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xiàn)在，她和 20 年前的人通話，又剛得知他已不在人世……

    世界之大，很多事情無法解釋。

    程禧抿了抿嘴唇，點開了那個帖子，邊看邊聽李思齊打岔。

    “老房子有自己的魂，你信不信？不是死的，是活的?！?/br>
    “咳……”

    “我家老宅拆遷的時候，祖輩都不同意，最后沒有辦法，挖掘機直接開到人面前，你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什么？”

    “全都失靈了?！?/br>
    程禧掀起眼看他：“機械故障?！?/br>
    “全都，一起故障？人在里面cao作，就是不聽使喚，朝著別的地方都正常，轉(zhuǎn)到宅子面前就下不去?！?/br>
    “然后呢？”

    “還是拆了啊。我那時候才 10 歲，但絕對沒有記錯，挖掘機換了好幾架，拆了好多天，挖掘機司機中午在墻根那個……方便，被磚頭砸傷了腦袋，滿臉是血去的醫(yī)院，我看見了?！?/br>
    “……這是意外吧?！?/br>
    李思齊嘆口氣，腳蹲得麻了，索性一屁股坐下，說道：“我告訴你吧，這就是它在自救，阻止別人毀了它。”

    4

    他帖子里寫的也大概是這個內(nèi)容。

    程禧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無可奈何地摸摸額頭。不信——

    可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這樓都 100 多年了，經(jīng)歷了清朝、民國再到現(xiàn)在，你想想看……？”

    李思齊沖她挑眉，接著道：“所以那手機和 vip 廳怎么回事？上回你讓我們找，我和大姐把廳都翻遍了，真的沒有手機，從哪兒冒出來的？”

    “那是你們沒注意，在熒幕后面?！?/br>
    “……那后來你老揣著那手機去 vip 廳干嘛？我可看見好幾回了?！?/br>
    程禧垂眼，沒有吭聲。

    李思齊這一通鬼扯真讓她頭大，神神叨叨倒是一如既往，但誰能保證沒藏著別的意圖呢？

    “誒?！彼謴埧?，“我都告訴你論壇了?！?/br>
    “那我問你，手機充電器是不是你放前臺的？”

    “什么充電器？”李思齊胳膊隨意搭在膝蓋上，“我不知道充電器啊?！?/br>
    “今天怎么忽然背了雙肩包過來，以前沒見你背過?！?/br>
    “??？”李思齊莫名其妙，“我從家里帶了個抱枕來啊……你在 vip 廳午休是夠舒服的，我整天坐得腰酸背痛。”

    “你也可以在廳里午休。”

    “那不必了，只有你這種什么都不信的才膽大?！?/br>
    又欠又慫啊，雙肩包里裝抱枕也是夠迷的。程禧盯著他，那張臉實在看不出什么來，想了想，起身準(zhǔn)備離開。

    “誒，不是，到底怎么回事??？空手套我帖子啊?！?/br>
    她已經(jīng)推開門，正好配上外頭宏大的電影音效，低聲問：“你覺得呢？”

    “不會是在跟誰通話吧？跟火災(zāi)有關(guān)？”

    第十一章 第六次通話

    1

    第一次通話：誤會，因離開 vip 廳意外掛斷。

    第二次通話：告知次日報紙內(nèi)容，正常結(jié)束通話。

    第三次通話：火災(zāi)，因離開 vip 廳意外掛斷。

    第四次通話：告知火災(zāi)，因手機沒電中止通話。

    第五次通話：告知傷亡情況，正常結(jié)束通話。

    ……

    程禧放下筆，對著本子沉思。

    單看這幾通電話，除了起先不了解規(guī)則導(dǎo)致的意外掛斷，事情總算在層層推進，甚至像安排好了似的，穩(wěn)步而有序。

    下一次通話，毫無疑問自己會告知他在事故中失蹤并確認(rèn)死亡的消息。

    但通話外多余的枝節(jié)，就讓她理不出頭緒了?？傆X得自己只看到了一條脈絡(luò)，而更廣闊的圖景盤根錯節(jié)，遠(yuǎn)超想象。

    片刻，程禧又重新提起筆，在空白處寫下幾組詞：

    冒領(lǐng)手機 建筑公司

    充電器 論壇 李思齊……？

    她緩緩打了個問號。

    想到這兒，程禧順手打開了網(wǎng)頁，查看那篇《關(guān)于檀園路 76 號火災(zāi)的幾大疑點》。

    發(fā)帖人是一串自動生成的字符，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斷斷續(xù)續(xù)地更新。似乎也沒什么頭緒，基本都在拋出問題，猜測毫無根據(jù)，像個普通吃瓜群眾。

    火災(zāi)是人為，幕后有陰謀，來來回回就是這幾句故作玄虛的論調(diào)。程禧好不失望，快速滾動鼠標(biāo)往下拉，發(fā)現(xiàn)了那段文字——

    李思齊所說的傷亡情況：失蹤人員在事故發(fā)生兩年后，由其家屬申請宣告死亡。

    這倒沒料到啊……

    程禧吃了一驚，心想怎么有這種家屬？

    哪怕希望再渺茫，只要沒有結(jié)果，誰會愿意承認(rèn)人已經(jīng)不在了？多少事故失蹤者家屬常年留著干凈的房間，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只為等著親人回家。

    蔣今明才 23 歲，宣告死亡時也才 25 不是嗎？

    這得是出于什么利害關(guān)系，才會如此著急給他的人生畫上句號。

    為了二胎？房產(chǎn)？財產(chǎn)——

    猜測也許有些偏頗，但程禧還是禁不住一陣心煩，為他覺得不值。

    而且這事兒不能細(xì)想，越帶入越有種窒息感。

    她靠著椅背晃悠，伴隨著吱嘎吱嘎的聲響，拍著腦門，憋著股氣，煩悶堵在嗓子眼——

    終于大喊一聲發(fā)泄出來！

    緊接著，外頭腳步聲漸近：“你這孩子又干什么大呼小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