高官子弟,一度惺惺相惜,另行聚過兩回,蕭瑞拉上了小袁將軍,周雅正拉上了黃巖,這也是蕭瑞與黃巖會相識的緣由。不過兩人的交情也就這樣了。蕭瑞與袁燮當時長期駐守開平衛(wèi),周雅正要讀書備考,黃巖一邊忙著替周老大人參贊公務(wù),一邊也要用心學業(yè),能聚的機會很有限。

    等到邊關(guān)大戰(zhàn)起,周、黃二人正式開始備考鄉(xiāng)試,四人便不再有時間碰頭了。蕭袁二人立了軍功后一度在北平城待了段時日,卻正值周黃二人備考最緊張的時候,周雅正連門都不出,因此蕭瑞就只在謝家跟黃巖匆匆見過一面。再往后,他去京城待了幾個月方才回歸,周老大人病重,周雅正自然沒閑心外出訪友,等到后頭守孝什么的,就更不必提。蕭瑞上門吊唁時,固然能與周雅正見面,可前者身份已經(jīng)不同,后者只能跟在長輩身后見禮,哪里有什么私下說話的機會?

    此時,周家即將離開北平城,原本還有幾分拘束的周雅正,倒是放開了許多。他謝過蕭瑞今日能替周家圓了場子,沒讓周家在鄰居面前出盡洋相,接著又正式以朋友的身份和蕭瑞道別。他聽說蕭瑞今年就要成婚了,但自家有孝,又要回鄉(xiāng)守制,屆時不可能前來道賀,只能趁著眼下見面的機會,先行道喜吧。

    賀禮他都備好了,早就讓小廝取了過來,卻是他自己親筆畫的一幅字畫,上頭還有他作的詩。略嫌簡陋了些,但這已經(jīng)是盡他所能,他只能請蕭瑞包涵了。

    自打最重視他的祖父去世,周雅正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家中說話沒從前那么管用了。父母仍舊寵愛他,但并不會接受他的一些建議。父親身為嫡長子,被祖父與叔伯們壓制得久了,迫不及待地要體會當家作主的滋味。連母親周大太太都作出了退讓,周雅正身為人子,還不至于蠢到要觸犯父親的權(quán)威??梢舱驗檫@樣,他在家中的地位無意識地被降低了,很多事都做不了主。他不可能花錢去買什么厚禮送給蕭瑞,只能盡自己所能去畫一幅自己的作品了。

    周大老爺在旁暗自后悔。他怎么就沒想起要給燕王府未來的世子提前送一份新婚賀禮?!若是不能趕在送行的時候“順手”送出,而是特地打發(fā)人從老家送過來的話,又顯得是喪家出手,多少有些晦氣了。周大老爺暗暗扼腕。

    蕭瑞微笑著收下了周雅正的禮物,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還與他約定——等他孝滿,決定要上京城赴會試時,千萬要到北平來。燕王府時常派船往南去,坐王府的船,比從保定坐車南下要穩(wěn)當多了。

    周雅正感動地答應(yīng)下來,旁邊的周大老爺卻露出了暗喜的表情。

    好,跟燕王府的關(guān)系沒斷,周家出孝后,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呢!

    第1067章 邀請

    不管是不是烏龍,迎接了蕭瑞后,周家人心里也清楚,再拖延下去,也不可能等來他們想見到的燕王或燕王妃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拖拖拉拉地讓人看笑話呢?

    周大老爺拉著愛子周雅正送蕭瑞出門,同時拿眼神示意家人,該準備出門了。所有人都已經(jīng)把行李裝好車,衣裳也穿好了,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只差出門這一步而已。哪怕今天只剩下半日,趕不了多少路,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哪怕是只能走到二老停靈的寺廟都行,沒必要再耽誤下去了。周家在北平城里風光了幾十年,可不能臨走前還叫這條街上的小門小戶們看了笑話!

