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328節(jié)
然而,蕭明德心里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贊同蕭貴妃的想法的。他當初會為了保住她這個小meimei而瞞下大meimei親生骨rou的真正身世,就同樣會為了保住大meimei的親生骨rou,冒被皇帝知情后埋怨的風險。都是他的血脈至親,他哪一個都不可能舍棄。 幸好,雖然二meimei蕭貴妃不肯領情,一向效忠的皇帝也對他生出了疑心,但他撫養(yǎng)長大的朱瑞,卻對他沒多少怨恨,仍舊愿意把他當成親人看待,還會給他出主意,設法讓他擺脫眼下的困境。 無奈皇帝不允許。 蕭明德將手令仔細收進了錦盒中,放入書房中特制的櫥柜中,便在書桌后坐下,有些頭痛地思考起了最近三皇子都干了些什么事。 他在兵部任侍郎,最近都沒出過什么岔子,也沒做任何會令皇帝不滿的事,自問不會是令皇帝發(fā)怒的原因。那最有可能導致皇帝給他送這份手令的人,就只有三皇子了。是三皇子又干了什么不該干的事么? 蕭明德只知道蕭貴妃禁足于自己的寢宮中已經(jīng)有幾個月了,除非有皇帝或太后的旨意,否則不可能踏出宮門,平日里通常只是在佛前敲經(jīng)念佛,為死去的曹皇后祈福。她倒是送出過幾次請罪書,也送出過伸冤書,但都沒能獲得皇帝的首肯,澄清她所謂的“冤情”,外界的輿論,也都仍舊公認她是那個挑唆發(fā)了瘋的林昭儀行刺曹皇后的罪魁禍首。 如今二皇子已經(jīng)被出繼了,到了新家后也一直閉門守孝,徹底消失于人前。三皇子一直在為生母求情,除此之外也沒干什么顯眼的事,倒是朝中時不時有人提出三皇子未必對生母的陰謀毫不知情,倘若他也參與其中,便是涉嫌謀害嫡母,同樣是大罪,豈能一點兒都不追究? 提出這個疑點的臣子,有一人意外落馬受傷,至今在家休養(yǎng),還有一人患了急病,告假在家,剩下兩人雖然沒什么大礙,但其中一個后來再也沒有提出過類似的言論,另一人被另一位御史點出曾經(jīng)的過失,正自身難保中。很難說這里頭有沒有三皇子的手腳,反正類似的言論在朝中并不成氣候。反正沒有相關的證據(jù)能證明三皇子涉案,如今他自然也能一直保持自由身,除了在人前一再為生母申冤,便是跟未婚妻藍氏以及薛家四姑娘碰面,偶爾還會往柱國將軍府來,探望舅舅、舅母與表妹。 蕭明德知道的就只有這么多了,但他有一種感覺,三皇子在私底下肯定還干了更多的事。只不知這一回,他又做了些什么,觸怒了皇帝,結果連累到蕭家? 蕭明德閉上雙眼,長嘆一聲,心中也是滿滿的無奈。他都不知道,這個外甥是怎么生出那么大的野心來的?明明他從小就告訴外甥,不要肖想儲位,自己也不會支持對方,誰料到三皇子會無視他的反對,還做出種種假象,讓皇帝與外界都誤以為他是支持三皇子的呢?難不成皇家的子孫,都是天生有大志向的野心家,無論周圍的人是否贊成,他也一定要去爭那把椅子,即使眾叛親離,也在所不惜么? 書房門口有人影晃動,蕭明德睜開雙眼望了過去,發(fā)現(xiàn)是妻子蕭夫人盧氏。他又重新閉上了雙眼,淡淡地說:“有什么事?” 蕭夫人走到他書桌前,猶豫了一下,才道:“三殿下已有好幾天沒到家里來了。老爺在朝中可曾碰見他?若是見到了,就提醒三殿下一聲,我們琳兒很想他,讓他到家里來吃頓飯吧?” 蕭明德不耐地道:“他前些日子才來過,我們有什么好催的?!琳兒又不是嫁給他做正頭夫妻,何苦叫我當著外人的面,把自己的臉丟到地上任人踩?!” 蕭夫人哽咽道:“難不成我就樂意讓老爺你在外人面前丟臉?只是琳兒這兩日又有些不好了,整天胡思亂想的,我也是怕她有個好歹罷了!她是我們的親骨rou,難道老爺不盼著她好么?!三殿下平日里橫豎又沒什么事,我們不請他到家里來,也只會便宜了藍家與薛家的賤人。