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眴淘?lián)P起臉，下意識地看向他身后的背簍。

    “嗯，”沈青書點點頭，隨即看了眼自己緊閉著的房門，“是青瑞在里面嗎，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不知道?！闭f起這個，喬月也是一臉愁容，“他中午回來就這樣了，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還說討厭我?！?/br>
    沈青書昨晚也跟沈青瑞談過了，他之所以不待見喬月，全然因為他厭惡趙家而連帶了她，其實就是沈青瑞還沒法接受自己以這樣的方式而多了個嫂子。

    原想著只要喬月不出什么幺蛾子，沈青瑞遲早能接受她，順其自然就行，可現(xiàn)在……

    沈青書看著緊閉的房門，將背上的背簍放下來交給喬月，“我去和他談?wù)劇！?/br>
    喬月雖然也想知道原因，但她也明白，只要自己在，沈青瑞勢必不會說實話，只得點點頭，接過背簍拿去廚房。

    見喬月進(jìn)了廚房，沈青書這才敲門，“小瑞，開門?！?/br>
    門板并不隔音，所以外頭發(fā)生了什么沈青瑞聽得一清二楚，知道喬月不在，他磨磨蹭蹭地過來開門

    “哥?！笨匆娚蚯鄷渚哪?，沈青瑞低低地叫了一聲。

    沈青書沒有應(yīng)她，進(jìn)屋坐到了書桌前，目光沉靜而嚴(yán)肅，頗有些長兄如父的感覺。

    沈青瑞看著這樣的哥哥，有些緊張的擰著衣角，低著頭不敢吭聲，全然沒有方才對喬月的傲氣。

    第5章 chapter5認(rèn)錯

    “說說吧，發(fā)生啥事兒了？”沈青書端著臉問。

    沈青瑞向來怕他哥，也不敢隱瞞，將今日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地都向喬沈青書說了，而且還老實交代了自己因為氣憤，說了讓喬月滾的話。

    沈青書聽完，眉頭微蹙，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這讓沈青瑞的心都揪起來了，扭著衣角，難受的緊。

    他寧肯他哥罵他一頓，也好過這樣的煎熬。

    但顯然沈青書并沒有要罵他的意思，只是這樣靜靜的凝視著他，良久，他終于受不住開口認(rèn)錯，“哥，我錯了?！?/br>
    “……”

    沈青書還是不說話，沈青瑞知道，他是在等他自己認(rèn)識錯誤。

    “我不應(yīng)該因為氣憤，就說出那么沒禮貌且傷人的話?！?/br>
    “還有呢？”沈青書語氣溫和了些。

    還有……

    還有什么……

    沈青瑞一時語塞。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還做錯了什么。

    “想不出了嗎？”沈青書問， “你一味聽她們說，那她們說的話你證實了嗎？二狗子雖和你關(guān)系好不會騙你，但趙李氏（趙天齊他娘）說的就一定是真的嗎？”

    “在喬月差點毀了趙天齊的名聲后，她說的話還能全部相信嗎？”

    “……”

    沈青瑞整個人怔住了。他只覺得二狗子不會騙她，卻全然沒想過趙母說的話能不能信。

    “哥……”沈青瑞欲言又止，整個人揪著手指頭，顯然是知道自己魯莽了。

    見他這樣，沈青書也沒再指責(zé)他，只是嘆了口氣，大手撫著他有些毛糙扎手的腦袋，“你現(xiàn)在年紀(jì)小，也不怪你不懂，可昨晚我也告訴過你了，有些事你要自己看，日久才能見人心，嗯？”

    “我知道了”沈青瑞囁喏著，也感到后悔，“哥，對不起。”

    “你這對不起不該對我說?！鄙蚯鄷f。至于該對誰說，他不說，沈青瑞也很明白。

    “……”沈青瑞抿了抿唇。

    去給喬月道歉，他是一百個不愿意，但在他哥那審視的目光下，他又不得不去。

    邁著小碎步，沈青瑞恨不得他家的院子有幾千里那么長，可奈何院子就那么大，哪怕他走得再慢，也總有到頭的時候。

    廚房里，喬月正在將背簍里的東西分門別類地放好。

    將買回來的十多斤陳米倒進(jìn)米缸里，喬月蓋上蓋子，回頭就看見沈青瑞杵在廚房門口，期期艾艾的，一臉的不情愿。

    “怎么了？”喬月挑眉。這人不是說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嗎，怎得現(xiàn)在自己來找她了。

    “……”聽見喬月的問話，沈青瑞更生出了撒腿就跑的想法，但迫于他哥的yin威……

    罷了罷了，被嘲笑就被嘲笑吧。

    “對不起?！鄙蚯嗳鹜χ敝鼦U，閉著眼睛，頗有一種舍身赴死的英勇。

    “我不該不經(jīng)過證實就聽信別人的話，更不該讓你滾，你原諒我吧！”

    說完，他就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等著喬月的嘲諷。

    她方才那么說她，她現(xiàn)在逮到機會，定是要嘲諷他了吧！

    可是許久，他都沒聽到喬月奚落他的聲音。

    出于好奇，他睜開一只眼睛偷瞧，卻正好和喬月帶著笑的眼三目相對，那看透一切的目光，窘得他急忙又閉上了眼睛。

    “所以還真是別人嚼了舌根子啊?！彼@孩子氣的行為讓喬月失笑，但顯然，喬月更關(guān)心的是別人說了什么。

    “那他們，都說我什么了？”

    沒等來喬月的嘲諷與奚落，沈青瑞也頓時松了一口氣，聽她這么問，他也睜開了眼看她。

    “就，就是一些不好的話，反正都是假的，聽不聽都一樣?！蹦切┤苏f得話都極難聽，當(dāng)著喬月的面，沈青瑞也是著實說不出口，索性就搪塞過去了。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喬月問。

