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哥和大堂嫂費盡心思做好人，卻?慫恿大伯母當(dāng)?那個壞人, 親媽都這么說了，小堂妹哪怕心里再不情愿，哪敢跟親媽對著?干。

    姜樂昀皺起小眉毛：“衛(wèi)雨姐太可憐了！大伯母真的好過?分！”

    以前去大伯家吃飯，有時候衛(wèi)雨姐會尋機(jī)找到?他姐詢問學(xué)習(xí)上遇到?的問題, 她的課本保存得特別好，舍不得弄臟，沒?有折痕, 衛(wèi)雨姐這么喜歡讀書, 大伯母卻?不讓她上學(xué)，她肯定很?傷心。

    徐昭倒了杯熱水給姜穗涵暖手, 姐弟兩人的對話他剛剛有聽到?，妻子?的小堂妹他沒?見過?，只知?道小堂妹是妻子?大伯家最小的女兒，也是大伯家唯一的一個對兩姐弟抱有善意的姜家人，而且在當(dāng)?時那樣的情況下，瞞著?家里偷偷跑來報信，可見小姑娘有自己的底線，是非分明。

    “明江市距離黎省路途遠(yuǎn)，鞭長莫及，我們也不好插手，再有就是，到?底是你大伯自家的事，他們是小堂妹的親生父母，在道德上占據(jù)了優(yōu)勢，小堂妹年紀(jì)還小，沒?有賺錢的能力，唯有依靠父母生活，如果雙方鬧掰了，事情的結(jié)果可能會更糟糕?！?/br>
    一個十五六歲的未成年少女，沒?有工作，身上也沒?多少錢，如何反抗父母？

    更何況在這個出行都要證明的年代，離家出走根本不現(xiàn)實，可能都出不了本市，沒?有證明到?火車站買不到?票。

    姜穗涵雙手捧著?杯子?，水氣?氤氳，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那怎么辦？總不能知?道了還無動于衷吧？”

    別人對她好一分，那她也要回報同等?價值的東西回去，那天晚上姜衛(wèi)雨冒險過?來報信，她領(lǐng)這份情，希望能幫上忙。

    只是確實像徐昭說的那樣，距離太遠(yuǎn)，加上通信不便?，消息滯后，看信上寄出的時間?，快一個月了，等?她寫好信再寄過?去，時間?拖拖拉拉，期間?又會發(fā)生什么完全不了解。

    徐昭也想不出好的辦法，琢磨了一下說：“這樣吧，等?過?完年，我寫封信寄給我戰(zhàn)友，他在公安局上班，我讓他幫忙過?去看看情況，如果小堂妹在家過?得不好，不想待在家里，那就把人接過?來，家里擠一擠也能住得下。”

    聽他這么一說，姜穗涵也想起了徐昭那個轉(zhuǎn)業(yè)到?公安局上班的戰(zhàn)友，有他幫忙看著?，想來應(yīng)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不過?把姜衛(wèi)雨接過?來這里，這事暫時先不談，救急不救窮，人不去努力提升自己，改善自己的處境，旁人即使?可以幫忙，又能幫得了幾次忙。

    中午簡單吃過?飯，婆婆開始忙碌下午的年夜飯，姜穗涵想去幫忙，婆婆擔(dān)心忙起來會撞到?她，不讓她進(jìn)廚房。

    可能是因為要過?年了，心情有些興奮，過?了中午最困的那個時間?點，姜穗涵索性不去睡午覺了，也不是很?困。

    翻出家里的紅紙，問徐昭有沒?有毛筆和墨水。

    徐昭蹲在院子?里殺雞，他現(xiàn)在儼然成了熟練工，只要他在家，家里的雞都是他來動手。

    聞言，他搖頭：“ 沒?有，只有鋼筆?！?/br>
    姜穗涵有點失落，轉(zhuǎn)念一想，沒?有就沒?有，就圖個樂子?，用鋼筆寫也行。

    吩咐她弟上樓拿一支鋼筆下來，展開紅紙鋪在桌子?上，桌面有個地方凹凸不平，擔(dān)心一會兒寫字的時候一個沒?注意把紅紙弄破了，又把紅紙移了下位置。

    姜樂昀拔掉筆蓋，兩只手捧著?鋼筆，一臉恭敬地將筆奉上。

    姜穗涵瞬間?樂了，戳了下她弟的額頭：“又搞怪了?！?/br>
    姜樂昀捂著?腦門嘿嘿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姐你寫好看點，我要貼在我房間?的窗戶上?！?/br>
    姜穗涵把袖子?往上擼了擼，大手一揮，身上的自信顯露無疑：“放心，你姐學(xué)了好幾年的鋼筆字，而且還師從高?人，比你這狗爬的字好太多了，你就睜大你的雙眼好好看著??！?/br>
    姜樂昀撇嘴，不服氣?地說：“我那是還小，等?我長大了，肯定寫的比你好看十倍，不對，一百倍?！?/br>
    徐昭抽空瞥去一眼，嘴角噙著?笑意，寫個字都要比出個高?低，樂樂就算了，翻過?年也就八歲，再過?六個月她就要做母親了，怎么還和小孩子?一樣，有種幼稚的可愛。

