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縱樂了，“你口口聲聲愛貓，你的貓呢？還說不是葉公好龍?！?/br>
    周正歧正要回嘴，主持人忽然間cue到陳子夜，問他，“子夜喜歡貓還是狗？”

    眾人皆安靜下來，屏息聽他回答。

    他答道，“都不喜歡?！?/br>
    不及主持人發(fā)問，他又接了下去，“喜歡也養(yǎng)不活。愛莫能助。”

    電視機(jī)前后的聽眾都陷入一陣沉思。

    鐘穎問在座幾位忠實粉絲：“這是說寵物還是說人？”

    連周正歧也犯懵，“不懂?！?/br>
    鐘穎笑了，“都怪陳子夜，長了張不論說什么都別有深意的臉?！?/br>
    雖然是匆忙補(bǔ)錄，但看了一期下來，子夜作為點評嘉賓，幾乎沒太多存在感。身為鐵粉的周正歧難免失望，“陳老師好calm。”

    明星嘉賓里有位港星和譚天明私交甚好，知道子夜第一次純素人上鏡，又一早被天明劇透，很難有什么讓節(jié)目組滿意的rea，立刻講故事救場，“早幾年譚先生請眾人去他家聚會，夜半兩點玩到正嗨，忽然門鈴聲響。我和家英打開門，門口站著個英挺男子，就是臉色糟糕到好似要來索命……眼罩，睡衣，又頗為好笑。家英請他一齊進(jìn)來玩，好似沒聽見，過半天才掏出只耳塞，問家英，‘你講乜嘢？’家英多社牛一女子，將她都嚇到。下回玩游戲，說輸了做什么，我就講，‘輸了叫家英去鄰家要number?！哌@樣淺，誰吵到他，看起來多半會殺生。他不肯養(yǎng)，也算少些殺業(yè)。”

    電視里眾人都大笑不已。

    主持人準(zhǔn)確抓住重點：“黎家英想要陳子夜電話號碼。”

    大概又會成為本節(jié)目第一期熱搜預(yù)定詞。

    女星掩嘴，“是我想要子夜號碼，故才這么差遣家英……是不是，子夜？”

    子夜適時幫腔，“我記得不曾有人上門要號碼。”

    主持人道，“當(dāng)然，她們都說了，‘不敢’……”

    逐漸熱絡(luò)的氣氛里，第一期節(jié)目臨近尾聲。三男三女喜好頗明顯，基本沒有人選錯。

    這選項令客廳氛圍略顯尷尬，眾人紛紛低頭看手機(jī)，檢查微博粉絲增長。陳縱事不關(guān)己，拿手機(jī)拍攝心動連線圖，預(yù)備發(fā)到群里，“快，一人給我一百塊封口費?！?/br>
    鐘穎撲上來將她摁進(jìn)沙發(fā)里，“老娘對你多好，微博plog還@你給你引流，你不好好轉(zhuǎn)發(fā)微博感謝老娘，還要我給你錢……我告訴你，你提砍刀上街去搶，錢來的更快點?！?/br>
    陳縱從沙發(fā)縫里探出只手，“讓我看看，漲了幾個粉……哇，破萬了，謝謝穎姐！”

    她這樣笑話旁人，佛系如許瑞忍不住想要懟她，“你先別得意，別人‘正聲雅音’超話都有一點二萬粉?！?/br>
    眾人品味這個cp名，“正，正歧。雅，雅驄。”

    周正歧聞聲低頭去搜索超話名，而張雅驄視線很早就沒有離開過手機(jī)，刷手機(jī)的同時控制不住地微笑。

    第5章 陳縱5

    之后半期節(jié)目比較平淡，也沒太多觀點的抒發(fā)。在座六人要么早已熟知劇情，要么對他人故事沒太多興趣，又都不是自戀的人。習(xí)慣了熟知的人在鏡頭前的局促，這會兒關(guān)注點都不在電視節(jié)目里，而更注重當(dāng)下相處。玩了兩回篩盅游戲，小酌幾杯，兩瓶茅臺早已見底，又調(diào)了些琴酒喝，大家漸有些上頭，講話也更大膽。

    彼時電視正放到陳縱登場，剪輯有意無意放大男嘉賓微表情。arya熟知周正歧，也看出他面對陳縱的反常。故廣告時間里，她很直接地問周正歧，“你在節(jié)目里說你的理想型是外表清純小巧，乖巧會念書的女生——現(xiàn)在你覺得，我和陳縱誰比較像？”

    另兩個男的怕周正歧尷尬，都說，“哇，不要聊這么尖銳的話題吧?！?/br>
    周正歧卻無所謂，很直接地給出答案：“其實后面還有個但是——‘但是反叛主義，勇敢追愛，與外在反差十足的女性?！夷菚r沒來得及說，后來想說，卻來不及了。”

    arya說， “所以你言行不一，也喜歡表里不一的人。”

