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這熱怎么還沒全退???” “你都不知道,昨晚你燙的都快燒起來了,我都怕你又涅槃?!?/br> 倉靈渾身疲倦,沒心思聽孔雀絮絮叨叨一堆話。 他閉了閉眼,任由那些記憶潰散。 像留不住的指間沙,風一吹就一點兒也不剩了。 許久之后。 他只慵倦地掀開眼皮:“好累,我好像……做了個夢,夢見……” 孔雀心底一凜,可別又是記憶幻夢。 “……夢見什么?” 倉靈:“不記得了?!?/br> 孔雀松了口氣:“不記得好,不記得好啊?!?/br> 倉靈沒反駁。 其實還是記得一點的。 耳垂很燙,有個人貼他耳邊咬他耳朵。 那人讓他去梧桐樹上朝東邊看,說會有一場盛大的焰火…… 大約是高燒一夜,疲乏得很,沒剛破殼時那般能折騰,整日啾啾個沒完,也不知疲倦。 倉靈喝了點孔雀從九天境打劫的仙釀,又吃了一些從竹熊精那搶來的練食,便困地又睡著了。 這一次,無夢。 然而,孔雀卻又喜又憂。 他將鳳凰從小窩挪出,抱到自己的床上。 那只雙手能捧起來的稚鳥,倏忽間燃起一團烈焰,包裹全身,火焰煅燒中,翅膀漸漸長大,尾翎拉長,滿身覆霜,白如雪玉,翅尖付尾的翎羽折射出斑斕虹色。 焰火未停。 鳳凰沉沉睡著。 鳳凰火還在燒,瞧這架勢,不只長大,竟是要一次性就煅出人形嗎? 第56章 瘋子 “為了給他放焰火取樂,燒了多少石身?你不知道你是以神魂入夢,燒的都是魂魄嗎?再這么下去,都不用我出手,你這具殼子里的魂魄就要空了?!?/br> 一場夢醒,奚玄卿睜開雙眼,空茫地望著腐朽到搖搖欲墜的房梁,視線還很模糊,眼底干澀。 他左眼中住著的邪祟同他說話。 講不清是譏誚嘲諷,還是無奈嘆息。 天光大亮,有暖陽照進小破屋,在奚玄卿臉上投下一道道斑駁,他嫌刺眼,以手枕額緩了許久。 夢境損傷的都是他的魂體,同rou身無關。 他就像個包裹著一團敗絮的金玉,內(nèi)里都快腐爛了,外表瞧起來也不過是面容蒼白一些。 反正有無垢靈體,什么樣的損傷不能修復? 沒有痛感的人,對危險是麻木的。 擁有會自我修復的身軀,自然對生死不怎么在意。 邪祟在他耳邊說的那些話,絲毫激不起他內(nèi)心漣漪。 只道:“只要留著一口氣就行?!?/br> 邪祟:“……” 確實,只要留著一口氣就行。 奚玄卿都虛弱至此了,他都拿奚玄卿沒辦法。 還不能占據(jù)這具身軀,奪走無垢靈體,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奚玄卿沒有求生欲,隨時能來一出破釜沉舟魚死網(wǎng)破。 一旦他企圖奪舍,奚玄卿只要還存有一縷神魂,一絲意識,就會自爆靈體,拉著他同歸于盡。 強占,是一筆不劃算的買賣。 邪祟笑他:“真是個瘋子。” 奚玄卿也笑了笑:“彼此。” 確實,他們都是瘋子。 在涿光山上,邪祟沖破封印要占據(jù)奚玄卿身軀時,他們便完成一次交談,達成了合作目的。 邪祟不是天生的邪祟,甚至可以說他在此前的某一個鴻濛世界中,是被人尊崇膜拜的神明。 他叫安是愿。 安是,是數(shù)個七萬年前,其中一個鴻濛世界的貴族姓氏。 那時候沒有神,幾乎沒有人可以修行。 安是愿是唯一一個與眾不同的存在。 為何淪落至此,又為何同懷淵面貌肖似,他不愿多說。 只道:“你當我很想占據(jù)你這具身軀嗎?你當我很想活下去嗎?你以為被困在涅槃劫中永無輪回是因為我貪生?” “我只是……被囚禁了,走不出來?!?/br> “死生不由己。” 連自戕都做不到,又不能擁有身軀,像個人一樣活著。 只能以一縷意識飄蕩在不斷更迭的鴻濛世界中,看遍人世悲苦,紅塵哀痛,卻什么也做不了。 沒有人能看見他,沒有人能感覺到他。 他活得太孤獨了。 奚玄卿問道:“所以,你不甘心那般活著,想強占我的身軀?!?/br> “呵?!卑彩窃膏统耙恍?,“你若經(jīng)歷數(shù)個鴻濛世界,活個幾十萬年,還會覺得活著有什么意思嗎?” 奚玄卿不贊同:“活著很好。” 彼時,他還在涿光山,小鳳凰還在他構(gòu)筑的溫暖巢xue中,他還想看著他的鳳凰長大。 他那時心有惦念,眸中有光:“我還有鳳凰,活著很好?!?/br> “是啊,你還有值得惦念的東西,我又何嘗不是?” 安是愿并沒多說懷淵和他之間的關系,奚玄卿卻心中有數(shù)。 在侵占不成奚玄卿身軀時,他嘗試著問:“既然你心有惦念,又如何舍得自爆神魂,與我同歸于盡?” 奚玄卿并無隱瞞,坦然道:“會有很多人愛他,他不需要我,即便他想起……” 他也已經(jīng)為他留了一個“奚暮”。 “惦念本就是我的私心,若這份私心對他有利,便能留下,若我的私心對他不利,我寧愿毀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