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第389節(jié)
說罷太后又指了指謝慕林:“倘若她能象瑞哥兒媳婦這般,別人欺負(fù)到頭上,就理直氣壯地倒駁回去,她也不會落得如今這般處境!她自個兒立身不正,因此心是虛的,腰桿挺不直,便是有哀家替她撐腰,她也立不起來!” 謝慕林微笑著向太后屈膝一禮,謝過太后的夸獎,然后說了句公道話:“孫媳婦能理直氣壯,也是王爺、王妃與郡王爺給孫媳婦的底氣。太子妃沒有孫媳婦這樣的底氣,又怎么能立得起來呢?” “這不一樣。你們的性子就不相同。即使你落到她那樣的境地,也不會象她這般無用!”太后嘆道,“當(dāng)初真不該任由曹氏挑人,更不該由得太子的性子胡鬧!這個孩子就是叫他母親給教壞了!皇上也不管……” 太子再不肖,也是太后的親孫子。眼看著親孫子落得如今這般,太后心里也是難受的。哪怕明知道太子已經(jīng)不堪為儲君了,太后依舊盼著他被廢后能過得安好??扇缃窨刺拥男惺?,只怕他將來被廢之后,也過不好自己的日子。夫妻之間不和睦也就罷了,還有個心思叵測的賤妾挑唆著他接連犯蠢,父母長輩怎么勸都沒辦法把他扭回來,讓人如何不心塞? 若不是擔(dān)心太子要死要活的,太后真的很想命人把王湄如直接處死了事!因為這賤人,這幾年皇家出了多少事?!太子即將失去儲位,也是她害的!偏偏太子還看不明白…… 永寧長公主眼看著太后又要開始傷心生氣了,連忙轉(zhuǎn)移了話題:“兒臣前些日子奉母后之命去了揚(yáng)州,好險今兒早上才回到京城,總算趕上了祭祖大典。在路上看到天上開始下雪的時候,兒臣真的好擔(dān)心呢!” 太后果然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珞兒在揚(yáng)州如何?他老子也太狠心了!竟然連過年都不肯召他回來,又不肯打發(fā)人去給孩子送些過年的物事。喬美人想送,還被他老子駁了回去!若不是哀家讓你去送,皇上不敢駁回,只怕珞兒在揚(yáng)州過的這個年,越發(fā)孤單凄冷了!” 謝慕林眨了眨眼。她為了準(zhǔn)備過年的事,已經(jīng)幾天沒進(jìn)宮了,也沒留意圈子里的小道消息。太后與永寧長公主方才提的這件事,對她來說是新聞哪! 第1452章 憐愛 永寧長公主就沒把侄媳婦謝慕林當(dāng)成外人,還以為這事兒對她而言并不是新聞哪! 年前不但朱瑞再次向皇帝提出召四皇子回宮的請求,就連太后、燕王、永寧長公主以及喬美人,也都向他開了口,可皇帝幾乎全都駁回了,只在太后面前說話語氣委婉些。燕王與朱瑞得到的答復(fù)是,宮里還不算安全,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四皇子繼續(xù)在揚(yáng)州待著吧! 前不久燕王府的情報人員在監(jiān)視蕭琮與數(shù)名投靠了三皇子的武官聚會時,才赫然發(fā)現(xiàn)當(dāng)中有乾清宮的侍衛(wèi),是他們此前從來沒有懷疑過的人。雖說此人如今已經(jīng)接到了調(diào)令,即將在大年初三后出發(fā)前往外地衛(wèi)所任職,但很難說宮里是否還有類似的人。 那個聚會,只是蕭琮召集了一眾被禁衛(wèi)城衛(wèi)軍打架事件波及而被調(diào)離京城的武官們議事,那沒有受到打架事件影響的武官里頭,是否也有投靠了三皇子的人呢?他們沒有被召集,不代表就不存在了。