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喻年用了一會兒才想起,今天好像是他們公司上班第一天。 他費力地掀起眼皮,終于看清了手機屏幕。 10:30。 喻年:“……” 理論上來講,他這個點,也應該出現(xiàn)在公司里了。 他從被子里艱難地坐了起來,深藍色的真絲被子從他身上滑落,露出圓潤雪白的肩頭,上面還留著深深淺淺的咬痕,他的睡衣穿得亂七八糟,右兩顆扣子還扣錯了。 “知道了,我下午會去的,”喻年聲音沙啞,“我之前讓你今天幫我預訂華廈的座位,預訂了沒有?” “已經(jīng)訂好了,晚上七點的包廂?!?/br> “好?!?/br> 掛完電話,喻年趿拉著拖鞋走到了客廳里。 祈妄果然在這里,開著電腦,旁邊還放著一杯咖啡。 喻年在他對面坐下,從祈妄的盤子里拿了一小片吐司,直接咬在嘴里,含含糊糊,不講道理地問,“你怎么不喊我起床,都怪你,我上班都晚了?!?/br> 祈妄已經(jīng)在客廳坐了兩個多小時了,他把文件傳輸給對面,抬眼看著喻年,“喊了兩次了,第一次你讓我滾蛋,第二次伸出手來打了我一下。” 他默默地伸出右手,給喻年看,“你說再吵你就咬我。” 喻年:“……” 雖然毫無印象,但聽著確實是他會干的事情。 不過他今天早上其實也沒特別緊張的工作,只是畢竟是開年第一天上班,早點去也算以身作則。 他吃完了那片吐司,繼續(xù)強詞奪理,“那也是你害我睡得晚?!?/br> 祈妄輕笑了一聲,沒有反駁,“說得對?!?/br> 他看喻年又開始剝堅果,還盯著他的咖啡,他合上了電腦,重新打開咖啡機又做了一杯。 可是再端回來,喻年卻已經(jīng)捧著他的杯子,喝了好幾口。 喻年的嘴上還沾了一點新擠出來的奶油,蘸著盤里的松餅,注意到祈妄的視線,他得意洋洋地挑起眉,粉色的舌尖探出來,把那一點奶油舔了干凈。 他對著祈妄笑了笑,挑釁又誘惑。 祈妄盯著他看了幾眼,緩緩俯下身,嘴唇跟喻年離得很近,卻又不吻上去,兩個人視線交纏,喻年的睫毛眨了眨,像蝴蝶煽動起一場小型風暴。 祈妄彬彬有禮地問,“可以吻你嗎?” 喻年差點笑出來,笑祈妄虛情假意,欲擒故縱。 他往后靠了一下,胳膊搭在椅背上,他仰起臉,嘴唇微微紅腫。 “可以,”他輕聲說,似笑非笑,“但要輕一點?!?/br> 他頓了頓,抬眼望著祈妄,聲音壓得更低,鼻尖輕輕廝磨著祈妄的臉頰,“昨天被你咬得有點疼?!?/br> 這句話讓喻年原定的吃飯時間又推遲了半個多小時。 不過喻年昨晚確實累得夠嗆,祈妄除了把人抱在懷里欺負了一會兒,也沒做什么實質(zhì)性的舉動。 吃過午飯,又在沙發(fā)上負隅頑抗地躺了一會兒,喻年還是爬起來去上班了。 祈妄把他送到了公司樓下,喻年推開車門準備下去,卻被祈妄拉住了手。 喻年回頭,“怎么了?” 祈妄抬起手,把喻年的襯衣領子從寬松毛衣里翻了出來,牛仔的硬挺布料,剛剛因為倉促,折了一半在衣服里。 但他理好衣領,依舊望著喻年,問,“晚上可以來接你約會嗎?” 喻年一愣,隨即在腦子里盤算了一下今天的流程。 “我晚上約了人吃飯,”喻年無意識地就進行了報備,“是工作上的事情?!?/br> 祈妄眼中流露出一點幾不可察的笑意。 “我可以等。” 喻年摸摸鼻子,“那也行,在熙露廚房,你到那兒接我?!?/br> 他也沒問祈妄要去哪里,反正去哪兒都行。 喻年坐著電梯上了三樓,到了他的辦公室里,放下包,坐在位置上先泡了一杯茶。 秘書已經(jīng)把他要看的文件放在了桌上,他看了一會兒,秘書敲敲門進來了,把之后要舉行的一場晚會的嘉賓名單都放在他桌上,請他確認。 喻年的秘書叫卓桉,比喻年要年長兩三歲,一向沉穩(wěn)細心,氣質(zhì)溫和內(nèi)斂,跟喻年關(guān)系很好,兩人相處并不是一板一眼。 過了一個新年再見,卓桉跟他道了一聲好,又笑著問,“真是難得見您早上賴床,還不接電話,我打了兩三遍,都開始擔心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br> 喻年聞言笑了一聲。 他也挺意外的,過去的兩三年他失眠特別嚴重,最近兩個月失眠倒是逐漸改善。 他過年前其實還再去見了一次自己的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真誠地恭喜他,說他狀態(tài)比之前好了很多。 