    趁著周大老爺給家里人使眼色的當口,周雅正先一步將蕭瑞送出了門,然后趁著旁人不備之機,向蕭瑞賠禮道歉。

    不管是當日周家二房想把女兒周四姑娘周雅清嫁給蕭瑞,還是后來由徐夫人慫恿,改而打起給燕王府未來女婿小袁將軍做外室,破壞永平郡主婚姻幸福的主意,都是周家對燕王府這家親戚的冒犯。周雅正見不到燕王夫婦與永平郡主,也只能請燕王之子蕭瑞轉(zhuǎn)達他的歉意了。昔日周老大人還在時,其實燕王夫婦待他還是不錯的。雖然他身為長房三子,無法左右二房叔嬸的決定,但當時周家尚未分家,他還是覺得二叔二嬸的想法太對不起燕王府了。家里其他人心里怎么想,他管不著,可他本人卻必須要代家人賠一個不是。若不這么做,他這個讀書人心里就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不過他也替周雅清辯解了兩句:“四meimei其實是個柔順性子,沒什么主意,二叔二嬸怎么說,她就照做了。她并不是有心要壞人姻緣的,都是身不由己??ぶ髂抢?,還有謝二姑娘處,還請蕭兄替我轉(zhuǎn)達一聲歉意,請她們不要怪罪我四meimei?!?/br>
    蕭瑞笑笑:“都過去了??ぶ髋c謝二姑娘心里清楚誰是誰非,又怎會怪罪周兄的姐妹?但愿周家的姑娘都能在出孝后,早日覓得良緣,不要再給他人作嫁衣裳才好?!?/br>
    周雅正心里明白他暗示的是誰,這點他倒是很有把握:“蕭兄放心,我們周家如今已經(jīng)與徐夫人劃清界限,再不會往來了。”反正他們長房是不會了,三房也徹底厭棄了徐夫人,四房更是對她心存不滿,二房興許態(tài)度會相對曖昧些,但他們很快就會遷往京城,離徐夫人遠著呢,不怕他們繼續(xù)勾結(jié)。

    蕭瑞瞥見周大老爺快步走了過來,便不再多言,客客氣氣地跟周家父子道了別,方才轉(zhuǎn)身去牽著自己的馬,向隔壁的謝家走去。

    謝家的門房早在他走進街口時,便開門相迎,這會子終于把他等進了家門,如釋重負之余,還忍不住朝周家的門房翻了個白眼。

    不過周家的門房顧不上還以顏色,因為周家的主人們很快就登上各自的馬車,駛出了周家大門。他得一個個禮送出去,心里頭空落落的。他是被安排留守北平看宅的下人之一,哪怕并沒有被打發(fā)出主家,心底也總透著不安。主人家這一走,不知幾時才會回來。他在這偌大的北平城中,就再也沒有了倚靠。驕傲得意了這么多年,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這條街上其他人家的門房仆役時,竟然沒了底氣!他再也不能在別人面前高高抬起下巴,頤指氣使,反而要淪為忍氣吞聲的那一個。這種憋屈,叫人想想都心慌得不行。

    他什么時候才能回到主人身邊,繼續(xù)做仗勢傲人的高門仆從呢?

    周家的馬車一輛一輛駛出家門,浩浩蕩蕩地排成一長排,頭一輛車都已經(jīng)駛過了前頭一整條街道,后頭還有一半的馬車尚未出門呢。這樣的排場驚得不少鄰居都出門來看,贊嘆一聲,再小聲掩口笑話兩句。不管怎么說,周家這個曾經(jīng)的龐然大物終于離開了北平城,別說是這條街上的住戶了,哪怕是其他衙門的官員們,又或是市井間謀生的升斗小民,心里也要松快三分的。

    謝家這邊也有不少下人跑到大門上去看熱鬧,但謝家的主人們卻都沒有動作。一來是家教如此,二來,周家又不是徹底落魄了,不過是要回鄉(xiāng)守制去罷了,排場仍舊足得很,有什么可奚落的?謝家也經(jīng)歷過低潮,想想當初自家曾經(jīng)的心境,便再也沒有了看別人家熱鬧的心情。

    倒是蕭瑞前來邀未婚妻——以及其他謝家人出城游春這件事,受到了一干謝家少爺姑娘們的吐嘈。他來得本就晚,再被周家拖延了這大半個時辰,時間就更緊迫了。眼看著再過個把時辰就是午飯時間了,這時候他們還能上哪里春游去?!只怕剛出了城,沒看幾眼山景,就得往回趕了,飯也沒法好好吃。這樣的春游又有什么意思?

