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走廊里的士兵們立刻作出反應(yīng),飛快地刷開輻射室大門沖了進去。 然而在士兵們還沒看清楚目標的具體方位時,輻射室內(nèi)的燈光便驟然熄滅。 不,確切地說,是整個無輻區(qū)實驗室內(nèi)的所有燈光都滅了。 這意味著士兵們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認知——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有著兩個可以自由活動的怪物。 在極度的恐懼之下,他們尖叫著端起槍,向自己周身掃射而去。 奧汀之所以下令行動,并不是到了合適的時機,而是這是最后的機會——她知道如果再不沖進輻射室,事情會更加棘手。 但她還是晚了一步,當她猜到那兩個萬能體要做什么時,已經(jīng)稍稍有點遲了。 事情的癥結(jié)在于她高估了莫尼卡的能力——作為一個高級研究員,她誤以為有專業(yè)功底的莫尼卡真的可以完全搞清楚cao作臺的使用方法。 但莫尼卡比她想象中要廢物一些,莫尼卡根本不會更換輻射光線。 當然,如果莫尼卡有那個本事,他也想調(diào)整光線、給安琪進行簡單的治療之后再說別的,但關(guān)鍵是他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調(diào)整。 他也不是沒想過像安琪那樣,利用輻射光線攻擊外面的士兵,但他眼睜睜看著cao作臺上顯示的是礷元素的元素符號,如果他就這樣拉下cao縱桿,那等于是要安琪去死。 但是就算莫尼卡再廢,他也在校實驗室接觸過輻射罐,如果二者之間原理一致,那么做做準備工作然后拉閘,這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莫尼卡想了個辦法——關(guān)閉輻射艙后拉下cao縱桿,讓礷元素在輻射艙內(nèi)空放。 當安琪看著莫尼卡在紙上這么寫時,她也很困惑地打手勢表示“這有什么用”。 而莫尼卡通過筆談告訴她:“輻射艙對我們進行輻射時使用的是輻射元素,但啟動輻射艙的動力系統(tǒng)卻是電力——而且需要大量用電。如果我們多次拉閘,很可能在極短時間內(nèi)耗盡整個無輻區(qū)實驗室的電力,就算他們有備用電源,燈滅的那幾分鐘也足夠我們從這間輻射室溜出去了?!?/br> 安琪覺得可以,但很冒險。 她接過筆來寫道:“黑暗不利于他們抓捕,但也同樣不利于我們出逃。不過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那也只能碰碰運氣。” 莫尼卡又把筆拿回去:“這就是我最想和你說的——我的副眼變紅之后好像有了一點點夜視能力,我能在黑暗中看到一點模糊的輪廓?!?/br> 安琪的眉頭擰在一起,她盯著莫尼卡看了一會兒,然后筆談繼續(xù):“奧汀知道嗎?” 莫尼卡點點頭,然后動筆:“不過我覺得她想不到我們會這么做。像她那個級別的教授已經(jīng)形成了定勢思維,用輻射艙來耗電這種辦法對她來說太低端了——當然,如果她提前有所預(yù)料并安排了應(yīng)對方法,那算我們倒霉?!?/br> 安琪寫:“最后一個問題,斷電之后門還打得開嗎?” 莫尼卡看著安琪,一時間找到了一點奧汀看他時的感覺——就是說真的有人20歲了還搞不清楚光電和電的區(qū)別,還不知道凡是卡鑰驅(qū)動的機器都屬于光電式,和電力完全屬于兩個系統(tǒng)。 但他也沒工夫去科普這些高中課本知識,只是寫道:“可以?!?/br> 安琪便不再廢話,抬手做了個同意的手勢。 然后莫尼卡起身去cao作臺那里熟悉按鍵,而安琪開始著手扒拉地上那些士兵的軍裝。 事實證明莫尼卡的推測是對的,奧汀確實想不到他倆守著一個大型殺傷性武器,能做出來的cao作就只是消耗電量而已。 