她們算是哪個名牌上的人?我們好歹還是三殿下嫡親的舅家呢,憑什么就要看她們的臉色?!” 蕭明德生氣地道:“你又在孩子面前胡說八道些什么?!不是跟你說了,少跟她提外頭的消息么?!她在家里休養(yǎng),你不多嘴,她又怎會知道三殿下又見了什么女人?!” 蕭夫人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倒是不想提,可琳兒一再要追問,我不說,她還會打發(fā)丫頭到外頭去打聽,我若要攔著,她就不肯吃飯,我難道能眼睜睜看著她餓死不成?!老爺,但凡你肯多為三殿下出一分力,助三殿下爭儲,三殿下得了好處,又豈會待我們琳兒如此薄情?!你就當是為了女兒著想,幫一幫三殿下,不行么?!” 蕭明德忍不住再次頭痛地閉上了雙眼。 第1197章 失誤 蕭明德仍舊沒有給出肯定的答復。 蕭夫人心中暗怨丈夫無情,但更恨的是三皇子的薄情寡義。她的女兒若不是愛三皇子到了甘愿奉獻一切的程度,也不會失身于他,結果他回報給她女兒的,就是勢利與冷淡。若是蕭家對他毫無幫助,他是不是就要眼睜睜看著蕭琳去死?! 然而,面對著已經(jīng)被逼得有些瘋魔的女兒蕭琳,蕭夫人實在無法狠下心腸來對三皇子發(fā)作,免得對方真的撕破臉,轉身走人,不再到蕭家來,女兒見不到心上人,再聽到外頭的種種傳聞,真的會發(fā)瘋的!她已經(jīng)無奈地淪落為妾室了,倘若連三皇子的妾室都做不了,她還能活么?! 蕭夫人只能悄悄兒給三皇子遞了信,不敢實話實說蕭明德的拒絕,只道他已經(jīng)松了口,只是看到女兒的慘狀,心中對外甥還有幾分怨氣,擔心三皇子不能好好對待女兒,所以也不敢真的幫三皇子上位,怕后者真?zhèn)€大權獨攬了,就越發(fā)不會把蕭琳放在眼里了。 蕭夫人說這番謊話,也存了自己的盤算??上陨孕】戳巳首樱首咏拥剿膫餍艜r,一看到信中的內容,便知道她只是在搪塞自己,舅舅蕭明德將軍,壓根兒就沒有答應助他奪嫡的意思。 三皇子冷笑了一聲,把那信遞到燭臺上燒了,便轉頭去問心腹太監(jiān)徐德旺:“徐來順那邊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我們招攬來的人手怎么會被應天府的官差帶走?!那些人我還等著有大用呢,結果現(xiàn)在計劃還未開始,人手就先折損進去了。就算過幾天應天府把人放了出來,那些人也早在官府留了印跡,沒辦法再用了,這豈不是要壞我大事?!” 徐德旺忙回答道:“殿下熄怒!來順也說,這實在是意料之外的變故。那幾個江湖人一向還算老實,在京中并不曾生事,只是到館子里用餐罷了,沒想到會遇到幾個兵丁,偶然間起了口角,對方就跟他們打起來了!打斗期間,我們的人不慎露了兵器。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偏偏那幾個兵丁有心為難,非要說我們的人是逃犯,嚷嚷著喚來了在附近吃酒的應天府官差,把人捉進府衙去了。來順擔心我們的人鬧將起來,反而容易把事情鬧大,因此暗示他們不要反抗,反正人到了應天府,他總會想辦法把人弄出來的。 “起初事情也如來順所言,一直順順當當?shù)?,人差點兒就離開府衙了,沒想到那么不湊巧,府衙里一個官差,是外地調進京來的,恰巧便是我們的人里其中一名江湖好手犯過事的那地方出身,一眼就把人認出來了,直接上報那江湖好手是通緝中的江洋大盜,于是所有人都被扣下了。來順若不是早早跟府衙里的人混熟了,只怕也要折進去?!?/br> 三皇子聽得心頭火氣:“我讓徐來順去招攬幾個江湖中的好手,卻沒叫他找官府通緝的江洋大盜!他不但找了,還把人帶進京城,光天化日之下,叫人逛大街吃館子,還要跟官兵起口角!到底是徐來順太蠢,還是他犯了失心瘋,以為世上的人都是瞎子,絕對認不出他找來的江洋大盜?!” 