    蕭瑞便向未來岳母文氏與未婚妻謝慕林解釋:“西直門外的白石橋以西,有一處紫竹院,乃是燕王府早年興修的一處觀音廟。太妃娘娘在世時,每年都要到那里去避暑,住上幾個月的。那里景致甚好,卻少有游人,很是清靜。如今積水潭碼頭已經(jīng)修好了,城外河道也已疏通,只需要走水路坐船過去,不用多久就能到達。王妃已經(jīng)提前帶著郡主過去安頓了,房舍都是現(xiàn)成的,收拾得干凈。我們這就過去,今晚索性在紫竹院住一夜,明兒有多少景致賞不得?若是你們喜歡,在那里住上兩天也無妨。那里沒有外人在,就只有我們兩家。明日岳父大人就休沐了,前去休閑一日,也是好的。”

    文氏有些吃驚:“紫竹院?我早有聽聞,只是從沒有過機會前去上香觀賞。這回定是王妃帶著郡主前去祈福吧?我們一家若過去了,豈不是太過打攪了?”

    蕭瑞笑道:“無妨的。王爺若得了閑,興許也會過去休閑兩日。岳父大人同去,正好可以跟王爺作個伴。”

    文氏猶豫。這個邀請有些突然,但她還真的挺動心的。

    第1068章 出行

    謝慕林覺得蕭瑞的邀請有些突然了,她原本以為兩人只是相約出城去賞賞春景而已,當日就能來回的。

    現(xiàn)在要去這處聽起來頗為陌生的紫竹院游玩,固然令人好奇,但要是在外頭過夜的話,怎么也要帶點兒行李。蕭瑞既有此意,怎么沒有提前一天過來打聲招呼?他們家的人也好準備好隨行的物品與馬車,再跟長輩們報備清楚,也不至于眼下這么猶豫糾結(jié)了。

    蕭瑞對未婚妻的疑惑只能回以苦笑。本來就是臨時決定的行程,他怎么可能提前打招呼?燕王妃發(fā)話說要去紫竹院的時候,都快二更天了,又沒說要邀請親家同行,他如何能向謝家開口?

    當時他還以為,今日要陪嫡母與meimei出城,怎么也得給未婚妻賠個不是,請她原諒他不能赴約的,沒想到燕王妃今早帶著永平郡主出發(fā)時,忽然開口讓他過來請人。他心里是又驚又喜,覺得如今這位新認回來的嫡母,真真是再慈愛恤下不過了!然后他就先送了母妹出發(fā),命小洪隨行侍候,自己獨自騎了馬過來邀請謝家人。會被周家拉去耽誤了半個時辰,那就純粹是意外了。

    不過,這事說來話長,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一時半會兒的,蕭瑞實在沒法跟謝慕林解釋清楚,面上就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謝慕林見狀,知道里頭必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也不多追問,只關(guān)心一點:“王妃和郡主是提前過去了嗎?我們現(xiàn)在到碼頭去坐船,隨時都有船在嗎?”

    蕭瑞忙道:“船是現(xiàn)成的,有兩三艘呢,怎么也夠這許多人了。你們家還可以帶上自己用慣的侍從。紫竹院那邊是寺廟,王府的園子在隔壁,但一年里也沒幾回住人的,人手有限,還是自己帶了人方便?!?/br>
    謝慕林便轉(zhuǎn)向文氏:“娘,既然王妃與郡主熱情相邀,咱們也別辜負了二位的好意。家里這就打發(fā)人去衙門里跟爹爹說一聲吧?順便問問他要不要去?若是他要去,今日下衙早些,關(guān)城門前坐船出城,想必天黑前就能趕到了?!彼遣磺宄现裨涸谀膬?,但既然蕭瑞說它是在西直門外,她回憶了一下現(xiàn)代北京城的格局,覺得應(yīng)該遠不到哪里去。

