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好在,他等到了。 喻年眼眶發(fā)熱,他收回心神,對主持也行了一禮,“這些年,多謝您的照顧。” 主持笑了笑,也回了一禮,“恭喜小友得償所愿?!?/br> 而后,喻年順著自己來時的路,又一步步走下了山。 他每一年來,都覺得這一段路十分陡峭,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他卻覺得這路途居然輕盈了許多。 而等他回到家里,喻心梨和裴照都在。 他脫下大衣和圍巾,接過傭人抵來的熱茶,抖了抖一身的寒氣。 他坐到了沙發(fā)上,喻心梨和裴照還在聊天,正說起裴照同學(xué)聚會的事情。 他喝了一口紅茶,神色平靜地說道,“打擾你們兩位一下,我有個事情想說?!?/br> 喻心梨和裴照一起停留下來,轉(zhuǎn)頭望著他。 “什么事?” 裴照仍舊笑意盈盈,并不知道迎接的會是怎樣一則爆炸性的消息。 喻年握著玻璃茶杯,手指被熱氣燙得有些紅。 他輕描淡寫地丟下了一枚炸彈。 “我最近這段日子,都和祈妄在一起?!?/br> 作者有話說: 求神祈愿的不止祈妄,還有喻年。 第67章 舊雨重溫 這個消息實在太驚人,如驚雷落地,空氣都跟著凝滯了幾秒。 喻心梨甚至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聲音都有點變形,“你說誰?” 喻年又淡淡重復(fù)了一遍,“祈妄?!?/br> 他端起桌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其實我們遇見有一段時間了,前陣子祈妄跟我在朋友的聚會上偶遇了,他說想跟我重新開始?!?/br> 他斂去了中間的種種曲折,“這兩三個月來,我跟他也會一起出去吃飯約會,看電影旅游,搞不好就會跟你們在哪個地方撞見,所以我覺得還是應(yīng)該跟你們說一下?!?/br> 喻心梨徹底愣住了,像被剝奪了語言的能力,她望著坐在燈下的喻年,恍恍惚惚中,她好像看見了喻年十八歲的樣子。 稚氣飽滿的臉,五官跟她有些像,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眼神里有著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和倔強(qiáng),滿含淚意地望著她。 可是再一定神,眼前坐著的又分明是二十六歲的喻年,淡薄凜冽,像一杯鎮(zhèn)在冰塊之中的清酒。 她攏了攏身上的針織外套,隔了好久,才有些恍惚地說了一句,“原來是他啊。難怪你這陣子這么開心?!?/br> 喻心梨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嘴唇沾上水汽,腦海似乎也冷靜了一點,可她的手腕卻微不可查地輕顫了幾下。 她沒有太多表達(dá)自己的詫異,也不準(zhǔn)備提出什么意見,她只是問,“那你們兩個這算是復(fù)合了嗎?” 喻年猶豫了一瞬。 他能感覺喻心梨和裴照的視線都凝在他身上,等著他一個答案。 其實他完全可以照實說,還沒有,他還在考慮。 可是鬼使神差,他卻點了點頭。 “是的?!?/br> 話出口的瞬間,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很輕的風(fēng)聲和玻璃的碎裂聲。 那是來自他的十八歲的一縷輕響。 他因為失敗的初戀而跟家里吵得天翻地覆,玻璃制品碎在他的腳邊,把他的腳踝割破,鮮血淌了滿地。 如今,他二十六歲,終于可以淡然地向家人介紹自己選中的伴侶。 裴照的心里一緊,他能感覺到喻心梨也握緊了他的手。 喻心梨無意識地掐住了裴照的手背。 她一向冷漠強(qiáng)勢,可這一刻,面對喻年平靜溫和的臉,她卻流露出一分不易察覺的猶豫與怯懦,眼眶也在發(fā)酸。 她問,“你跟他在一起開心嗎?” 喻年這次沒有猶豫太久。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隨即緩慢地點了點頭。 “嗯,很開心?!?/br> 這才是他最無力的地方,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撬動他心弦的還只能是這一個人。 “那就好,那就好,”喻心梨難得有些語無倫次,“只要你喜歡就好了?!?/br> “我很高興,真的?!?/br> 她抬起手捂住臉,在裴照和喻年驚訝的視線中,兩行眼淚不受控制地從她的手掌下流出來。 喻年沒想到他這句話能引起這么大的震動。 他站起身,疾步走到喻心梨面前,矮下身子,手足無措。 喻心梨也不想這樣丟臉,她這輩子流過淚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上一次還是在裴照的胃部切除手術(shù)前。 她很快平復(fù)了心情,又恢復(fù)了鎮(zhèn)定的樣子。 她對上喻年擔(dān)憂的視線,只覺得心臟又在被尖刀刺痛。 她輕聲說,“我沒事,我只是一時間有些控制不住?!?/br> 她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喻年的臉,又一次說道,“年年,真是對不起啊。” 她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對不起,多到喻年都覺得有些心酸。 喻年抬手覆住她的手,眼神復(fù)雜。 不知道為什么,他眼眶也有些泛酸。 “我接受了,姐,我說過的,我已經(jīng)接受過你道歉了。都過去了?!?/br> 他又說了一遍,“都過去了?!?/br>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裴照放在他肩上的手掌也緊了緊。 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裴照不知何時也紅了眼眶。 . 喻年也沒想到他這突然的“通知”會把家里搞得這樣天翻地覆。 一直到安撫好喻心梨和裴照,他才回了房間。 他躺在床上,身體疲憊,打開手機(jī)望著他跟祈妄的聊天記錄。 他這里是下午,祈妄那邊還是早晨,一天中最明亮輕松的時刻。 剛剛面對喻心梨和裴照,他明明可以婉轉(zhuǎn)點,說自己跟祈妄只是在接觸。 可他最后承認(rèn)了復(fù)合。 喻年關(guān)上手機(jī),一只手擋住了眉眼,他的臥室里窗簾沒拉,陽光穿過玻璃照在身上,幾乎要把人燙傷。 其實說出“復(fù)合”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頭也松懈了一瞬。 這八年的愛恨都太強(qiáng)烈。 從祈妄回來以后,他也一直陷入過去與現(xiàn)在的拉扯中。 可有的時候,他也想放過自己。 他在這盛滿陽光的房間躺了許久,最終又抬起手,給祈妄發(fā)了一條消息。 “你什么時候回來?” 祈妄的很快回復(fù)過來,“明天的飛機(jī)。” “那你回來后,要來我公寓嗎?” 他的文字少有的單刀直入,對面似乎卡殼了一瞬。 “要,”祈妄說,“但我后天才到a市,明天還得去一個地方赴約?!?/br> “可以?!?/br> 結(jié)束聊天后,喻年關(guān)閉微信頁面,猶豫良久,又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對面很快接起。 他笑了笑,“老板娘,新年好,好久沒跟你聯(lián)系了,啊沒什么事,我一切都挺好的,就是有個事情跟你說一下?!?/br> 他停住了一會兒,陽光照在他身上,像是要把這些年的悵然和痛苦都一并蒸發(fā)。 他說,“我在你那邊留著的那個房間,撤了吧。里面的東西我過后會去收拾的,這些年真的謝謝你了?!?/br> . 祈妄一共只在法國停留了半個月,辦完事情以后,他就馬不停蹄地訂好了回國的行程。 法國時間上午十點。 陽光明亮guntang,是個冬日里難得的好天氣。 巴黎的冬天本就比國內(nèi)要溫暖,這幾天溫度上升,機(jī)場的游客都穿著單薄的針織衫,機(jī)場內(nèi)嘈嘈切切,各種語言交織在一起。 祈妄在辦理登機(jī)手續(xù)。 他今天要從法國返程,曾南岳沒有來送他。 這些年他們雖然是最親密的師徒,真正陪伴在彼此身邊的時候卻不多。 在他旁邊的行李箱里放著一只手工的人偶,是個可愛的小男孩模樣,一頭雪白柔軟的卷發(fā),小小圓圓的臉,長長的睫毛,睡著的樣子像天使一樣安靜。 這是他在街頭的櫥窗里偶然看見的,一眼之下,他覺得這個娃娃很像喻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