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他累的時候他就會放下一切壓力，回到宿舍里，狠狠睡上一覺，給自己的身體放個假。

    這一天的他就有這樣的感覺，他有點累，跟藺雨落說完話就回到宿舍蒙頭大睡。第二天睜開眼看到手機里的消息，有一條是李斯琳發(fā)來的：“一起早飯??？”

    此時已經(jīng)八點，距離李斯琳的消息一個半小時過去了。藺雨舟很抱歉地回她：“對不起學(xué)姐，我睡過頭了，改天再約?！?/br>
    “那你還吃嗎？”

    “吃的?！?/br>
    “我在一食堂門口等你。我剛剛?cè)ヅ懿搅??！?/br>
    “好的。”

    藺雨舟迅速洗漱出門，不太好意思讓李斯琳久等。見面的時候李斯琳跟藺雨舟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要睡覺。我應(yīng)該昨天晚上問你?！?/br>
    李斯琳前一天拍夜間造型到凌晨一點，早上卻睡不著早早睜眼。清大一食堂的豆?jié){和油條像有什么魔力，勢必今天要吃到口。這是她跟藺雨舟的不同。

    藺雨舟不會因為自己某一天想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他只會因為未完成的事這樣要求自己，以及jiejie藺雨落偶爾提起什么，再難他都會去弄到。

    而李斯琳不同。她向來隨性自我，喜歡的東西她會去追去找，無論多辛苦。

    “對了?！崩钏沽蘸攘艘豢诙?jié){，興致突然高昂，整個人眉眼飛揚：“你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小嗎？”

    “怎么了？”

    “上次早飯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我現(xiàn)在在一家服裝公司工作。這家公司的老板是顧峻川，我前兩天才知道，顧峻川是你姐夫！”

    藺雨舟聽到這里感覺到開心，他問：“真的嗎？”

    “真的！”

    “真的太巧了?！碧A雨舟笑了，順口問：“我姐夫人怎么樣？工作的時候認(rèn)真嗎？我其實對他不太了解，他跟我姐屬于閃婚。我jiejie是藺姐，也就是我姐夫mama的瑜伽教練。他們認(rèn)識后迅速就結(jié)婚了?！?/br>
    李斯琳聽藺雨舟這樣說，表情微微變了，但她沒有多說任何一句，因為那跟她沒有關(guān)系。同時她也意識到，藺雨舟并不知道他jiejie結(jié)婚的真正原因。

    李斯琳長在溫室里，從小父母給她的都是最好的，她童年時候無法理解很多人間疾苦，也是在讀大學(xué)后，來自五湖四海的同學(xué)們，教會了她很多道理。李斯琳的人格重塑是在大學(xué)時候完成的。

    “顧峻川這個人是工作狂。他不一定每天來公司，但公司的事他都知道。他腦子很好使，也很大膽有野心，l是他20歲就做的品牌，馬上10年了。至于人品么，據(jù)我觀察，他人不錯。很講義氣，也挺善良的。他玩橄欖球這樣的運動，昨天聽說他還是一個民間救援隊的隊長。這個我沒問真假?！崩钏沽瞻阉吹降念櫨ńo藺雨舟形容出來，她的確覺得顧峻川是一個非常出色的人。

    “所以我jiejie并沒嫁給一個…混蛋?！碧A雨舟小心說出混蛋兩個字。他從沒跟藺雨落說過，在藺雨落告訴他她要閃婚后，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夜不能寐。甚至有那么幾次，他偷偷去藺書雪小區(qū)門口，想看看會不會發(fā)現(xiàn)一些顧峻川“壞”的證據(jù)。他的疑慮是在見到藺書雪后打消的。

    藺書雪讓他覺得jiejie嫁到了不錯的人家，或許真的是因為愛情。

    “怎么會是混蛋！”李斯琳笑了：“有你這么說自己姐夫的么！你姐夫那是人中龍鳳，放在哪里都會發(fā)光的人！”

    “那倒是跟我jiejie很相配?！碧A雨舟說。在他心中，他有世界上最好的jiejie，這樣的jiejie值得最好的人。

    “我沒見過你jiejie，但我聽同事說見過她。你jiejie超級美?！?/br>
    “不僅美。我jiejie很善良、很勇敢、很聰明?！碧A雨舟撓撓頭：“這么說是不是有點不謙虛？但我就是這么想的?！?/br>
    “所以沒有女人能跟你jiejie比嗎？”李斯琳逗他。

    藺雨舟忙搖頭：“不是，這不一樣。我們不能把女性放在一起去比，每一個女性都有她自己的魅力。只是因為她是我jiejie，所以我對她有不可替代的感情?！?/br>
    “愛情也不能嗎？”

    “愛情跟親情，是兩件事?！碧A雨舟說：“我們不能混淆?！?/br>
    “哦哦哦！”李斯琳發(fā)現(xiàn)如果再繼續(xù)逗下去，藺雨舟就要解釋不清了。她被藺雨舟的認(rèn)真和可愛逗得前仰后合。分開的時候她對藺雨舟說：“掐指一算，我們明天晚上就會見到?！?/br>
    “？”