    文氏原本就頗為心動,見女兒這么說了,其他人也都不反對,便依言打發(fā)人往布政使司衙門尋謝璞去了。不過兩刻鐘的功夫,家人回轉(zhuǎn),帶回了謝璞的回應(yīng)。謝璞非常贊成妻兒們出城游玩一番,反正是在燕王府的別院,住一晚也沒關(guān)系。家里有他在呢,讓文氏不必擔心。但他自己就不去了,雖說明日休沐,但近來挺忙的,他本來就沒打算放這一天的假。

    文氏聞言嘆息一聲,心里卻明白丈夫是個勤政愛民的好官,勸他多休息是沒有用的。她囑咐孩子們各自回房去收拾些簡單的行李,自己則一邊吩咐心腹侍女打點行裝,一邊親自往后院向宋氏與謝老太太稟報出行之事。

    宋氏并不在意,只微笑道:“我小時候聽說過燕王府把紫竹院修建起來的事兒,可惜從未有幸見過。你們就去吧,好好玩兩天,回來也跟我說說,那里的景致如何?”文氏柔聲應(yīng)下,又囑咐了些讓她多保重身體的話,方才告退。

    謝老太太那兒就沒那么客氣了:“燕王妃和郡主請你們?nèi)サ模繛槭裁礇]請我?我才是這個家里的老太太呢!正兒八經(jīng)的誥命夫人!憑什么貴人們就完全無視了我呢?!”

    文氏只能硬著頭皮回答:“想是王妃與郡主知道您老人家身體不適,不欲勞動您的關(guān)系?再者,王府也沒有長輩在,倘若您去了,卻叫誰來陪您說話呢?”

    謝老太太這才不多說了,小聲嘟囔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方才說:“那你們?nèi)チ耍浀眯⌒姆畛?,多多討好貴人,可別惹得貴人不快!等你們來家,可得記得要仔仔細細地告訴我,王妃娘娘與郡主娘娘都跟你們說了些什么話?”

    文氏干笑著應(yīng)了,退出屋來,只覺得額角都冒了汗。

    一刻鐘后,文氏帶著七個孩子——謝映容表示今日有繡活要做,沒興趣出城游玩——以及一眾男女仆婦,分別登上了自家的幾輛大馬車,在騎馬的蕭瑞帶領(lǐng)下,朝積水潭碼頭的方向進發(fā)。

    等他們到達碼頭時,已經(jīng)快到中午了。碼頭邊早已??苛藥姿耶嬼常纪挸ǖ?。眾人紛紛登上其中最大的一艘船,畫舫悠悠駛離岸邊,沿著水道出了城,便繞道西北,順著去歲剛剛疏通的運河往目的地紫竹院方向駛?cè)ァ?/br>
    謝慕林坐在船艙中,欣賞著窗外水邊楊柳依依、行人徐徐的景致,感到迎面吹來的春風還略帶一點兒寒意。

    蕭瑞從桌邊走過來,給她遞上一杯溫熱的茶,讓她能暖暖手,順便就在她旁邊坐下了,與她一同欣賞起窗外的春景來。

    其他人都圍坐在另一邊窗前,指著岸邊的小攤小販與遠處的茶樓食肆議論著。謝徽之趁機向家里的兄弟姐妹們科譜附近有名的幾家老字號及其出品。他們都很有眼色,沒有湊到謝慕林與蕭瑞這邊來,顯然是在替他們制造一個半私密的空間,讓他們能好生說幾句私房話。