這件事確實是徐來順的失望。徐德旺也沒辦法為干兒子辯駁,只好在小主人面前低頭聽訓。 三皇子在書案前來回走了兩趟,便陰沉著臉問徐德旺:“不少人都知道徐來順是我的人,應天府中,更有不少官員對此心知肚明。他們會不會懷疑徐來順是聽我命令行事,故意招攬了這些江洋大盜進京?!” 徐德旺只能答道:“來順跟應天府的人說,只是在為酒樓招攬幾個身手好的壯士做跑堂,防備有人在酒樓里吃醉了耍酒瘋。應天府的人應當沒有起疑,上個月來順因為有酒客在酒樓里鬧事,上過幾次應天府衙,他們大約只會覺得這是來順在防范類似的事情再發(fā)生。只要那幾個江湖中人不要在應天府的人面前胡亂說話,招出他們是來順特地找來的,想來應當無事。來順早跟這些人有約定,要是他們真被官府拿住了,絕對不能供出來順,作為回報,來順會替他們照看家人。想來這些人應當知道該怎么辦?!?/br> 三皇子瞇了瞇眼:“若要依靠幾個江洋大盜來保密,那也太不穩(wěn)當了!告訴來順,想辦法堵住這些人的嘴!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反正在我的大事成功之前,絕對不能有任何消息走漏!” 徐德旺猶豫了一下,應聲道:“是,殿下?!彪S即又問,“殿下是否有意讓來順藏起來一段時日?免得叫人順藤摸瓜,查到殿下頭上?!?/br> 三皇子冷哼道:“他要藏起來也沒什么,只是我特地叫他招攬的西南軍中出身的逃犯,如今已經(jīng)沒有用處了。為了我的計劃不受影響,他得再找個類似身份的人,才來補上人手的缺。你讓他自個兒想辦法去!” 徐德旺連忙答應下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氣。這一回,確實是干兒子徐來順出了差錯,但三皇子愿意讓他將功補過,便是不會從嚴追究的意思了。徐德曬在為自己的干兒子慶幸著。 三皇子忽然又問起一件事:“派去北平的人手,可有新消息傳來?!” 徐德旺的心又再度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回答:“來順提過,說是這兩日都沒有新消息。聽說北平的紫禁城與外界隔絕,外人輕易進不去。太后娘娘一行人進了北平后,就一直留在紫禁城中,四殿下到了北平,也是直奔紫禁城。他們見外人的次數(shù)都是有限的,我們的人手實在沒辦法探查到太多關于四殿下的消息,也弄不清楚太后北上途中派人四處采買解毒的藥材,到底是用在誰身上。燕王府查這件事查得很嚴,為了不打草驚蛇,派去北平的人手怕是得花費一段時日,才能打聽到有用的消息。” “那就讓他們趕緊打聽!”三皇子不耐煩地道,“我花了那么多銀子去養(yǎng)活他們,可不是讓他們吃干飯的!” 徐德旺連忙答應下來,卻把干兒子徐來順因為忙于解決人手失陷應天府一事,已有數(shù)日沒有留意北平消息的過錯,順利搪塞了過去。 第1198章 猜測 徐來順本來只是徐德旺的養(yǎng)子,但養(yǎng)著養(yǎng)著,徐德旺漸漸的就開始把徐來順當親生兒子看待了。 無他,只因為徐來順對這位干爹是越發(fā)孝順了。 雖然“父子”倆一個在宮里,一個在宮外,少有見面的時候,但徐來順還是做足了兒子的本分,在宮外給干爹弄了座離皇宮近又很不錯的宅子,還在宅子里給他弄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小寡婦做媳婦。這小寡婦不但溫柔和順會侍候人,還附帶一兒一女兩個嘴甜的小崽子,見面就管徐德旺叫爹。除此以外,徐來順還從酒樓的賬里私下截留了一筆銀子,在外地給干爹買了田地,每年光是田租都有上千兩銀子的入息。