三皇子和蕭琮未必會滿足于只收買了一名乾清宮的侍衛(wèi),至少也該有兩個以上的人,才好相互配合著行動吧?萬一還有其他人,那皇帝此時貿(mào)然召回四皇子,豈不是把自己和四皇子同時送入了危險的境地之中? 等太子正式被廢,一旦皇帝與四皇子同時出了什么事,那么儲君的人選根本不必推舉、討論了,只有三皇子有資格上位主持大局?,F(xiàn)在似乎不能拿三皇子的孝心和狠心來作賭。萬一他覺得自己繼位無望了,不想面對失敗,就心一橫下狠手了呢? 所以,皇帝不但不肯召回小兒子,甚至不打算派人去揚(yáng)州看望他。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卻又必須瞞著外朝的重臣們,以免引起社稷動蕩,身邊少不得人使喚。而他宮中能確信絕對沒問題的近侍們,還需要留下來照顧他,一個多余的人手都支應(yīng)不出來了。至于外頭的侍衛(wèi)們,誰又能擔(dān)保對方不是被居心叵測之人暗中收買了呢?貿(mào)然派人去見小兒子,小兒子不可能不見身負(fù)皇命的宮中使者,那豈不是讓他直接落入了隨時有可能遇刺的危機(jī)之中?與其冒險,還不如一個人都不派過去,更干凈利落。反正,皇帝但凡有書信要給小兒子,派信鴿就可以了,不愁小兒子會因為見不到他派去的使者,就胡思亂想什么的。 面對皇帝的種種解釋,燕王與朱瑞都沒再提出異議。雖然朱瑞覺得皇帝的做法太過消極了些,但他還是給四皇子寫了一封親筆信,托永寧長公主捎去了揚(yáng)州。而皇帝也明白,有些事不好說得太明白,可老娘親這邊是不能不安撫的,所以太后沒有再逼他,而是另外委派了永寧長公主作使者,給孤身在外過年的四皇子送去了年禮與賞賜,權(quán)作安撫,他也沒有再阻止。 反正,永寧長公主總是忠誠可靠的,她又沒有帶去宮中的任何一名侍從或護(hù)衛(wèi),隨行人員不是從小服侍她的奴婢,就是馬家的世仆,不可能有人被太子、曹家或是三皇子、蕭家人收買。她的隨從也不見得有資格面見四皇子,只要永寧長公主不會做出不利于四皇子的事,也就足夠了。 永寧長公主匆匆走了一趟揚(yáng)州,直到除夕早上才匆匆趕回了京城。這一路還算順利,沒遇到什么波折。她眼下才有空閑,把揚(yáng)州之行的種種細(xì)節(jié)稟報太后,尤其重點(diǎn)描述了四皇子是如何思念太后與皇帝,以及喬美人,如何盼著早日回宮,以及每日在大明寺祈福、參拜,該為太后與皇帝做的事一樣也沒少做等等。 她還提到,四皇子清瘦了不少:“他說是在廟里吃齋,又走動得多了,方才如此。但兒臣瞧他的氣色,便知道他平日定然沒少為母后和皇上擔(dān)心。這么久不能見到親人,身邊連個熟悉的伙伴都沒有……他過了年才十三歲,真是難為四殿下了。” 太后聽得心疼,可是皇帝的心意堅定,她又沒辦法勸,除了嘆息,也沒有別的法子。她只能對女兒道:“若是過了年,皇上還是不打算改變心意,你就想法子打發(fā)個孩子過去陪一陪珞兒吧。他一個人實(shí)在是太孤單了,除了身邊侍候的人,也沒處說話解悶去。你的幾個兒子都跟他相熟,好歹陪他說說話,讓他別一個人悶著?!?/br> 永寧長公主笑著應(yīng)了。這是讓她的兒子們盡快跟未來儲君打好關(guān)系的最佳機(jī)會,太后給她提供了門路,她要是錯過就太蠢了! 眼下她只惋惜自己還有兒女跟著丈夫留在北平,等待著春天小女兒出嫁的日子,不然她一定會讓他們都到揚(yáng)州去,在四皇子面前多露幾臉! 謝慕林在旁聽了好一會兒,想到四皇子人在揚(yáng)州,負(fù)責(zé)護(hù)衛(wèi)的只有cao江提督何萬全和他手下的水師將士。