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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白月光哪有不瘋的 第65節(jié)

    封離卻在此時抬起頭,露出?一個冷笑,金色的瞳孔,宛如被劍痕劈開,凌厲駭人。

    “常素危,你才是那個失敗的人?!?/br>
    塵沙把天刮得灰蒙蒙的,原本?正常的天空,一瞬間烏云密布,蒸騰著混沌的白霜,像是要變天了。

    天空中?隱隱約約透出?來一絲金色的光,常素危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無法再進?一步,長槍像是被什么無形的東西凝固

    南燕修武之人,或多或少會接觸仙法,他看出?了現(xiàn)在的情況,封離這人身上,大概身負天道氣運。

    雷霆和雨露,同?時往下落,細雨浸濕了身上的衣服。

    封離在此地,強行渡劫了。

    越是強大的仙人,越不可?能在凡間停留,這是世間的法則,封離強行渡劫是逆天而行,但足夠?qū)Ω冬F(xiàn)在的常素危。

    他身上繚繞著劍氣,散發(fā)出?森然的金色光芒,劍氣像一條游龍,嘯聲響徹云霄。

    封離再次睜開眼睛,那雙眼睛,已經(jīng)屬于?曾經(jīng)仙界至高無上的帝君,金色的瞳孔,閃爍著非人的感情,如同?劍身的反光。

    仙人之體不再需要凡武,抬手之間便是劍意:“我很久之前,就不喜歡你的眼神了。”

    常素危冷笑了一聲。

    森寒的劍意直直刺進?他的眼睛里,他眼眶里的冷意遠勝過疼痛,鮮血噴濺而出?,眼珠被直接挖了出?來。

    封離抽回劍意,常素危半跪在地上,以?槍支撐,不肯倒下。

    有一個似是而非的男聲在他面前響起:“找到她了?!?/br>
    常素危想看清那個人是誰,被剜眼的痛苦,讓他另一只眼睛也模糊一片。

    封離嗯了一聲。

    劍意像風一樣?,擦過他的喉嚨,然后迅速割開,劇痛伴隨著骨骼的碎裂聲,一瞬間涌入他的腦海,常素危抬手,鮮血從指尖流下,鮮紅一片。

    “走?吧?!?/br>
    遠處姜真手中?的玉玨,突兀地碎成了兩截,姜真?zhèn)}惶地回過頭,徒勞拼湊著手中?的玉玨。

    難以?察覺的疼痛至今仍留在他皮膚上,像是針尖密密麻麻地刺過肌膚。

    常素危承認自己是輸家,并不是因為他死在強行渡劫的封離劍下。

    而是因為,等他再次見到姜庭時——

    姜真已經(jīng)離開人間。

    第63章 消失

    “殿下, 你真的想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嗎?”

    常素危走到她身前?,緩緩單膝跪在她面前?,仰視著?她的臉, 面具后的眼睛暗藏著洶涌的情緒。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 ”姜真慢慢開口:“我都不會嫌棄你?!?/br>
    人間的十幾年, 常素危是她唯一的、最信任的朋友,至今亦如是。

    她從來都沒有嫌棄過常素危,哪怕是常家風雨飄搖的時候。

    姜真坐在他面前?,常素危的身子?俯得很?近,姜真抓住他的手, 看見?了他面具之下隱約的血色。

    “很?丑?!背K匚e開臉,長發(fā)和姜真的手糾纏在一起, 他似乎想扭頭就走, 被她看著?, 又強行?忍住。

    姜真的手指放在他臉上冰涼的面具上, 頓了頓, 堅定而緩慢地移開。

    他臉上有種?異樣的平靜。

    暖黃的燭光映在常素危臉上, 清晰地照亮了他的容顏,面具下露出他空洞黝黑的左眼, 眼眶深深地陷下去,從眼眶開始蔓延出黑紅色的血痂, 周圍的皮rou黏合在一起,微微有些萎縮。

    姜真手腕輕顫,面具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常素危另一只眼睛微微恢復(fù)了些神采, 睫毛輕顫, 難堪地轉(zhuǎn)過頭:“別看了?!?/br>
    他一向自?恃自?己容顏,無論姜真何時見?他, 他都像一只開了屏的孔雀,精心拾掇,從未有過這般窘迫的形態(tài)。

    姜真仿佛被刺了一下,攥緊了手心,無力地垂下來。

    她什么都不知道。

    常素危抓住她的手,緩緩解開自?己的外衣的領(lǐng)扣,外衣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素白的長衫。

    他修長脖頸上橫貫的瘢痕,像丑陋的毒蟲蜿蜒在皮膚上。

    他抓著?姜真的手,觸碰著?凸出的血痂,那疤痕比皮膚硬,有些刺手。

    姜真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他的痂痕,讓他呼吸更加困難。

    “是他強行?渡劫,不然我不可能讓他見?到你?!?nbsp;姜真已經(jīng)決定離開封離身邊,常素危便沒什么不好編排的,嘴里?輕輕念叨,像是要把積攢了許多年的怨氣?都埋怨出來。

    “玉玨是常家傳家之物,世代功德積攢,才足以為我擋下這一劫,重新接合了我的身體……算得上走運吧。”