因此,別看徐德旺如今還在宮中當奴才,只要他一出宮,也是有妻有子有房有地的富家翁了 盡管徐德旺覺得干兒子背著三皇子私下貪錢,還拿錢給自己置辦了房屋產(chǎn)業(yè),不大合規(guī)矩,但他一個閹人,心里也是向往著健全人的生活的。看到干兒子給自己置辦得這般齊全,就算哪天他年老體弱,被三皇子嫌棄了,不能再在宮里侍候下去,出了宮外也照樣能過舒服日子,他心里對干兒子徐來順也就多了幾分父愛之情。徐來順這幾年在宮外經(jīng)營三皇子的私產(chǎn),其實也曾出過好幾次差錯,但因為有徐德旺在三皇子身邊幫著遮掩、求情,他竟然沒受過一次重罰,還好好地保有著眼前的差事。 相比之下,曾經(jīng)也是三皇子心腹的連珠,一向在宮外內宅中行走,只因為一時言語不慎,得罪了未來三皇子妃藍氏與未來三皇子側妃薛四姑娘,叫后者一狀告到三皇子面前。三皇子為了安撫未來愛妾兼現(xiàn)任金主,毫不客氣地數(shù)落了連珠一番,直接把人的差事給奪了,如今連珠只能做個小店的老板娘,卻再不如從前風光,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重得昔日體面呢! 這一回,明明是徐來順自己失誤沒安排好,害得三皇子寄予厚望的幾名江湖好手折進了應天府衙,他為了處理這件事,又把北平那邊的消息給疏忽了過去,好幾日都沒得新情報了,但有了徐德旺幫忙回旋,三皇子也就沒有多問什么,只命他繼續(xù)處置宮外的事務,催促北平方面盡早上報最新消息。徐來順逃過一劫,事后還有更多的時間去處理自己的過失,把這件事徹底掩蓋過去。 三皇子對自己身邊人的欺瞞一無所知,他眼下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隨老四前往普陀山的人手,至今仍定期有信報回京中,想來是不會有什么差錯的,可老四在普陀山偏偏沒有出事,倒是皇祖母北行的隊伍中,有人有中毒的癥狀,這意味著什么?難不成當日中毒的,并非老四,而是旁的什么人?!” 徐德旺也幫著分析了一下:“難不成中毒的真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在北上途中病重,其實只是對外聲稱的借口,實際上是中了毒?!” 三皇子瞇了瞇眼:“不可能!若真是皇祖母中毒,她為何不折返京中解毒,反而要繼續(xù)趕路前往北平?!難不成京中還有什么人會對皇祖母不利不成?!她若真的中了毒,那定是誤中副車!可是……當日我們的人明明只在老四寢宮里做了手腳,皇祖母又不曾去他那兒,有什么理由會誤中毒呢?!老四總不可能把父皇賞下來的吃食轉送給皇祖母吧?!” 三皇子也是費了許多心機,方才找到這種神奇的慢性毒藥的。因為數(shù)量不多,他非常仔細地研究了許久,才找到了最合適下毒的時間與地點。據(jù)他所知,四皇子應該是把他的毒服下去了才是,算算時間,合該在普陀山一帶就當毒發(fā)了??伤幕首硬坏珱]有毒發(fā),反而還能騎快馬趕往北平,順利抵達太后身邊,再宣揚一波孝順孫子的美名。原本反對四皇子立儲的許多朝臣,對他的攻擊都少了不少,還有人開始覺得四皇子年少孝順,確實比屢屢頂撞皇帝的太子更討人喜歡些,也難怪皇帝會更屬意小兒子繼位。 這可不是三皇子樂意看到的局面。 三皇子咬牙:“這里頭一定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只是我暫時還看不出來。難不成老四并沒有去普陀山,而是早早就隨皇祖母去了北平不成?!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是他在北上途中毒發(fā),惹得皇祖母命人四處搜羅解毒的藥材,卻不把人送回京城救治!”因為太后疑心下毒的人就在京城,不希望小兒子重入險境! 