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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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蛾子小蛾子小蛾子!” 小蛾子突然回過頭去,她的手中,還牽著另外一只手。 黑布蒙眼,頭發(fā)花白,面容蒼老,背著兩只鼉鼓。 “我去,盲伯也來了!” “鼓神!” “盲鼓神!” 舞臺下,歡呼聲一聲還比一聲高。 盲伯那宛若道的技藝,讓人畢生難忘。 而此時此刻,舞臺下歡呼的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谷小白和小蛾子的眼里,已經(jīng)盈滿了眼淚。 兩千七百年前,斷崖之上,盲伯閉著眼睛,在墜落,墜落…… 兩千七百年后,盲伯伸出手去,輕輕摸了摸谷小白的腦袋: “好孩子,別哭,給盲伯唱一首歌,送盲伯一程吧?!?/br> 第393章 一曲為君歌 谷小白卻不想唱歌,因為他知道,盲伯只有一首歌的時間。 最后一首歌的時間。 曲終,人散。 他拽著盲伯的手不撒手,一雙眼睛只是緊緊盯著他,一瞬間也不想離開。 舞臺上,蔡杰作為主持人,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也沒有太多想。 他只是見到盲伯和小蛾子,頗為開心。 對這種技藝精湛到近乎化境,甚至超越想象的樂手、歌手,他有一種高看一眼的心理。 不論是任何人,任何行業(yè),只要成就遠(yuǎn)超同儕,就一定可以贏得尊重。 一個賣油翁,都能被寫入文章,名傳千古,更遑論其他。 而這位盲伯,聽眼下的歡呼聲就知道了。 許多人已經(jīng)將其尊稱為鼓神! 以盲人之身,舞出那堪稱絕響的六建鼓舞,震驚世人,讓許多人對打鼓有了新的認(rèn)識。 真不知道小白這孩子,到底從什么地方把這種樂手挖出來的。 而這樣的樂手,就該多多出現(xiàn)在舞臺上才對。 他走上前,想要和盲伯握手,但人家卻是位盲人,壓根看不到他伸出去的手,這個手就有點握不成了。 他本想采訪一下盲伯,但他發(fā)現(xiàn),舞臺上三個人,似乎也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其他人。 小蛾子和谷小白兩個人一左一右扯著盲伯,像是一對小兒女,淚眼漣漣地看著盲伯。 “好孩子,不用傷心,盲伯其實早就已經(jīng)知足了?!泵げ?。 蔡杰一愣,這是怎么了? 但他知道,自己該下臺了。 所以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對谷小白點點頭,走到了舞臺一側(cè),把這個舞臺,留給了一老兩小三個人。 盲伯在舞臺的中央,解下了背上的兩只鼓,放在了面前,輕輕撫摸著。 谷小白在盲伯的對面坐了下來,淚水早就已經(jīng)肆意橫流。 兩個人相向而坐,小蛾子坐在旁邊,一只手拽著谷小白的衣角,腦袋卻輕輕靠在了盲伯的懷里。 盲伯伸出手去,輕輕撫摸著谷小白的臉,似乎想要把他的面容,永遠(yuǎn)地記在心里。 舞臺上,三個人像是坐成了一組群雕。 舞臺下,數(shù)千人一片寂靜,都靜靜等待著谷小白的表演。 終于,谷小白的鼓聲響起。 鼓聲逢逢,打出了簡單的節(jié)奏。 然后谷小白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 “請成相,世之殃,愚暗愚暗墮賢良!人主無賢,如瞽無相,何倀倀。 請布基,慎聽之,愚而自專事不治。主忌茍勝,群臣莫諫必逢災(zāi)……” 舞臺下,大家都一愣。 又是沒有聽過的歌! 而且這種形式…… 古樸、簡單、純粹。 有一種已經(jīng)超越了形式的魅力,讓這歌聲似乎穿越了時空,穿越了宇宙洪荒,從遠(yuǎn)古時代傳來。 宛若古代先賢在唱歌。 舞臺下,付中棟愣了一下,問身邊的付函:“這是什么歌?” “這是成相篇……”付函解釋道:“成相篇是中國說唱音樂的鼻祖,相是一種節(jié)拍樂器,在竹板出現(xiàn)之前,民間說唱藝人,就是用這種樂器來打節(jié)拍的?!?