    謝慕林扭頭看了看自家的兄弟姐妹們,抿嘴微微一笑。

    蕭瑞清了清嗓子,壓低了聲音,告訴她關(guān)于燕王妃臨時決定要到紫竹院去上香的事,以及自己為什么沒有提前打個招呼就向謝家提出了邀請的緣由。

    謝慕林也不在意,笑道:“這也沒什么,雖然有些突然,但我們家的人都挺驚喜的。走水路去賞春,比坐馬車走陸路要舒服多了。我感覺有些象是回到了江南似的。今天天氣又好。不過,燕王妃怎么忽然想起要去這個紫竹院的?我從前沒怎么聽說過這個寺廟?!?/br>
    蕭瑞道:“這處寺廟不大,原是太宗皇帝規(guī)劃北平城格局的時候,一并規(guī)劃好的一處皇家寺廟,好象是打算用來夏日出城避暑時,作個中途小憩之所的。可太宗皇帝駕崩時,連紫禁城都還未正式完工呢,更何況是這樣的小小行在?因此一直拖著沒建,但圖紙什么的都一應(yīng)俱全,不但園址早定,連園中什么地方種什么花木,太宗皇帝都安排好了,拿過來直接就能動工。等到了承德年間……”

    第1069章 紫竹

    承德皇帝就是先帝的嗣皇父,親大伯,那位兒子們?yōu)闋巸ξ粻幍醚鞒珊樱M皆死絕,不得不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的獨苗苗兒子過繼回皇家兼祧兩房,繼承皇室香火的杯具皇帝。

    他是在登基不久之后,才把親弟弟過繼到燕王府為嗣的。

    當時有個背景,就是新帝上位后,不打算給藩王們太多權(quán)力,更不想讓其他同父異母的兄弟們擁有人力物力財力,有機會威脅到中|央集權(quán),所以,他一個擁有實際封地的親王都沒封,卻又不忍心看到同胞弟弟落得同樣的下場,便索性把人過繼到了燕王府,好叫弟弟享有燕王府超脫的實權(quán)。

    但事實上,那也是因為他對當時在位的燕王有些忍無可忍了。

    這位燕王其實是順水順水、毫無異議地繼承了其父的王位的,本人也不是什么好爭權(quán)的性格。對于北方的兵權(quán),他幾乎從不過問,一應(yīng)軍務(wù)都交給朝廷派來的將軍與大臣們處理,似乎是個很本分的藩王。

    但他不爭權(quán),也從不給軍隊輸血,似乎腦子里完全沒有自掏腰包資助軍隊后勤的念頭??蓡栴}是,當時承德帝在位時,邊疆大體承平,卻小戰(zhàn)不斷,國內(nèi)又各種大災(zāi)小難,皇宮與各處官衙、行宮等年久失修,漸漸都到了該重修或修整的時間?;实圬斦浅>o張,拿不出多少錢來支援邊軍。邊軍本來還能指望一下燕王那邊的援手,偏偏這位燕王自打繼位以來,就忘了北平府還有這么一個任務(wù)似的,每年的財政盈余都自個兒花了,一文錢都不掏給軍隊。

    軍中的將領(lǐng)們苦哈哈地在邊疆勉強維持,將士們節(jié)衣縮食,燕王府卻大手大腳地花錢。燕王一年要辦幾十場宴席、詩會、茶會、花會……各種山珍海味,大魚大rou。等到后期他年紀大了,轉(zhuǎn)而篤信佛法時,又開始大筆花錢去修建寺廟、給佛像塑金身、大辦法事……等等等等。紫竹院就是這個時期,他從故紙堆里翻出太宗皇帝時的圖紙,花了三年北平府財政盈余修建起來的,還順道把從城中前往寺廟的水道給修了。

    時任燕王是否知道軍方的想法,外人不得而知,反正軍方意見很大。他用的固然是自己的銀子,但燕王府本來就有統(tǒng)領(lǐng)北方軍權(quán)的傳統(tǒng),北平府的財政也一向是要支持一部分軍費的,燕王不管事不要緊,卻連財權(quán)也一并收走了,軍方怎么可能忍受呢?

