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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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慢走?!?/br> 長輩拖著晚輩離開了,臨行前總要有些囑咐的。各家寨子秋收之后也要收租、入庫,慶豐收,他們都得回去主持。蘇鳴鸞的母親還病著,哥哥在家,她更得回去了。 陳枚立在當(dāng)?shù)?,等著他們都離開了,才說明了來意。 祝纓道:“這么著急?” 陳枚苦笑道:“您就別拿小侄開玩笑啦,這次回京,說什么,我也要把差使辦下來的!” “好,”祝纓說,“糧食已經(jīng)在裝車了,你之前奔波太累,不如改乘船。我這里有一份奏本,或可助你一臂之力?!?/br> 奏本寫得很客氣,寫自己要修路連通外界、接收邸報等加強(qiáng)與山外的聯(lián)系,同時申請?jiān)O(shè)立甘縣,當(dāng)然也算羈縻縣。但這個羈縻縣與其他幾個縣不一樣,它的縣令不是世襲,而是梧州刺史——也就是祝纓選定,她選,朝廷就給任命。她要換,就給朝廷說一聲,朝廷再給新人發(fā)新任命。 即,聽她的。 這樣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教化”新附之地,免得一直羈縻。她最終的目的,是編戶為民,設(shè)為正式的州縣。甘縣處于一種由羈縻向正式縣治過渡的階段。 陳枚接過了奏本,又問祝纓:“您說的姚尚書的事,有應(yīng)對之法嗎?” 祝纓道:“那就要看朝中諸公了。無論要做什么,都不要首鼠兩端,朝秦暮楚,否則哪一樣都做不好?!?/br> 陳枚也記下了,又問祝纓還有沒有別的話或信要捎,祝纓道:“能做的我都做了。” 陳枚道:“可惜,朝中再沒有您這樣的人了?!?/br> 祝纓沒有對這句話作出回應(yīng),而是說:“路上小心,替我向你父母問好。你哥哥外任鹽州,你雖則隨我出征,卻不曾任過親民官,這一課,你得補(bǔ)上?!?/br> 陳枚唯唯,心道:這一年我已經(jīng)跑了兩趟梧州了,如果留在京城都干這個,我還不如跑路! 陳枚不知道的是,這一年,他注定還要跑第三趟。此時,他正從祝府往客館走,撞上巫仁帶著幾個人抬著一箱子的紙張文具也要往府外去。巫仁用力抿住了嘴,對他拱了一拱手,陳枚也拱了拱手,巫仁松了口氣。 陳枚心道:我長得很丑嗎?怎么這副表情? 巫仁低聲催促著幾個書吏:“快點(diǎn)兒,拿到學(xué)校去!” 陳枚快走兩步,故意搭話:“娘子這是要去做什么?” “準(zhǔn)備考場?!蔽兹市÷曊f。 “考場?”陳枚驚訝了,他在??h也轉(zhuǎn)悠,??h學(xué)校的水平……還能考啥? 巫仁深吸一口氣,說得又快又響:“對!本州官吏要考試錄取的!京城能考,梧州當(dāng)然也能!朝廷又沒有不許考試!” 陳枚嚇了一跳:“我就問問……” 巫仁說:“哦。走了!”帶人匆匆離去。 留下陳枚摸著自己的后腦勺:巫娘子神神叨叨的。 ………… 陳枚很快準(zhǔn)備好,次日下山,祝青君與路丹青等人已去甘縣,由趙蘇送他。 祝纓將他們送到城門口,看他們走遠(yuǎn)了才折回。各縣的縣令們也各自回家去了,蘇鳴鸞母女有心事,稍晚半日動身,準(zhǔn)備與祝纓聊一聊。回到府中正想怎么開口,祝纓卻說:“小妹,我正有事要同你們講?!?/br> 蘇鳴鸞頭皮一緊,問道:“不知是什么事?” “鹽?!弊@t說。 梧州的鹽是祝纓一直掛心的事,如今產(chǎn)量基本穩(wěn)定,不但能夠供給梧州,還能有盈余出去賣。鹽的事,最早也是在祝纓的授意下,由蘇鳴鸞與花姐cao辦的。花姐離得遠(yuǎn),阿蘇縣往南探索,摸到了海邊。 其后祝纓尋到善于制鹽的灶戶,蘇鳴鸞又出人出力,才有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也因此,蘇鳴鸞能夠從鹽場中多得一分。 她問:“您要怎么辦呢?” 祝纓道:“增產(chǎn)、官賣。梧州人自己要吃鹽,這幾個月我瞧見鹽價仍有些高,各家也不大舍得吃鹽,還是產(chǎn)得少了。以后梧州越來越大,人口會越來越多,需要的鹽會更多,產(chǎn)出必須增加。 至于官賣……四處都要用到錢,山里人已經(jīng)夠苦的了,要他們服役、打仗,交租,不宜再加稅。把鹽賣出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一來,稅也沒加,錢也有了。