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或是不戰(zhàn)？

    開啟戰(zhàn)爭，對任何一個君王來說，其實都不是一個簡單的決斷。

    一去數(shù)十萬騎，又有多少將士再也回不到關(guān)內(nèi)，見不到妻兒？

    更遑論戰(zhàn)前動員，將士調(diào)度，后勤保障，撫恤英烈……

    前線是一場戰(zhàn)爭，后方也是一場戰(zhàn)爭。

    即便是此時，大漢國內(nèi)也有綏靖派，認為應該和匈奴和諧共存。

    但綏靖是沒有出路的。

    但人類自古以來，所有的戰(zhàn)爭，都是生存空間之爭，不論戰(zhàn)爭的武器，是刀槍火炮，還是金融貨幣。

    想要保持和平，就只有強到讓人不敢冒犯。

    “戰(zhàn)！此時國富民強，將士用命，此時不戰(zhàn)，更待何時？”衛(wèi)青極少在劉徹的面前如此直白的發(fā)表言論，但此時他的態(tài)度，卻非常堅決。

    “去病，你覺得呢？”劉徹看向了谷小白。

    其實，在劉徹的面前，谷小白更少發(fā)表意見。

    在劉徹的眼中，自己的這個大外甥，真不知道是天真，還是藏拙。

    看他也已經(jīng)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偏偏天天玩一些小孩子的游戲，就算是和小子們一起抓老鼠，也能抓得不亦樂乎。

    看起來，是個天真爛漫，不成熟的孩子。

    即便是偶爾劉徹有考校之心，問他一些軍國大事，他也往往是顧左右而言他，不肯發(fā)表意見。

    有時候，劉徹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孩子。

    但不論什么事，他從沒敗過。

    不論是街頭和那些紈绔們打架斗毆也好，又或者和劉徹、衛(wèi)青玩推演游戲也好，甚至連抓老鼠，他都不會輸。

    而在戰(zhàn)場之上，他也不??！

    八百鐵騎，孤軍深入，冠絕全軍，是為冠軍！

    所以，無論何時，他還是喜歡問一句霍去病的意見。

    劉徹并不知道，谷小白之所以不常開口，是因為藏拙。

    谷小白知道太多后世的東西了，他的世界觀，他的知識，他的洞察力，都遠高于這個時代。

    他不想打破時空，但也不想故意蒙蔽，所以很多話，他不能說。

    只能沉默。

    但這一次，谷小白再也沒有保持沉默。

    管他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發(fā)展的！

    到底是不是有這么一次，我還就這么做了！

    谷小白抬起頭來，看向了劉徹和衛(wèi)青：“戰(zhàn)！我大漢強盛，姨夫您是絕代帝王，舅舅您是絕世軍神，若是錯過今日，不知道幾百幾千年后，才能再有如此雄才大略之人，此時天時地利人和，當然要戰(zhàn)！”

    聽到谷小白如此認真地發(fā)表意見，而且還是這么個旗幟鮮明的說法，劉徹和衛(wèi)青都瞪大眼睛看了過來。

    雖然谷小白如此稱呼，實在是讓人覺得大逆不道，但兩個人都沒有生氣。

    他們用鼓勵的眼光看著谷小白，讓他再繼續(xù)說下去。

    有些話，谷小白已經(jīng)在內(nèi)心徘徊了許久，卻從未說出口。

    此時此刻，他再也不想壓抑自己。

    能來到這個時代，是多么幸運的一件事。

    他挺直了胸膛，看著眼前這兩位注定名垂青史的絕代風流人物。

    “這一戰(zhàn)，不只是為我邊關(guān)的百姓，也不只是為了我大漢子民，更不是為了青史留名，又或者我等的軍功?！?/br>
    “終有一日，我們都會老去死去，生前再多榮華富貴，也不過是一捧黃土加身；終有一日，我大漢會如前朝數(shù)代，即便是再鼎盛繁華，也會化為過眼煙云?！?/br>
    “就像是這未央宮，就算是再龐大巍峨，終有一日，也會被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之下，不留絲毫的痕跡?！?/br>
    “但有一些東西，是永遠不會變的?！?/br>
    “我華夏子孫，自古以來扎根在這片土地上，你來，我們可以接納你，因為我們可以包容萬物，同化蠻夷，不論出身?！?/br>
    “若你想要搶，你想要奴役我們，那你就來錯地方了！”

    “我們的子孫，未來的千秋萬代，都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他們需要一片廣袤的土地來繁衍生息，生兒育女。他們需要和這片土地血脈相連，永不分割。這一戰(zhàn)，不是為了我們，也不是為了當下，而是為了他們！”

    “這一戰(zhàn)，是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萬世之后，大漢早已煙消云散，未央宮化成塵土，但會有一個民族，其名為漢！