雖說何萬全目前還深受皇帝的信任,但他的妻子畢竟有些言行曖昧之處。而且據(jù)說,自打汾陽王繼妃與永齊郡主被太后罰禁足之后,何大夫人便帶著女兒去跟丈夫團(tuán)聚了。何大小姐倒罷了,何大夫人的立場不明,她是否會有接觸到四皇子的機(jī)會呢? 此事真是不可不防。 若是永寧長公主的兒子們能過去揚(yáng)州給四皇子作伴,也是好事。他們陪伴在四皇子身邊,除了解悶、安慰以外,多少能起到些阻止有心人伸出毒手的作用吧? 想到這里,謝慕林便向永寧長公主開了口:“姑母,若是府上的表兄們能去給四殿下作伴,是不是該帶上些可靠的護(hù)衛(wèi)或侍從?四殿下身邊,屬于自己的人手不多。除了幾名從宮里帶過去的近侍,以及數(shù)名屬官以外,那邊行宮里好象就只有我們王爺和郡王爺給四殿下留的二百騎王府親衛(wèi),以及何提督屬下的水師將士了。可無論是王府親衛(wèi),還是水師將士,都只能在行宮外圍護(hù)衛(wèi)。四殿下的身邊就只有那些侍從而已?!?/br> 這事兒提醒了永寧長公主。她忙對太后娘娘道:“瑞哥兒媳婦這話提醒了兒臣。母后,四殿下身邊的人確實(shí)太少了!那邊行宮的人手,皇上擔(dān)心不可靠,是嚴(yán)令他們不許接近四殿下居所的。可那么大的地方,全靠四殿下身邊那幾個人,又哪里夠使喚呢?兒臣去了一遭,看到四殿下居所的院子里長滿了雜草,都沒人去修剪。幾個屬官身邊也沒個書童侍候,一些雜事都是自己動手做的,連衣裳破了,都要靠一個大老爺們捏著針線縫補(bǔ)。兒臣見這樣實(shí)在不象話,還把身邊的兩個老嬤嬤留下來幫襯了。就這樣,那位何提督還不大樂意呢!他說可以讓他手下的親兵過去打雜,可那些粗魯?shù)氖勘?,又哪里能把四殿下侍候好呢??/br> 最關(guān)鍵的是,這樣的生活環(huán)境,別說隨永寧長公主去送年禮的馬家下人了,就是水師將士,也不敢相信,這是未來儲君該有的待遇哪!關(guān)于四皇子失寵的傳聞,如今怕是要愈演愈烈了。 第1453章 簪子 最后這一條,謝慕林可以作證。 方才祭祖大典開始之前,眾宗室女眷們紛紛從休息的地方走出來,排列成隊列,期間因為還沒到正式場合,所以也有人頭碰頭竊竊私語的,其中就有人說起了四皇子在揚(yáng)州滯留,皇帝不但沒有召他回京過年,還不肯派人前去送賞慰問。據(jù)說四皇子在揚(yáng)州行宮里過得冷冷清清的,身邊也就只有幾個近侍服侍,吃不好穿不好,簡直就象是被閑置了一般。雖說四皇子眼下還有行動上的自由,但那只是因為他并非罪人,不曾被圈禁罷了??扇兆舆^成這樣,說他還是皇帝的心中寶,看好的繼承人,誰信呢?! 太后聽到這些話,越發(fā)心疼起小孫子來了:“皇上也真是的……好歹多派些人手去照看珞兒呀!那孩子轉(zhuǎn)過年才十三,從小在宮中長大,幾時吃過這樣的苦頭?!皇上這個做爹的,就算是為了孩子好,做到這份上,也太委屈孩子了!” 太后當(dāng)即便做了決定,要把自己身邊心腹的嬤嬤和內(nèi)侍再派幾個過去,順道帶上一隊曾經(jīng)跟著她北上北平的侍衛(wèi)。這些人既然曾經(jīng)一路護(hù)著她與四皇子北上又南歸,途中從沒出過什么夭蛾子,兢兢業(yè)業(yè),忠誠可靠,那自然不會在北平之旅結(jié)束后,忽然就對四皇子生出了敵意。反正太后她老人家沒有出宮的打算,平日里在慈寧宮生活,身邊的人手已經(jīng)足夠了,分一部分人出去,依然還綽綽有余。 她知道皇帝為什么不肯多派人手去揚(yáng)州,卻覺得兒子行事過于小心了,心里也太多疑。