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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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你也沒當過官兒,怎么知道怎么做官呢?” 武相無奈地道:“您有前夫,是我大伯。所以咱家就離了家鄉(xiāng)到京城來,爹走了,您也不想回去,也不讓我扶靈回去,爹至今還寄在廟里。我都知道的。你們總不拿小孩兒當回事兒,說話的時候我都聽到了?!?/br> 武母更加不知道怎么好了。 武相道:“都過去了,以后咱們娘兒倆好好過就得啦。您還跟以前似的,該怎么過怎么過,現(xiàn)在有我?!?/br> 武母壓抑許久,終于放聲哭了出來:“這都算怎么回事兒呀?” 武相等她哭完,給她遞了個手帕,丫環(huán)們倒上茶來,武母潤了潤嗓子,說:“你說,現(xiàn)有什么謀劃呢?你一個姑娘家……” 武相道:“甭管姑娘家不姑娘家,我現(xiàn)在是官身了,就護得住您。想不回去就不回去唄!怎么?他們拿走了那么多的產(chǎn)業(yè),還不知足嗎?我原本只是囿于身份才無法與他們爭執(zhí),縱有阿爹的遺書安排,也只能是守著這間房子、幾畝薄田?,F(xiàn)在可不一樣了呢。” 武母喝了半盞茶,氣兒也順了,說:“老家是回不去啦,在京城就要好好過了。你現(xiàn)在的上司……” 武相道:“我才到大理寺,還兩眼一抹黑呢。女監(jiān)兩個獄丞,還有一個都三十歲了,比我人情世故更懂些,我們兩個分管八個獄卒,雖都是女子,內(nèi)里也有刺兒頭。上司也不好說,從九品,能見著幾個人?倒是祝大人定的規(guī)矩,看著是為了護著這些人的,我只怕有些人不識好人心?!?/br> 武母忙問:“怎么?”又補了一句,“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陪你父親多年,好歹也聽過一些事兒。” 武相道:“唉,大家都是頭一回干這些個事?!?/br> 她也是頭一回當這個官兒,新鮮感有的、自豪感也是有的,拿到告身之后給親爹上香,那股子氣概也是足的?,F(xiàn)在開始要干活了,她慢慢冷靜了。開始給母親說崔佳成,說自己手下的八個獄卒。 武母是個官眷,六品的,不但比張仙姑的品級高,也比張仙姑更熟悉官面上的事兒。她今年四十歲了,丈夫比她還小三歲,夫婦二人到京城的時候也是互相扶持的。武母不敢說有多少精明強干,在六品命婦里至少不算是差的。 她聽著女兒說了祝纓定下的大理寺的規(guī)矩,就說:“這是個明白人呢!還不到二十歲,是個厲害人物呀!” 又聽女兒說了大理寺的補貼,更加說:“唉,做官兒的,自己有本事不算本事,還得有個好的上官。像鄭大人那樣的你又搭不上,你又是祝大人招的官兒,這不是現(xiàn)成的恩師嗎?” 然后就顯出了自己作為官眷的優(yōu)勢來了:“別慌,雖說男女有別,你也不好往他那里跑門路。我可以呀!這時候就用著家眷了!我收拾收拾,過兩天我去他的府上拜訪一下他的母親。” 武相道:“他一向不收禮的,聽說很是清廉?!?/br> 武母笑道:“我只與他家老夫人說話?!?/br> 武相道:“您先緩緩,我先把這里面的事兒理會清楚再說?!?/br> “怎么?是同僚還是?” 武相道:“同僚還看不出來,可是那些個獄卒比我早到好些時日呢,又有爭強好勝的,又有地頭蛇?!?/br> 武母道:“那咱們倆兵分兩路!你弄你那頭的,我弄我這頭的,兩不耽誤!可別叫旁人搶了先。