徐德旺猶豫了一下,想起負責隨行去普陀山監(jiān)視四皇子情況的內侍是他招攬來的,幾名跟隨在四皇子儀仗之后,前往普陀山與北平等地的人手,則是干兒子徐來順招攬來的,倘若四皇子壓根兒就沒去普陀山,那么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真相的那些人,又會是什么責任呢?三皇子追究下來,會不會遷怒到他們父子身上? 徐德旺猶豫再三才道:“隨四殿下前往普陀山的內侍,應該親眼見過四殿下,倘若不是本人,他早就該發(fā)覺實情,早早報上來了??伤缃窀チ吮逼?,都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應該……不會出這么大的差錯才是。四殿下前往普陀山,這一路上有那么多人跟著,怎么可能造得了假呢?況且皇上還派了心腹隨行呢。” 三皇子沉吟:“若是父皇也幫著造假呢?誰知道……”但想想又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反正四皇子眼下也到了北平,他早到晚到有什么區(qū)別?皇帝何必幫小兒子鬧騰這些?! 三皇子甩甩頭,氣悶地道:“罷了!總之,我們當日下的毒,沒有進到老四嘴里,卻不知叫何人享用了去?;仡^等皇祖母回了京,我們設法打聽一下,隨行人員里有誰出了事,便大致能猜到,當日究竟是誰給老四做了替死鬼了!” 徐德旺低聲道:“倘若這人被救回來了呢?太后娘娘特地派了那么多人出去采買藥材,顯然是打算要好好救治的……還不知道這人會不會就是太后娘娘呢!” 三皇子冷笑:“倘若真是皇祖母中毒,她老人家早就回京了,不可能還有閑情逸致留在北平看熱鬧,父皇也不可能至今還鎮(zhèn)定安坐,僅僅是急召了為皇祖母診治的兩名太醫(yī)回京問話而已?;首婺副囟o事!想來是她老人家慈悲心發(fā)作了,見不得有人死在她跟前,才派人四處找藥罷了。但太醫(yī)們還能為了旁人費盡心力不成?!救不回來,也就罷了。你只管找人打聽去。隨皇祖母北上的人都是有數(shù)的,他們家里得了信兒,肯定多少有風聲透露出來。” 徐德旺低聲應了。 這時候,有小太監(jiān)敲門,給三皇子報了個信兒:“殿下,東宮那邊好象出事了,太子殿下好象鬧著要殺太子妃呢!” 三皇子猛地站起身,面露驚喜。 第1199章 早產(chǎn) 東宮的亂子鬧得有些大,連皇帝都驚動了。 皇帝扶著心腹內侍總管的手,趕到東宮的時候,正碰見太子手執(zhí)長劍,嚷嚷著要殺了某個“不賢的惡婦”,而太子妃哭得滿面妝都花了,在數(shù)名宮女嬤嬤的護持下東躲西藏,又有幾名內侍與宮人圍住太子,竭力勸阻他傷害太子妃,其中有三四人身上都有些血痕,顯然是在阻止太子的過程中挨了他的劍。但即使如此,太子也沒有停止自己行動的意思,仍舊指著太子妃的鼻子罵著。 皇帝見狀,臉色立刻就陰沉下來,大喝厲喝:“住手!孽子,你這是要干什么?!”喝斥完后,又示意身后隨行而來的侍衛(wèi)奪下太子手中的劍,以免后者再度傷人。 太子被奪下了長劍,滿心的憤怒找不到發(fā)泄的地方,只能轉向皇帝發(fā)火:“父皇!這惡婦存心要害我子嗣,您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先罵我?!” 皇帝一聽便皺起了眉頭。自打太子的愛寵王湄如懷了身孕,類似的指責他已經(jīng)聽太子說了好幾次。就算太子妃薛氏不是什么聰明人,也不至于蠢到一再犯傻,明知道東宮上下都在盯著她,阻止她對王湄如不利,她還要明知故犯吧?! 只怕又是那王湄如故意栽贓嫁禍! 皇帝沒好氣地喝問太子:“又是王氏向你告的狀?她人在何處?!這回又有什么證據(jù)?!是她身邊侍候的宮人,還是什么阿貓阿狗胡亂跳出來,指責一國儲妃行事不端?而你連審都不去審一審,就直接定了你原配正妻的罪?!” 