在燈光熄滅前的幾秒鐘內(nèi),奧汀還算當機立斷地下達了指令——如果在斷電之前士兵們能迅速控制住兩個萬能體,那就萬事大吉;如果不能,那就是現(xiàn)在的狀況。 監(jiān)控室的研究員們摸著黑,以最快的速度接通了備用電源,整個無輻區(qū)實驗室內(nèi)恢復(fù)光明。 走廊的監(jiān)控屏幕也重新亮起,從畫面中可以看見輻射室門口那里血跡斑斑,彈片滿地都是。 有些士兵傷到要害,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不動彈了;有些還活著,驚恐地怪叫著向監(jiān)控室方向一路爬來;還有些幸運地沒受什么重傷,但精神顯然受到極大的沖擊,他們或一臉茫然地站在那里,或面容扭曲、失聲尖叫。 一些研究員忍不住嘔吐或哭泣起來,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面對這樣的場面。 至于那兩個萬能體,不知道是還在輻射室內(nèi),還是已經(jīng)逃竄到了這所實驗室的其他角落。 人們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xiàn)實——這個無輻區(qū)實驗室內(nèi)現(xiàn)在非常危險,他們親手制作的怪物逃了出來,甚至還是兩個。 沒有任何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研究員們依舊躲藏在監(jiān)控室里,仍有作戰(zhàn)能力的士兵們則強撐著四下搜尋。 這所無輻區(qū)實驗室占地面積并不大,但經(jīng)過兩輪折騰以后,剩下的士兵也不是很多了。 所以搜捕過程中,士兵分布略顯分散。 有人做足了心理準備,以標準戰(zhàn)術(shù)姿態(tài)閃進一條小過道,卻冷不防被兩個趴倒在地上的戰(zhàn)友嚇了一跳。 他立刻匯報:“b-11區(qū)域有萬能體經(jīng)過?!?/br> 然后便一邊戒備四周,一邊上前去查看戰(zhàn)友的傷勢。 他隨機地將其中一人翻過來,冷不防那人猛地睜開眼睛,四個眼珠齊齊盯住自己。 士兵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逆流,他立刻想要再次通過耳麥報信,但是莫尼卡已經(jīng)一拳捶在他后頸處,立刻便把士兵打得昏了過去。 趴在一邊的安琪立刻爬起來,拉上莫尼卡就跑,嘴里不忘嘰嘰歪歪:“他都把具體區(qū)域報過去了,你還不如直接開槍,反正也不怕槍聲引來人。萬一剛剛那一下沒打昏他怎么辦?” 而莫尼卡還嫌安琪太慢,索性身子一低把她背了起來:“傷成這個樣子怎么還賭不上你這張嘴呢?我又不是你,我沒殺過人。” 莫尼卡作為男性,變異后的身體比安琪更加有力,移動速度更快,如果沒有腳鏈牽扯,那估計監(jiān)控錄像只能拍到模糊的人影。 為了不被甩下來,安琪雙臂環(huán)住他的脖子,一本正經(jīng)道:“我也是第一次殺人,我倒沒什么感覺。” 莫尼卡雞皮疙瘩直冒:“再說這種可怕的話,你就給我下來自己跑!” 安琪覺得莫尼卡還是沒有搞清楚,他沒有必要把進行人體實驗、人身禁錮的這群家伙當成和自己一樣的人,否則他永遠不可能逃出去。 但是她也并不打算在寶貴的逃生時間內(nèi)給莫尼卡上課,讓莫尼卡狠下心來大殺四方。 因為現(xiàn)在真正的正經(jīng)事是找到離開這所實驗室的辦法,找到出路。 而且如果安琪沒猜錯,實驗室外的沙漠中已經(jīng)布下了軍隊,哪怕他倆移動得再快,是否能沖出外面的包圍圈? 以及,在沖出包圍、逃進廣袤的荒漠之后,如何進一步生存? 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每一件都比在這里殺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重要。 