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從18歲就離開家了。說起來……我做得真的很不好?!眹酪早袷涞?,“陽城離琴市,坐動車只要半個小時,開車只要兩個小時??蛇@些年,我回家的次數一直很少。后來工作忙了,連打電話都是匆匆只聊幾句。” 許醫(yī)生安靜地聽著,偶爾伸手,拂開他額前滑落的發(fā)絲。 “他們不抱怨我,時間長了,我也覺得理所應當起來。之前我還想,等我到了北京穩(wěn)定下來,就把他們也接過來?!?/br> 嚴以珩閉上了眼睛,換了個姿勢,往許醫(yī)生懷里靠著。 “后來……我媽不是生病了嘛,又骨折做手術。那段時間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一直以來,我能夠放心去做那些我想做的事,歸根到底,都是因為……就算失敗了,至少還有家可回。這樣的說法或許太夸張了,但——” 欠了債也能讓他上學費很貴的學校。 日子過得緊巴巴依然支持他繼續(xù)讀書學習。 創(chuàng)業(yè)艱難容易失敗,那就悄悄準備好錢,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這些年來,他們從不干涉嚴以珩每一個重要的選擇,只是竭盡自己所能,讓他不必擔心任何。 嚴以珩略去了這些rou麻話,只簡單地說:“許醫(yī)生,你能明白這種心情嗎?就從那個時刻開始,我忽然開始戀家了?!?/br> 他睜開眼睛,挺不好意思地皺了皺鼻子,又用臉頰在許醫(yī)生的胳膊上輕輕地蹭著。 “可能是……離開他們、離開家太久太久了,現在反而……想留下來了。” 說到這里,嚴以珩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著許醫(yī)生。 柔順的額發(fā)隨著他的動作輕輕飄起又落下,劃出一個讓人心癢的弧度。許醫(yī)生的視線盯著他的發(fā)絲,后又落到那人臉上。 他也坐了起來,伸手刮著嚴以珩的鼻子,低聲說:“嗯?” “之前……我說過,以后的事,我都會仔細考慮,包括……你?!?/br> 嚴以珩一字一句認真說著,聲音不大,每個字卻極具分量。 “可越是這樣,反而越不知道怎么告訴你。我知道……你在做準備?!?/br> 許醫(yī)生用手機或者電腦的時候從不避著他——本來也沒什么可避著的東西。 只偶爾那么一兩次,在嚴以珩坐到身邊的時候,他悄悄切換了手機或電腦的頁面。 嚴以珩當時沒說什么,后面偷偷試過許醫(yī)生的ipad密碼——就是這人留在自己家里的那一臺。 許醫(yī)生做人非常簡單,密碼就是他的生日,一下子就試出來了。 后來,嚴以珩又偷偷開過許醫(yī)生的電腦。 一下就看到了搜索記錄。 許醫(yī)生在找工作,也在找住處。 他在為以后兩人的生活做打算。 不僅如此,嚴以珩還看到了許醫(yī)生和戴老師的聊天記錄。 都是很長的語音,或者干脆是電話。 那些語音,嚴以珩沒有點開——或許,他是不敢點開。 許醫(yī)生甚至選好了一處住所,定金都交了一個月——后來陶乃姍骨折了,他又默默地退了租約。 定金也沒要回來。 嚴以珩無法不為這些而感到觸動。 “……所以,我要……慎重決定。”嚴以珩淺淺笑著,“讓你白忙活了一次,總不能再……有第二次了。而且,都這么大的人了,不能總是說一出做一出。我自己明明也準備了很久,明明也鋪墊了很久,到了臨門一腳的時候我卻退縮了。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br> 許醫(yī)生卻似乎并不在意這些——無論是“白忙活”,還是嚴以珩的“不好意思”。 他聳聳肩膀,道:“該是你的,怎么都會屬于你。或早或晚,在這里,或者……在那里?!?/br> 嚴以珩眼眶發(fā)熱,心里好像明白他想要說什么,又非要在這個時候,一定要問個清楚。 一定要……親耳聽他說出來。 “……聽不懂?!眹酪早竦慕廾⑽㈩澏吨?,“你再說明白一點?!?/br> 許醫(yī)生像是笑了,他碰碰嚴以珩的臉頰,沉聲說:“在陽城或者在北京,現在或者以后,你做這一行,或者做另一行,你都是你。你都是嚴以珩。一個工作的地方而已,在哪里,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伸手攬著嚴以珩,緊緊地抱住他。 “你在這里,那我們就在這里生活。你在別處,那我們就去別處生活。”許醫(yī)生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一如他擁住嚴以珩的雙臂,“你在哪里,我們就在哪里。” 嚴以珩的下半張臉都埋在他的懷里,只剩一雙明亮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壓著許醫(yī)生的肩膀,兩只手顫抖著抓緊他的睡衣。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好”。 房間里的智能燈光在到達指定的時間后逐漸暗了下來,只留下床頭那盞小臺燈還亮著。 嚴以珩的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那盞臺燈上。 臺燈那一點光亮,只照著床頭的一張小卡片。 嚴以珩出神地看了一會兒,笑了。 他抱緊許醫(yī)生,將自己完全埋進他的懷里。 愛在七夕,還盼……朝夕。 第二天一早,許醫(yī)生上班去了。 今天是個周六,大好的日子,許醫(yī)生卻要出診。 他磨磨蹭蹭,唉聲嘆氣。 嚴以珩看了好笑,湊過去親親他的臉,說:“快走了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