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和收起心頭思緒，揚(yáng)起笑臉說道，“是呀，家中族妹研究出了新鮮吃食，便拿過來給我嘗嘗。大?家一起試試，看好不好吃啊，他們在府城擺攤呢?！?/br>
    李信和大?方說到，拿出兩個碟子?，將竹筒里的吃食倒出來，裝滿了兩個碟子?。

    只是，這個蘆菔菘菜rou丸還好，這個田螺怎么吃呢？

    “啊，這個番椒炒田螺，前幾日我家里有事回家，跟我爹一起吃過。這東西配著酒吃，夏天一絕。想不到居然是信和兄你家里族妹做的，心靈手巧啊?！?/br>
    旁邊一個書生一邊說一邊毫不客氣的拿起一顆田螺，極熟練的頭尾一嗦，又輕巧又麻利的把那螺rou吸出來了。

    啊，就是這個味道，辣，爽，夠勁道，夏天的郁氣為之一散。

    再配一口酸梅湯，爽快。

    這個人也不需要李信和招呼，一個又一個的自?己?自?己?接著吃，還反客為主的招呼大?家，“信和兄，我就不客氣啦。大?家也不要客氣，吃吃吃?！?/br>
    他在府城里也是富貴人家，雖然是砸錢進(jìn)?來的，但是也是童生身份，而?且為人極為圓滑熱情，在哪里都吃得開。他吃得這么歡，眾人便相?信了三分。

    李信和忙舉起筷子?，招呼大?家說，“不是什么名貴東西，勝在這個西域傳過來的番椒比較新奇。大?家試一試?！?/br>
    西域里來的番椒啊，番椒做菜，的確是新奇值得一試呢。

    于是，這一試，便停不下來了，尤其這念了一大?早上書，暈乎乎沉甸甸的腦殼，好像從靈臺處被刺激得清醒過來。

    “這番椒，味道真霸道啊。”

    “這炒田螺，又辣又香，加一口酸梅湯，爽快。”

    “這什么的麻辣燙也很不錯，這是怎么調(diào)的醬，甜辣甜辣的，開胃?！?/br>
    “哎，你們自?覺一點(diǎn)，我們來得晚，給我們留一點(diǎn)。”

    “讀書人的事，分什么早晚先后，達(dá)者先得，達(dá)著先得?！?/br>
    “對對對，達(dá)著先得?！?/br>
    李小寒不知道自?己?的番椒已?經(jīng)撕開了府城中高端市場的一道口子?，此刻她們回到青幫鋪?zhàn)?，只見?李賢東身邊跟著一個略帶臉熟的中年人，在門口站著了。

    李小寒細(xì)細(xì)辨認(rèn)。

    同福酒家掌柜，他在這里做什么？上一個季度的分成，七月初已?經(jīng)給了呀。

    遠(yuǎn)遠(yuǎn)看見?李小寒走過來，同福酒家掌柜便揚(yáng)起了笑臉，“李姑娘，你好啊。不知道李姑娘有沒有空，我們找個地方聊一聊？”

    伸手不打笑臉人，同福酒家掌柜親自?等自?己?，不管何事都得給個面子?的，“當(dāng)然了，掌柜請?！?/br>
    只在鋪?zhàn)?里偷偷摸摸一直盯著的麻五，從剛才見?到同福酒家掌柜便不安的預(yù)感，此刻到達(dá)了最頂峰。

    怎么辦？

    他們番椒酒的獨(dú)家銷售，是不是保不住了？

    第78章

    別看同福酒家掌柜對著李小寒笑?瞇瞇, 其實(shí)掌柜心里哭唧唧。

    前段時間，他盤完二季度的賬目，結(jié)果驚恐的發(fā)?現(xiàn), 自家酒樓的利潤跌了。

    跌了！

    這是多少年沒有的事情啊, 同福酒家佇立府城, 跟名?聲一樣響亮的，是店里的利潤。

    掌柜當(dāng)即懷疑有人貪腐, 皆因?他天?天?在酒樓，客人并沒有少的，那?肯定是有人弄鬼。

    掌柜連夜召集賬房先生，兩人一起?核賬。

    掌柜本來也懷疑賬房的，但是賬房一方面也是老人了，知道自家酒樓的主家, 不會犯這種為了錢財(cái)丟了性命的錯誤, 二是掌柜對?賬房的水平還是了解的, 如果是賬房貪腐做假賬, 不會做得這么明顯，以至于讓自己一眼看?出來。

