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318節(jié)
第1155章 牽手 文氏這時候已經(jīng)徹底平靜下來了。她察覺到了,宅子的事可能是萬隆刻意追求的結(jié)果。 如果不把這座宅子當成平昌侯府以外的地方,而是把它視作平昌侯府邊緣角落里的小院,那萬隆帶著新婚妻子住進去,似乎也沒什么不好的地方,反正院子寬敞舒適,遠離三房的惡婆婆,出入又便利,可以說相當實惠了。 文氏站在庶女謝映容的角度想一想,也覺得她住在平昌侯府邊上,平日里少與侯府的女眷們打交道,其實是件好事。 文氏抬頭看向丈夫謝璞:“老爺覺得如何?” 謝璞沒什么意見,只要平昌侯府沒有公然打臉的意思,他其實不在乎女兒女婿在后者的家里過的是什么日子,反正他們不會受什么大委屈就行了。他更看重的是,萬隆回到京城后,入職兵部,是否能施展自己的才華,擁有一個好前程。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平昌侯府不會拖萬隆的后腿,那他與謝映容住哪里的院子,又有什么要緊呢? 文氏了解了丈夫的想法,便回頭微笑著對朱瑞道:“辛苦你了。萬隆能得到這樣一處好院子,重林你也必定出力不少?!敝烊鹱鳛槲磥磉B襟,愿意陪著萬隆去看新院子,其實就是替他撐腰的意思。有了他的面子,平昌侯府是斷不敢再輕慢自家子侄的。 倒是萬隆,這次雖說得了實惠,表面上卻是主動退讓了——平昌侯夫婦肯定會覺得他愿意搬出侯府,是為了大局選擇犧牲自己的利益,而不會覺得他占了便宜。 平昌侯府的子弟,誰不以住在侯府內(nèi)部為榮呢?想到以后可能要被分家出去,他們估計會千方百計想要求得平昌侯老夫人或是平昌侯夫婦打消分家的念頭吧?不象萬隆,是完全不依靠父母親族的勢力,僅僅憑著自身智慧才干人脈,搏得了今日的前程。將來就算沒有侯府支持,他也照樣能給自己拼出一片天來。 不過,有依靠總比沒依靠的好。這回萬隆給平昌侯圓了場子,以后他在京城為官,若是遇到什么小麻煩,估計平昌侯也會愿意替他出點力的。 朱瑞早在京城時,就跟萬隆詳談過,清楚他的想法,此時對于文氏的感謝,他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多談。他覺得自己的幫助對于萬隆,只能算是錦上添花罷了。就算沒有他出手,萬隆也照樣能在京城站穩(wěn)腳跟的。這位連襟,是個精明能干,心里又有成算的人。 謝映容夫婿的事情說完了,朱瑞開始說起自己的事。他是哪一天被封爵的?皇上當時跟他說了些什么?太后與宗室長輩們又都說了些什么?還有從前養(yǎng)大了他的舅家蕭明德將軍,又有什么反應(yīng),等等等等。聽起來是一派和樂融融,半點異樣都不見。反正謝慕林坐在一旁聽著,就沒聽見朱瑞提起李姨娘的封誥,又或是蕭明珠蕭大小姐的身份問題。 估計朱瑞本身并不想拿這些私事去打擾未來岳父岳母吧? 說完了封爵的事,朱瑞又提起了自己的禮服:“皇上下旨冊封我的時候,我的郡王禮服、吉服便都已做好了,當時就有人送到了我手中。不過我想起自己將要成婚,便跟皇上提了一句,問禮部能不能順道將我王妃的禮服也一并做好?皇上立刻就命禮部的人做去了。只是做這些衣裳需要時間,我離京的時候,他們才剛剛動工呢,少說也要兩三個月的功夫,才能將禮服、吉服都制作完畢。我讓他們到時候?qū)|西盡快送到北平來。伯母放心,我讓他們照著謝二meimei的尺寸做了,衣裳應(yīng)該不會不合身的。” 文氏驚訝地看著他,又看向謝慕林,很想問這準女婿是怎么知道自家女兒的衣裳尺寸的? 