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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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興盛忍不住了,他晃著身子就跳起來了。 第195章 舞曲《著》 鄒老站在那里,面色格外的古怪。 剛才,在聽到谷小白敲響鼉鼓,唱起《著》時,他肅立原地,滿腔激動,甚至有種要熱淚盈眶的感覺。 并不是他的感情多么豐富,而是一旦你對一件事物的了解越多,就越有感情。 譬如你聽說老家的一個破土房子燒了,你或許覺得燒了更好,可以蓋新的。 可這時若是你的父母告訴你,這房子是一百年前,你的曾曾祖父從河邊背來的石塊,從南山伐來的大梁,帶著三五個兄弟一起蓋起來的,這里曾經(jīng)血戰(zhàn)過日寇,這里曾經(jīng)抗擊過山洪,也曾經(jīng)孕育了你好幾代的祖祖輩輩,見證了上百人的悲歡離合,甚至連你自己,都出生在這棟房子里…… 那你可能會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早點回去看看這座傳奇的房屋,忍不住跑去給它申請個遺址保護,再在外面立個牌子供起來。 東西沒有變,但了解的越多,世界就越豐富。 這就是知識與文化的魅力。 也是考古與歷史的魅力。 對鄒老來說,就是如此。 若是你日常讀古籍,讀到過“鼉鼓三聲報天子,雕旗獸艦凌波起”,讀到過“逢逢鼉鼓溪邊過,百尺樓船萬鈞柁”,讀到過:“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 若是你發(fā)掘古墓,看到過那腐朽的鼉鼓,在泥土上留下的印痕??吹竭^被盜賊滋擾之后,只剩下散落的殘骸,看到這昔日瑰寶,只能以殘落之軀保存在博物館里,再也不能如往日一般響起。 你也會如鄒老這般感慨。 這五千前的歷史傳承,五千年后早已絕跡。 可現(xiàn)在,他終于聽到了這種音色。 宛如時光倒流,逝去的再回。 鼉鼓逢逢,這不只是一只鼓,更是五千年的歲月。 《荀子·樂論》說過:“聲樂之象:鼓大麗,鐘統(tǒng)實,磬廉制,竽笙簫和,管龠發(fā)猛,塤篪翁博,瑟易良,琴婦好,歌清盡,舞意天道兼?!?/br> 又說:“鼓其樂之君邪。故鼓似天,鐘似地,磬似水,竽笙簫和管龠,似星辰日月,鼗柷、拊鞷、椌楬似萬物?!?/br> 古人認為,鼓是音樂的主宰,是統(tǒng)御萬物的王者,是天。 而鼉鼓……它是鼓的王者。 君王現(xiàn)世,萬民朝拜。 這鼓中的王者,它理應(yīng)受到這樣的尊敬。 可小白……你這是在唱的什么鬼?敲的什么鬼? 小白同學(xué),請你嚴肅認真地唱首歌! 當初知道老洪和谷小白在食堂里吵架,化身黑粉的時候,鄒老是表示鄙視的。 這個老鬼,老了老了,晚節(jié)不保,一點體統(tǒng)都沒了! 但是,現(xiàn)在他明白老洪的感覺了! 我也想和小白絕交! 我要把這孩子逐出師門! 鄒老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堂堂鼉鼓,怎么能演奏這樣的音樂! 但是,他的手和腳都表示反對。 谷小白的鼓聲,律動感實在是太強了! 這種律動,來自于一段節(jié)奏型精準的時值、不斷的重復(fù)與細微的變化。 它對一名鼓手來說,最大的要求,就是準! 0.1秒的誤差也不行! 人類的節(jié)奏感,是一種遠比人類本身的時間感更精準百倍的時間感知能力。 這是一種模式的感知與復(fù)制,人類正是依靠這樣的節(jié)奏感,進行精準無比的狩獵與配合,在危險的環(huán)境里與野獸搏斗,在意識反應(yīng)不過來的情況下,自發(fā)避開各種危機與險境。 它似乎和大腦、和意識無關(guān),更像是根植于反射和本能,是一種讓人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跟著動的能力。 或許,那些沒有節(jié)奏感的人,早就已經(jīng)和沒有方向感的人一起,被野獸吃掉了…… 而谷小白的精準,是系統(tǒng)一開始被動訓(xùn)練時,就已經(jīng)精準無比地訓(xùn)練出來的,和他的音準一樣,是可以精確到小數(shù)點后兩位的。 但這種精準,卻不像是機械,它依然有一種不斷的變化,不斷的推進。 