    因?此賬房目前在掌柜的懷疑人選之外?, 掌柜懷疑的是廚房, 廚房虛報成本了。尤其最近府城糧價漲了, 掌柜懷疑廚房用的是這個借口。

    狗膽子夠大的, 沒看?米糧漲價了, rou菜沒怎么漲嗎, 同福酒家米糧的成本能占多少份額, 居然?敢糊弄他掌柜。掌柜已經(jīng)心里將?報虛帳的那?個人撕了一百遍, 只等找出證據(jù)，立刻就執(zhí)行。

    賬房來得很快, 賬本的數(shù)據(jù)出自賬房之手，職業(yè)關(guān)系，賬房天?然?對?數(shù)據(jù)更加敏感?，這個季度的賬他差點(diǎn)懷疑自己做錯了，但是再核對?一遍，沒有錯。

    兩人一探頭一核對?，米糧的成本的確漲了，但這個漲幅是正常的，而且這個漲幅跟下跌的利潤相?差甚巨，不是利潤下跌的主要原因?。廚房的嫌疑解除。

    兩人又查細(xì)賬，最終查到利潤下跌的最主要原因?是，酒水的銷售額下降了，尤其六月份，下降得十分明顯。

    掌柜不明白?了，同福酒家的酒水渠道一直很穩(wěn)定，照理說質(zhì)量不會有問題，怎么會突然?賣不動了呢。

    為了穩(wěn)妥起?見，掌柜甚至親自去酒窖一一品嘗了，各類酒的品質(zhì)沒有問題，尤勝以往。

    查到現(xiàn)在，酒樓的賬出了問題已經(jīng)瞞不住了，沒見掌柜和賬房已經(jīng)關(guān)起?門來竊竊私語了好幾天?嗎，先去看?來廚房，又去看?了酒窖，現(xiàn)在掌柜看?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懷疑，大家都確定自己不是那?顆老鼠屎，并且懷疑其他人是那?顆老鼠屎。

    “小二?！钡晷《褪窃谶@樣的情況下被叫進(jìn)去的。

    “掌柜，不是我呀。我什么都沒做啊?！币贿M(jìn)來，小二就喊冤。

    “就是因?為你什么都沒做?！闭乒裥睦镱^冒火，酒的質(zhì)量沒有問題，那?就是人的問題了，“你說，這個六月為什么客人都沒怎么買酒了。是不是你躲懶了。”

    “不是啊，掌柜，我一直很賣力的呀，”小二喊冤，他六月份比以往賣力多了，但是酒的確是賣不出去啊，“可是，客人們都自帶酒水了?！?/br>
    “什么，自帶酒水了？帶了什么酒水？”掌柜問道。

    什么新出的名?酒？幾大名?酒坊他一直很關(guān)注啊，沒有聽說最近有什么突破，出了新品啊。莫非瞞著他了？酒水一向是利潤的大頭，如果真是這樣，他要好好的查探一下了。

    “就是那?青幫出的番椒酒啊。他們以前還好，產(chǎn)量不多沒啥影響，六月份開始，不知道為啥突然?供應(yīng)多了，客人們多自帶這個了?！毙《⌒囊硪淼膯?，“掌柜，你聽過那?番椒酒沒有？”

    “確定是那?番椒酒？沒有錯？”掌柜皺著眉頭問。

    “絕不會錯的，我看?得真真的?！钡晷《闹靥糯虬?。

    “你先出去吧？”