謝慕林也覺得很驚訝,她看向朱瑞,很想問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的?但看到朱瑞雙頰微微發(fā)紅,好象在害羞的模樣,她心中立時一凜,心想朱瑞該不會是自己目測的吧?!他們雖說沒什么摟摟抱抱之類的親熱舉動,朱瑞的眼力也挺好的,但這種事要怎么跟父母解釋?別讓父母誤會了才好。 于是,謝慕林便硬著頭皮向文氏點點頭:“瑞哥南下之前,就考慮過禮服的事,所以那時候我把自己的衣裳尺寸給他了。只是考慮到我還在長身體,興許還會長高,衣裳尺寸未必會很準確,到時候拿到衣服了,還是做好修改的準備比較好?!?/br> 文氏聽了,不知為何松了口氣:“原來如此。這也是件好事?!?/br> 炕桌對面的謝璞,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盯著朱瑞。屋里的氣氛變得有些不大對勁。 朱瑞的臉越來越紅了。 謝慕林心下暗嘆未婚夫不爭氣,當機立斷決定要自救,立刻起身道:“爹,娘,我請瑞哥到書房說說話,問他些事,就先失陪了。一會兒我們再回來陪你們吃飯啊。”說完行了一禮,便拉起朱瑞的手往外跑。 朱瑞乖乖任由她牽著走了。 文氏猝不及防之下,只覺得好氣又好笑:“知道你倆多時未見了,可未出閣的女孩兒就不能矜持些么?!也不怕叫人看了笑話!”回頭卻替女兒與準女婿向丈夫求情,“老爺別惱,兩個孩子也是好幾個月沒見了。眼下快到婚禮的時候,為了避諱,還不知他們能見幾回呢。少年情熱,哪里受得住?橫豎他們也是在家里說話,那書房外頭還有大玻璃窗,外頭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不怕他們有什么失禮的地方,你就由得他們?nèi)グ桑 ?/br> 謝璞無言地看著妻子,半晌才嘆了口氣:“你這樣也挺好的,心里高興,還能少cao心呢!” 文氏低頭抿嘴一笑:“瞧你說的,老爺!你我也曾經(jīng)年少爛漫過,難道你心里還不知道他們年輕人的想法?” 謝璞想起了少年時避開長輩們偷偷與妻子見面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溫馨:“哪兒呀,我就是覺得重林這孩子也太沉不住氣了!多大點兒事?他怎么就能在我們面前露出馬腳呢?比起我年輕的時候,可真真差得遠了!”他非常自然地牽住了妻子的手,“我那時候就算是私下與你相見,有點親近之心,也從來不會叫人看出來的!” 文氏偷笑著輕啐了他一口,卻沒有掙開他的手。 第1156章 拜謝 謝慕林拉著朱瑞到了南書房,瞥見外頭沒人在,就立刻湊到他面前數(shù)落:“你紅什么臉呀?!不就是眼力好一點兒,能估得出我的衣裳尺寸嗎?那些大禮服、吉服什么的,又不求個剛剛合身,差不多就行了,這不是很容易的事兒嗎?你這么紅著臉,倒象是在暗示些什么似的,害得我在爹娘面前差點兒下不來臺!” 朱瑞紅著臉看她,不大好意思說,自己雖然沒有做過越禮之事,但私下里早就夢過幾回,衣裳尺寸什么的,那也是用了心力去估的。他還想過要是能摟住未婚妻的腰,興許能估得更準些。方才準岳父母一問,他就想到這件事了,怎么可能忍得住不臉紅? 他還未與未婚妻成禮呢,就先意yin過人家了,自然愧對岳父母嘛。 只是這話他能跟未婚妻說么?當然不能!就算要說,也是婚禮之后的事兒了。那時候無論他說什么,都是閨房之樂,沒什么好害羞的,但現(xiàn)在不行。他的慕林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呢! 朱瑞只能輕咳了一聲,強自辯解道:“我就是……覺得屋里有點兒熱,方才吃茶急了些,燙著舌頭了,沒有別的意思?!?