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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饑餓、貧困,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人們會因為愛人的變心憤怒,會因為親人的離世傷心,會因為擁有了可以報團取暖的人而心懷慰藉,會因為費盡力氣的獲得和輕而易舉的失去感到悵然。 神殿是階級分明的地方,公正的尺桿在誕生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定了,思想上他們接受,情緒上他們會隨著經(jīng)歷感到困惑不甘。 每一道波折都是洶涌的海浪,他們需要一個穩(wěn)定安寧的錨,一個精神上的支撐,一個永恒不變的落點。 塞西爾就是他們尋找的那個落點。 將一切虔誠的、不多加思考的如實將生活中的一切困擾講述給“神子”聽,然后他會用平和無波的口吻平鋪直述地告訴他們: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柏林明白了。 所謂的祝福根本就不是切實具體的,而是虛無縹緲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當然,時間會把一切當下的所有都帶走。 不是解決了,而是遺忘了。 有時候他們不是真的想聽別人的安慰,只要有一個讓他們信任、安心的人能聽他們說一說,就能繼續(xù)原本的生活。 柏林聽了一會兒,就感覺到莫大的壓力。 他原本覺得這樣的“布施”很簡單,不管來的人說什么,就任他吐苦水,講一講自己近期遇到的事,然后簡單三言兩語安慰一下就過去了。 然而他聽到第五個人從瑟縮恭敬到逐漸停不下來的念叨時,就很難穩(wěn)定住情緒波動了。 這件事本質(zhì)上果然跟心理醫(yī)生沒差別,但心理醫(yī)生是一份自己選擇的工作,一次接待的病人有限,還可以有時間休息,有隨時辭職的自主權。 而塞西爾今天要見的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每個人都是帶著煩惱來的,有些煩惱或許在個人來看算不上什么,今天說完很快就忘記了,但是對于塞西爾來說,是在短時間內(nèi)接受大量的負面情緒。 他們無一例外,都將塞西爾當成了溺水時海面上漂浮著的那塊浮木,抓住他就像是抓住了希望,就能從神明的手中得救了。 神明是強大的,無所不能。 神殿一直在加深這種印象,只有在所有的平民都將神明當成精神支柱全身心依賴的情況下,神殿的權利和地位才不會動搖分毫。 所以塞西爾需要做到平和,穩(wěn)定,毫無波瀾,永恒可靠。 真正的神明是不是真的這樣厲害,柏林不知道。 他只知道事實上塞西爾有一個“神子”的稱呼,也確實能做到很多普通人做不到的事,但他依然是人。 他是一個擁有七情六欲的人,別人經(jīng)歷過的饑餓,他有過,別人生過的病痛,他同樣有過。 可是那時候沒有人跟他說,“這一切都會過去的”。 這一切的確過去了,但沒有人告訴他,過去成為曾經(jīng)以后,未來也并不是他想要擁有的未來。 沒有誰天生就應該成為別人的支柱,人走過的每一條路,終歸還是要靠自己走。 柏林是很有耐心的人,他聽了許久,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塞西爾聲線一直很穩(wěn),好像真的對所有的事都不以為意。 所謂的“布施”至少已經(jīng)是第二天,也不知道還要持續(xù)多久,平民們什么事都跟“神子”傾訴——家里蓋的瓦房前幾日被雨水沖塌了,這些日子都沒有地方??;老人生了怪病,誰也不記得了,每次見到自己的兒子都大罵兒子是偷東西的賊,有路過的人信以為真把兒子綁了,莫名遭了牢獄真的很冤…… 五花八門,柏林都想象不到,人一輩子怎么會碰到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什么執(zhí)念較勁,柏林明明可以跑到一邊去不聽這些,但他一想到塞西爾還在不斷地聽人念叨,還要始終冷靜地拿出“神子”的樣子挨個安撫別人,就不想把他一個人扔在這里。 蹲的久了腿麻,柏林索性坐下來,敲打著酸痛的小腿,時不時地仰起頭看看塞西爾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始終是一副鎮(zhèn)定淡淡的樣子。柏林偶爾擔心他受到影響,有意戳戳他,塞西爾就會低頭看他一眼,嘴角不著痕跡地卷起一點,又心無旁騖地聽。 等漫長的布施結束,柏林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迎來日落。 他預感到自己大概是睡過頭了,因為以往離開這里的時候都還是白天,但是沒有訂鬧鐘,身體還在沉睡,他醒不過來。 知道隊友會叫醒他,柏林倒是不擔心會影響工作,跟塞西爾回到神殿的時候,生出一點說不出來的懷念。 院落里很快四下無人,塞西爾所在的神殿一角又多了點變化,他伸手折下一截花枝,示意柏林聞一聞。 柏林遲疑地湊過去:“……我可能聞不到……” 還沒說完,他發(fā)現(xiàn)自己聞到了一陣沁人心脾的花香。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摸一摸葉子,在意識到他碰不到的下一刻,指尖傳來實實在在的觸感。 柏林一愣,驚奇地眨了眨眼。 呃,摸到了? 怎么會! 他唰地朝塞西爾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看上去一點也不驚訝。 塞西爾看向天空,盤旋在上空的金翅鳥猛扎下來,落在塞西爾手臂上。 他偏頭看著柏林笑了笑:“要摸摸祂的羽毛嗎?” 柏林聞言意識到了什么,屏住呼吸,試著向著金翅鳥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