/br> 對大部分人來說,“成相篇”并沒有多少人聽過。但只要了解過音樂史的音樂專業(yè)人士,對“成相篇”一定不會陌生。 更不要說荀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思想家、哲學(xué)家,更是“性惡論”的提出者和主張者,東原大學(xué)哲學(xué)系畢業(yè)的付函,對這一段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是說的什么內(nèi)容?”付中棟又問。 “這一段說的是,希望君王賢明,多聽諫言,不要獨(dú)斷專橫好大喜功……” 付中棟連連點頭,道:“這個好,這個好……” 對他這種大人物來說,這歌聲,似乎又有其他的意義。 舞臺上,谷小白繼續(xù)唱著: “論臣過,反其施,尊主安國尚賢義。拒諫飾非,愚而上同國必禍。 曷謂罷?國多私,比周還主黨與施。遠(yuǎn)賢近讒,忠臣蔽塞主勢移。 曷謂賢?明君臣,上能尊主愛下民。主誠聽之,天下為一海內(nèi)賓。 主之孽,讒人達(dá),賢能遁逃國乃蹶。愚以重愚,暗以重暗成為桀。” “這一段說的是如何考察臣子的過錯,臣子應(yīng)該敢于諫言,不文過飾非,一味附和君主的言論,否則國家一定會遭殃……” 付中棟感慨道:“說得真好,回去得讓咱們的中高層都聽一聽……” 舞臺下,今天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文化界的大人物,而他們也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低聲討論著,品評著。 中后排的位置,鄒老坐在那里,搖頭晃腦地聽著。 這孩子,怎么又弄出來一個全新的歌! 嘿,成相篇! 這種傳世巨作,也能復(fù)原,搬上舞臺? 還有什么不可能? 舞臺上,谷小白淚眼婆娑地看著盲伯。 盲伯,你聽到了嗎? 你在墜崖之前,對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我一定會成為一名賢明的君主,一定會遠(yuǎn)離jian佞,親近賢臣。 我一定不會肆意妄為,魚rou百姓。 我一定不會讓你和飛蓬的遭遇,再次重演。 你的深意,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盲伯坐在谷小白的對面,突然伸出手去,加入了打鼓的動作中去。 小蛾子在旁邊,依偎在盲伯的身邊,輕輕哼唱著。 兩面鼓、三個人,就像是一副雋永的畫卷。 谷小白和盲伯的四只手,在鼓面上穿梭,兩個人同時敲兩面鼓,鼓聲卻絲毫不亂。 兩個人互相幫對方切音、悶音,節(jié)奏穿插,鼓聲變化不定,只有兩面鼓卻響出了無數(shù)面鼓的效果。 偶然間,兩個人一個抬手,一個拍手,兩只手或者四只手的手心、手背在空中相碰,發(fā)出“啪”的拍手聲,像是擊掌為誓,又豐富了鼓聲的音色。 若說盲伯是鼓神,谷小白這位弟子,技藝也已經(jīng)臻于化境。 舞臺下的人,盯著兩個人的四只手,耳邊聽著那鼓聲和歌聲,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許多人其實是第一次看到盲伯和谷小白打鼓。 原來,技藝到了極致,是這樣的美! 極致的美! 兩面鼓,竟然可以媲美千萬種樂器! 這孩子,才幾歲啊,真不得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谷小白也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 其實他的淚水早就已經(jīng)模糊了雙眼,什么也看不到了,他的嗓音嘶啞,蘊(yùn)含著無盡的悲傷。 攝像機(jī)緩緩?fù)七M(jìn),把三個人收入框中。 舞臺上,微笑的盲伯,淚眼婆娑的谷小白,小鳥依人的小蛾子。 這不是奪冠的氣氛,但卻將整個現(xiàn)場,都帶入了情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