    “我哥說是假的?！鄙蚯嗳鸫稹?/br>
    喬月雖不知沈青書說了什么，但至少現(xiàn)在瞧著沈青瑞對她改觀了不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

    她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嗯，既然你都來道歉了，那我就原諒你吧?！?/br>
    沒想到這么容易便得到了原諒，這讓沈青瑞有些措手不及，而且喬月那個笑，更是讓他別扭的緊。

    “你別得意，我，我道歉”沈青瑞磕磕巴巴地說：“可，可不代表我承認(rèn)了你是我嫂子?！?/br>
    說完他便一溜煙兒地跑到院子外面去了，弄的喬月?lián)u頭失笑，“到底是個孩子。”

    這事兒也算是過去了，既然沈青瑞不愿意說，那她也不問了，畢竟那傳言沈青書也知道且否認(rèn)了，那她也不怕再生出什么事端來。

    將背簍里自己和沈母的繡品揀出來，喬月見里頭還有幾刀紙和幾本空白的書，想來是沈青書自己的。

    思忖片刻，喬月還是決定將東西給送去，順便謝謝他替自己解釋。

    沈青書的房門并沒有關(guān)，所以喬月過去，就看見沈青書坐在書桌前發(fā)呆。

    出于禮貌，她敲了門，里頭的人回過神來，看見是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進(jìn)來。

    “東西我都放好了，這是你的?！眴淘聦⒓埡蜁f給他。

    “謝謝?！鄙蚯鄷舆^，珍重地放在書桌上，隨即才說，“小瑞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他就是氣糊涂了胡言亂語?！?/br>
    “怎么會，”喬月笑笑，“雖然他沒說聽到了什么，但我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一點兒，也算是事實，所以沒什么好氣的?！?/br>
    喬月的話讓沈青書一時失語，這也是他方才發(fā)呆的癥結(jié)所在。

    明明外頭的那些傳言，有一半都是真的，可為什么在沈青瑞面前，自己就全盤否認(rèn)了呢。

    是出于對喬月的同情，還是覺得她是真心向著他們家的，所以沒必要跟小瑞說得很清楚，免得他又鉆牛角尖。

    “倒是要謝謝你替我解圍了，否則今日這事兒，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br>
    “舉手之勞而已。”沈青書回過神來，笑道：“小瑞他性子執(zhí)拗，常常需要人敲打，否則很容易自己鉆死胡同。”

    “有嗎？”喬月聽他這么說，低聲嘀咕道：“我倒覺得他這樣挺好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像有些人，喜怒哀樂全藏在心里，讓人猜不透?！?/br>
    沈青書：“……”

    謝謝，有被內(nèi)涵到。

    喬月向來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所以并未注意到沈青書細(xì)微的尷尬，反倒是想到了她刺繡的事。

    她往沈青書跟前湊了湊，“青書哥，你是讀書人見多識廣，我有個東西需要你幫我把把關(guān)?！?/br>
    “什么東西？”沈青書好奇。

    “你等等哈！”見他應(yīng)允了，喬月歡歡喜喜的跑回自己房間，將她早上畫的那副圖給拿過來，獻(xiàn)寶似的遞到他跟前。

    “你看看，就是這個?！彼f，“這是我琢磨的新花樣，你幫我看看，要是做出來了，有人買嗎？”

    她原本對她這個樣式是信心滿滿的，可看見沈青書拿來的繡品上面畫的圖樣，她忽然又有點兒不自信了。

    古人談情說愛大多含蓄，她那個花樣，似乎是過于大膽了些。而且古人注重寫實，她這q版的娃娃，是否過于抽象了。

    “倒是別出心裁?！鄙蚯鄷f。這樣腦袋大身子小的人物，他在之前是從未見過的，雖然初見時有些怪，但看久了，反倒是覺得很是可愛。

    他又仔細(xì)看了一番，隨即給出意見，“畫倒是畫的很有意境只是人物稍稍抽象了些，若是添以文字說明，可能會更直觀。”

    聽了他的提點，喬月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說，添加一些文字，像百年好合，白頭偕老，鸞鳳和鳴這一類的，讓人能一眼就知道這花樣是想表達(dá)個什么內(nèi)容。”

    一連串的成語，讓沈青書這個剛剛才成婚的人聽得有些臉頰發(fā)熱，但在喬月那亮晶晶的目光中，他還是如實地點了頭。

    “那你不覺得這樣式有些過于直率露骨了嗎？”喬月又問，“會不會沒人買??！

    ”

    “成婚本就是直率表達(dá)的一種形式，所有的物件都只圖喜慶和好意頭，至于是否猛浪露骨，倒是并不怎么在乎?！鄙蚯鄷f。

    而且聽說成婚當(dāng)夜，新婚夫婦都是要看春宮圖的。他雖沒看過春宮圖，但聽書院那些已經(jīng)成婚了的學(xué)子描述，也不難猜出那圖畫的是什么。

    “咳！”想到這里，沈青書耳根更熱了，他假咳一聲，轉(zhuǎn)移注意力，“還有什么其他想問的嗎？”

    “沒了?！眴淘?lián)u搖頭，“我就是來問問能不能賣出去，聽你這么一說，我就放心了。”

    說完，喬月便再次看向了她的圖，想著如何才能更加完善一點。所以并未注意到，沈青書因為她的話而微微一滯的表情。

    這句話的意思是，她相信他的判斷嗎？

    自從父親去世后，他就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做主，他娘和小瑞也十分信任他。

    可除過她倆，這樣無條件信任他的人，喬月算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