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凱心想，現(xiàn)在這時代，還是外國貨更好一些。等到了現(xiàn)代，論制造業(yè)，有誰敢和我們中國比？

    “還有，勘查包里，只有一個比我歲數(shù)還大的放大鏡?！鳖櫦t星接著說，“放大效果不好，鏡面都花了，而且手持的放大鏡很難保證穩(wěn)定的高度來觀察，這兩天看指紋，我都快把眼睛看瞎了。在學校的時候，我們用的是馬蹄鏡，就是在一個馬蹄形的小支架上放一個放大鏡，只需要把馬蹄鏡放在指紋卡上面，眼睛湊過去看就行了，這樣看得才準。”

    “我就搞不懂你，鉆什么牛角尖啊，有多少設(shè)備，咱們就干多少活，又不是說少了這些設(shè)備，地球都不轉(zhuǎn)了?！瘪T凱說。

    “不，我覺得，要做一行，就盡可能把它做好?！鳖櫦t星說道。

    “那你自己去找局長要啊，下午正好要見局長?！瘪T凱奚落道。

    “我，我不太好意思說?！鳖櫦t星盯著馮凱，眼神里盡是哀求。

    馮凱看了看顧紅星，很無奈。馮凱自覺并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但是面對著這個一起戰(zhàn)斗的戰(zhàn)友和未來世界的老丈人，自己總是狠不下心。只要顧紅星一用這種眼神來求他，他就找不出拒絕的理由。有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也太沒有原則了。

    “行了，行了，我下午幫你提出來?！瘪T凱揮揮手說，“但這些東西的具體用途，你得自己介紹，我也不懂?！?/br>
    “行?！鳖櫦t星咬了咬牙。

    馮凱知道，讓顧紅星在領(lǐng)導面前、在多人面前講話，是難為他了，不過，他也總不能一直都這樣不會表達啊，所以，讓他介紹算是對他的鍛煉吧。

    一直到下午下班，顧紅星都在念念有詞，估計是反復練習如何介紹他需要的設(shè)備吧。

    局長尚武是位老革命，1949年后，就一直奮戰(zhàn)在公安戰(zhàn)線上，到現(xiàn)在都28年了。他身高一米八，不胖不瘦，皮膚黝黑，留著部隊里盛行的小平頭。雖然頭發(fā)全白了，但紅光滿面，精神矍鑠。他總是一臉嚴肅，似乎不會笑。無論往哪里一坐，盡是威嚴。

    馮凱坐在尚局長的對面，把過年期間發(fā)生的槍擊案和強jian案的破案始末做了詳細的工作匯報，也沒有藏著掖著自己的一些非常規(guī)手段。

    “我們的兩位新同志，我還是第一次見，就帶著戰(zhàn)功來見我?！鄙芯珠L說，“很不錯，新中國的公安事業(yè)有你們這些年輕人，我放心。不過，破案的手段，以后還是要更規(guī)矩些?，F(xiàn)在時代不同了，慢慢地，老百姓們就會有更強的維權(quán)意識，對公安工作提出的要求也會更高?！?/br>
    馮凱知道，這個尚局長看起來并不贊成他的“守株待兔”之計。雖然表面上是大大的贊揚，但其實是在提點他們要注意方法?？雌饋聿还苁裁磿r候，當領(lǐng)導的顧慮都多。能用最簡單的方法破案不好嗎？馮凱不能理解。

    “哦，對了，局長?！瘪T凱說，“顧紅星在兩起案件中都發(fā)揮了主導作用，那是因為他帶回來了新興技術(shù)?？墒?，這新興技術(shù)在我們局受到了限制，因為設(shè)備不足。”

    “哦？你們這是在問我要東西嗎？”尚局長抬眼盯著二人。

    “問您要東西，也是為了工作啊?！瘪T凱嬉皮笑臉地說，“如果大的設(shè)備不能買，那至少得有一個馬蹄鏡和一套進口的金銀粉。”

    “你說的東西，是做什么用的？”尚局長果然問道。

    馮凱看了看顧紅星，顧紅星立即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喉嚨，像背書一般，把設(shè)備的用途、現(xiàn)有設(shè)備的缺陷等一并說了出來。雖然這是提前準備好的，聽起來很是生硬，但至少顧紅星這次當著局長和刑偵科全體人員的面，說了一大段話，都沒有結(jié)巴。馮凱覺得，這是顧紅星巨大的進步。

    “你別開玩笑了，為了那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技術(shù)，就要花錢，國家哪有那么多錢花?！标惽镬`還是作為急先鋒，搶在局長前面說話了。

    “這個，我也贊同老陳的觀點?！毙虃煽频牧硪幻厦窬馅w附和道，“新技術(shù)嘛，可以試一試，錦上添花，我不反對。但是為了這個新技術(shù)要花錢，那我覺得為時過早了?！?/br>
    “是啊，雖然我支持你們用新技術(shù)，但局里對你們挺好的了，都給你們配自行車了，也該滿足了。”小肖毫不客氣。

    大家嘰嘰喳喳的，把整個辦公室弄得鬧哄哄的。

    局長抬起雙手，在空中按了按，讓大家安靜，然后說：“現(xiàn)在呢，國家百業(yè)待興，人民生活拮據(jù)，雖然我相信我們會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開始改善，但至少我們現(xiàn)在還不具備看到什么好就買什么的能力。而且，我們黨艱苦樸素的作風，你們這一代人也要繼續(xù)發(fā)揚，不能鋪張浪費。進口的東西，現(xiàn)在都非常貴，動輒上千上萬，這個我也覺得沒有必要吧?！?/br>
    局長說的“上千上萬”把顧紅星徹底嚇得沒話說了，畢竟他一個月的工資只有二十七塊五。

    會議結(jié)束了，馮凱拍了拍顧紅星的肩膀，安慰似的說道：“盡人事，聽天命。我都說了，缺了你那幾瓶粉末，地球還能不轉(zhuǎn)了？”

    顧紅星沒有搭話，表情木訥。

    馬法醫(yī)這時走了過來，說：“走，我們?nèi)齻€搞技術(shù)的，開豁？”

    “搞清楚了，我是搞偵查的！我請你們倆搞技術(shù)的喝兩杯吧?！瘪T凱說。這剛發(fā)了工資，馮凱大手大腳的毛病又冒出來了。

    就著兩盤炒菜和一盤花生米，酒過三巡，老馬開始表露他的真實意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