其實(shí)世上可以信任的人還有很多,并不是只有何家兄弟而已。把四皇子一個半大的孩子送到外地去,身邊只安排了何萬全的人護(hù)衛(wèi),連個細(xì)心周到些能照顧好四皇子生活起居的人都沒有,這真是粗心的父親會干出來的事兒!喬美人雖是四皇子生母,本人不中用,又位卑言微,除了她這個做祖母的可以說話,又有誰能再為四皇子的生活多考慮一二呢? 太后拿定了主意,永寧長公主自然是贊成的,還主動表示,可以讓太后派出的人跟她的兒子們一同出發(fā)前往揚(yáng)州,人多有個照應(yīng),也熱鬧些。謝慕林這邊則暗暗松了口氣。四皇子身邊不再只有何萬全的人馬,護(hù)衛(wèi)方面有燕王府親衛(wèi),近身侍從有太后派去的人,再加上永寧長公主的兒子們,人數(shù)眾多。就算何大夫人豬油蒙了心,想對四皇子做些什么,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 祭祖儀式結(jié)束后,眾宗室在太廟里稍作休息,就紛紛四散回家了。天明之后,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還要參加新年大朝會,得盡快回家里休息休息才行,不然身體會撐不住的。 謝慕林也是要參加新年大朝會的宗室女眷之一,所以恭送太后鳳輦離開太廟,又告別了永寧長公主之后,便迅速回到自家馬車上,與公公燕王、丈夫朱瑞會合,一同返回燕王府了。 到了燕王府,一家三口也不多說什么,各自回了院子。這大冷的天氣,休息時間又短,謝慕林和朱瑞夫妻倆自然不會折騰著洗什么熱水澡。不過剛才淋了雨雪,他們肯定要抓緊時間,讓丫頭們幫忙把頭冠卸了,將頭發(fā)打開來,細(xì)細(xì)烘干,另外再用藥湯泡泡腳,驅(qū)除一下身體里的寒氣。最外層的禮服是肯定要脫下來,重新晾干熨平的,但里頭的衣裳,能不脫就不脫了。夫妻倆就著提前準(zhǔn)備好的躺椅,小心避免衣裳被壓出大褶子來,就這么和衣在熏爐邊上打了個盹。 這一覺睡得不長,充其量也就是個把時辰,但夫妻倆醒過來的時候,身體暖烘烘的,感覺精神恢復(fù)了一些。頭發(fā)已經(jīng)干透了,香桃與春繪小心地替他們重新把頭發(fā)梳好,穿上了鞋襪,再扶著他們起身,把外套給穿上。 謝慕林坐到妝臺前洗了把臉,重新上妝。香桃一邊把翟冠給她戴上,一邊小聲念叨:“郡王妃的簪子少了一個,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边@是方才郡王夫妻倆睡下之后,她清點(diǎn)首飾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的。 春繪也說:“是個鑲著紅寶石的簪子,與這幾根是一套六支的?!彼昧烁⒆咏o謝慕林細(xì)瞧。 那是一支赤金鑲紅寶石的簪子,大約有十來公分長,實(shí)打?qū)嵉慕鹕?,簪頭鑲著顆桂圓大小沒經(jīng)過切割的紅寶石,紅寶石周圍又鑲了一圈米珠。非常簡單又華麗的款式,也很常見。謝慕林嫁進(jìn)燕王府后,燕王妃曾命王府匠作的人給她打了兩套。進(jìn)京后,太后又賞了兩套,再加上從謝家陪嫁來的一套,她手里有不少了。這是一種功能簪,主要用來固定翟冠。類似的簪子,謝慕林有四五套,每套由四支到十二支不等。通常她習(xí)慣一次用同色系的簪子,這一套紅寶的有六支,她在太廟期間,只覺得頭冠沉重,什么時候掉了一支,還真是無知無覺。 她皺了皺眉。這簪子也值不少錢呢,那么大一塊紅寶石,丟了多可惜。 