所以,他的音樂,往往都會擁有一種奇特的,律動的內(nèi)核。 律動,它不是節(jié)奏,它是一種推動力! 在這之前,谷小白自己是沒有意識到的。 直到他自己經(jīng)過了系統(tǒng)的“基礎(chǔ)節(jié)奏與律動訓(xùn)練”,他才意識到了“律動”的重要性。 此時此刻。 每一個鼓點,都像是敲在心坎上。 每一個節(jié)奏,都像是搔到了癢處。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見的繩子,牽扯著你的手腳。 就像是有一道道的電流脈沖,不斷地刺激著你。 當?shù)谝粋€人開始忍不住跳舞的時候,其他人就不由自主地加入了進去。 正如《樂論》之中所說的那樣:“曷以知舞之意?曰:目不自見,耳不自聞也,然而治俯仰詘信進退遲速莫不廉制,盡筋骨之力以要鐘鼓俯會之節(jié)而靡有悖逆者,眾積意謘謘乎!” (跳舞是怎么回事呢?跳舞的人又不能從旁觀者的角度看自己,聽自己,但是低頭、抬頭、彎曲、伸直、前進、后退、緩慢、快速的動作時無不干凈利落明白清楚,盡身體的力量去迎合鐘、鼓的節(jié)奏,而無所違背,因為音樂將所有人串聯(lián)在了一起。) 這,就是鼓! 門外,趙興盛的幾個學(xué)生百無聊賴地守著,他們算是這次會議的工作人員,隨時等候召喚。 過了片刻,一陣鼓聲從里面?zhèn)鞒鰜怼?/br> 那“逢逢-嗒,逢逢-嗒”的節(jié)拍,讓他們下意識地扭來扭去。 過了一會兒,他們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自己扭動。 “奇怪,里面在干什么?”一名學(xué)生悄悄推開了身后的會議室門,向里面看去。 就看到趙興盛和幾個年輕的老師,正在拍手跺腳扭身子。 “啪啪-咚!啪啪-咚!啪啪-咚啪咚!” 一邊拍手跺腳,還跟著唱著什么呼而呼而的。 “老師瘋了?”關(guān)上門,這學(xué)生回過頭來,對自己的同伴道。 “我看看。”另外一個學(xué)生,也湊了過去。 就看到幾個年齡稍大的也在拍手跺腳扭身子。 “不好了,咱們系的那幾個教授都瘋了!” “你們在說什么啊……”另外一名學(xué)生不信,也湊上前看了一眼。 “我的天,就連鄒老都瘋了!” 這一刻,門外的幾個人,也快忍不住了。 他們想要跳螃蟹步,他們想橫行霸道,他們想要晃著走路,從這里晃到寢室,再晃去食堂。 就這么晃到天荒地老。 會議室里,谷小白唱完最后一句,節(jié)奏慢慢加快,然后眼花繚亂的加花之后,兩手同時落下,同時抬起。 “逢咚!” 音樂停歇。 谷小白抬起頭,看向了全場。 場中寂靜了片刻。 大家還一臉的潮紅,沒辦法從興奮中平復(fù)下來。 “咳咳,那個……我們回去研究研究?!奔t著臉的鄒老咳嗽了一聲,道:“那,咱們今天,散會!” 落荒而逃。 第196章 朱啟南的野望 “鼉鼓復(fù)原”項目,最終還是被“谷小白聲學(xué)實驗室”拿到了手。 畢竟,古代的樂器到底是什么樣,什么聲音,沒有人見過它的本來面貌,也沒有人聽過它的演奏;這并不完全是的科技競爭,正如趙興盛所說,人文、音樂方面的因素,其實更多。 聲學(xué)所的技術(shù)實力,足以碾壓谷小白的實驗室,但是在人文和音樂方面,特別是音樂方面,被谷小白毫不留情的碾壓了。 當谷小白直接拿出來復(fù)原的鼉鼓,演奏了一曲《著》,以古曲起,以現(xiàn)代樂理和音樂風(fēng)格和,直接鼓動全場,就連鄧舜揚都被感染時。 誰敢說,這不是鼉鼓? 就連鄧舜揚自己都覺得,古代的鼉鼓,到了現(xiàn)代,它一定是這個樣子,一定是這個音色。 遙想古人,聽著逢逢鼉鼓,跳起細腰舞時,或許就是這等風(fēng)范。 當然,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水桶大粗腰,一點也不像細腰舞。 其實古代樂器,它本就是簡單的智慧,樸素的思想,依托的是自然的規(guī)律與原始的材料,并不需要太多的聲學(xué)知識。 聲學(xué)知識只是為了更盡可能地還原它的風(fēng)貌,但基礎(chǔ)類的就夠了,不需要太多前沿的研究。 就連鄧舜揚都覺得自己輸?shù)牟辉?,畢竟谷小白太有說服力了,他覺得如果是自己,也會把這一票投給谷小白。 然后他忍不住埋怨自己的學(xué)生朱啟南:“啟南你也加把勁啊,你們不都是唱歌的嗎,把小白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