    待店小二出去，掌柜喪著一張臉。

    番椒酒他知道啊，李姑娘不久才過來交了二季度的分成呢。

    當(dāng)時自己想什么來著，哦，李姑娘這生意做得還不錯，比一季度多了好多倍。

    當(dāng)然?，雖然?多了好多倍，但是這種體量，在掌柜的認(rèn)知里，跟那?些名?酒坊仍然?是沒得比的。

    當(dāng)時自己怎么說來著，哦，自己例行問了一問李姑娘要不要供應(yīng)同福酒家，李姑娘也例行的說產(chǎn)量跟不上謝謝掌柜。

    悔??！恨啊！

    掌柜差點(diǎn)把自己大腿拍得青了，還偷偷派人去青幫買了兩壇子酒，青幫現(xiàn)在酒水的供應(yīng)上來了，也不是一酒難求了。

    喝完就更恨了。

    這種勁新鮮霸道的酒，李姑娘怎么這么謙虛，不自己夸一夸？怎么就能忍著每月只做幾百壇供應(yīng)青幫呢？這完全?可以做大做強(qiáng)的呀。

    只是，再怎么悔怎么恨，掌柜也沒有辦法?，折騰這幾天?下來，交賬本的時間到了。

    掌柜沒有辦法?，只得先把賬本交上去，然?后等待上頭的安排。

    當(dāng)然?，在這個期間，掌柜已經(jīng)做好了未來計(jì)劃，短至未來三個月，長?至未來三年，然?后好向上頭表忠心將?功贖罪。

    掌柜料得沒有錯，張輔很快發(fā)?現(xiàn)了同福酒家的季度賬有問題，掌柜被提溜過來解釋原因?。

    掌柜連忙的向張輔解釋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并且講了自己的未來計(jì)劃，保證自己按照自己的未來計(jì)劃執(zhí)行，店里的利潤肯定會回復(fù)如常。

    說完后，掌柜忐忑不安等待張輔的批示。

    不過奇怪的是，聽完后，張輔卻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反而問了一句，“你跟李姑娘提過供應(yīng)酒，李姑娘一直以人手不足產(chǎn)量不多拒絕你了？”

    “是的?！闭乒襁B忙回答。雖然?他問的時候也沒有多堅(jiān)持，但是李姑娘拒絕倒是真干脆利落。

    “那?你再問問李姑娘吧?！?nbsp;停了片刻，張輔方繼續(xù)說道，“不要以勢壓人，問問李姑娘能提供多少，我們就收多少?！?/br>
    “是，二公子?！闭乒裥睦锇刁@，又想起?李姑娘當(dāng)時交分成的時候，是怎么說的，給夫人的分成?？?來這個度，自己得把握好了。

    “一旦李姑娘能供應(yīng)上，你好好留意這個酒的情況如何。尤其注意不同地方的客人的接受程度，還有推廣的可能性如何?！?/br>
    “是，二公子?！?/br>
    這就是同福酒家掌柜出現(xiàn)在李小寒面前的因?由了。

    談事情，自然?得找一個地方，同福酒家是自家地盤，需要避嫌，掌柜問過李小寒意見之后，找了個茶館，幾人坐下來一起?商談。

    茶館裝修得頗為雅致，包廂裝修得比同福酒家更具文雅之氣，茶香裊裊，小二上了熱茶和點(diǎn)心之后，便識相?退下了。

    喝過一口熱茶的掌柜，帶著誠懇的語氣，說出希望李小寒給同福酒家供貨的請求，價格什么的都好商量。沒辦法?，供需關(guān)系如此。

    李小寒聽完掌柜的說話?之后，腦中飛速旋轉(zhuǎn)起?來：

    首先，這是同福酒家找自己，并不是自己借張夫人的面子強(qiáng)行銷售，那?么之前的顧慮便可以去了大半，而且自己畢竟還在借用張夫人的名?聲，再拒絕了也不好，因?此這當(dāng)成一個普通的交易也可以做的。

    其次，現(xiàn)在情況未明，雖然?說按照原書劇情，皇帝一時半會不會死，有皇帝老子壓著，定王也不敢冒個大不孝的罪名?造反，但糧價浮動，總是讓人不安，多一條路子也好。

