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不給所有人反應機會,舒朗又道: “他關注的是我嗎?不,是他的小命和前途!我雖是個紈绔,但我父是慶城伯,母親乃戶部侍郎嫡女,親兄長在圣上跟前當差,前途無量。 而他徐仲秋不過禮部侍郎外侄,你們覺得他徐仲秋是精神領袖,是聰慧又仗義的大丈夫,是你們大哥又如何? 事實上在長輩們看來,他就是一個只能混跡在紈绔堆里找存在感的廢物,在身份上我就是比他金貴一萬倍!” 幾人被舒朗不打招呼便直接人身攻擊傷害自尊的做法驚呆了,口不擇言道: “你放屁!休得顧左右而言他,扯開話題,這和你欺辱徐兄有何關系!” 舒朗視線盯著說話之人,顯得十分好脾氣道: “那我問你,我說是不是事實?” 那人被舒朗看的惱羞成怒:“是又如何?咱們兄弟相交看的是志趣相投,又不看身家背景!難道你背景深厚就能肆意侮辱徐兄了嗎?” 第6章 我告黑狀 舒朗于是用更加憐惜傻瓜的眼神看向此人: “還沒完全傻到家嘛,連你都明白我的金貴之處,想來你的徐兄肯定更明白吧?當時比賽中他為了獲勝故意害我墜馬,以致我當場昏迷,你說他心里害不害怕? 可不就要借著關懷憂心我的由頭,四處打探我的生死狀態(tài)??上奈倚褋淼浇袢?,先有我家里守得嚴外人接觸不到我,后有山上持燈國師坐鎮(zhèn)徐仲秋不敢胡來。 有些人可不要在國師離開后的第一時間趕來親自確定我會不會將他供出去嘛!” 最后一句話說的尤其抑揚頓挫,陰陽怪氣,叫不相關的陌生人聽了也能莫名生起想動手揍他的念頭。 可對他的指控,其余人壓根兒不信,唯徐仲秋眼神驚疑不定,可惜他能沉得住氣,這點變化只和他四目相對的舒朗瞧了個清楚。 徐仲秋一副十分受傷的表情,眉頭緊緊皺在一起,仿若毫不畏懼心虛的和舒朗眼神相對,再開口語氣多了幾分暗?。?/br> “二郎你怎會如此想?是誰在你跟前說了什么來離間咱們兄弟的感情!用心簡直狠毒!” 他很淡定,因為自信當初并未留下把柄。 進而推測榮舒朗手里并無實證,這般說定是被人攛掇了什么。畢竟當時人多眼雜,被誰瞧見一絲半點也不無可能。因此認定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將此危機消弭于無形。 可舒朗不愿與這種人多做糾纏,斜睨對方一眼,決定單方面結束這場無謂的爭吵: “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訴你,你推我下馬那一瞬間,我潛意識里為求自保伸出手想抓住點兒什么,可惜只抓住了你腰間的一枚蟠桃盤扣。 之后人仰馬翻,鬧哄哄的你或許沒注意到這點,而我被抬回家后,下人不敢隨意處置,便將之好生收了起來。 你是個很細心之人,回去發(fā)現(xiàn)盤扣不見了又不知丟在何處,應該有過懷疑??捎忠娢疫@邊沒有針對你的意思,便帶了幾分僥幸,覺得不一定是被我拽走了對吧?” 那盤扣復雜又特殊,用料極其考究,整個京城就徐母一人會做,往年做過一些送人情的,但用在兒子徐仲秋身上的格外不同,遠看是蟠桃,近看卻能發(fā)現(xiàn)小小一盤扣里竟然藏了個“秋”字,簡直巧奪天工。 這在京城無人不知,只要舒朗拿出來勢必會讓徐仲秋毫無狡辯之力,他們雙方都明白這一點。 舒朗學著徐仲秋以前拍他頭的動作,一巴掌拍在徐仲秋腦門兒上,動作不重,聲音很響,叫在場人有種振聾發(fā)聵之感,他語氣帶上幾分殘忍的愉悅: “本來我最近在這里住的很舒服,沒空找你不自在??赡惴且o我添堵,還帶著這么些蠢蛋讓我不開心,我只能讓你也體會一下我現(xiàn)在的心情啦!” 徐仲秋面色慘白,其余人驚疑不定的視線在兩人臉上來回掃視。 有人磕磕巴巴問:“仲,仲秋兄,榮二說的是真的嗎?” 他們這些人雖不學無術,經常欺壓平頭百姓,說到底都是欺軟怕硬!平日榮二腦子不好使,經常被他們使喚,但也僅限于讓榮二出出洋相,從他身上騙些金銀財物,萬萬沒想著去要榮二的命啊! 就跟之前榮二說的那般,雖然榮二他傻,□□家人又不傻,他的身份是他們這群人里最金貴的一個,誰沒事去給家里惹這么大一麻煩?。?