/br> 謝慕林稍稍釋然了些:“原來如此。那你現(xiàn)在舌頭怎么樣?還疼嗎?怎么那么不小心?!”上房的丫頭在這個天氣里還給客人倒guntang的茶水嗎?明明她囑咐過,倒溫熱的茶水就可以了的,肯定是哪個丫頭粗心,忘了這一層,又照著冬春季節(jié)的習慣送了茶上來。 不過……方才她吃的茶好象是溫的? 朱瑞生怕自己的借口被謝慕林拆穿,忙轉(zhuǎn)移了她的注意力:“謝二meimei快坐下。”說著便輕輕拉著謝慕林,讓她在炕邊坐了,然后直起腰身,整了整冠服,便十分鄭重地朝未婚妻行大禮拜了下去。 謝慕林驚得跳了起來:“你干什么呢?!” 朱瑞卻用雙手輕輕壓住她的肩膀,執(zhí)意讓她坐了回去,自己則重新再拜,將這個禮給完成了。 謝慕林只覺得莫名其妙:“你無緣無故地拜我做什么?” 朱瑞正色道:“這是謝二meimei該得的。meimei這回立了大功,為了保密,許多事都不能聲張,皇家也無法光明正大地謝你,可我必須得向meimei行這一禮,謝meimei及時收羅藥材,救下了四殿下的性命?!?/br> 謝慕林忙問:“四皇子沒事了?我讓人收集的藥材派上用場了嗎?” 朱瑞輕嘆,點頭道:“當然派上用場了,若不是你收集回來的藥,四殿下如今的情形會如何,還不好說呢!” 說起來也是兇險。他們發(fā)現(xiàn)四皇子中毒之后,因為暫時未能拿到記載相關(guān)毒物的醫(yī)書,他們只能讓兩位太醫(yī)斟酌著開方用藥,盡可能替四皇子拔除體內(nèi)的毒|素。只是兩位太醫(yī)絞盡腦汁,開出的幾個方子,都收效甚微。更糟糕的是,他們出京時壓根兒就沒有預(yù)料到會有這么一出,所以帶的藥材主要是供太后日常疾病所用,解毒的藥材不足,若是就地采買,一方面不能保證貨源,另一方面也容易走漏風聲。 太后與永寧長公主只能跟朱瑞商議了,將手下最心腹的人手挑出來,分成幾路人馬派出去,一路快馬返回京城給皇帝報信,讓皇帝派人帶藥趕往北平;一路直奔北平報信,讓燕王府提前做好準備,包括收集有解毒作用的藥材;另外還有三路,則是分別往幾處大城收集能用的藥材。 兩位太醫(yī)商量著列出了一個方子,把有可能用得上的藥,不管最終能不能用上,都算上了。只是其中有些不是眼下當季的藥材,又或是出產(chǎn)地相對偏遠、供應(yīng)較少的藥,他們就有些拿不準了。朱瑞拍板,決定有備無患,收藥的時候不管是什么藥,都問一聲便是。倘若能買到,固然很好,買不到,也就只能將就著用其他藥材了。必須等到他們到了天津后,拿到年輕太醫(yī)老家收藏的那本醫(yī)書,才能最終確定哪種藥最有用。 京城方面且不提,估計皇帝下旨召“四皇子”北上為太后侍疾后,會有一批藥材從太醫(yī)院調(diào)出,但要送到北平,至少也得半個月了。 燕王府收到這份藥材清單后,除去幾種保命的名貴藥材是自家準備的以外,其余的瑣碎藥材,就暫時交托給了謝慕林,燕王妃與永平郡主又另行派人往外地收藥,好預(yù)備謝慕林收到的藥用完后,四皇子那里不會出現(xiàn)藥材短缺。 另外幾路人馬,有一路留守滄州的,找到了幾種少見的藥材,但份量很少,估計只夠用十次八次的,其他藥材倒是量很足,已經(jīng)立刻送回船上,讓四皇子用上了;另一路前往徐州,中途忽然沒了下落,也不知是那內(nèi)侍加御前侍衛(wèi)的組合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險,還是他們本身與下毒者有勾結(jié),私逃去通風報信了;剩余人馬,基本收獲不大,就算采買到了一部分的藥材,也都是本就比較容易獲得的,幾種少見的藥材,他們連消息都打探不到。 