    周正歧道，“至少我在節(jié)目里始終奉行我說出來的話……我承認(rèn)我是個偽君子?！?/br>
    氣氛逐漸凝重，許瑞適時岔開話題，“噓，小聲些，陳先生講話了?！?/br>
    彼時節(jié)目正放送陳縱盤膝坐上沙發(fā)，攝像頭捕捉到三位男嘉賓心笙神搖，甚至觀察室兩位男明星更是毫不掩飾地表示自己被她舉止所吸引，直言感慨：“她非常非常有女性魅力！”

    連鐘穎都對陳縱刮目相看，對她隨時隨地盤腿的習(xí)慣性小動作進(jìn)行批評：“有這種絕殺技，怎么不教教我？”

    陳縱喝到有些許微醺，抱著抱枕安靜坐在角落，眼睛亮亮的，無論旁人怎么奚落她，她只是認(rèn)真看電視，不搭腔。

    觀察室另一位以爽辣嘴毒著稱的女星江汀卻對她行為并不贊許，表示：“但我感覺，這個姿態(tài)并不雅觀。何況面對異性的陌生人就脫鞋、露出光腳……也并不是十分得體。”

    節(jié)目組邀請來的心理學(xué)專家適時補(bǔ)充解釋“性張力釋放”：“她這一舉動，可以稱之為女性‘性張力釋放’行為。這些極富魅力的行為，比如女孩子撩頭發(fā)，抹口紅時抿唇，更進(jìn)一步，如邱淑貞發(fā)牌、李麗珍喝汽水……又比如男性扶眼鏡，扯領(lǐng)帶，等等，都是一些性張力釋放時刻。這些舉動或有意，或無意，都在散發(fā)魅力。而是否要釋放這類行為，取決于性張力釋放的主體——”

    江汀道，“所以這個女孩子在當(dāng)下鏡頭前，選擇了釋放張力這一行為？”

    話鋒漸漸對陳縱不利。

    心理學(xué)家又補(bǔ)充說明：“先前我舉例的張力釋放行為，有些得體，生活中隨處可見；有些卻不得體。如何判斷行為的得體性，一個很簡單的檢測方法——你能否在餐桌上，在父母面前做出這一舉動?！?/br>
    幾位明星嘉賓竊竊私語，討論這一舉動的“得體性”——鏡頭場景是公共的，在餐桌上面對陌生人，也屬于舉止應(yīng)當(dāng)莊重的場合，所以這一行為不得體。

    就這問題始終不發(fā)表看法的陳子夜，這時卻忽然笑了一聲。

    畫面切到主持提問，“剛剛這個畫面過去時，我注意到子夜笑了一下。子夜，能跟我們說說為什么會笑嗎？”

    子夜很快解釋道，“我想到我meimei。她從小和爸爸長大，沒人教她女孩子該是什么樣子。不論去哪，不論吃飯看電視，所到之處，雙腿隨時隨地盤到坐具上。我母親嚴(yán)格，又愛說教，總見不慣，常說她，‘不要以后嫁人，同婆家吃飯也將腿放到凳上?！蒙鷼?，說，‘憑什么我活到可以嫁人的年紀(jì)了，還看別人臉色？’”

    大家都被這個有些童趣的故事逗笑了。

    心理學(xué)家也笑著說，“陳先生將這個舉止的得體性合理化了?！?/br>
    港星適時問道，“這個meimei，是指戴英小姐么？”

    子夜未置可否。

    鐘穎后知后覺感慨，“陳生借自己meimei小時候的故事，在幫你說話哎?！?/br>
    這段反應(yīng)是主持、港星二人陪子夜補(bǔ)錄，通過剪輯手段同其他嘉賓剪輯到一齊的。子夜特意補(bǔ)充這么一句，足見其含金量。

    連周正歧都轉(zhuǎn)過頭來對陳縱說：“我真是好羨慕你。”

    陳縱將抱枕擋在臉上，起先在嘚瑟地笑。后來抱枕越舉越高，擋著整張臉，不太看得清表情。

    *

    后半程節(jié)目，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看起來像是睡著了，實則也與睡著無異，一張抱枕搭在臉上，外面的世界與她無關(guān)，先前自己在節(jié)目里做了什么，也都跟她無關(guān)。

    直至第二期票選環(huán)節(jié)播放完，陳縱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鐘穎來提醒她該回家了，陳縱木著一張被壓出睡痕的臉起身。