    皇帝初上位,也不好擅自對燕王下手。但這位燕王與正妃感情平平,沒有嫡出子嗣,卻有四個庶子,都同他一樣,喜好風花雪月、詩詞歌賦,是花錢十分大方的主兒。這四個庶子的生母出身都不高,性情各異,但興許是因為世子遲遲沒有選定的關(guān)系,他們都有心去爭取,所以全都竭盡全力地巴結(jié)老爹,投其所好,努力證明自己最肖父,最有資格繼承父親的王位……

    皇帝與軍方能勉強忍受一個燕王的存在,卻不可能再忍受一個同樣能花錢的新燕王,所以,前者果斷地以王叔無嫡子承嗣的理由,把同胞親弟弟給空降過繼來了。

    那位燕王估計也對此十分意外。他一輩子錦衣玉食,好大魚大rou又好飲酒,從沒委屈過自己的嘴,卻也沒想過要好好鍛煉身體什么的。本來他就有消渴癥,受到打擊后,身體就更是每況愈下了。新嗣子還沒到北平呢,他就已經(jīng)一命嗚呼,倒顯得皇帝過繼嗣子是未雨綢繆,十分恰當了。

    新嗣子就是先帝之父,如今在位的燕王的親祖父。他在位時間很久,本人作風簡樸、低調(diào),但能虛心納諫。雖然他不通軍事,卻能恰當?shù)刂С周姺綄㈩I(lǐng)們治軍,又能任由能干的文官,將北平經(jīng)濟慢慢搞好,總算是漸漸填補上了前任在位時造成的虧空了。

    至于前任建成的紫竹院,被他用來安置前任的心腹侍從們,沒花多少錢,卻維持得挺好的。等到他去世,老太妃先是喪夫,接著喪孫(燕子世子)然后喪子(先帝),心情很受打擊,漸漸的便不再理會王府事務(wù),帶著茍活的小孫媳(徐夫人)與曾孫女(燕王世子與徐夫人之女),住進了紫竹院旁的園子,每日聽經(jīng)禮佛。至于燕王府諸事,她就通通交給了過繼來的現(xiàn)任燕王夫婦處置了。

    徐夫人母女陪著她在紫竹院住了好幾年,這大約也是老太妃特別寵愛她們的原因之一吧。

    自打老太妃走后,紫竹院除了原本的和尚以及園子里侍候的老仆老婢們,就很少有人入住了。燕王不好佛事,燕王妃更習慣在城中的慈云庵中參禪禮佛,城中也有好幾家名剎古寺,兩人越發(fā)少往紫竹院去。也就只有前年夏天,天氣比較熱,事務(wù)又比較閑,燕王夫婦才一度帶著郡主,坐船到紫竹院里小住了十來天避暑而已。在那之后,燕王府就再也沒人去過那里了。

    謝慕林聽蕭瑞介紹完紫竹院的歷史,心里暗暗疑惑。

    既然燕王府一家很少往紫竹院去,眼下又不是夏天,而是春日尚嫌涼快的時節(jié),燕王妃為什么會忽然生出前往紫竹院禮佛的念頭?真的沒有什么特別的緣故嗎?

    她小聲問了蕭瑞。蕭瑞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謝顯之等人的方向,方才壓低聲音道:“確實有個緣故,但現(xiàn)在不方便說。過后我們游園時,倘若有機會獨處,我再私下告訴你。你別跟人說去就是了?!?/br>
    謝慕林眨了眨眼,心中還真的生出幾分好奇來,連忙點了點頭。

    紫竹院距離城中也不過二十里路,坐船走水路,平平穩(wěn)穩(wěn)、無風無波地就到了。蕭瑞親自引了謝家一行人下船,早已有燕王府的管事等候在碼頭上聽候吩咐,一排十輛馬車都已經(jīng)在邊上??亢昧?,就等著接謝家眾人入園。

    文氏見狀不由得贊嘆:“王妃真是太周到了!”

    王府的管事笑瞇瞇地恭敬行禮,請了文氏與眾位謝少爺、謝小姐上車,又躬身與蕭瑞小聲商量了兩句話,便牽過蕭瑞的馬來,親自侍候他上了馬,自己也上車隨行在后,一路引領(lǐng),一路替謝家眾人介紹這紫竹院的方向、格局以及今明兩日的安排,端得是周到細致,誰都挑不出錯來。

    與謝慕林坐同一輛馬車的謝映芬便小聲對自家二姐道:“燕王府待咱們家好客氣呀。是因為燕王殿下器重父親,還是因為二姐夫的緣故?二姐夫這個侍衛(wèi)在王府里這么得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