/br> 徐仲秋不說話,面上露出忍辱負重,慚愧不安,欲言又止,抱歉,還有后悔等種種情緒,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旁人便自動為他腦補了無數(shù)正當理由: “是不是常卿那王八蛋威脅你那么做的?那混蛋仗著有個在宮里做娘娘的jiejie,囂張的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經常在外詆毀徐兄你的人品!” 這話仿佛給了其他人靈感,他們順著這個思路往下說,語氣越來越堅定,仿佛所說既親眼所見的事實一般: “二郎,你知道常卿向來愛打壓徐兄,又和你很不對付,一定是他逼徐兄暗中對你下手,借此攪亂馬球比賽的渾水,然后趁機拿到彩頭討好五公主,正好一舉三得,好不要臉!” “對!這事要怪就怪常卿那王八蛋!徐兄也是受害者?。 ?/br> 三言兩語間,徐仲秋刻意暗害舒朗的罪責,就被他們輕飄飄帶過,還給加害者安上了一個受害者的可憐名頭,可謂是顛倒黑白的典范。 幾人輕而易舉被自己的腦補說服了后,又將矛頭指向舒朗,指責他: “沒錯,徐兄也沒有對你下死手啊!受點傷而已,你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嘛,說明他當時下手心里有數(shù)呢,你就別斤斤計較了!” 舒朗:“……” 這下舒朗再也拿不出看智障的眼神看待他們了,這些人不是傻,只是單純的壞,壓根兒就沒有基本的是非觀,強大的背景加上隨心所欲的生活,早把他們養(yǎng)廢了。 此時舒朗心里就一句話:沒救了,拉出去埋了把! 他都被氣笑了: “好一出道德綁架!他徐仲秋謀殺,我手里有切實的證據!你們說徐仲秋被常卿威脅,證據呢?總不能說證據藏在你們腦子里吧?這話拿刑部大堂上沒人信啊! 退一萬步講,即便他真被常卿威脅,也抹除不了他暗害我的事實,就憑我現(xiàn)在還活著,便要對殺人兇手大方原諒?” 舒朗緩緩從腰間抽出裝飾用的匕首,朝距離最近之人腰間比劃: “來來,我現(xiàn)在捅你幾刀,保證不弄死你,然后我說我是被人威脅的,證據就藏我腦子里,我也是受害者,你就得大方原諒我,這事兒你干嗎?傻逼!” 那人以前只知舒朗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主兒,沒想到他竟能如此天馬行空,不按常理出牌,著實嚇了一跳,立馬后退幾步,躲在徐仲秋身后不敢冒頭。 舒朗不屑冷哼,對這種無恥之人,便要用同樣無恥的手段讓對方見識到社會的毒打! 手里把玩著匕首,環(huán)視一圈兒,輕嗤道: “說什么他下手有分寸,我可去你娘的分寸吧!我躺床上那七天,太醫(yī)幾次讓我爹娘給我準備后事,這就是你們說的分寸? 哈,那這分寸我榮二可享受不起,誰想享受現(xiàn)在直接告訴我,不用徐仲秋動手,我立馬就能幫你圓夢,保證讓你心想事成,說躺七天就不躺八天,誰要體驗一下?” 幾人不敢接這話茬,因為他們心里清楚,舒朗就是如此混不吝一人,他們深刻的知曉,只要有人應一聲,舒朗就敢在那人身上捅一刀,這事兒他真能干出來! 只敢在心里埋怨舒朗不近人情,大家一起玩了七八年的兄弟,穿過同一條褲子,闖禍無數(shù)大禍,丁點大的事便追著不放,鬧的如此難看,最后不過讓外人笑話一場罷了。 舒朗從他們躲閃的眼神便將幾人心思猜的七七八八,可他不是他們爹娘,沒義務免費教他們做人,只用匕首指著這些打擾他平靜生活的障礙反問: “這種程度的道德綁架,都是小爺我混跡市井玩兒剩下的,今日班門弄斧用在小爺身上,誰給你們的自信小爺我會屈從?” 要知道這些紈绔玩兒道德綁架的時候,他可是被忽悠著沖鋒陷陣的那個! 見幾人還想說什么,舒朗覺得沒意思極了,大聲招呼蹲在墻角激動的咬手,依舊不時從嘴角泄露出可疑咯咯聲的丫頭: “梨滿,梨滿!讓人下山去報官,小爺我要送這群傻逼去牢里享受來自受害者的鐵拳!” 梨滿終于從“主子竟然沒被這幾人忽悠住,他果然很聰明”的錯覺里醒過來,一溜煙兒跑了。 