太子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撲到皇帝跟前跪下痛哭道:“父皇,兒媳冤枉!兒媳根本什么都沒做過,是那王氏自己跑到兒媳跟前大罵了一通,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接著整個人往地上一倒,就說自己被兒媳欺負了,動了胎氣,要早產(chǎn)了,然后太子殿下趕到,就指責兒媳害了王氏,是要害太子的子嗣。可兒媳壓根兒連一根手指頭都沒碰過王氏呀!兒媳一再向太子殿下述說自己的清白,可是殿下完全不肯聽,只因為王氏栽贓,就堅信兒媳是個惡婦。父皇,兒媳冤哪!”一邊訴苦,還要一邊大哭。 太子仍舊一個字都不相信她:“少在這里顛倒黑白了!明明是你把王氏傳去訓斥的,罵人的聲音大到我在前殿都能聽見,怎么就成了王氏自個兒跑去罵你了?!你是沒有碰她一根指頭,可她是喝了你讓人給她倒的茶后,才忽然腹中劇痛,繼而早產(chǎn)的,你說你自己跟這件事全無干系?誰信?!真以為我是糊涂蟲了么?什么都不問,只因為王氏說是你干的,我就認定是你了?!你若是真的清白無辜,那就去你娘家尋個身懷有孕的婦人來,讓她把你那壺茶全部灌下去,看她是否會平安無事?!” 太子妃哭著哭著,聽到這話就噎了一下,隨即哭得更大聲了:“太子殿下說這話有什么意思?!那壺茶水早就叫王氏的侍女收了去,天知道如今里頭又添了什么不該有的東西?怎能拿來做證明我清白的證據(jù)?!我只知道王氏過來的時候,行走緩慢,面色蒼白。我當時只以為她是故意拿大,輕慢于我,如今想來,怕是早就有了生產(chǎn)的前兆,不過是故意演一出戲,讓殿下誤會我害了她罷了!殿下若是明眼人,早就該發(fā)現(xiàn)種種可疑之處,何苦非要往我身上潑臟水?!我這些日子還不夠忍氣吞聲么?!我連東宮中饋大權都讓出去了,你還想我怎么著?!真把我逼死了,難道明年皇上不會給殿下再娶一位太子妃?到時候,新人可未必有我這么好說話,即使明知道王湄如存心陷害,也不作任何反抗!” 太子聽得不耐煩,皇帝就更加不耐煩了。他直接罵了太子妃:“沒用的東西!當日你為了奪得太子妃之位,故意引狼入室,如今卻又不能轄制下奴,把好好的東宮鬧得烏煙瘴氣,如今要再鬧出什么笑話來才能滿足?!”罵完便喝令左右,“把太子妃送回她屋子里去!” 左右侍從慌忙把哭泣不止的太子妃勸走了。 皇帝又轉過頭來罵太子:“你那侍妾原就心思叵測,成日家挑撥離間,難不成你連這種事都看不出來,還要任由她在東宮胡鬧?!你媳婦是個蠢貨,你也是個糊涂蟲!那王氏人在何處?!既然是早產(chǎn)了,那又生了個什么東西出來?!” 太子氣憤地說:“父皇這話也未免說得太難聽了!王氏是兒臣愛妾,腹中懷的是兒臣頭一個孩子,說不得便是日后的皇太孫!您就算再看兒臣不順眼,也該對孫兒慈愛些吧?王氏被太子妃害得早產(chǎn),您不但不追究太子妃的過錯,還要沖王氏發(fā)火?!您就不怕孫兒出生后,知道您這般不公,對您這位皇祖父也少了敬重之心么?!” 皇帝冷笑:“不過是個罪臣之女所生的庶子,算什么皇太孫?!等什么時候你跟太子妃有了子嗣,再來跟朕說這話吧!你母后在世時,總要在后宮一再重申嫡子的尊貴,沒想到你這個兒子,倒是個不重嫡只重長的。若是長子比嫡子更貴重,那你還佇在這里做什么?!” 皇帝想起了這輩子都不可能認他為父的長子朱瑞,還有林昭儀年輕時那個沒能順利生出來的男胎,心中對曹皇后的怨恨與不滿升到了頂點。曹皇后害得他失去了不止一個可能會很出色的長子,把太子這個所謂的嫡子抬到高于所有兄弟的地位,結果如何?太子壓根兒就配不上這么高貴的身份! 太子不知道皇帝心里想的是什么,還以為他純粹是拿王湄如之子身份不夠尊貴說事兒,心里還老大的不以為然:“薛氏德不配位,早就該廢了她太子妃之位了!