船隊經(jīng)過天津的時候,朱瑞帶著那位年輕太醫(yī)下船趕往后者老家,拿到了那本醫(yī)書,發(fā)現(xiàn)其中一味最重要的主藥,正是清單上最難找到的一種。太醫(yī)帶著醫(yī)書趕回船上,朱瑞帶人在天津多留了兩日,始終未能找到這味藥,只聽人說,似乎保定那邊一位名醫(yī)手中有存貨。他只得一邊趕往北平,一邊又派人往保定去了。 等到了北平,朱瑞才知道,謝慕林早在太后與四皇子抵達北平的第二日,就把保定那邊的藥送進了紫禁城,正好補上了四皇子所需用藥的短缺——他們在滄州弄到的藥材,只勉強夠用到進城那一天而已。若沒有謝慕林送去的藥,四皇子的毒才清了個開頭,就沒有了后續(xù)手段,只怕那毒會反撲,反而給身體造成更大的損害。 如今四皇子體內(nèi)的毒|素基本被控制住了,只需要慢慢清除余毒,溫補身體,便能脫離危險。太后從京城帶來的兩位太醫(yī),連同燕王府的兩位府醫(yī),四人聯(lián)手為四皇子診脈,得出的結(jié)論,都是說他只要及時清除毒素,好生保養(yǎng)身體,不要再中毒,那將來留下后患的可能性并不大,他仍舊會擁有相對健康的身體與不算短的壽命,可以保證能留下健康的后代,以確保皇室香火不斷。 太后、燕王一家與永寧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后,方才真正地安下心來。 第1157章 真兇 謝慕林聽到這里,也終于安下心來了。 “四皇子平安無事就好了?!敝x慕林對朱瑞說,“我這些日子什么消息都打聽不到,心里不知有多擔憂,就怕四皇子的身體有個好歹,皇上又鐵了心要廢儲,最終叫三皇子占了便宜去,那就真真嘔死人了!你和燕王府上下,有一個算一個,都跟三皇子有舊怨,他若真得了勢,還能由得你們過好日子?就算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也不能讓他有機會上位!” 朱瑞沒想到謝慕林對三皇子的警惕性也這么高,微微笑了一笑:“三殿下如今為了蕭娘娘的事,還在焦頭爛額呢,只怕還騰不出手來做些什么?;噬弦苍缇痛蛳肆⑺麨閮哪铑^,又怎么可能走回頭路?三皇子確實是心胸狹窄又記仇,但只要他掌握不了權(quán)勢,他是沒辦法對燕王府不利的。這點你可以放心?!?/br> 想到上輩子三皇子成了最終的贏家,謝慕林又怎么可能真正放心? 她沒辦法直接說出心中的擔憂,只得拐了個彎來提醒朱瑞:“不知你們查出四皇子是怎么中的毒沒有?下毒的人是誰?他既然能下這個狠手,只怕還有后續(xù)的動作,你們要小心提防才行!如今四皇子的身體還不能說十分康健呢,需得謹慎那人再度下毒手!” 朱瑞聞言也收起了笑容,正色道:“這件事我們是不會有任何輕忽的!如今北平府上下都已戒備起來了,謹防有身份可疑的人進入。雖說紫禁城與外界隔絕,誰也別想輕易潛入,但難保不會有人在藥材、吃食之類的事情上頭打歪主意。況且,過些日子,等四殿下的儀仗到了北平,他還是要出現(xiàn)在外人面前的,還要陪伴太后娘娘,接見眾宗室與官員誥命們。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當中是否有心思叵測之人,四殿下如今卻已經(jīng)不能再中一次毒了。那毒端得是厲害無比,再中一次,只怕就神仙難救了!” 然而太后、永寧長公主與朱瑞、小袁將軍,連帶燕王府上下,目前都還未查明四皇子到底是在何時何地中的毒。他們只能通過四皇子出宮前被太醫(yī)診過脈,確定是健康無恙的,以此斷定他中毒應(yīng)該是出宮后的事。準確地說,是在見過太醫(yī)之后。 那段時間,四皇子接觸過的人不多,除了前來送行的皇帝、太子與三皇子,便是太后宮中或是御前侍候的人。