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沒有，當(dāng)時(shí)自己提了一嘴，多少有逗趣的意思在里面。而周云川只是看了眼照片，問了句是否認(rèn)識(shí)，其余就沒再說了。

    再次回想那天的情況，柳依棠也沒覺得那里有什么不對(duì)勁的苗頭。

    她想不明白：“你喜歡她？”

    周云川模棱兩可：“有好感?！?/br>
    難得他能這么說，柳依棠也不再追問，只說：“那過兩天她去你趙奶奶家輔導(dǎo)孩子時(shí)，我?guī)齺砑依镆惶?。?/br>
    周云川說：“不用這么麻煩，到時(shí)我跟您一起過去。”

    初次見面，他主動(dòng)過去找人家，是顯得有誠意些，不會(huì)那么唐突。

    柳依棠說：“行，你愿意見是最好的了。”

    說完，又責(zé)怪他：“你再怎么不喜歡希媛那孩子，表面功夫總得做做，你把事情全推給明恒是怎么回事？”

    周云川輕描淡寫：“不喜歡還做表面功夫，那跟您口中的渣男有什么區(qū)別？”

    話落，還沒等柳依棠有所反應(yīng)，他自己倒是先笑了。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好像也談不上亮堂。

    -

    一周過去，梁招月還是沒收到周云川的回信。

    她望著那袋清洗干凈的衣服發(fā)呆。

    難道，他沒看到信息？

    宋悅推門進(jìn)來，見她看著桌上的紙袋，一副神情凝重的樣子，瞟了眼袋子，問：“看什么呢？這么出神？”

    見是衣服，宋悅說：“這不是你那天穿回來的衣服嗎？”

    梁招月：“是那天穿回來的，正想著怎么還回去?！?/br>
    “直接打電話約時(shí)間啊?！?/br>
    她面色凝重，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宋悅覺得不對(duì)，盯著她看了好一會(huì)，說：“難道借你這身衣服的不是女生？”

    梁招月佩服她的敏銳。

    “男的？”

    “嗯?！迸滤`會(huì)，梁招月又說，“他meimei的衣服?！?/br>
    宋悅怔了會(huì)，笑道：“這年頭誰知道m(xù)eimei到底是不是親的?！?/br>
    梁招月知道她在想什么，說：“他看著不像亂來的那種人。”

    “你怎么知道他不亂來，有些男人私底下玩得可花了。我記得這牌子衣服挺貴的，那人別是個(gè)公子哥，你小心被騙了?！?/br>
    “他不是那樣的人。”

    宋悅尋思著哪里不對(duì)：“梁招月，你是不是對(duì)人家有意思？”

    梁招月心一顫：“這么明顯？”

    “不然呢？”宋悅點(diǎn)點(diǎn)她的額頭，“好歹做舍友第六年了，平時(shí)也沒見你和什么男人往來密切，現(xiàn)在竟然對(duì)一個(gè)我不知道的男人信誓旦旦保證，我看你是魔怔了。”

    魔怔。

    是有點(diǎn)。

    宋悅又問：“那男的誰，我認(rèn)識(shí)嗎？”

    梁招月?lián)u搖頭。

    宋悅還想再問，梁招月鬧鈴響了，是她的兼職時(shí)間到了。

    她說：“下次再說，我得去趕地鐵了?！?/br>
    出門前，她把那袋衣服放進(jìn)櫥柜。

    梁招月是這么想的，如果到了下周一，周云川還是沒回信，她就再發(fā)一遍。

    只是她沒料到，會(huì)在趙奶奶的家里遇到周云川。

    那會(huì)，小孩子被保姆帶走休息，梁招月獨(dú)自在亭子里收字帖。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以為是趙奶奶家里的司機(jī)，一邊收字帖，一邊說：“趙叔，您稍等下，我馬上好?！?/br>
    通常趙叔都會(huì)笑著說好，這次身后許久沒有動(dòng)靜，她納悶，轉(zhuǎn)過身，正要說話，在看清站在亭子口的人時(shí)，徒然愣住。

    她拿著字帖，直起身體，看著周云川，是有些局促的。

    周云川反倒云淡風(fēng)輕的，走上前，說：“收好了？”

    她看了看手上的帖子，說：“馬上好。”

    說完，她連忙去收字帖，那邊周云川也過來幫忙，慌亂間，兩人收拾到了同一張紙，梁招月慢一步，于是抓住的是他的手。

    十月中旬的北城，溫度已經(jīng)慢慢涼了下來。

    因?yàn)榫o張，梁招月的體溫有些高，而周云川卻是偏冷的，碰到他手的時(shí)候，她急忙收回來，可指尖那抹冰涼殘存的觸感又是切實(shí)的。

    她忙說：“不好意思。”

    周云川不以為意：“收好了去前院喝茶?！?/br>
    話落，他的目光忽的停頓在她的左手小臂，上面有一條很鮮紅的印記，看著像是被什么東西甩到的。

    許是他的目光停留的時(shí)間過于長，梁招月注意到了，忙將手臂往后一遮，也是這時(shí)，她才恍然想起另一件事：“您怎么在這？”