于是她便對香桃道:“一會兒叫人去我坐到太廟去的馬車上瞧瞧,看是不是掉在里頭了。要是沒有,就得打發(fā)人去太廟問一聲。如果那邊的人撿到了,就好聲好氣送些謝銀,把簪子要回來?!彼M(jìn)宮坐的是正式的郡王妃座駕,跟去太廟時坐的不是同一輛車。 香桃應(yīng)了,春繪又道:“郡王妃不必?fù)?dān)心,即便有人撿到了咱們的簪子,也不會私吞的。這樣的首飾,不是有品級的人,誰敢往頭上戴?這簪子上還有燕王府的名號呢!誰敢私藏了去?” 謝慕林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只是覺得,要是丟了這么值錢的簪子,太過可惜而已。 朱瑞穿戴好了一套禮服,走了過來:“娘子怎么樣了?咱們再簡單吃點(diǎn)東西,就該出發(fā)了。眼看著天就要亮了呢?!?/br> 謝慕林回過神來,忙催促兩個丫頭加快動作,便沖著鏡子里的丈夫笑了一笑:“我這邊馬上就好,你先去吃早飯吧?我還讓人給王爺與你準(zhǔn)備了兩個荷包,里頭裝了些吃食,你們帶著以防萬一。不然這大朝會歷時長又累人,若是你們餓得肚子咕咕叫,讓人聽見,可就要惹笑話了!” 第1454章 新年 時間不早了。燕王府雖然離皇宮近,但這一回謝慕林要從正門進(jìn)宮,自然不能拿從前走西華門去慈寧宮時要用的時長來揣度。哪怕是在宮門前遇到別的宗室女眷,打招呼見禮什么的,也是要花時間的。她很快收拾好自己,帶著香桃出了門。 燕王正在前院正堂里閉目養(yǎng)神,聽見兒媳婦來了,便睜開雙眼,對兒子道:“你送你媳婦到宮門前再過來與我會合。我先走一步?!?/br> 朱瑞忙應(yīng)了。謝慕林心知公公必定等了自己不短的時間,心中過意不去,但還是抓緊時間提醒他:“王爺記得把兒媳事先準(zhǔn)備好的兩個荷包帶上,并不會太重,但里面裝的東西有可能給王爺提供一點(diǎn)小方便。” 兩個荷包,一個縫了夾層,分別裝了兩種小丸子,一種是芝麻奶酪加糯米和成的,添了一點(diǎn)糖,可以給人增加熱量,這是怕燕王和朱瑞參加大朝會時間長了,肚子發(fā)餓而準(zhǔn)備的,多少能起點(diǎn)充饑的作用;另一種則是薄荷丸子,另外添了點(diǎn)中草藥,是托太醫(yī)制作的,不但有提神的作用,還能潤潤喉,長時間沒有喝水,喉嚨覺得不舒服的時候,它就派上大用場了,覺得睡眠不足人發(fā)困的時候,它也同樣能振作精神。 至于另一個荷包,則是裝了三個指肚大小的玻璃小瓶,分別裝的是止血的金創(chuàng)藥、治腹痛的藥丸以及治頭暈眼花的藥油,后者還有止癢消腫的作用。謝慕林心里腦補(bǔ)了許多小說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覺得燕王與朱瑞父子若是在宮里會遇到什么緊急情況,身體有所不適,差不多就是這幾種了。她還叮囑他們的侍從,給他們多帶幾條干凈的白布手帕,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來做繃帶。 燕王其實(shí)覺得有些麻煩。他從小在皇宮中長大,也經(jīng)歷過皇兄們奪嫡時期的兇險,但說實(shí)在的,他沒怎么面對過需要用上這些藥物的時候。不過兒媳婦的一片心意,兒子也十分鄭重地把荷包替他系上了,他要是說些不在意的話,豈不是辜負(fù)了孩子們的一片孝心?因此,雖然心中有些不以為然,燕王還是十分和氣地對謝慕林說:“為父會收好的,你用心了,進(jìn)宮時也多加小心。