王氏原也是官宦千金,只要父皇赦免了她父親的罪過,她就算配不上太子妃之位,一個良娣之位總是當?shù)闷鸬?。良娣之子,又哪里做不得皇太孫了?!只怕父皇心里還老想要廢了兒臣的儲位,好提拔其他弟弟來替代兒臣??上В瑑撼际腔屎蟮兆?,身份尊貴,誰也越不過兒臣去!就算父皇強行廢了兒臣,也掩不住天下人悠悠眾口,到時候,父皇在史書上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皇帝的臉色一下便黑了,正要張口大罵太子,便忽然聽得內院傳來一聲響亮的嬰啼。 王湄如的孩子終于生下來了。 第1200章 查問 王湄如生了個女兒,因是足月生的,白白胖胖,哭聲響亮,倒是個十分健康精神的孩子。 太子初聽說不是兒子,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但一想到這是他心愛的女人為他生的頭一個孩子,他又拋開了那點失望,高高興興地去看孩子了。等他把孩子抱在懷里,看到她小鼻子小眼睛的可愛模樣,頓時就成了個傻爸爸,當場就把皇帝這個親爹都拋在了腦后,擠眉弄眼地逗弄起了孩子,還越逗越歡喜了,嘴里還念叨著:“孤的小公主,孤的掌上明珠,好寶貝,長得真標致!全天下就沒有比咱們寶兒更標致的姑娘了,是不是?我是爹呀,寶兒認得我不?” 皇帝簡直沒眼看。 雖說這個孩子是女孩兒,但算起來確實是皇帝頭一個孫輩,哪怕生母不討皇帝喜歡,皇帝對這孩子也還是有幾分在意的。只是他好奇地探頭張望了孩子幾眼,發(fā)現(xiàn)這孩子看不出什么標致不標致的模樣,倒是眉眼間有幾分象曹皇后,頓時就心生不喜。 皇帝有些冷淡地對太子說:“什么小公主?她還配不上這個稱號呢,你要這般喚她,好歹等到朕咽了氣,你也登上了皇位,再叫喚也不遲!行了,孩子如今也生下來了,沒事你就少折騰太子妃。她若真的有壞心,這孩子也不可能生得這般順利,真當旁人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什么情形么?!你若真的為了一個身份見不得光的賤妾和一個剛出生的庶女,把原配正妃給傷了,那就要叫滿朝文武看笑話了!到時候,即使你再死賴著不肯讓賢,也不會有人再支持你繼續(xù)坐在儲位上的!” 太子冷下了臉,回頭看了皇帝一眼:“兒臣多謝父皇提醒了,只是薛氏惡婦,今日能傷兒臣子嗣,日后未必就不會傷了兒臣。父皇明知道她心腸歹毒,還要幫她說話,可見父皇心里對兒臣已經(jīng)厭惡到了何等地步,寧可留著這等惡婦來折騰兒臣,也不想讓兒臣過好日子!” 皇帝氣得笑了:“原來你還有自知之明?那真是太好了!既如此你就少在朕面前礙眼,少做些蠢事,如何?!你也別埋怨朕護著你的太子妃,這個蠢貨又不是朕替你挑的!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非要定下這個太子妃來,連你母后的旨意都不理會了,如今吃了虧,也好意思抱怨旁人去?!” 皇帝甩袖就走,太子也不理會,繼續(xù)逗弄剛出生的女兒,還命人去給王湄如做補身的湯水,又要讓人把曹皇后遺留下來的首飾珍藏取來,賜給王湄如,獎賞她為他生下了頭一個孩子,受了大罪。 皇帝聽了個話尾,走出東宮的時候,還一肚子氣。他自己明明是個重江山多于重美色的明君,怎么就偏偏生出了一個被女人迷昏了頭的蠢兒子?!必定是曹皇后把這個兒子教壞了!他曾經(jīng)也想過要把太子帶在身邊教導,可沒帶多久,就被曹皇后哭著把孩子要了回去,好象生怕他多帶孩子兩年,就會教得孩子疏遠了曹家似的。 可事實上又如何?就算曹皇后為這個兒子殫精竭慮,連性命都舍了出去,這個兒子也依然是扶不起的阿斗,對曹家也沒多親近。曹皇后那些心思,大半都白費了,真真是何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