    聽到‘您’字，周云川定定瞧了她好一會(huì)，就在梁招月以為自己的問題冒犯了時(shí)，又聽到他說：“兩家奶奶是好朋友?！?/br>
    梁招月多少猜到他和這家主人可能認(rèn)識(shí)，也沒意外這個(gè)答案，抱起那堆字帖，說：“可以走了?！?/br>
    周云川往她懷里看了眼，問：“要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

    按往常，聽到她這么說了，周云川也就不再堅(jiān)持了。

    可或許是那道傷痕，以及她遮掩的模樣，聯(lián)系到之前柳依棠說的被打被罵也不吭聲，再看她此刻低眉順目的受氣樣，他沒來由地嘆了聲氣，然后伸出手。

    看著懸停在半空的手，再瞧周云川那副不容置喙的模樣，梁招月無端感到一陣柔軟。

    她將那堆字帖遞給他，在他接過去后，說：“謝謝你?！?/br>
    周云川淡淡看了她一眼，沒作聲，轉(zhuǎn)身離開亭子。

    梁招月遲疑來一會(huì)，快步跟上。

    穿過長長的一段幽靜走廊，兩人來到前院。

    里邊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一道是趙奶奶的，另一道隱約有些熟悉。

    待她進(jìn)了前廳，甫一看見趙奶奶身旁的柳依棠，頓時(shí)怔住。

    柳依棠看到她，笑了笑，對(duì)她身后的人說，“把人接過來了？”

    梁招月有些聽不懂，下一秒，聽到身旁的周云川輕輕嗯了聲。

    柳依棠說：“小梁，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有個(gè)讓我頭疼的孫子嗎？他今天來家里看我，正好介紹你們認(rèn)識(shí)認(rèn)識(shí)?！?/br>
    聞言，梁招月又是震驚又是尷尬。

    柳依棠經(jīng)常來找趙奶奶喝茶，一來二去，梁招月跟她也熟悉了，有幾次聽她提起有個(gè)頭疼的孫子，到現(xiàn)在還沒對(duì)象，當(dāng)時(shí)還打趣要介紹她認(rèn)識(shí)。

    本以為她是開玩笑，沒想柳依棠是認(rèn)真的。

    更令她意外的是，柳依棠口中那個(gè)讓她頭疼的孫子是周云川。

    原來他剛說的‘兩家奶奶認(rèn)識(shí)’是這么個(gè)意思。

    柳依棠說：“云川，你送小梁回去吧，我和你趙奶奶還有事說。”

    說著，又跟梁招月說：“小梁，今天就讓云川送你回學(xué)校，沒意見吧？”

    她話里的調(diào)侃和撮合顯而易見，梁招月不知如何招架。

    周云川及時(shí)幫她解圍，說：“我送你回去”

    梁招月神情恍惚，應(yīng)了聲好。

    她拿起托特包，和兩位奶奶道別，走出宅院，看著前去倒車的周云川，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她想，怎么就那么巧？

    走神間，車子緩緩在她身旁停住，副駕駛的車窗降下，坐在駕駛座的周云川微低頭朝她看來，淡聲說：“上車?！?/br>
    她猶豫了瞬，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jìn)去。

    -

    車子勻速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拐過兩個(gè)路口，眼見不是往學(xué)校的方向開去，梁招月剛要詢問，手機(jī)響了。

    是梁明凱打來的，自從那晚周云川幫忙拉黑父母的號(hào)碼之后，這幾天他們輪流換著新號(hào)碼給她打，期間也到學(xué)校來找過她，每次梁招月都避而不見。

    看了眼周云川，她正要摁掉電話，就聽到他說：“不用在意我，你可以接電話。”

    鬼使神差的，梁招月就接了。

    梁明凱的聲音很清晰地在車室內(nèi)響起：“阿月，我和你mama待會(huì)的飛機(jī)，那老房子你賣不賣都無所謂，我們是鐵定要賣的，你不同意我們就上法院?！?/br>
    梁招月沒應(yīng)聲。

    電話那邊的梁明凱斥責(zé)了她幾句，話是說得一句比一句難聽，最后甚至說出了狼心狗肺等字眼，梁招月覺得實(shí)在沒意思，就把電話掛了。

    “對(duì)不起。”

    她和周云川道歉。

    周云川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看著玻璃前的車況。

    饒是周日的下午，這座城市的交通亦是堵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全是挨挨擠擠的車，為這慵懶的黃昏平添幾分浮躁。

    看了一會(huì)，周云川再次轉(zhuǎn)過臉，朝她看去，這次不是短暫停留，而是久久看著她。

    梁招月知道他在看自己，但他沒作聲，她也就揣摩不透他的目的。

    過了會(huì)，見他還是沉默著，而前邊的車沒有絲許挪動(dòng)的意思。

    她捏緊手，轉(zhuǎn)過臉，迎上他的目光，脫口而出：“你知道我在趙奶奶家做家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