若是有人欺負(fù)你,只管告訴太后娘娘或長公主,她們會為你做主的。要是依舊覺得心里氣不過,回家來告訴瑞哥兒與我,我們也定會為你出氣。” 謝慕林笑了,屈膝一禮,謝過公公的關(guān)懷:“是,多謝王爺?!?/br> 燕王擺擺手,轉(zhuǎn)向兒子:“如今天上下雪了,你送你媳婦進(jìn)宮的時候,別走太快了,仔細(xì)車輪打滑。你自個兒騎馬也要仔細(xì)?!?/br> 朱瑞應(yīng)了一聲,便與謝慕林站在一起,并列恭送了父親出府,接著他方才回過身,走到前院停駐的馬車前,扶著妻子登車。 朱瑞不坐車,他騎馬走在車旁護(hù)送。本來他還想要跟妻子透過車窗聊幾句家常,但出府之后,發(fā)現(xiàn)路上風(fēng)挺大的,天上又有雨雪降下,他張嘴就容易吃到風(fēng),聊起天來挺吃力的。謝慕林怕他吃了風(fēng),下晌會覺得身體不適,便勸他:“咱們安安靜靜進(jìn)宮去就好了,我也趁機(jī)默背一番需要牢記的禮儀,聊天就算了。等今明兩日的宮宴過去了,咱們在家里守歲,有多少話聊不得?不缺這點(diǎn)功夫?!?/br> 朱瑞想想也是,便以手掩口笑道:“那你默背吧,別緊張,到時候會有禮官提醒你們該做些什么的。若是錯了,就當(dāng)作沒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混過去就行了。反正到時候大家肯定都不會盯緊了你,只要太后不說話,誰敢多嘴呢?” 這話也未免太過有恃無恐了。謝慕林啞然失笑,在車廂里跟香桃做了個鬼臉。 香桃倒是很緊張,她更想讓春繪或秋紋跟來,可那兩位都說她們從來沒進(jìn)過宮,比她還不如,更別說是今天這樣的大場合。相比之下,她好歹是經(jīng)常跟著郡王妃進(jìn)宮的,比較有經(jīng)驗些,還是她陪郡王妃來的好。香桃心中暗罵那兩丫頭平日慣會找機(jī)會在郡王妃面前出頭露臉,遇到大事卻只知道躲,但想到今天過后,自己就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了,新年大朝會呢!她心中頓時又燃起了幾分豪情,覺得自己沒問題的! 燕王府的馬車走到半路上,很快就遇到了別家王府的馬車。朱瑞與眾位叔伯兄弟們打招呼,謝慕林這邊也掀起車簾與好幾位混熟了的叔伯祖母、嬸娘或堂嫂們見禮。等到馬車在皇宮大門前停下時,他倆都已經(jīng)口干得不行了,薄荷丸子正好派上用場,含上一粒,喉嚨頓時舒服了不少。 朱瑞扶著謝慕林下車,替她整理了一下翟冠兩端垂下來的珍珠流蘇:“那我就走了,你自己小心些,跟著長輩們一處行動,有什么不懂的,只管問嬤嬤們?!?/br> 謝慕林應(yīng)了一聲,便聽到旁邊東原郡王府的長孫妃劉氏在她身后傳來善意的打趣聲:“唉呀,永安郡王夫妻還是這么恩愛呀,這是一刻都離不得么?”謝慕林回頭對劉氏笑了笑,叫了一聲“嫂子”,便回頭與朱瑞告別了。 朱瑞并不直視劉氏,只低頭闔首,算是跟對方打了招呼,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劉氏笑著走過來,挽起了謝慕林的手:“弟妹是頭一回參加新年大朝會吧?放心,其實(shí)也沒什么難的。我太婆婆亦是郡王妃,她老人家就在前頭呢。弟妹若不嫌棄,索性就和我們一道走吧?” 謝慕林應(yīng)了一聲,便隨劉氏過去給東原郡王妃見禮。東原郡王妃年紀(jì)比較大了,平日里少與人交際,但她還認(rèn)得謝慕林,客客氣氣,面帶慈愛地笑著接受了她的問好,便扶著兒媳婦的手慢慢朝宮門走了。