當時在場的官員雖然也有不少,但基本沒有靠近他的機會。他也沒有喝茶吃東西,不存在通過食水中毒的可能。而他自己的隨行人員,應(yīng)該是可靠的。從他并未前往普陀山,而是直接隨太后北上這一事實至今尚未曝光來看,他便能替身邊的心腹打包票,保證他們都不是暗中加害他的兇手。 太后則覺得自己身邊的大宮女與管事太監(jiān)們都是靠得住的,太醫(yī)就更不用說了,若不是他們發(fā)現(xiàn)了四皇子中毒,只怕無人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事實,等到四皇子正式毒發(fā)時,便什么都來不及了!太后還曾經(jīng)跟永寧長公主念叨過呢,說幸好這回北上時,悄悄兒帶上了小孫子,否則四皇子依照皇帝原本的安排去了普陀山,又沒發(fā)現(xiàn)自己中了毒,恐怕真的神仙難救了。 那個毒最初發(fā)作的時候,有點象是感染了風寒,然后漸漸的便有些象是發(fā)水痘的癥狀。若不是被太醫(yī)發(fā)現(xiàn)是中毒,四皇子毒發(fā)后,多半會被身邊的侍從誤會只是發(fā)了水痘,即使最終不治,也只會上報宮中,道這是一場無人預(yù)料到的意外疾病。誰會發(fā)現(xiàn)他是中毒了呢?等到皇帝遷怒四皇子身邊的侍從,以侍候不周的理由將他們處死,那就越發(fā)不會剩下一點兒線索了。那背后下毒的真兇,還不知在暗地里會如何偷笑呢! 謝慕林皺著眉聽著朱瑞的話,忍不住問他:“你覺得誰會比較有可能下這個毒?若說太子不象是有這個頭腦和心機,那三皇子呢?他會是那個下毒的人嗎?正好他又出現(xiàn)在送行儀式中。” 朱瑞頓了一頓,壓低了聲音:“坦白說,我一知道四殿下中毒,頭一個懷疑的就是三殿下!可是……太后娘娘卻認為,這毒更象是曹家的手筆。宮中曾經(jīng)有過受寵的宮妃,就是死在類似的癥狀下。太后娘娘一直懷疑是曹后所為,還曾經(jīng)告訴過皇上。不知道皇上跟曹后說了些什么,過后便再也沒有過這種事了。如今雖說曹后已死,但她在宮中經(jīng)營日久,定然留下了不少耳目。這些人只會聽從她的號令行事,即使她死了,也依然會完成她生前的謀劃。林昭儀與蕭貴妃先前被牽扯進曹后遇刺案,名聲掃地,就少不了這些人的暗中cao作。因此……哪怕太子無心加害四殿下,承恩侯也有意退縮,也不代表東宮一方的勢力,就真的會袖手旁觀四殿下成為新的儲君,奪走本屬于太子的地位?!?/br> 至于三皇子,沒有了蕭家支持,他真的還是個菜鳥。興許他有這個狠心,也有這個心機,但他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那么多手下。朱瑞心里確實對他心存警惕,但身邊的長輩們都認定了是東宮方面下的手,他也沒理由跟人唱反調(diào)。況且有些事情,越查得清楚,便越顯出東宮的可疑來。他如今也只能告訴自己,不能因為對三皇子的私心恩怨,便左右了自己對局勢的客觀判斷。 謝慕林聽了朱瑞的話,也只能暫時死了心。 三皇子是很可疑,但他上輩子是最終贏家,不代表太子與曹家就是清白無辜的。他們之所以倒霉,說不定就是干了加害四皇子的事,惹怒了皇帝呢? 謝慕林嘆了口氣:“既然東宮背后的勢力最可疑,那皇上那邊,應(yīng)該會在得到消息之后,趁著太后與四皇子都不在京城的機會,趕緊先把廢儲的事辦了吧?太子還在硬撐嗎?曹家有沒有幫他的意思?他們應(yīng)該也不會甘心讓出儲位,喪失日后東山再起的機會吧?” 朱瑞淡淡一笑:“曹家是不樂意,但形勢比人強。他家如今剩下的是人脈,真正的權(quán)力卻已經(jīng)不多了。