再有,那些個刺兒頭,不收伏不了,就該遠遠打發(fā)……哎喲……既是祝大人招了來的,你就不能擅自打發(fā)了……” 武相道:“娘,你想岔了,我現(xiàn)在只是個獄丞。娘可曾聽過女子做獄丞的?這已是犯了天條了,娘還想我跟爹似的往上升嗎?咱們現(xiàn)在先求穩(wěn)?!?/br> 武母怔了一下:“唉,是我沒想到這個。你先穩(wěn)住才好。我只與他家老夫人先見一面。咱們打聽一下,他家住哪兒。我好去打探一下,他想叫你做什么。你那兒,不就攏共八個獄卒么?咱們也打聽個底細才好收攏。哪怕為了求穩(wěn),這事兒啊,還是在掌握中的好。” 武家母女倆是熟悉官場套路的,崔佳成回家就只能自己琢磨。她也沒個別人商量,統(tǒng)統(tǒng)是自己拿主意,不好跟祝纓多接觸,她就讓自己的兒子,一個十二歲的少年:“你去打聽打聽,祝大人家住哪兒。還有,那個車小娘子是京城人氏,也探一探?!?/br> 又琢磨祝纓需要自己做什么。 …………—— 祝纓不需要她們做什么。獄丞,還是女監(jiān),只要把她們放在那里,她們能定得住、不闖禍就成。她也就放任兩個新官與八個已經(jīng)到崗有些日子的手下磨合去了。 她自己還一堆的事兒呢! 為了女丞女卒的事兒,她最近很忙,現(xiàn)在終于落幕了,她又要寫個總結(jié)給鄭熹看,還有得給王云鶴寫個總結(jié)。還得寫個奏本給皇帝?;实劭床豢吹牧碚f,但她得寫。她也想寫,既是總結(jié),又是留個痕跡,將自己在執(zhí)行這兩項選拔之中遇到的一些問題都給打上補丁。 什么號脈啦、棄官的懲罰啦等等。 寫完了先給鄭熹看。 鄭熹看完了之后,說:“怎么跟這個較起真來了?哪有這么多的女官要選的?不過想得倒是周到?!?/br> 祝纓針對這“棄官”的預(yù)防方案又做了改進,以后可再沒有客客氣氣給你張貼子還發(fā)路費的好事兒了??剂?,排完了名又跑,連保人都一起受罰吧。拿朝廷消遣來了! 朝廷取士,考中了進士而不做官的還是有的,朝廷也不很處罰他們。只處罰那些候補做官,授官又挑肥揀瘦不赴任的。因為朝廷要“取士”,要仕林之心。 但朝廷不需要收買什么女子之心。愛干干,不干滾!本來也沒打算給你們準備什么舞臺。 所以鄭熹也不覺得祝纓寫的這個預(yù)防條款嚴苛,只說她:“就是愛cao心!王云鶴這下可高興啦!省得他自己掉坑里!” 王云鶴年紀比他大得多,這么直呼其名其實有點不禮貌,祝纓也只當沒聽到。祝纓聽王云鶴話里的意思,乃是有意推廣至各州府了,她也愿意把自己的經(jīng)驗寫出來。鄭熹一點不禮貌的話,她聽了跟沒聽到一樣。 鄭熹點頭了,祝纓就把這份總結(jié)謄抄了上表,再把一份流程寫給王云鶴。京兆府的選拔也要開始了。 有了祝纓在前面趟雷,王云鶴這事兒辦得就十分的從容。他的風(fēng)評之前是比祝纓好,只是沒了祝纓那一筆遣散費,祝纓的風(fēng)評又上來了一些。 出乎祝纓意料的是,王云鶴這回揀到寶了! 祝纓與陰郎中發(fā)了文書公告天下時,尚且有人觀望。等到大理寺這里正式確定了人員,祝纓又把善后做完。京兆府再出公文時態(tài),整個京兆想?yún)⒓拥娜司苟嗔似饋恚?/br> 似之前吉三娘那樣的竟然不能算是出挑了,她竟再次落選了。 祝纓在家里聽花姐閑說才知道王云鶴竟得了一位能干的女丞。她也沒有去與之結(jié)交的心思,只是對花姐說:“你要考,也一定能成的?!?/br> 花姐道:“又胡說!我哪有那個本事?據(jù)說是經(jīng)史皆通的,我可沒那個本事。哎……”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到了小江,“可得設(shè)法謝她一下才好。” 