    蘇英端著?一個搪瓷盆出來，眼睛瞥見兒子?目光灼灼地盯著?兒媳婦看，臉上盡是溫柔深情，她忍不住輕嘖了一聲。

    徐昭抬眸對上他媽戲謔的眼神，淡定自若地恢復(fù)往日平淡的表情，低頭繼續(xù)忙活。

    蘇英放下盆，笑著?湊上前：“這福字不錯，寫得好?！?/br>
    姜穗涵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自己幾斤幾兩心知?肚明，她這手字也就能放在家里自我欣賞，忽悠一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孩，真要拿出去給人看，她臉皮還沒?那么厚。

    “好久沒?寫了，手都生疏了，媽你要不要？我給你寫一張貼在書房?！?/br>
    蘇英點頭：“多寫幾張，大門也可以貼兩張?！?/br>
    姜穗涵有點糾結(jié)，貼在家里沒?人嫌棄，若是貼在門口，人來人往的，大家都看到?了，肯定會議論。

    蘇英又說：“紅紙我買了挺多的，晚上教你們剪窗花，比寫福字有趣?！?/br>
    姜穗涵沒?見過?窗花，以前家里過?年從來不貼窗花，家里沒?人會剪窗花，她媽身子?不好，沒?這個精力，她爸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這點瑣碎事他極少放在心里。

    “好啊，我一定好好學(xué)?！?/br>
    姜樂昀舉手興沖沖地表示也想加入：“我也要學(xué)，我要剪一只威風(fēng)凜凜的大老虎?！?/br>
    婆婆今日下了大功夫，做了很?多好吃的，有紅燒獅子?頭、紅燒rou、芋頭蒸排骨、山藥片炒木耳、土豆燉雞、清炒大白?菜，足足六道菜，還有一鍋山藥燉雞湯。

    姜樂昀坐在餐桌前看著?一道道菜端上桌，眼睛發(fā)亮，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蘇英喝了碗湯，頗為遺憾地說：“可惜沒?買到?魚，不然給你們做紅燒魚吃，年年有魚也好聽。”

    姜穗涵特別捧場：“這么多好吃的，媽辛苦了，來，我們敬媽一下，嗯，就以湯代酒，祝媽往后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事事順心?！?/br>
    徐昭看了姜穗涵一眼，抿唇笑了笑，她怎么這么逗，他只聽說過?以茶代酒，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以湯代酒的。

    姜穗涵左邊坐著?姜樂昀，她用手臂碰了下她弟，小聲囑咐：“快說新年祝詞?！?/br>
    小孩很?上道，兩手捧著?湯碗，一本正?經(jīng)?地說著?祝詞：“伯母你辛苦了，這兩個月你照顧我姐，給我做了好多好吃的，我特別感謝，祝伯母你在新的一年里，生活開心，心想事成，明年抱上大孫子?大孫女?！?/br>
    他仰起頭，頗有種豪氣?萬丈的氣?概在身上：“我先干了?！?/br>
    咕咚咕咚，小孩想要一口悶了那碗湯，然而喝得太急，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嗆住了。

    姜穗涵好氣?又好笑，輕拍著?她弟的后背：“你哪兒學(xué)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碗湯和你有仇啊，就不能慢著?點喝？”

    蘇英笑得眼尾的皺紋很?明顯，往口袋里一掏，一個紅包出現(xiàn)在手上：“真乖，本來想吃完飯再給你，這小嘴太會說話了。”

    姜樂昀看到?紅包，眼睛亮晶晶的，響亮清脆地喊了聲：“謝謝伯母?！?/br>
    姜穗涵給了徐昭一個眼神，她和她弟都說了，給他起了個好頭，示意他趕緊的，別裝啞巴。

    徐昭無奈地端起碗：“媽，祝你新年快樂，身體健康?！?/br>
    蘇英也不嫌棄他撿姜穗涵說過?的話說，笑瞇瞇地繼續(xù)拿著?三個紅包，一個給兒子?，另外兩個給兒媳婦：“寶寶也有。”

    姜穗涵笑意盈盈地說：“謝謝媽。”

    摸摸紅包的厚度，應(yīng)該不少。

    徐昭沒?有把紅包揣進(jìn)自己口袋，直接遞給姜穗涵：“給你?！?/br>
    姜穗涵彎起嘴角，微笑收下了。

    外面狂風(fēng)呼嘯，晚上溫度很?低，走出去沒?幾分鐘就凍得受不了。

    一家人圍在一起烤火聊天，姜穗涵突然很?想吃烤番薯，吳嫂子?前些天給了一籃子?番薯，沒?吃完，還剩點。

    徐昭去廚房拿來四個番薯，可能是這邊的地肥力不足，番薯不大，火燒得很?旺，炭不是很?多。

    姜穗涵心急，聞到?了烤番薯的香味，第五次問：“好了沒?有？”