    “到時你就知道了?！崩钏沽諏λ麚]手：“再見學(xué)弟！”

    藺雨舟迫不及待跟藺雨落分享這個巧合，準(zhǔn)備出門的藺雨落看著手機眉頭皺起。她問顧峻川：“你們公司里除了高沛文有人知道咱們是協(xié)議結(jié)婚嗎？”

    “？”

    “你有跟高沛文在其他人在場的時候討論過咱們的婚姻嗎？”藺雨落從未這樣嚴(yán)肅過：“你現(xiàn)在仔細給我回憶?！?/br>
    “立刻、馬上、一點一滴去回憶。”

    第36章 顧峻川不是人

    “？”

    “你們公司的一個模特跟小舟是校友?！?/br>
    “李斯琳嗎？我知道。怎么了？”顧峻川繞過藺雨落準(zhǔn)備出門, 被她抓住衣服。藺雨落的表情很嚴(yán)肅，她一字一句地說：“李斯琳知道我們是協(xié)議結(jié)婚嗎？”

    “李斯琳知不知道我怎么會知道？我沒跟她說過。”

    “高沛文也沒說過嗎？”

    “你見過高沛文，她什么人你自己沒有基礎(chǔ)判斷嗎？”

    藺雨落又有心慌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騙過藺雨舟, 這是唯一一次。她知道藺雨舟定然是無法接受也無法理解的，他會覺得是他自己促使了jiejie做出這樣的選擇。

    顧峻川看到藺雨落臉色泛白，他知道她在怕什么, 換做從前，他不會多解釋任何一句。但這一天他心軟了：“你不用怕李斯琳會說什么。且不論她是否知道，就算知道，我以人格擔(dān)保, 她絕不會多說一個字。但我也要告訴你實話，我們辦公室是半開放的, 我常年不關(guān)門, 不排除我跟高沛文講話的時候別人會聽到。關(guān)于這一點, 我跟你道歉?！?/br>
    最開始的時候，顧峻川抵觸這段婚姻。有時跟高沛文講話, 難免會流露出不滿以及對藺雨落的不解。

    “你能…”

    “我能。”顧峻川打斷她：“我知道你擔(dān)心什么, 我跟李斯琳談。”

    “好的。”

    顧峻川去到辦公室, 看到已經(jīng)開始化妝的李斯琳。他尋了個借口讓化妝師出去, 拉了把椅子坐她旁邊，準(zhǔn)備跟她談?wù)劇?/br>
    李斯琳透過妝鏡看他，手舉起來做出打斷的手勢：“等等！你讓我猜猜。你要說藺雨舟和他jiejie的事。”

    李斯琳多聰明, 顧峻川可從來沒跟她單獨談過，還要支開化妝師。她早上剛跟藺雨舟說她認(rèn)識顧峻川，他現(xiàn)在就要來談。

    “猜對了。很聰明。”顧峻川說。

    “別談了, 我著急化妝拍完了去逛街呢！”李斯琳笑了：“你放心, 傷人的事情我不做、傷人的話我不說。我又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 胡說八道好像我多明白似的，多狹隘！”

    李斯琳的確是這么想的，她對指點別人的生活毫無興趣。她只想先把自己的人生過好。

    “藺雨落不是別人看到的那樣，甚至不是我看到的那樣?！鳖櫨ㄕf：“說實話，如果你聽到過什么對她詆毀的流言蜚語，那對她不公平。我之所以對你這么說，是因為我也不想因為藺雨落的事，影響你對藺雨舟的判斷。畢竟你們是校友、有一個共同的圈子?！?/br>
    “我明白。你放心?！崩钏沽招α?，她小聲說：“話已至此，我可以跟你說一個秘密。我其實并不相信一見鐘情，但說實話，第一次見藺雨舟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么…”李斯琳做出一個可憐的表情。

    李斯琳像十六七歲的女孩，偷偷打聽藺雨舟，得知他曾喜歡一個女同學(xué)，后來不知因為什么無疾而終。李斯琳也知道藺雨舟根本無暇戀愛，她都知道。

    而藺雨舟對她非常禮貌，一口一個學(xué)姐地叫，但從沒有任何一次主動跟她講話。這對李斯琳來說是一個打擊。

    “你能不能在你老婆面前夸夸我啊。”李斯琳玩笑道：“他jiejie夸的人他肯定會在乎一點吧？”

    “藺雨落才不會摻合這些事?！?/br>
    顧峻川拒絕李斯琳的要求，談話結(jié)束了，他覺得自己對藺雨落有了交代。臨走前問李斯琳怎么在藺雨舟面前評價他，李斯琳如實相告。顧峻川嘴角一扯：倒也是實話。

    他給藺雨落發(fā)了條消息：別怕，談過了。藺雨落回他一句謝謝，心里微微安穩(wěn)。感覺自己像多了一個戰(zhàn)友。

    下午藺書雪去瑜伽館附近辦事，去看了眼藺雨落。她推門進來帶著一陣風(fēng)，前臺覺得進來的jiejie頗有王者之氣，忙起身迎接。

    藺書雪手向下一壓：“別管我，我找落落教練?！?/br>
    “落落教練在上團課?！?/br>
    “是么？我去看看?！?/br>
    前臺幫藺書雪找拖鞋看她換上，一時緊張竟連登記都忘記讓她做。還是藺書雪提醒她：不需要登記？