祝纓道:“那也得有個由頭、有個機會才好??偛荒芫瓦@么過去,說‘你告密告得對,給你獎勵’吧?對別人興許可以,對她不行?!?/br> 花姐道:“她也是可惜了?!?/br> 祝纓道:“付小娘子怎么樣了?” 花姐道:“正要說呢!大理寺的女監(jiān)仿佛有點熱鬧?!?/br> 祝纓問道:“怎么說?” “長官倒比下屬到得晚,好比先納了個妾又后娶了個妻,能不出事兒嗎?且你選的那些個女卒,好幾個都很有心氣的?!彼茸@t熱心多了,一個一個扳著指頭數(shù)著付小娘子那些個同僚,結(jié)論是,車小娘子只是有點沖動,那位周小娘子可是很能爭強好勝的。 祝纓“嗯嗯”地點頭,花姐問道:“你不管管?” 祝纓還真不想管,她說:“讓她們自己來。我又不是伺候她們的老媽子!” 花姐笑道:“也對。只要她們不給你惹事兒就行。真惹了事兒,又何必再縱容呢?”她心里仍有一點遺憾,以花姐之心,總是希望選出來的女子都能夠踏實刻苦,又能夠感恩寬容,最好能夠給祝纓分憂爭氣。 現(xiàn)在看來,付小娘子這樣的,不生是非想把這活計干下去,已然不錯了。至如爭強好勝者,花姐很不希望她們的慪氣影響到祝纓。 她開始擔(dān)憂。暗下決心,要通過付小娘子幫祝纓盯一盯這些人,不能因為她們倒害得祝纓受牽連。 祝纓不知道花姐這種心情,在她看來,這也不是大事,應(yīng)付得來嘛!此時已是十月末了,她又收到了鄭熹派人捎來的傳話——我不叫你,你就不到府里來了嗎? 祝纓又麻溜地跑到了鄭府。 …………—— 鄭熹對祝纓已是十分寬容了,他對有能力的人一向比較優(yōu)容。祝纓想要安排個女丞女卒,有道理,還做成了,并且可以看得到處事能力有了進步,跟吏部都搭上線了,還在鐘宜眼皮子底下搭上了一個郎中。 鄭熹也就等到祝纓把這件大事辦完,才把她叫過來認真地“聊一聊”。 祝纓站到鄭熹的書房里,鄭熹看著她,表情十分的慎重。端午宴,祝纓排最末一座,那是因為在鄭熹這里,最吃不準的就是她。對祝纓,鄭熹曾經(jīng)有過幾次安排最后都沒照安排的路走,先是想讓她做吏,然后想讓她考進士,不想最后還是拗不過她考了明法科。 鄭熹在父親面前,聽鄭侯說他運氣好收到了祝纓,又聽陳相等人夸他“得人”時,于得意之外更有一點憂慮——人才優(yōu)秀不優(yōu)秀并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能聽他的話、受他的控制。 鐘宜是什么特別優(yōu)秀的人才么?不,他資質(zhì)平平,僅僅不蠢而已??墒潜菹氯晃鍟r就還是會把他撈到高位上,就是因為鐘宜這是特別聽皇帝的話,甭管順不順手,皇帝用著放心。 相較之下,祝纓有能力也為他辦了很多事,卻似乎與他總沒有那么的親近。鄭熹不想放棄這樣一個好苗子,但是在著重栽培之前,有些話他得說得明白,祝纓也得回答得清楚。 鄭熹道:“坐吧?!?/br> 祝纓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是很對,她謝了座,不像是以前那樣的隨意就坐下,而是坐得很端正。 鄭熹道:“你呀!” 祝纓道:“您這是……” 鄭熹問道:“手上的事兒都辦完了?” “之前預(yù)備辦的都辦好了,您有什么吩咐?” 鄭熹搖搖頭,說:“沒事就不能跟你說說話了?怎么現(xiàn)在想見你這么難了?” “哪兒能???”祝纓馬上說,“這不是得先把您吩咐的正事辦了,才好玩笑的嗎?” 鄭熹輕松地問:“整天就是忙,自己的仆人雇好了?” 這事兒他已經(jīng)問過一次了,祝纓道:“還沒有。