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過去，小區(qū)還在，只是那時(shí)算不錯(cuò)的小區(qū)，如今成了老破小，倒是也有物業(yè)管理，掉禿的樹上掛著一盞盞過節(jié)的小紅燈籠。

    小區(qū)門口賣水煮花生的竟然也還在。

    徐回周記得，碰上爸爸加班，回來總會(huì)給他帶一小袋鹽煮花生。

    只是水煮加了一點(diǎn)鹽，花生卻是那樣的美味。

    徐回周走過去，攤主是個(gè)頭發(fā)灰白的老奶奶，熱情問徐回周要多少。

    徐回周要了一大袋，稱了足有5斤，老奶奶笑出了牙花子，又多給舀了一小勺。

    一直放在爐火上熱著的水煮花生熱氣騰騰，徐回周打了一個(gè)結(jié)，提著進(jìn)了小區(qū)。

    每棟樓的窗戶都透出溫暖的燈火，大約是下雪了，路上特別安靜，徐回周沿著記憶，一路走到了他曾經(jīng)的家。

    走到21棟，他抬頭安靜看著亮著燈的陽臺(tái)。

    不知道現(xiàn)在住的是第幾任屋主了。

    徐回周看著陽臺(tái)，腦海里浮現(xiàn)母親曬衣服的樣子。

    有陽光的天氣，mama會(huì)端著一大盆衣服到陽臺(tái)，在那兩根細(xì)細(xì)的繩子上掛滿花花綠綠的衣服。

    有他的衣服，mama的裙子，爸爸的褲子……

    他搬來小板凳要幫mama曬衣服，mama就會(huì)笑著彎腰親親他臉，“我們阿湛長大長高了，再幫mama?！?/br>
    阿湛。

    再不會(huì)有人，叫他阿湛了。

    徐回周手指抓緊了塑料袋，這時(shí)身后有人跑來，徐回周收住情緒就要離開。

    熟悉的聲音，微微喘息著。

    “阿湛。”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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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 ? 095

    ◎陸溯，我快死了?！?/br>
    【095】

    鹽水花生的熱氣從塑料袋縫隙冒出, 不時(shí)熏在徐回周手指間，小片的雪花同時(shí)落到徐回周長睫上。

    時(shí)間仿佛一下緩慢了三倍，他僵硬著轉(zhuǎn)身。

    窗戶里透出的燈火, 路邊那一盞照明的小路燈，照著飄搖的雪花片，落到那張英俊年輕的臉龐上。

    徐回周的視野被雪花模糊了，他不確定、又輕聲地詢問。

    “陸溯, 你喊我什么？”

    陸溯找了一路，胸膛還在劇烈起伏著，呼吸間噴出的白霧清晰可見，地面已經(jīng)落了零星的雪, 他快走幾步，這次停在了徐回周面前。

    他低頭看著徐回周，那雙總是鋒利冷冽的鳳眼，唯一一次露出小心翼翼, 蒙上了一層氤氳的水霧。

    陸溯心尖像是被最柔軟的刺扎了一下, 不疼, 但是無盡惆悵的酸澀。

    他伸手緊緊抱住徐回周, guntang的呼吸貼著徐回周耳后那片涼透骨的皮膚, 他無比繾綣地再次喊他, “黎湛?！?/br>
    鼓鼓囊囊的袋子, 隨著徐回周手指的松開，順著那柔軟的大衣，哐當(dāng)落到了地上。

    徐回周大腦有很長時(shí)間的空白。他試圖思考，幾次都無法集中, 他嘴唇翕動(dòng), 嗓音從喉嚨硬擠出來, “再喊一遍?！?/br>
    陸溯摟緊懷里開始顫抖的男人，“黎湛?！?/br>
    “再一遍?！?/br>
    “黎湛?！?/br>
    徐回周下巴嵌進(jìn)陸溯的肩窩，模糊的視線越過陸溯的肩膀，遙望著前方。

    一高一矮的身影從樓道里出來。小孩蹦蹦跳跳著要沖進(jìn)雪里，又被大人提著帽子揪回來，給小孩仔仔細(xì)細(xì)戴好帽子圍巾，才牽緊小孩越走越遠(yuǎn)。

    徐回周眼眶溫?zé)崃?，繼而是洶涌澎湃的guntang，他抬起僵硬的雙手，死死錮緊了陸溯的后背，他分不清是融化的雪花還是淚水，全世界變得朦朧不清，唯有他抓著的——

    清晰的陸溯。

    “我是?！彼襁M(jìn)陸溯的肩膀，收緊抱住陸溯，一遍遍重復(fù)。

    “我是黎湛。”

    “我是黎湛?！?/br>
    “我是黎湛！”

    陸溯的肩膀濕潤了，他也一遍遍親吻著徐回周的發(fā)梢，回應(yīng)著他，“你是黎湛，你是黎湛……”

    雪越下越大，不知過去多久，旁邊有人停下來教訓(xùn)陸溯，“年輕人，欺負(fù)你女朋友了？”

    陸溯瞥了一眼，是一個(gè)提著垃圾袋的老人，他微微挑眉，“他是我男朋友?！?/br>
    老人還是板著臉，“欺負(fù)男朋男友也不行啊！瞧他哭的，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陸溯感到徐回周揪住了他大衣，他悶悶笑了聲，“您放心，我再不欺負(fù)他，讓他受委屈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