只要他家主動退讓,皇上為了身后名,也不會對他家逼迫太過。但如果他家不知進退,做下任何大逆不道之舉,讓皇上有理由降罪,那些曾經(jīng)承受過承恩公恩慧的人,也無話可說。畢竟愿意做逆賊的人,終究比一心做忠臣的人少許多?!?/br> 第1158章 建議 謝慕林抿了抿唇,接受了朱瑞的說法:“所以現(xiàn)在普遍的看法是,給四皇子下毒的很有可能是曹皇后留下的人手,又或是承恩侯府暗中所為了?當然也不能排除是太子和他身邊的人下了狠心。先前你們主要是醫(yī)治四皇子為先,現(xiàn)在他的情況穩(wěn)定下來了,就可以把精力放在追查幕后黑手上了吧?就算你們認定了背后是誰在搞鬼,也需要有證據(jù)去說服皇帝和朝臣們?!?/br> 朱瑞點頭:“正是如此。如今父王帶著人查問四殿下的隨行人員,弄清楚四殿下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往徐州去買藥卻失了蹤的那幾人,也是一條線索。再者,便是京城方面了。京城那邊眼下得看皇上查得如何?!?/br> 謝慕林便問朱瑞:“那京城方面如今到底如何了?我有挺長時間沒收到你的信了,也不知道京中眼下局勢怎樣?!鳖D了頓,又壓低了聲音,“你的封號和宗室玉牒上的記錄……” 朱瑞心領(lǐng)神會,不由得低嘆一聲,含糊地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我也十分震驚,更希望玉牒上記載我的生母為李氏,可我知道這事兒時,一切都已成定局,若要再改,未免過于興師動眾,只好暫時打消了念頭。不過我這段時間在四殿下面前混著,跟他相處得不錯,過些時候等他身體好了,我再透露一點想法,試探試探再說。哪怕他眼下不會給我任何承諾,只要有朝一日他愿意替我改玉牒,那我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就不算白費了。” 他的主意很堅定,從來就沒有改變的意思。但是養(yǎng)父蕭明德那邊,卻透露了愿意替父收李瑤枝為養(yǎng)女的口風,仿佛只要李瑤枝從他的妾室變成他的養(yǎng)妹,再改姓蕭,過去的一切就都能抹消掉似的,玉牒上的“侍妾蕭氏”這個身份便也能落到實處了。這個建議皇帝未必采納,只道“時機未到”,按下不提。蕭明德便也閉了嘴。朱瑞只覺得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說出來都當是笑話。 謝慕林心下微微一動,懷疑皇帝所說的“時機”,是指目前蕭明珠還需要有這么一個含糊不清的身份做擋箭牌,等到他什么時候能正式給這位去世多年的情人一個名分了,燕王府的“侍妾蕭氏”才需要一個確切的人存在,好與蕭明珠分隔開。只怕那時候,才是蕭明德推出養(yǎng)妹“蕭氏”瑤枝的時機,以此證明,皇帝的女人蕭明珠,并沒有成為燕王府的側(cè)室,又再名列后宮妃嬪,亂了倫理。世人只是搞混了兩個“蕭氏”罷了。 這估計是蕭明德發(fā)現(xiàn)皇帝已經(jīng)變卦,不打算再讓蕭明珠頂著燕王側(cè)妃之名入葬之后,才想出來討好皇帝的。謝慕林對此不予置評,只是有些擔心朱瑞。他陷入這種“母不明”的狀態(tài),到底還要持續(xù)多長時間?皇帝為了私心,就這么不顧身邊親人的心情嗎?他這么做,叫九泉之下的蕭明珠情何以堪?! 謝慕林皺了皺眉,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了對皇帝的不滿。 朱瑞不知道謝慕林心里想的是什么,見她皺眉,還以為她擔心自己會難過,便微笑著安慰道:“你不必替我擔憂,我其實也沒覺得有多難過。