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榜-67
在鋪子里等了沒兩天,這天沒什么客人,璇璣正坐在店里的古琴前教四兒和般若辨認(rèn)音調(diào),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她一抬頭,就見一個中年男子和兩個帶刀的侍衛(wèi)走了進來。 薛官人看到璇璣后眉頭一皺,問道:“杏下街的樂器鋪子……旁人說的樂師就是你?” 璇璣松開了兩個女孩,站起身行了一禮,好脾氣的回道:“大人說的樂師和該是我?guī)煾福闳?,上樓去叫人。?/br> 薛官人聽聞另有其人,總算松了口氣,先前他在店外聽見的絲竹聲實在是生澀,進屋又看到璇璣這么年輕,差點以為沒法向楊公公交差了呢。不過片刻,樓上有美婦人款款而下,不過一眼,薛官人就放下了心。不為別的,這婦人行走步法一眼就是螺市街或是樂坊出來的。 “你就是這樂器鋪子的掌柜?從前做過樂師嗎?” 劉娘子行了一禮,柔聲道:“正是呢,我是從前尚音坊的,后來坊主解散了尚音坊,我便出來開店了。大人是要買樂器,還是為著兒女教導(dǎo)?” 兒女教導(dǎo)?薛官人側(cè)眼看了屋中的兩個女童,心下明悟,這原來是被父母送來學(xué)手藝的。 “都不是”,薛官人幾個都笑了笑,“掌柜娘子,你要發(fā)財了?!?/br> —— 薛官人花了六十兩就請到了樂師,拿出十兩銀子給兄弟們分了分,剩下的都拿回家去,想來明年能換個大院子。 劉掌柜得了腰牌,將般若與四兒一并托付給程娘子幫忙照看幾天,就與助手身份的璇璣收拾了行李,第二日由一輛馬車接入了行宮。 五皇子的生日宴還有七日,但為防止民間請的藝人有通匪之嫌,都是提前幾日就要入宮,都統(tǒng)一關(guān)在一個宮里各自練習(xí),等宴席開始那日再放出來,演完收拾東西就立刻送出宮去。 由著公公帶著,一路來到了安置的宮殿,璇璣將古琴放在桌上,幫著劉掌柜將行李放好。 她們早上來的,午膳十分就有小太監(jiān)過來送飯了。遞上食盒的小太監(jiān)偷偷瞄了一眼璇璣,壓低了聲音問道:“姑娘可要見見楊公公一面?奴才們好安排?!?/br> 璇璣默了默,還是搖搖頭。 “不見了?!?/br> 縱使是京郊行宮比起宮里要方便些,但依然隔著層層公禁,這行宮的火燒得再熱也傳不到杏下街。她的時間寶貴,一年中僅有這五天時間能見景桓一面。 下午,璇璣以根據(jù)現(xiàn)場布置調(diào)整樂譜為由,前往舉行宴席的殿上看了一眼。謝過了帶路的小太監(jiān),她獨自放緩了腳步,一邊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子,一邊往回走。 宮人照例在陽光沒那么毒烈后抱著五皇子在行宮中漫步,剛穿過祈芳殿的后殿,就聽見一陣悅耳卻新奇的調(diào)子若因若無的傳來。 行宮不比皇宮,灑掃的太監(jiān)宮女們一向要懶散許多,宮人沒當(dāng)回事,正要扭頭回去,卻不想一直昏昏欲睡的五皇子睜開了眼睛。 “去看看?!?/br> 五皇子才剛到五歲,還是軟軟呼呼的白團子一個,可能是從小沒有母妃在身邊,父皇也不常來看他,他比起尋常五歲孩童總是要早熟些。 由著宮人一路抱過去,聽著這隱約有些熟悉的調(diào)子越來越近,可是不知道是唱歌那人走了什么近路,忽然又漸遠(yuǎn)了。等宮人終于穿過了宮殿的大門,只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白衣背影。 那可不是宮女的穿著,這年頭幾乎只有百姓的布衣才穿白衣。宮人顯然有些意外,看了看懷里的五皇子。 “殿下,要去問問嗎?” “算了。” 當(dāng)晚回去,五皇子迷迷糊糊的做了許多個夢,夢里隱隱約約地見到了都快忘記長什么樣子的母妃。 “母妃,母妃,別丟下兒臣……” 他是真的快忘了母親長什么樣子了,就連夢里窩在母親懷里時,睜眼看去都是模糊的一團。但好在母妃的聲音他還記得。 母妃輕輕地拍著他的小肚子,柔聲哄著:“景桓,不哭了,娘哄你睡覺好不好?” 輕柔的曲調(diào)從她口中哼出,鉆進他的耳朵,五皇子睡夢中緊擰的眉頭漸漸平復(fù),呼吸也終于趨于平緩。 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五皇子恍然大悟。 那調(diào)子為何熟悉,原來,是母妃唱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