    不論是劉徹，還是衛(wèi)青，都不曾想到，他們聽到的，會是這樣一段慷慨激昂的言論。

    這還是那個為了幾口鐘，在別人家門口堵了十多天，害得一員老將不得不上門求饒的少年？

    這還是那個帶著少女孩童，在花園里牽狗架鷹，卻只為了抓一只老鼠的少年？

    這還是那個縱馬宮中，時常囂張跋扈，時常荒誕可笑的少年？

    這個少年，他眼中的光芒，已經(jīng)完全超越了這個時代，看到了萬世之后，看到了這浩瀚天地無盡的生民。

    如果說之前，劉徹對眼前這個少年，更多的是如同父親的寵愛，現(xiàn)在，他對這個少年，更高看了一眼！

    后世，史學家記載，漢武帝劉徹好大喜功，窮兵黷武，但卻沒有人知道。

    當初這一切的源頭，是怎么一個午后，怎樣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論。

    以及怎么樣一個閃耀著光芒的少年。

    宛若醍醐灌頂。

    “好一個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劉徹雙拳緊握，身為千古帝王，他早就已經(jīng)不會輕易動容，此時卻被這兩句，激蕩得胸中熱血沸騰，頭發(fā)汗毛直豎，出了一身汗，雙手都在顫抖。（注）

    他深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握住了谷小白的手，問道：“去病，此次你可愿出征？”

    谷小白昂起頭：“給我一萬鐵騎，我還你河西萬里！”

    “好！”劉徹的雙手，緊緊握住谷小白的手，旁邊，衛(wèi)青的一雙大手也搭了過來。

    三名絕代風華的男人，在這宮殿之中，六手緊握。

    此時此刻，風起云涌。

    （注：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是北宋大家張載的名言，史稱《橫渠四句》，這里取了兩句。）

    第595章 喝酒誤事！

    這一日，注定忙碌不堪。

    一名名大臣、將軍被招來議事，然后又退下。

    未央宮門之外，人流如織。

    當宮燈掛起，鐵甲凝霜，這宮中更顯得繁忙。

    等到夜深之時，眾人終于退下。

    忙了一天，滿身疲憊的三個人，卻精神亢奮，不想夜歸。

    劉徹命人準備了宵夜，招呼衛(wèi)青和霍去病兩個人一起過來：“來，陪我喝一杯?！?/br>
    一爐炭火，滿壺夜色，兩卮美酒，魚rou滿桌。

    三個男人，在這宮闕之間，回顧過去，暢想未來，此時此刻，無君無臣，只是三個男人，在喝酒聊天。

    為什么是兩卮美酒？

    因為谷小白不喝酒。

    他讓人準備了生rou，腌制好了，擺弄著炭爐，在上面烤rou。

    龍生龍鳳生鳳，生在軍神之家的霍去病，17歲就已經(jīng)是戰(zhàn)神。

    但生在火鍋小店家的谷小白，16歲的時候，廚藝精湛。

    此時，烤rou上火，香氣四溢，吸引了兩個人的目光。

    好香！

    等谷小白烤好了幾片rou，遞給了劉徹。

    劉徹他們早就忍不住流口水了，但端著大杯的酒，狐疑地看著谷小白，似乎擔心他要謀反毒殺自己似的。

    不會有毒吧，我吃了不會死吧。

    我這個大外甥，還會烤rou？

    他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嗎？

    即便是雄才大略如劉徹，此時也糾結(jié)萬分。

    還是旁邊衛(wèi)青看不下去了，接過了谷小白遞過來的rou，先囫圇咬了一口，然后眼睛猛然瞪大。

    吃完一塊，又去搶另一塊，然后就發(fā)現(xiàn)劉徹已經(jīng)伸手把另外一塊搶走了。

    算了，想來去病也不會故意謀害我，頂多拉肚子，不能辜負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一咬牙，一閉眼，入口。

    等到一口入肚，就算是見多識廣，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劉徹，也是被震驚到了。

    好吃！為什么這么好吃！

    “去病你怎么連廚藝都這么好？難怪我命人給你帶去的數(shù)車食物，到最后都臭了回來……”

    他上次出征的時候，虧我還專門給他配了廚子！

    這是班門弄斧嗎？

    “這是什么香料？我好像在胡人那里見到過類似的香料……”衛(wèi)青好奇道。

    “這叫枯茗，是一種來自西域大月氏的珍貴香料，我是從一名部落首領(lǐng)手中繳獲來的?！惫刃“滓贿厽疽贿叺?，“它之所以這么香，是因為它含有一種叫做枯茗醛的香料精油，又叫做4－異丙基苯甲醛……這種香料和食物高溫褐變，產(chǎn)生美拉德反應時產(chǎn)生的數(shù)百種芳香氣味結(jié)合在一起，堪稱絕配，讓人蕩氣回腸，難以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