    一場好戲散場，眾人由周正歧送至樓下。

    電梯中氣氛凝重，鐘穎講了兩個壓箱底笑話也沒見半點起色。大家也都不是社牛，努力一陣也就放棄了，由這蕭索氣氛收尾一場好宴。

    陳縱和許瑞，arya順路。周正歧送走另外兩人，同這一車招呼都沒打就上了樓。

    一個向來紳士有禮的人一反常態(tài)，必有古怪。

    待車啟動，她才開口問許瑞，“他怎么了？”

    許瑞道，“你仔細(xì)想想？”

    陳縱不解，“我哪里惹到他了嗎？”

    arya聲音在副駕安靜地響起， “第二期票選，你跟著我選了阿歧?！?nbsp;她微微偏頭，以一貫溫柔的口吻問，“你可以解釋一下為什么嗎？”

    陳縱這才回想起還有這回事。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許瑞自然不敢隨便插話，只顧做專職司機(jī)，方向盤卻越抓越緊。

    陳縱卻沒理她，掏出手機(jī)噼里啪啦打字。

    arya接著又問， “你能回答一下嗎？”

    帶著一種敵視和威壓。

    陳縱沒答，鍵盤音在車?yán)锘仨?，點按發(fā)送。

    許瑞和arya微信提醒同時亮起——來自節(jié)目嘉賓群“深港友愛不掐架”。

    arya又道， “陳縱？”

    這氣氛讓許瑞喘不過氣，只好開口遞臺階，“arya，好像是群消息。上高速了，看不了手機(jī)，你能幫我念一下嗎？”

    arya沉默了。

    陳縱擱下手機(jī)，便微微笑起來。

    立刻又一條微信消息響起，來自群友的【一條歧路上青天（備注：周正歧）】的群消息。

    arya這才點開微信圖標(biāo)。先看到一條【三十八線炒cp專業(yè)戶（備注：陳縱）】：對不起啊諸位，第二期我剛來，人都認(rèn)不全，就挑了個眼緣好的漂亮meimei，跟著她選了。想著她眼光好，不會錯。

    【三十八線炒cp專業(yè)戶（備注：陳縱）】：何況我像她jiejie，她也像我meimei。眼緣這種東西無解，我第一眼看見她就親切。

    【一條歧路上青天】：[微笑表情]。

    氣氛多半靠陳縱，成也陳縱，敗也陳縱，收拾爛攤子也是陳縱。

    天知道，e人的外殼只是她的面具。

    回到自己在近口岸租的單間公寓，陳縱終于卸下社交面具。胡亂卸了妝，頭重腳輕栽進(jìn)被子里，不多時做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夢，每一個夢都與子夜相關(guān)。

    有一次在夢里，子夜與她的故事從二十歲分別那天延續(xù)了下來，走在街頭，成了一對無甚稀奇的怨侶。那日港市街頭的陳子夜與夢境吻合，卻無甚違和。就好似他落入凡間，才能和她相配。又好似無論子夜成了什么，她都能接納他的所有。

    猝然醒來，她只覺得滿足。

    又一回，她夢見自己不曾踏入那間長滿芭蕉的院子，卻如上帝一般旁觀了一個女孩站在子夜床頭，訓(xùn)斥身后調(diào)笑的大人，“不要吵到哥哥睡覺?！?/br>
    那女孩回頭，卻是一張稚嫩的，不屬于陳縱的臉。在那個夢里，她與子夜從未相識，卻親眼旁觀子夜給那女孩帶去一切苦樂。從此她尋尋覓覓，在紅塵中回過頭來，卻是一張無悔的笑臉。

    陳縱醒來，抓起手機(jī)查看，最近一條消息仍停留在一個禮拜前她發(fā)過去的加拿芬道定位。

    她想也沒想，毫不猶豫的打字，輸入，發(fā)送，一氣呵成。

    [哥，我想你了。]

    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能讓她這樣。

    情感暴露在男女關(guān)系里是大忌。陳縱怎么不知道這點，但還是任性而為，借此收獲內(nèi)心安寧與一夜好夢。第二日天明，陳縱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維持著睡前緊握手機(jī)的姿態(tài)，好像隨時準(zhǔn)備好收發(fā)短信。

    她忽然想起什么，解鎖屏幕。

    短信界面仍然維持著昨夜的畫面，沒有收到來自對方的任何回復(fù)。

    第6章 陳縱6

    這一季熱度遠(yuǎn)高過前幾季，除去“嘉賓顏值討喜”的功勞，更多是托周正歧張雅驄cp粉的福。一夜上了六七條熱搜，多半都帶著“周正歧”“張雅驄”“甜”這三個關(guān)鍵詞。

    零星有人摸到她微博，私信留言警告：“jiejie人美心善，麻煩離我家那兩只遠(yuǎn)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