    姜真的手指緩緩收緊,半晌才輕輕閉上了眼睛:“封離跟我說,他并沒有見?到你,你安然無恙,已經(jīng)進京接管余軍?!?/br>
    常素危嗤笑:“不入流的東西?。”

    “對不起?!?/br>
    她氣?息很?輕,像是想說什么,又說不出口。

    常素危受不了她手上柔軟的溫度,下意識地往后?瑟縮了一下,眸光眺向別處。

    姜真臉色有些泛白。

    “沒事了?!?/br>
    他重復(fù):“阿真,已經(jīng)沒事了?!?/br>
    常素危攏起衣服,閉上眼睛靠在她肩上,手壓在毛毯上,把姜真困在雙臂之間,不讓她再細看,聲音已經(jīng)低啞得接近耳語,染上顫意:“你終于回家了,以后?都不要走了,好不好?”

    如果沒有封離,姜真會?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姜庭給不給她尊榮都無所謂,他有手有腳,會?去為她爭奪想要的一切。

    常素危軟軟靠在她懷里?,藻瀑一樣的黑色卷發(fā)落在她手邊。

    姜真抓著?他的胳膊,覺得舌尖有些干澀,口腔里?彌漫著?金屬的腥味。

    “嗯。”

    ……

    姜真想要自?己待一會?。

    常素危把自?己的帳子?讓給了她睡,自?己去和副官擠一個帳篷。

    她側(cè)身躺在榻上,過了許久才徹底吐出郁氣?,恢復(fù)了鎮(zhèn)定的神情,嘴唇仍然微微蒼白。

    心中的怒火逐漸轉(zhuǎn)化?為悲哀。

    ——封離騙她的東西?,遠比她想象中要多。

    姜真只想知道真相。

    她現(xiàn)在非常確定自?己的記憶被動過手腳,只不過那段時間常素危不在她身邊,他也沒法提供其他有用的信息。

    持清一直以來說的都是真的。

    姜真從榻上坐起來,將臉埋在被褥里?,恨不得憋死自?己。

    現(xiàn)在回想持清若有若無的暗示,她一個字都沒有聽?懂,還一天到晚傻樂。

    姜真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把身上的骸骨重新摸了出來,表情嚴肅地端詳。

    ……她離開諸敝州之前?放走的白鵠,不知道持清收到了沒有,總之沒有后?續(xù)了。

    她有心想問問持清,骸骨之力該怎么剝奪氣?運,又怕得不到回音,持清一直沒有給她回信,是不是對她心有不悅?

    她也知道自?己不辭而別實在有些失禮,況且持清本?性漠然,并不關(guān)心這件事。

    要不……還是不打擾他了,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姜真指尖析出的灰色霧氣?,剛剛凝成一只鳥的形狀,又緩緩收了回來。

    如果是她自?己甘愿和封離離開,那么在仙界的種?種?委屈,也只是她咎由自?取,她認了。

    但如果不是呢?

    到了這種?地步,姜真已經(jīng)沒法和封離一拍兩散,這筆賬,她要剝離了他的氣?運之后?再好好地算。

    天道飄出來,奇怪道:“居然還能凝成白鵠,看來你體內(nèi)的混沌之氣?比我想象中要強得多?!?/br>
    姜真望著?自?己的手,表情有些疑惑:“可能是因為有了骸骨的力量。離開諸敝州后?,我就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比之前?強了不少?!?/br>
    “那都是我的力量!”

    天道嚷嚷:“你既然能凝成白鵠,為什么又不去問持清了。白鵠是混沌之氣?,不受天地屏障限制,你快用白鵠去問持清,他肯定什么都知道,問問他怎么把封離的氣?運剝下來?”

    它已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不再癡心妄想讓姜真幫它撮合兩個氣?運之子?,這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現(xiàn)在的情況崩壞得比上一世還要厲害。

    ——身負氣?運的異魂“徐白”沒能成功奪取方佳伶的身體,到現(xiàn)在還是一團快要消逝的靈魂。

    而身為另一位氣?運之子?的封離,行?事無所忌憚,死咬著?姜真不放就算了,還差點把仙界毀了九分之一。

    天道真的很?窒息。

    不過仔細想一想,也不是完全沒有出路。

    這樣破破爛爛的局面,居然也能勉強維持穩(wěn)定。

    原本?九州骸骨是不能被弄出來的,骸骨一旦有什么差錯,整個州都要覆滅,所以天道所有的計劃里?都沒考慮過骸骨,方佳伶要帶著?姜真取骸骨,它也嗤之以鼻,從來不覺得他們能成功。

    但是封離推波助瀾,弄巧成拙之下,諸敝州靠方佳伶的身體安定下來了,姜真現(xiàn)在手上既有異魂,又有虺骨,只要剝離了封離的氣?運……

    它要分開的氣?運合二為一,也沒說非得在原來的主人身上合二為一啊。

    天道大徹大悟,這事越想越有盼頭,一個勁地著?急催促她。

    姜真說道:“之前?我傳給他的信沒有回音,尊君也許并不想理我?!?/br>
    “他不理誰都不可能不理你的?!?/br>
    天道的聲音帶著?微妙的語氣?,看姜真不情不愿的樣子?,話鋒一轉(zhuǎn)開始原地撒潑打滾:“你快點的,不試試怎么知道,你不問他還能問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