謝慕林與劉氏綴在后頭,順便聊幾句閑話。 幾句閑話過后,劉氏瞥見她們前后左右都沒什么人,方才壓低了聲音,湊近謝慕林耳邊輕聲說:“我們家二叔接了調(diào)令,即將前往宣府,至少一年之內(nèi),都不能摻和京里的事了。我們?nèi)叶妓闪丝跉?!壽芳說,這必定是弟妹的功勞。她今兒不能來,又不知幾時才能與你相見,便托我給你捎句話,說是謝過弟妹的大恩!” 朱恪晌調(diào)職那件事,謝慕林只知道是皇帝與燕王商量著安排的,她卻完全不知道詳情,此時自然不能認(rèn)下這個功勞:“嫂子言重了,這事兒其實(shí)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都是天意,也是圣上的旨意?!?/br> 劉氏抿嘴微微一笑:“放心,我們倆絕不會隨便跟人亂說的?!苯又指嬖V了謝慕林一個消息,“二嬸好象提過一嘴,說是一年之后,也不知道二叔能不能回京,若是二叔長駐宣府,她說不定就要帶著孩子往北平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br> 劉氏沒有多說,但謝慕林心中卻微微一動,覺得她這話頗有深意。 朱恪晌夫妻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 第1455章 朝賀 不管朱恪晌之妻的話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謝慕林如今面對著即將開始的新年大朝會,一時間也顧不上多想別人家的事了。 前朝的新年大朝會自然是在奉天殿里舉行的,后宮這邊,屬于女眷們的新年大朝會,則是在柔儀殿內(nèi)進(jìn)行。除了宗室里有較高爵位在身的女眷們以外,公侯伯夫人、文官四品以上、武官五品以上的命婦們也要參加儀式。她們的服色與宗室命婦們不盡相同,雙方?jīng)芪挤置?,在柔儀殿內(nèi)外排成了兩個方陣。隨著殿內(nèi)執(zhí)禮太監(jiān)們的宣召,一排一排的人分別入殿晉見,向太后娘娘進(jìn)行朝賀。雖然期間也有人互相打量、使眼色什么的,但無人出聲說話,也不會有人互相走動,離開自己應(yīng)該站立的位置。 謝慕林站在郡王妃的隊列中。雖然燕王府因為先帝兼祧兩房的緣故,已經(jīng)不能算是遠(yuǎn)支宗室了,她身為燕王府的兒媳婦,自身又有郡王妃的頭銜,位次還是比較靠前的。不過,由于前頭還有各親王府的世子妃與輩份比較高的郡王太妃們,所以她也不是排在前頭。她這邊一排同時有六位郡王妃或同等身份的宗室婦入殿朝賀,她差不多是排在第四波。 若不是參加了新年大朝會,光是靠著平日里宗室各大王府的宴席聚會等社交場合,謝慕林還不知道,原來京城里有那么多有頭有臉的宗室命婦呢。她們當(dāng)中有好多人,平日里都是不出來交際的。 有些象東原郡王妃這樣上了年紀(jì)的,已是深居簡出,哪怕是前來參加一年一度的新年大朝會,她行動間也十分不靈便,走上柔儀殿前的臺階時,很是勉強(qiáng)吃力了。這種時候,就需要有個小輩扶她一把。劉氏只是長孫妃,本來要排在很后面的位置,可是得太婆婆關(guān)照,成為了東原郡王妃的“拐杖”,結(jié)果反倒比自家婆婆東原長子妃更先一步見到了太后,還得到了太后的夸獎和賞賜。如此一來,她這位長孫妃的位置就坐得更穩(wěn)了,對她丈夫的地位同樣有鞏固作用。 看來東原郡王妃對于二房的庶子朱恪晌有意奪權(quán)一事,心里也不是沒點(diǎn)想法的。 