眼下的情形確實讓人著急了些,但來日方長。皇上不愿意為我生母正名,我還能指望新君呢,總有一天會讓世人知道我真正的來處。” 謝慕林心下一顫,不敢再多談此事,免得什么時候不小心就泄露了口風,連忙轉(zhuǎn)移話題:“蕭將軍近來怎樣?他在兵部過得還好嗎?蕭琳……眼下是否好些了?” 朱瑞嘆了口氣,搖頭道:“也就是那樣吧。蕭將軍其實并不擅長跟人勾心斗角,他最擅長的是治軍。兵部雖說沒有其他五部那么亂,但內(nèi)部的明爭暗斗從來都不少。他適應(yīng)得挺艱難,只盼著哪一日能重新回到軍中去。哪怕是不能再坐在高位上,也好過象如今這般如履薄冰。他不太喜歡回家,回去了也只是在外書房歇息,很少進內(nèi)宅見夫人與蕭琳了,連帶的對馬姨娘與蕭璃也疏遠了,不想聽她們訴苦。夫人天天哭個不停,總把氣灑在妾室庶女身上。蕭琳的情況雖然略有好轉(zhuǎn),但日后嫁給三皇子,名分的問題仍舊讓夫人cao心不已。” 朱瑞頓了一頓,猶豫了一會兒才道:“我曾經(jīng)勸過蕭將軍,若在兵部待得不愉快,索性想辦法求皇上,往西南軍中去吧。西南軍隊本是曹家的地盤,雖說曹家失去軍權(quán)許久了,但西南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多是出自承恩公生前舊部,還念著曹家一份香火情?;噬蠈@些人心存忌憚,偏又必須倚重他們,心里也是左右為難。蕭將軍在軍中一向有威望,他若能出鎮(zhèn)西南,哪怕沒辦法完全掌握住西南軍權(quán),也能約束那些將領(lǐng)不生禍患。這也算是為皇上分憂了。且蕭將軍離了京城,父子倆都不在三殿下跟前,三殿下便再也借不上蕭家的力了。蕭夫人婦道人家,又能使喚得動幾個人?” 至于蕭明德到了西南,手握軍權(quán),是否會代替曹家成為皇帝新的心腹之患?朱瑞對養(yǎng)父的忠誠卻很有信心。再者,蕭明德將軍要壓制西南軍隊,必須要打著“忠于朝廷”的旗號,制約西南將領(lǐng)對曹家的忠誠,若他也生出了反叛之心,豈不是自打嘴巴?曹家的舊部,斷不可能為蕭家冒險?;实鄄豢赡芟氩坏竭@一點,眼下只瞧蕭明德什么時候向皇帝開這個口了。 皇帝手里統(tǒng)共也沒幾個能統(tǒng)領(lǐng)大軍的帥才,燕王坐鎮(zhèn)北方不能輕動,若皇帝真不想讓西南軍權(quán)繼續(xù)受曹家影響,遲早會派出心腹重將前往西南的。不是蕭明德,也會是別人。那蕭明德為什么不能做這個人呢? 朱瑞向蕭明德提這個建議,也有自己的私心。他自小在蕭家長大,哪怕知道自己不是蕭家子,也不愿意眼睜睜看著這個家叫三皇子連累了,更不想看到蕭明德的妻女在三皇子的慫恿下,逼迫蕭明德做出違背其心意的選擇。蕭明德本人也有幾分意動,只是眼下還放不下京中的親人,遲遲未能下定決心罷了。 朱瑞懷疑,蕭明德可能會等到女兒正式進了三皇子府,才會愿意離京遠去。 謝慕林對這位蕭將軍的決定不置可否,心里總覺得三皇子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fā)生的,一旦讓他得知朱瑞的建議,還不定要出什么夭蛾子呢!她問朱瑞:“三皇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他還是老一套,繼續(xù)在皇上面前為蕭貴妃求情嗎?除此之外,他就沒干點別的?說實話,這可一點兒都不象他!你確定,他沒有在暗地里施展什么陰招嗎?” 第1159章 爭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