    這樣想，李小寒便這樣說，“不瞞掌柜說，我這番椒酒是二次炮制加工出來的，之前受高昂的番椒價格制約，的確是施展不開。不過如今我種植的番椒大量收獲了，多供應(yīng)同福酒家也是可以的?！?/br>
    聽到李小寒松口，同福酒家掌柜松了一口氣，但這口氣還沒有落到肚子里，又被提了上來。

    “但是，我也要說明，因?為這個酒是在其他酒的基礎(chǔ)上二次炮制加工出來的，因?此受原酒的影響頗大，就是原來酒的品質(zhì)如何，直接影響番椒酒的品質(zhì)。我之前泡制的原酒，一直是府城老邱家酒館的酒，不知道掌柜能不能接受。”

    城里老邱家酒館啊，掌柜略有耳聞，一個小家庭酒坊。據(jù)說傳承了幾代，但是跟同福酒家一直合作的那?些名?酒坊相?比，那?是沒得比的。

    ”而且，最近糧價上漲，我估計(jì)，酒價可能會上漲。上漲倒不是什么大事，我怕到時候原酒直接斷貨，那?我這邊可能也無法?穩(wěn)定供應(yīng)了，這些我都是需要先向掌柜你說清楚的，免得到時產(chǎn)生矛盾?！?/br>
    這倒是很有可能的，小家庭作坊一般承擔(dān)不起?太大的風(fēng)險，如果糧價漲得厲害，老邱家的確是不敢冒這個風(fēng)險囤酒的。

    但是，他們酒樓的酒，需要穩(wěn)定供應(yīng)的呀。這么大一個酒樓，到時怎么跟客人解釋，哦，糧價漲了，我們的酒承擔(dān)不起?這個成本，暫時不賣了。這不是一個笑?話?。

    掌柜的眉頭皺起?來了，試探著說，“李姑娘，你剛剛說的，你的番椒酒是二次炮制加工的，原酒的質(zhì)量影響番椒酒的質(zhì)量。如果……我說如果，同福酒家提供原酒，委托你炮制，不知你覺得如何？”

    這樣的話?，李姑娘就只賺這個二次炮制的價格了，不知道李姑娘這種手藝傍身?的人會不會覺得冒犯啊。

    李小寒當(dāng)然?不覺得冒犯，李小寒心里笑?裂了嘴。這當(dāng)然?可以了，原酒的風(fēng)險不需要自己承擔(dān)了，即使未來打仗糧食緊張影響釀酒，也不關(guān)她的事。當(dāng)下，她可以借番椒材料在手，賺得高額炮制加工費(fèi)用，未來，不釀酒了，她的番椒可以做底料或者存起?來，風(fēng)險不大。

    最適合李小寒這種穩(wěn)妥的種田人了。

    不愧是多年的老商家，掌柜的主意簡直提到了李小寒的心里。

    不過心里笑?裂了嘴，李小寒臉上也是不露分毫，“掌柜這么說，我自然?是要給這個面子的。不過有一個事你也知道，我先前給青幫供酒，之后給青幫的供貨也是如常的，沒有為了掌柜你而斷了青幫的貨。望掌柜見諒，我這不做獨(dú)家生意?！?/br>
    “李姑娘是信義之人，我們做生意的，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闭乒褚矝]有想做獨(dú)家生意，反而是青幫，之前一直做的是府城獨(dú)家，如今卻要多了同福酒家這個對?手了，損失比較大。

    “那?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說一下這個具體問題。按照我家的人手，目前來說，拼盡全?力支持，也最多給一個月兩百壇的份額。我這邊炮制醇酒和濁酒都可以，不知道掌柜你需要哪種？”

    “就不能更多一點(diǎn)？”掌柜問，兩百壇不太夠啊。

    “不能了。我家里人手就這么多，目前我還不想泄露秘方。”李小寒干脆拒絕，這個沒得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