謝慕林朝賀過后,就被引領(lǐng)到了柔儀殿后的小隔間里稍作休息。這里已經(jīng)有幾位年紀(jì)很大的親王太妃與大長公主在了,郡王太妃倒是只有兩位,還是遠(yuǎn)支的——大概是因為有好幾位郡王太妃都在先帝末年參加過奪嫡之戰(zhàn),如今也不是很乖順老實(shí),時不時還會私下說些怪話的緣故,因此太后無意格外關(guān)照她們。謝慕林客客氣氣地上前給各位長輩見禮,隨后退到一邊坐下休息。她當(dāng)然知道這是太后對自己的額外關(guān)照,心中領(lǐng)情。 不一會兒,永寧長公主也過來了。 她不是前來休息的,而是領(lǐng)了母親的差使,帶著幾名宮人給小隔間里的宗室女眷們送賞賜。這一個隔間里的人都是拿得頭等賞封,乃是一個漆了金漆的雕花匣子,巴掌大小,很是精致。 據(jù)說,每年大朝會,太后或皇后都會給前來朝賀的宗室命婦與重臣誥命賞賜,分別有五等。頭等賞的是金漆雕花匣子,次等則是銀漆的,第三等是鑲螺鈿的紅木雕花匣子——這一等通常都是用來賞重臣誥命以及公侯伯夫人們的,第四等是普通的紅木雕花匣子,第五等則是錦緞面的木匣子。通常,緞面匣子是最基本的標(biāo)配,凡是來朝賀的人都能拿到手,對于身份不高的命婦而言,已經(jīng)是能拿去向親友炫耀的好東西了??扇绻浅兄爻嫉钠拮幽赣H,又或是各王府有頭有臉的女眷們,來一次新年大朝會,竟然只拿了最次一等的賞賜回去,那是一定會被人嘲笑的! 謝慕林當(dāng)然不擔(dān)心自己會被人嘲笑,她拿的是頭等的金漆匣子。在小隔間里,人人都比較放松,她也沒太受拘束,很自然地就打開匣子看里頭是什么東西,卻是一對羊脂白玉的鴛鴦佩,一對滿工精繡的荷包,里頭裝了十二個打成十二生肖模樣的精致金錁子,匣子底下的夾層里,還鋪滿了一層的珍珠,顆顆都有黃豆大小。 金漆匣子都是這個標(biāo)準(zhǔn),可能各人得的東西有些微不同,比如年紀(jì)大的幾位親王太妃拿到的就不是鴛鴦佩,而是帶有長壽平安意味的玉佩,但價值是差不多的。永寧長公主還笑著表示:“嬸娘與姑姑們拿去玩兒吧,用來賞小輩也是好的?!?/br> 謝慕林暗暗咋舌,這可真是大手筆!若是只有金匣子是這個標(biāo)準(zhǔn)還好,要是好幾等的賞匣都這么大方,光是大年初一這一天的賞賜,太后就得花掉多少錢哪?! 謝慕林雖然沒有露出異樣,但心中還是很吃驚的,不過很快她就暗暗唾棄起自己的沒見識來——幾位親王太妃與大長公主渾不在意,隨手就把金匣子遞到了身邊服侍的小輩或侍從手中,還跟永寧長公主說笑:“今年幸好是太后娘娘主持大典,去年還是皇后娘娘主持的,就不象太后娘娘這般大方。” 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太子怕是快要被廢了,曹家也不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所以大家言語間都開始含蓄地嘲笑起了曹皇后。 以曹皇后的脾氣性格,生前對宗室女眷們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都是受過氣的,如今看到機(jī)會了,自然要抓緊時間出出氣。 永寧長公主也沒當(dāng)一回事,繼續(xù)與眾位長輩說笑,還把謝慕林也給拉了過去:“這是永安郡王妃,嬸娘與姑姑們不知見過沒有?母后很是喜歡,說她聰明又討喜,侍候長輩很是用心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