    徐昭手里抓著?一根細(xì)木棍，從火堆里把番薯扒拉出來，姜穗涵迫不及待地想伸手去拿，燙得她一下子?將手縮了回去。

    姜樂昀也在旁邊一眼不錯地盯著?，徐昭給了他一個，小孩咧嘴笑得很?開心。

    吃完晚飯到?現(xiàn)在，小孩的嘴巴就停下來過?，餅干糖果，還有家里做的那些好吃的，他還特地拿了一個小竹籃裝了滿滿一籃子?零食，就放在他右手邊的地上，想吃就拿，竹籃里的零食已經(jīng)?沒?了一半。

    姜穗涵忍不住看著?她弟說：“你少吃點，晚上睡不著?看你怎么辦。”

    姜樂昀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這一天，我不得吃個夠本怎么行?！?/br>
    蘇英忙說：“沒?事，一會兒吃點山楂消消食?！?/br>
    徐昭把那個烤番薯從中間?掰斷，撕掉外面那層焦黑的表皮，然后才給姜穗涵：“你們兩姐弟都少吃點?！?/br>
    姜穗涵裝死，默默吃著?烤番薯，不回應(yīng)。

    看了眼時間?，才七點多，姜穗涵想出去走走，徐昭拗不過?她，幫她把厚外套、圍巾、帽子?、手套全穿上戴上，全副武裝，就露出一雙眼睛。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著?，徐昭問她：“冷不冷？”

    姜穗涵點頭又搖頭：“還好，冷了我就回去?！?/br>
    她抬眸往遠(yuǎn)處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隱約感覺有一道亮光閃過?。

    指著?那個方向給徐昭看：“你看那邊，是不是有亮光？”

    徐昭抬頭，定眼一看，確定是有亮光。

    他忽然變了臉色，神色凝重：“我先送你回去，晚上鎖好門窗，不是我叫你一定不要開門。”

    姜穗涵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大事，看他沉重嚴(yán)肅的神情，沒?有多話，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原本輕松愉快的散步，才出去不到?十分鐘就回來了。

    蘇英問：“怎么就回來了？”

    徐昭把剛剛叮囑姜穗涵的話又說了一邊，然后匆忙離開。

    第74章

    院圍墻很低, 成人男子一跳就能進(jìn)來?，蘇英擔(dān)心即便鎖上院子的大門也不安全，催促姜穗涵帶著姜樂昀上樓待在房間里不要出來?, 房間門也要關(guān)緊, 而她?留在?一樓客廳守著。

    客廳的門不僅從里?面鎖上了, 而且從雜物間搬來?一個很重的柜子抵在門后?面, 婆婆左手拿棍，右手拿著菜刀，目光炯炯有神，死死盯著眼前的門, 一刻也不敢放松。

    姜穗涵看?著都?替婆婆累, 本來還沒覺得事情有多嚴(yán)重, 被婆婆這么一弄，氣氛都?緊張了萬分。

    一直睜著眼睛, 蘇英感覺眼皮子累了, 忍不住眨了下眼，見姜穗涵還站在?一邊, 忙說：“快上去，我?在?這里?看?著就行，你?還懷著孩子，樂樂又小, 你?們倆在這兒也幫不上什么忙，還礙手礙腳的，趕緊上樓?！?/br>
    心知婆婆說的在?理, 姜穗涵即便很不放心婆婆一個人在?樓下, 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去，關(guān)上房間, 她?和弟弟兩人面對面坐在?床上。

    姜樂昀沒經(jīng)歷過這些，臉上盡是茫然惶恐的情緒，忍不住小聲叫了聲：“姐?！?/br>
    姜穗涵揉揉弟弟的腦袋，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在?安慰她?自己：“沒事，放心?！?/br>
    半夜，人已經(jīng)很困了，樂樂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受不住周公的召喚，身子一歪，整個人倒在?床上，打著小呼嚕睡得很香。

    姜穗涵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晃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以往這個時?間她?早就上床睡覺了，現(xiàn)在?情況不明，心里?頭藏著事，她?哪里?睡得著，也就是小孩子沒什么煩心的事，困了就睡。

    把被子蓋在?她?弟身上，掖了下被角，不讓冷空氣進(jìn)到被子里?。

    姜穗涵想下去看?看?，但是又怕婆婆擔(dān)心，要分神照顧她?，只好勉強(qiáng)壓下蠢蠢欲動的念頭，努力睜大眼睛坐在?床上干等。

    昏昏欲睡時?，耳朵聽到樓下傳來?動靜，她?整個人一激靈，瞌睡蟲一下子全趕跑了，躡手躡腳走到門后?，耳朵貼著門。

    聲音越來?越近，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特?別快，怦怦地敲擊著耳膜。

    蘇英攥緊手里?的武器，走到門后?面，蓄勢待發(fā)，準(zhǔn)備給敵人來?一個出其不意要你?狗命。

    “媽，開門，是我??！毙煺烟智昧巳麻T。

    聽著聲音像是兒?子，可是敵人jian詐狡猾，也許只是嗓音相似而已，想騙她?開門，她?才沒這么容易上當(dāng)。

    蘇英清了清喉嚨，揚聲問：“你?說你?是我?兒?子，那我?問你?，你?七歲那年，和你?的那群小伙伴們?nèi)ネ翟豪?哪戶人家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