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不似旁人那般輕敵了，晏諳默默地想，只是不知他這番說辭是真正的看清楚了局勢，還是僅僅只為了岔開話題。

    端平侯截了兵部尚書的話繼續(xù)道：“將才固然重要，但就算是天縱奇才，成敗也不是憑他一個人便能決定的……”

    孔修堯任職戶部，這件事沒有他插話的道理，只能由孔令行親自開口。

    “我方戰(zhàn)敗，確實是守將領兵不利，今后對待漠北切不可掉以輕心?！笨琢钚性俣却驍嗔硕似胶畹脑?，“但戰(zhàn)敗之事已成定局，眼下最要緊的是賠償求和的相關事宜?！?/br>
    瑞昌帝看向丞相的目光沉了沉。

    “求和固然重要，”端平侯還想繼續(xù)將話題扯回來，“但更重要的是分析清楚戰(zhàn)敗的根本問題出在哪里……”

    “侯爺說得是，”

    晏謹雖不清楚內(nèi)情，卻也知道自己要站在舅舅這邊，不能干巴巴的杵著，便出言道：“說到底還是邊關那群武將懈怠，惹下滔天禍事，定要好好罰一罰才是，以正軍中風氣……”

    晏謙在一旁 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有上前與他分辯。此戰(zhàn)敗得疑點重重，外祖父一直想挑明這一點，卻被這群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斷，如今再也不好開口。

    “阿布爾斯一個莽夫，此番也不過是僥幸罷了。他們那窮苦之地缺吃少穿，不就是想要銀子嗎？給他們一筆打發(fā)了便是……”晏謹說著說著，發(fā)覺殿內(nèi)氛圍不對，心虛地看了一眼自己父皇，閉上嘴不再說話。

    “你這個不成器的，”瑞昌帝的臉色陰沉的嚇人，“阿布爾斯與你相仿的年紀，已能獨當一面以奇招致勝；你再看看你！給一筆銀子就是了，說得輕巧！國庫中的銀子哪一筆是你掙出來的？！”

    孔令行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皇上息怒，儲君仍需教導。漠北使團已然遞了文書來，王子阿布爾斯要親自帶人入京拜謁陛下，接待使節(jié)之事應當著手準備起來了?！?/br>
    禮部尚書覷著形式適時上前：“陛下放心，臣定會帶人籌辦妥當?！?/br>
    瑞昌帝仍不解氣，瞪了一眼不敢作聲的太子，這才拂袖離去：“退朝！”

    散朝時，晏諳望著前方不遠處晏謙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馬車停在衡王府大門前，故岑放好腳踏，待晏諳下馬車后跟著他往府里走。

    “王爺面色不豫，”故岑詢問道，“可是今日朝會出了什么事？”

    “邊關打了敗仗，”晏諳邊走邊道，“漠北遣了使節(jié)，要進京索賠呢?！?/br>
    故岑也是頗為意外，“敗了？怎會如此？”

    “王子阿布爾斯親自帶兵，此人驍勇善戰(zhàn)，甚至比他父親更適合戰(zhàn)場?！标讨O回憶著前世聽到的關于阿布爾斯的評價。

    “王爺似乎很了解此人，屬下倒是不曾聽聞過他的本事。”

    現(xiàn)在的大啟對阿布爾斯的認識僅僅停留在他王子的身份，晏諳默默地想，這場仗只是阿布爾斯揚名的敲門磚，不久的未來，他將會給予外強中干的大啟更深重的打擊。

    瑞昌三十年二月，邊關戰(zhàn)報傳來；同年三月，漠北使團入京，不久之后攜帶所得賠償與和親公主折返。

    晏諳并不清楚兩國商榷的具體情形，但他想起唯一的meimei，覺得有必要找個機會提醒一下晏謙。

    御書房內(nèi)，瑞昌帝倚靠在座椅上，一只手搭在額頭上，雙目緊閉，死死擰著眉。魏興弓著身子將一盞茶擱在瑞昌帝手邊，隨后勸道：“皇上再氣也莫要氣壞了身子，龍體要緊?！?/br>
    “都是不成事的東西，”瑞昌帝罵道，“滿朝之上，沒一個讓朕省心的。”

    “正是呢，”魏興說，“這偌大的國家方方面面都等著皇上cao勞，皇上可要保重龍體?！?/br>
    瑞昌帝的頭一陣一陣地疼，低聲吩咐道：“給朕取一丸丹藥來?！?/br>
    魏興聞言即刻從暗格中取出一個錦盒，打開后將一粒烏黑的藥丸呈到瑞昌帝手邊。待其服下之后道：“奴才扶皇上到后頭歇著吧。”

    “適才朝會只說了邊關戰(zhàn)敗之事，旁的還未曾論及。朕還要將他們呈上來的奏章一一批閱，晚些時候還要再將丞相等人召來細談?！?/br>
    “朝政雖然要緊，可也不急于這一時啊?！蔽号d有些心疼地道，“皇上剛服了丹藥，還是先養(yǎng)養(yǎng)精神，奴才替您將這些折子整理分類，挑出重要的給您過目定奪。余下的問安折子以及地方瑣事就不勞皇上費神再看了。”

    魏興作為東廠廠公兼大內(nèi)總管，在瑞昌帝身邊跟了幾十年，掌有批紅權。

    “也好?！?/br>
    不知是不是丹藥發(fā)揮了作用，瑞昌帝的頭疼緩解了不少，可眼前卻還有些發(fā)暈，胸口也悶悶的，便依了魏興。

    魏興服侍著瑞昌帝躺下，剛要退下時，忽聽皇帝感慨了一句：“魏興，朕老了?！?/br>
    魏興腳下一頓，又轉(zhuǎn)過身來回道：“皇上是天子，春秋鼎盛，怎么會老呢？”

    “你少糊弄朕了，哼，跟他們是一路貨色?！比鸩坶]著眼睛道。

    “天地良心，”魏興忙說，“奴才所言句句都是實話！”

    “去去去，”瑞昌帝擺擺手，“別擾朕睡覺?！?/br>
    第7章 使者至

    瑞昌帝睡下沒多久，皇后宮中的掌事嬤嬤便提著食盒到了，“皇后娘娘聽聞皇上早朝時發(fā)了好大的火，怕皇上如今還在氣頭上，特意熬了百合蓮子羹讓奴婢給皇上送來，有靜心凝神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