先前阿蘇縣多得一分,依舊還是多得一分。 你怎么看?” 鹽場的地方都是祝纓在地圖上瞎畫畫給阿蘇縣的,但它確實(shí)是在人家轄內(nèi),得跟蘇鳴鸞商議。 蘇鳴鸞知道祝纓有一個“宏愿”,是把鹽價打下來,讓梧州人人都能吃得上鹽。眼見她前腳把藝甘家滅了,反手又把各家分得的寨子攏了回來成了個縣,手段狡猾又絲滑。一回頭,她竟然沒忘“宏愿”。 蘇鳴鸞道:“我當(dāng)然是愿意的。” “那就這樣?詳細(xì)的章程,等趙蘇回來,再細(xì)談。” “好。” 蘇喆等兩人聊完了,才插了一句:“姥,您以后是要往西開拓么?” 祝纓道:“當(dāng)然?!?/br> 蘇喆問道:“新開拓的地方,沒有人鎮(zhèn)守是不行的,地方越大,離得越遠(yuǎn),越不容易管制。想要教化,您就會更向西用心,那我離您就遠(yuǎn)了,您離我也會越來越遠(yuǎn)了。那我們,怎么辦?” 祝纓反問道:“你覺得呢?” 蘇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尖,回到寨子里之后,她的裝扮也改了一些,鞋子的式樣是阿蘇家的慣用繡紋,繡著鮮艷的花兒。 她抬起頭來,說:“我想得不是很明白,祖宗的基業(yè),不能輕易放棄,但是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另一些。就像朝廷里的官員,他想要做天下的大官,就不能在家鄉(xiāng)做地方官。我,該怎么辦?” 祝纓問蘇鳴鸞,道:“你覺得呢?” 蘇鳴鸞道:“我也難以抉擇?!钡搅诉@個時候,就恨不得能多生幾個孩子了。 祝纓微笑道:“向西開拓絕非一日之功,這件事情上咱們都是新手,可以一邊干、一邊看。甘縣連宿麥都還沒種上,百姓還有逃亡。想要穩(wěn)定,至少需要三年。三年之內(nèi),我是不會主去向西的。咱們有的是時間。你們想好了,也可以來找我?!?/br> 母女倆對望一眼:“是?!?/br> 蘇鳴鸞道:“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表哥回來了,再與他談?!?/br> …………—— 祝纓說在消化甘縣之前不再西進(jìn)是認(rèn)真的,兵馬、糧草、治理的人才等等,她手上都還缺著。 除此之外,對西卡等族的了解也還不夠深。且她眼下另有兩件事要做:一、修路,梧州缺規(guī)劃的人才,她得親自動手。二、梳理??h、梧州。她一慣的作法,先按兵不動,把底摸透,再動手。 自南歸至今也有些日子了,看得差不多了,該動手了。 她久不親治一州,重cao舊業(yè),先在祝縣境內(nèi)修一橫一縱的“驛路”,每三十里設(shè)一個驛站。路窄、驛站小,但在山里算不錯了。即使不向朝廷許諾,她也打算這么干。 “只有路通了,政令才能抵達(dá)?!弊@t對項(xiàng)安、巫仁、項(xiàng)漁等人說。 政令能夠到達(dá)的地方,“大軍”也就能夠到達(dá),這才是真義。 道路之外,梧州的農(nóng)、工、商,她也比較重視。選派了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農(nóng)去甘縣,又檢視工坊、集市——這也是帶上項(xiàng)漁的原因。項(xiàng)家如今是巨富,又是商人起家,對這方面熟悉。 自此,祝纓每日巡視祝縣工地,偶爾也往甘縣各寨走走,順手看看甘縣的地理情況,下一個要修的就是甘縣的道路。 到得冬日,府里燒起火盆取暖,祝大窩在房里烤了兩個月的火。朝廷新派了安撫使帶來了朝廷的敕令——設(shè)甘縣,以項(xiàng)樂為縣令。又以多了一個縣為理由,梧州從權(quán)給了一個“比上州”的地位,安撫使帶來了紫袍。 安撫使也不是別人,正是冷云,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隨行帶了一個副使——倒霉孩子李彥慶。 冷、李二人一個年過五十,一個年過四旬,到吉遠(yuǎn)府的時候就累得夠嗆了。李彥慶本以為南方暖和,不想它濕冷。冷云更是帶著不太美好的記憶,被趙蘇引導(dǎo)進(jìn)山。 一進(jìn)山,更冷了! 冷云的心情就更糟糕了。 到了??h,冷云連打三個噴嚏,對站在府門口迎接他的祝纓說:“你在這里倒舒坦!” 李彥慶咳嗽一聲,小聲提醒:“大人,禮儀,禮貌?!?/br> 冷云小聲回道:“我怎么不禮貌了?” 李彥慶道:“您是朝廷大臣,對……對一位女子是不是……”太不客氣了?