幾人見舒朗動真格兒的,這才知道害怕,當下也顧不得之前說過什么鬼話,圍著舒朗勸: “二郎,咱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有話好好說,有事私下解決,我看就讓仲秋置辦一桌酒席給你賠禮道歉,千萬別鬧到長輩跟前去,傷了長輩們的交情誰都不好過!” “對的對的,仲秋做了這種糊涂事,即便有天大的苦衷也欠你一句抱歉,咱們找時間在山下擺桌酒,聽聽仲秋的苦衷,你再狠狠訓斥他幾句,這事兒就過去了好不好?” 不過顯然他們維護徐仲秋已經成了本能,這時候還不忘給徐仲秋開脫,簡直把他當傻子哄呢。 舒朗被纏的很不耐煩,他已經聽到隔壁院子住持回來的動靜,以及住持生氣質問是誰糟/蹋了他的花草的聲音。 可千萬不能讓這群人說漏嘴了! 于是挎著張臉揮手趕人:“諸位,有什么苦衷咱們刑部大堂上再聽,我勸諸位還是快回家想想有哪條關系能叫你們徐兄免于牢獄之災吧。小爺今兒沒心情陪你們瞎扯淡,慢走不送!” 親眼盯著人一步三回頭的走了,舒朗這才一臉無辜的,在路過住持門口時,扯著嗓子好心告訴他: “大師,我親眼瞧見是方才離開那幾人動手扯壞了您的花草!他們和我有舊怨,我和他們爭辯了幾句,他們心里不痛快,便拿您的花草撒氣呢!” 說話時握拳憤慨的表達他與住持同仇敵愾的態(tài)度:“太壞了這些人!” 第7章 我有客人 住持仿若不知舒朗在瞎扯淡,用那種能寬恕包容一切的眼神望著他,聽舒朗添油加醋的告完狀,念了一聲佛號,慈和道: “多謝施主告知,若施主能換件衣裳出來,老衲或許便能說服自己相信施主所言了?!?/br> 說著閉上雙眼,鼻尖微動,嘴里緩慢又堅定的吐出一串兒叫舒朗無言的話: “甘草、丁香、rou桂、草果、rou豆蔻、沙仁、、陳皮、□□、小茴香、干姜、畢拔、胡椒、木香、大茴香、香葉、桂花,雖然精鹽聞不到,但想來能烤出如此香味撲鼻之食物,必少不了這味佐料吧?!?/br> 好家伙,舒朗直接一個好家伙。 這是把他烤雞的祖?zhèn)髅胤蕉冀o聞出來了??! 缺的也只是一個配比問題,這玩意兒要是有心,用窮舉法遲早都能弄明白。 看來之前跟梨滿吐槽住持有狗鼻子,終究是狗鼻子高攀了! 住持睜開眼看向舒朗的雙眼還是一如既往的悲天憫人,被這種眼神長久注視,叫人生不出任何罪惡的念頭,甚至恨不能當場剃度出家隨住持一道兒去侍奉佛祖。 舒朗兩輩子除了祈求健康而得健康外,沒其他夙愿,所以并未覺得有什么,可身邊的梨滿恨不能把頭埋進胸口,一副羞憤欲死之態(tài),就差當場向住持懺悔自己的罪過了。 在舒朗開口前,早一步紅著臉替兩人承認了錯誤:“對不起大師,我們不該貪吃,下次再也不敢了!” 舒朗無奈朝住持行了個佛禮:“唐突了。” 住持溫和的指點兩人: “寺中并不禁止客人食用葷腥,知味堂每日都為寺中武僧準備rou食,客人可一并去食用?!?/br> 舒朗心想那完了,知味堂雖給武僧們提供充足的rou食,以保證他們能完成一系列大量體力訓練,可那味道當真一言難盡,據說是為了防止僧人們貪圖口腹之欲。 還是算了吧,他饞的是獨家秘制香噴噴的食物,可丁點兒不饞白水煮出來只放了鹽的rou。 舒朗覺得這住持在逗他玩兒,可對方面上的表情太過莊嚴正經,和大雄寶殿里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佛陀一般無二,饒是舒朗也看不出問題。 只能說是一種奇怪的直覺吧。 住持顯然是個非常會聊天的對象,奇怪的情緒還沒在舒朗心中醞釀起來,他便主動岔開話題。 “老衲觀施主面色紅潤,較之往日有了極大改變,不介意老衲為你診脈吧?” 這有啥好介意的?就憑大和尚方才那一手,便能確定他是個杏林高手,醫(yī)術絕對沒話說。 兩人坐于住持院中,周身是讓人心神寧靜的藥草氣息,住持三指搭在舒朗手腕上,閉眼細細思索。 梨滿站在旁邊緊張的握住帕子,一雙圓溜溜大眼睛牢牢盯著住持手指,若是視線能化為實質,或許住持指尖早該著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