    她站在團課教室門口，透過那一小塊玻璃向里看：穿著瑜伽服的藺雨落頭發(fā)高高盤起，露出修長的脖頸，后背筆直，姿態(tài)優(yōu)雅。穿梭在進行靜態(tài)練習(xí)的學(xué)員之中，幫她們糾正體態(tài)。

    藺書雪有點感動。她曾想過，換一個人拿到一筆錢，總該松懈一點去享受生活，又或者急于把錢花出去讓錢生錢。而藺雨落，在方柳的口中是店里的明星教練，最能吃辛苦的人。

    她站在那里看了一會兒，看到藺雨落鞠躬了，知道她要下課了，就回到洽談區(qū)等她。她姿態(tài)悠閑，看到藺雨落就主動起身攬住她肩膀：“走，去喝下午茶。我跟你們方總說過了?！?/br>
    “好的?？晌乙獩_澡換衣服…”

    “盡管去?！?/br>
    藺書雪倒是不急。她現(xiàn)在對什么都不急，整個人狀態(tài)很松懈。藺雨落急急忙忙搞定一切跑出來，看到藺書雪怡然自得，她更加抱歉，一個勁兒道歉：“對不起藺姐，讓您久等了。主要是不沖澡就出門太臭了，怕熏著您?！?/br>
    “能有多臭?。俊碧A書雪笑了，挎著她胳膊：“走！”

    藺書雪帶藺雨落去高級餐廳吃下午茶，一塊一塊精美的點心擺在餐盤里，還有幾樣調(diào)味的咸吃，餐廳里的人講話輕聲細語，一直有人在彈奏鋼琴曲。

    “我們好像吃不完。”藺雨落看著一桌子點心說。

    “別管，吃不完就打包。只是我現(xiàn)在有饞癮，看什么都想吃?！碧A書雪舀了一小塊蛋糕放進嘴里，眉開眼笑：“能放肆吃東西真是太好了。我怕血糖高，一年也吃不了一次。今天早上睜眼就想，不行，我今天必須要吃一次甜食?！?/br>
    藺雨落小心翼翼地覷藺書雪臉色，有心想就顧西嶺的事安慰她，但幾經(jīng)措辭終究是不能出口。藺書雪看著她的小模樣實在是可愛，就對她說：“想說什么就說嘛。”

    “顧峻川他爸…您…”

    “你說那個老東西??？這幾天我倆抬頭不見低頭見，但不說話。我讓他滾蛋，他不滾，說住在自己家里是他的權(quán)利。至于我么，挺好的。倒是你和顧峻川，相處好嗎？那天你倆吵架，看樣子不是第一次?！?/br>
    “我們經(jīng)常吵架?！?/br>
    “都因為什么呢？”

    藺雨落給藺書雪講她跟顧峻川的吵架，奇怪的是，有好幾次她竟然想不起因為什么了?？傊笫滦∈露家?。藺書雪很震驚：“大事要吵，小事也要吵？我兒子這么喜歡吵架？”

    “對。他是暴脾氣?！?/br>
    “那你呢，相處之中，有沒有覺得這段婚姻其實可以維持或者塑造？”

    藺雨落直接搖頭：“不能維持，無法塑造。我跟顧峻川不可能長久生活在一起，我們沒有感情，相處也不愉快。即便在您面前我也無法說出恭維顧峻川的話來，他的性格實在不算好。跟他一起生活會很痛苦?！?/br>
    藺書雪揚揚眉：“所以，夫妻生活？”她這人講話很直接，跟年輕人沒有代溝。她倒是很想了解倘若離婚，他們之間會割舍到什么程度。

    對這一點藺雨落也并不避諱：“我們之間有這一層進展確實是意外，不可否認(rèn)，夫妻生活很好。但離婚后，我們都能斷干凈?！?/br>
    “你們？”

    “對，我和顧峻川。這一點我們都能做到。”

    藺書雪不知道藺雨落對婚姻是否抱有幻想，她的婚姻一團糟，所以她不會勸別人愛情至上，哪怕是火坑你也要跳。這太缺德了。她聽藺雨落描述她跟顧峻川之間的相處，就覺得這兩個人走進了一個怪圈。他們嘗試彼此依靠，但并未敞開心扉。至今仍把對方當(dāng)作自己人生的污點，因為是污點，所以不肯從其身上去發(fā)掘優(yōu)點。又或者他們覺得這樣的發(fā)掘根本沒有意義。

    反倒是藺書雪這半個局外人，能看得通透些。

    兩個人坐在那天南海北聊了很久，聊到顧峻川來接藺雨落，被藺書雪強行按在那解決了剩糕點才放他們走。

    那些點心吃多了就膩，膩得顧峻川直惡心。開車的時候他對藺雨落說：“我有時候不太明白，為什么你們喜歡吃這些東西？拍照好看？情調(diào)好？”

    “我也不知道。我對這個也一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