雖然李彥慶也覺得有點(diǎn)別扭,祝纓也沒有釵裙,也沒有脂粉,依舊是精神利落的箭袖男冠,看著是秀氣俊俏,可也沒什么“女態(tài)”。 冷云一怔,他第一眼看到祝纓,竟很自然地當(dāng)她還是那個比自己小很多,年齡宛如子侄的人。 “你真是女人?”冷云因?yàn)槎n,知道祝纓是女人的時候,祝纓早越獄跑了。 祝纓點(diǎn)點(diǎn)頭。 冷云道:“你這一身?女人不應(yīng)該,穿得像個女人嗎?” 祝纓笑道:“我與您說的不一樣,可見女人也沒有那么多的‘應(yīng)該’。請?!?/br> 第448章 使者 “說話怎么開始帶刺了?!崩湓凄止疽宦暎_與祝纓一同走入了府內(nèi)。 祝纓挑挑眉,含笑看了李彥慶一眼,將李彥慶要勸解的話堵了回去。李彥慶別過眼去看冷云,只見這位祖宗一派坦蕩,好像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似的。 李彥慶只好自己來說些客套話:“恭喜使君?!?/br> 他的口氣里帶了一絲絲的羨慕和佩服。祝纓從幾個月前在朝會上炸雷開始,就沒停了是非,但是每生一事,她就往上跨一個臺階。好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嘭地一聲從高臺上跳下,你要捉她的時候,她又騰騰騰三連跳,跳到另一邊的高臺上了。 李彥慶上一次見祝纓的時候,祝纓是丞相,官階比他高,折騰了一圈兒,幾個月下來,再次見面,祝纓又要換上紫袍,還是比他高。 李彥慶也不知道要如何貼切地評述這整件事,只得告訴自己:仙凡人別,凡人想不通神仙事就不要想了,腳踏實(shí)地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盡人事、聽天命。 也因此,他很是擔(dān)心冷云會惹怒祝纓。哪怕冷云曾經(jīng)是祝纓的上司,但既然能干出那樣的事,祝纓會不會遵守官場的規(guī)則繼續(xù)禮敬老上司,可是真說不好。他只好用力看著冷云。 冷云還是大大咧咧的,對祝纓道:“你可把政事堂給害苦了?!?/br> 祝纓道:“我又沒貪贓枉法,也沒有瀆職害民,怎么就害他們了?” 冷云道:“你是真會裝,不但會裝男人,還會裝傻。你弄出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怎么能當(dāng)無事發(fā)生?朝中先是爭吵,他們盡力彈壓,好容易聲音小了些,你就給他們添一件事,又激起一群酸儒吵鬧,弄得陛下也不高興。政事堂上勸、下訓(xùn),安靜一點(diǎn)了,你又來了這一出!” 祝纓道:“那好,以后我再開拓疆土就不告訴朝廷了,免得叫他們煩惱,我自己給安排了,您看怎么樣?” 冷云渾身抽了一下,此時一行人已經(jīng)走到了正堂,冷云受驚之下差點(diǎn)被門檻絆倒。祝纓伸手提起了他的小臂,李彥慶自己吃驚完了,也趕緊幫著扶住冷云。冷云警惕地道:“你要干嘛?” 祝纓拖著他往里走,道:“有時候真不知道你們是不把我說話當(dāng)一回事兒,還是忘性大?早說過了,我會向西開拓的,定策二十年,都當(dāng)我說著玩兒呢?” 冷云松了一口氣,苦口婆心:“朝廷里自己還爭著呢,現(xiàn)在沒功夫分神來對付你。你呢,辛苦了三十年,又久與父母分別,也是時候侍奉父母,過幾天團(tuán)圓日子了?!?/br> 幾人邊說,邊以手勢互相讓了座,祝纓與冷云在上面對坐,祝纓道:“這是自然?!?/br> 冷云問道:“二老都還好么?你到了我這個年紀(jì)就知道了,父母,見一面少一面了,多處處?!?/br> 他竟語重心長了起來,祝纓想到冷侯,也有些感慨,道:“您的長輩都已凋零,家里要靠您撐起來了,偏偏又遇到不太平的日子,以后要吃力了?!?/br> 冷云有點(diǎn)感動,卻又故作不經(jīng)意地道:“有鄭七在前面頂著,我只管在后面看著就是。冼敬他們想動我,可也沒那么容易?!?/br> 祝纓道:“您要不耐煩管朝上的事兒,多看看家里,與兄弟們聊聊天也是好的?!?/br> 冷云眨眨眼,笑道:“知道啦!你可真是cao心的命!哎,怎么著?咱們先把正事兒辦了吧?” 李彥慶發(fā)現(xiàn)這個主官可真是不著四六,派冷云來就是看中冷云在南方呆過,有經(jīng)驗(yàn),還能與祝纓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現(xiàn)在看來這感情聊得敷衍潦草,正事也說得渾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