家父也在催促,他一催,我就越發(fā)不敢輕率了。您知道的,我家里……” 鄭熹點頭表示理解。張仙姑有點沖動,而祝大的腦子確實不是很夠用,不定什么時候就有人出點差錯,是得謹慎。 鄭熹道:“你那家里也未免太簡陋了!我怎么聽說你還在租房子住?怎么不置辦個宅子?是我給你的錢少了,還是你經(jīng)手的賬目不夠多?” 祝纓道:“您這是叫我坑您的錢、貪大理寺的公款嗎?還是……” 鄭熹道:“少給我顧左右而言他!不為錢,是為權(quán)嗎?記著,清廉過于外露,倒要叫人覺得虛偽了。就是王云鶴,該他得的,他也不會推辭!” “王大人……”祝纓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誰能說他不好呢?他就算拿了該得的,也是個好人。我就算到現(xiàn)在也沒個房子,也依舊是個俗人。大家氣味兒不對。” “哦?” 祝纓已經(jīng)明白了鄭熹的意思,她也很坦誠地看著鄭熹的眼睛,說:“大人,一個人除了真的發(fā)瘋,做事都得有個譜兒。有人做事為了得到什么,另一些人做事為什么不能是為了不失去些什么呢? 我有今天不容易,想拿更多的東西就得先把手里的這些捧得穩(wěn)些才好。我原本是個跳大神的,遇到您之前是籌劃著什么時候能攢夠二十貫錢,開個茶鋪能吃飽了曬太陽。我也不是故意裝窮,是不想太貪了撐死自己,我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夠好了。只想過得舒服些,不想像王大人,為了一些書上的想法去拼命?!?/br> 鄭熹生氣地說:“你就這么點兒出息?” “那倒不是!我想過的,以后可不能叫周游那樣的貨再給治著了。更高的職位我也想做,更好的日子我也想要的。以前我是覺得周圍誰都沒我聰明,到了京城才發(fā)現(xiàn),這里傻子扎堆,能人也扎堆,您不缺我這一個干事的。您給我的已經(jīng)很多了,我要沒遇著您,現(xiàn)在倒是能有個茶鋪了,可也沒有今天。我不能遇著東西都往自己嘴里塞?!?/br> “哼!”鄭熹斜眼看她,“巧言令色?!?/br> 祝纓笑道:“這就巧言令色了?我一個打小靠嘴皮子吃飯的,想說好話不會這么講的?!?/br> 鄭熹問道:“那要怎么講?” “會讓您聽不出來的,”祝纓面上非常老實地說,“現(xiàn)在就說點叫您聽起來不太相信的話吧,您那些親戚,都是您的添頭。您聽,是不是跟要哄人似的?” “胡說八道!” 祝纓聳聳肩:“我又不是吃著‘忠孝節(jié)義’四個字長大的?!?/br> 但是你確實對你的花姐很好,也為了你那個不成樣子的父親奔波啊! 鄭熹道:“有功夫胡說八道,看來你還是太閑!大理寺的事情,不許丟松!” “是?!?/br> “把一件事情做好并不難,難的是事事周全。一天周全不難,難的是經(jīng)年累月,日久見人心。根基不牢而長得太快,是要出事的。在大理寺,不要只看著手上的庶務(wù),眼睛也往外面看一看,外面也不要只盯著京兆府!皇城這許多衙司,你與他們打交道,難道就只是打交道嗎?”鄭熹苦口婆心,“想事情的時候,要站在我這樣的位置上想一想?!?/br> 祝纓忍不住笑了:“那也是個大理丞在胡猜大理寺卿想什么!就好比個窮人說,皇帝拿金斧頭砍柴一樣的?!?/br> “嗯?” 祝纓道:“是。” 鄭熹嘆道:“你已經(jīng)升得夠快的啦!還是依舊以大理寺丞的職位權(quán)管一管大理寺的諸管事務(wù),也好給我省些力,我也能騰出手去做些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