喻年確認了賓客名單,“沒什么問題?!?/br> 卓桉又送上其他人送來的邀請函,順口說道,“過了一個年,看您心情好像很好的樣子,像是有什么喜事。” 喻年翻著文件的手一頓,他抬起頭,又笑了笑,“有嗎?” 卓桉想了想,“就是看著精神很好的樣子,大概是好不容易給自己放了個假,氣色都補回來了?!?/br> 她無奈笑笑,“畢竟您以前太能熬夜了?!?/br> 喻年又笑笑,沒再說話,只是道,“我點了玉榮府的下午茶,等到了你們自己分一下?!?/br> . 祈妄送完喻年就回去了,路上堵車的時候,他還回了遠在紐約的工作室的郵件,他又推掉了一場藝術(shù)論壇的邀場,把工作室的負責人氣得跳腳,罵他老樹開花,談起戀愛就不務正業(yè)。 他淡定地關(guān)閉了聊天頁面。 回到了喻年家里,祈妄坐在沙發(fā)上,又看起了民宿老板娘送的臨別禮物。 他今天早上才拿出來看了一眼,沒想到,里面是一本相冊。 照片非常少,只有寥寥七八張,卻記錄著19—25歲的喻年。 剛看見的時候,祈妄幾乎屏住了呼吸,他一張張翻看過去,看著喻年從青澀逐漸成熟,看喻年眉眼里的天真慢慢沉淀,變得優(yōu)雅從容。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陰天的照片,拍攝時間是2021年。 喻年已經(jīng)長大了,很瘦,眉眼漂亮卻鋒利,細長的手指叼著一支煙,淡淡地看著鏡頭。 蕭索的風從他鬢邊吹過,而他眼神比這冬日還要散淡,在他身后,是早晨蒙蒙的薄霧,隱約可見遠處的灰色的群山。 祈妄摩挲著這張照片,照片上的喻年無疑讓他心痛,可他又無法自拔地感知到照片里的美。 成名以來,他幾乎不畫人像。 可他面對喻年,卻想留下關(guān)于喻年的每分每秒。 . 晚上九點,喻年結(jié)束完工作,就撥打了祈妄的電話。 他半個多小時前已經(jīng)給祈妄發(fā)過消息了,所以祈妄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他。 上了車,雖然只有短短幾步路,但是寒氣還是絲絲縷縷地鉆入了進來,喻年往副駕駛一趟,看見祈妄還給他買了奶茶和零食。 喻年拿起來一看,是黑糖珍珠牛奶,喝了不會睡不著的那種。 他雖然剛剛吃了晚飯,但都是出于公事,心思也不在飯菜上。 現(xiàn)在有奶茶,喻年立刻戳了吸管,喝了起來。 祈妄發(fā)動汽車,匯入了夜晚閃爍的車流內(nèi)。 喻年掃了一眼導航地圖,看見目的地是個靠近郊區(qū)的區(qū)域,但他還是沒有問祈妄要去哪兒。 反正與祈妄在一起,天涯海角,好像也都可去。 作者有話說: 怪甜的,真不敢相信 第76章 舊友 一個多小時后,祈妄的車停在了一處露天廣場。 喻年的珍珠奶茶已經(jīng)喝掉了一半,他看著前面的銀幕,輕聲笑了一下,問祈妄,“來看汽車電影?” 祈妄嗯了一聲,從剛剛買的爆米花遞給喻年。 喻年拈起一兩朵塞進嘴里,很甜,焦糖味的。 他問祈妄,“今天放什么影片?” “老片子,《泰坦尼克號》重映。” 喻年的眼睫眨了一下。 這部片子他已經(jīng)看了好些遍,堪稱倒背如流,卻還是喜歡。 從前他也跟祈妄一起看過,兩個人坐在沙發(fā)上,共同披著同一條毯子,他哼哼唧唧,看得一點也不專心,總是在玩祈妄的手指和頭發(fā),被祈妄懲戒性地咬了咬臉頰。 喻年把車座放平了一點,半躺在椅子上。 反正是車內(nèi),他咔擦咔擦咬著爆米花,也不怕吵到別人。 明明他跟祈妄上次看泰坦尼克號都是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可是當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居然都歷歷在目。 他甚至還記得祈妄拒絕他告白的時候,跟他說過,泰坦尼克號的頭等艙和底部完全是兩個世界,不是每個人都能當杰克和露絲。 想到這兒,喻年的視線移到了祈妄的臉上。 他輕聲地笑了一聲,他想,當時說得這樣堅定不移,好像鐵石心腸,可是第二天,在江陽縣的列車里,祈妄還不是栽在了他的手上。 電影一共三小時十四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