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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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朝堂的袞袞諸公,私底下都道圣人是刻薄寡恩,可在本王看來,白含章他才是青出于藍!” 懷王眉宇冰寒,如同凝聚萬年不化的深重冷意,緩緩說道: “外人不知內情,真以為太子宅心仁厚,賢德圣明……呵呵,大jian似忠,大惡似善罷了! 老二、老三他們都信了這一套,本王卻不會上當! 本王八歲練武,每日下學之后,就與敬事房的小太監(jiān)切磋打鬧。 那日被先生當眾訓斥心情不好,一時出手重了,將人打死。 此事……圣人知道,但什么也沒說,我母后知道,只讓底下的宦官料理干凈。 因為這本就微不足道,主子拿奴才出氣,有何不可? 當時已經被冊封為太子的白含章,卻不知道發(fā)什么瘋,他將本王叫去練功的地方……一把掐住本王的脖子! 他平日裝得好,那天不曉得為何揭下偽善,露出暴戾冷酷的一面! 本王至今記得那雙布滿殺機的眼睛,他是真的很想活活掐死本王。 就像本王殺的不是一個卑賤奴才,而是……宗親皇族! 可你若說,堂堂太子為一個小太監(jiān),拿皇子出氣?那太荒謬了! 本王事后查過,那個小太監(jiān)壓根沒進過東宮,平時只在敬事房聽差?!?/br> 懷王平淡聲音下,蘊含著激蕩的心緒,那是他兒時的夢魘,也是每每想起就覺得恥辱的回憶。 出身天家的尊貴皇子,像一條野狗被人掐住脖子,嚇到尿褲子…… “如今再看,太子無非是想教訓本王,立一立他的威嚴! 小太監(jiān)就一個由頭罷了! 好讓本王知道,他白含章才是東宮儲君,未來接掌天下社稷、享受萬民膜拜的那位。 本王拜入上陰學宮,后來踏進奇士的玄牝之門,學到《六根不凈法》。 眼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嘗思、意欲間、身本憂……煉成這六賊,大宗師以下的七情念頭,本王皆能有所感應。 你們可知,就藩之后的每次入京。 本王再見太子,都會有種直覺也似的體會,那張溫潤如玉的面皮下,好像極力隱忍著什么。 他明明至孝,卻在皇后娘娘面前,莫名有幾分藏得很好的疏離。 他與太子妃舉案齊眉,可在心中卻是淡漠冰冷。 他根本不是什么賢德仁厚的儲君,他是大業(yè)朝的煬帝! 史書記載那個讓國運歷經二代而亡的暴君,曾經也是美姿儀、少聰慧! 表面儉約樸素,不好華服美色,可實際上呢? 等到文帝一死,他jianyin父皇的妃子,逼迫廢太子自盡,又殘害幾個弟弟,幽禁諸多子侄! 好大喜功,窮奢極欲……誰能想得到,煬帝登基之前,會是這樣的性情? 白含章亦如此,他藏得所深,忍得越厲害,便意味著內心的野望與欲念,直如洪水滔天,一旦放開就是泛濫成災!” 懷王語氣極為篤定,他向來認為人心多變,可以謊言迷惑眼睛,以行為制造假象。 唯獨其欲為真,難以隱瞞。 他跟太子打交道的次數并不少,卻從未感受到七情波動。 每一回,都只有一種難以解釋的無比冷漠。 就好像對于母后、胞弟、其余皇子、宮女奴婢! 他都是如此! 別無二致! “若非親身所感,本王也很難相信,世上竟有這般無情之輩! 景朝的江山,豈能交到他的手里! 本王要讓圣人知道,他看錯了! 更要讓朝堂上下、世間萬眾知道,他們都錯了!” 懷王斬釘截鐵,六賊齊齊跳出,凝聚不同的欲念洪流,磅礴氣機彼此交織,震得虛空發(fā)出轟鳴大響! 適才船頭甲板之上,周大先生驚嘆于這位藩王殿下開辟九座氣海。 可如今! 足足十座大雪山也似的氣海浮動,如同一輪輪冷月點亮,照耀至尊至貴的軀體! “赤練和白眉既然死了,那就斬斷這條線,應對黑龍臺的調查,滅圣盟要做出犧牲,讓出一部分棋子。 用那些不甚重要的禁物下落,轉移東宮的目光,免得繼續(xù)停留在本王身上。 必要時候,拿……楊洪擋災! 他無兒無女,門庭凋零,已經是風中殘燭,再推一把,就該臣服黃銅王座下! 至于紀九郎,讓定揚侯去應付。 遼東不乏豪杰,董敬瑭、申屠元、聶人英……夠那泥腿子耗一耗氣力!” 懷王緩緩睜開雙眼,閃過一抹妖異紫意。 他抬手觸碰虛空,似有一頂熔煉無窮道則、無盡權柄的黑色冠冕,呈現于掌中。 輕輕一握,就如夢幻泡影消散成空! “太古天庭的帝位……” 第440章 凄風冷雨蒲安集,山村野店洛三郎 山高水長,紀淵身騎白馬,挾帶斗牛云鷹。 浩浩蕩蕩橫跨數州! 一晃眼的功夫,立春都已過去,乍暖還寒的雨水時節(jié)將至。 濃郁的濕氣與黏糊的寒意,化為冷入骨髓的薄霧籠罩四野。 許多行人走在泥濘的道路上,深一腳淺一腳,生怕打滑跌倒,顯得很是艱難。 再往前走,就是蘭田縣和銅川縣的交界,那里有一座頗大的集市,喚作“蒲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