所以這方面安琪倒也不強求,她只是忽然問道:“你還記得那個叫阿爾文的人嗎?” 莫尼卡問:“那是誰?某位化學(xué)家嗎?” 安琪說:“不是,是我那間實驗室的看守中長得最好看的那個?!?/br> “記得?!?/br> 安琪按住莫尼卡的肩膀,認真道:“你怎么處理其他人我不管,但是你要記住,如果你和那個人打了照面,千萬不要猶豫,一定要立刻殺了他。” 這不是開玩笑,安琪很擔(dān)心阿爾文被放出來。 不過這個可能性比較小,畢竟他還沒有被重視到作為什么秘密武器使用,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什么人顧得上他。 所以更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是,安琪他們在找出路的過程中誤刷開禁閉室的門。 “我用變異后的身體和他對上過兩次,雖然都不是完全健康狀態(tài),但不得不說他是真的很恐怖?!卑茬骰貞浿敃r的感受,毫不夸張地跟莫尼卡描述道,“他的爆發(fā)力很強,然后速度也很快,相對于變異后的你來說可能還差點,但是別忘了在身體素質(zhì)好的基礎(chǔ)上他還受過系統(tǒng)的作戰(zhàn)訓(xùn)練,我們和他相比完全是業(yè)余的,不要寄希望于和他硬碰硬,贏面不大——前面那扇門看起來很特殊,停一下我刷刷看。” 于是莫尼卡便停下來,一邊看著安琪掏出卡鑰刷卡,一邊應(yīng)下:“好的,知道了?!?/br> 第44章 錫兵,魔鬼,繼續(xù)逃 安琪的話引起了莫尼卡足夠的重視,他在安琪伸手拿卡時就已經(jīng)戒備起來,在門開的一瞬間更是把手按在腰間,蓄勢待發(fā)。 他已經(jīng)做足了心理準備,想著如果門打開后看到的是一個在漆黑小屋中面墻而坐的士兵,那么哪怕用爪子去撕扯,也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弄死他。 可以說,在聽完安琪的描述之后,很難講在莫尼卡心里他自己和那個叫阿爾文的士兵究竟誰才是怪物。 好在在門打開后,出現(xiàn)的并不是狹小的禁閉室,而是一個開闊明亮的房間。 一排排桌子整齊地擺放著,每張桌子都配有四個座椅,同時他們嗅到了不知哪里飄來的飯菜香氣。 莫尼卡一時愣住,安琪則四下看看,說了聲:“是食堂?!?/br> 這種地方的廚師大概率也是軍隊出身,看樣子是飯做到一半接到警報便趕去集合了,整個食堂內(nèi)空無一人。 被關(guān)久了以后突然看到這種帶些煙火氣的場景,讓莫尼卡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他似乎才反應(yīng)過來這個可怕的地方并非地獄,剛意識到原來他仍在人間。 不過這里出現(xiàn)食堂本來也不是什么讓人難以理解的事,畢竟那些研究員和士兵也不是鐵打的身子,飯總歸是要吃的。 再進一步想到那些人也曾在這里熱火朝天地說笑就餐,而現(xiàn)在其中大約半數(shù)的人都已經(jīng)死去——確切地說,是被他和他背上的家伙殺死。 一系列的視覺和情感沖擊讓莫尼卡愣在了食堂門口。 安琪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趴在背上踢了他一腳:“頭頂就是監(jiān)控,我們最好還是趕緊離開?!?/br> 莫尼卡這才回過神來,強迫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把心思放在找出路上:“直接離開嗎?可這里有廚房的話,會不會有排油煙的管道,或者防止火災(zāi)的安全通道之類的?” 安琪很快否決:“排油煙的管道不會大到能讓我們通過——至少以你的體格肯定是爬不出去。安全通道是個好想法,但安全通道外面必然也有重兵把守,對我們來說并不比走大門安全什么。最重要的是,廚房安全通道的卡鑰大概率只有廚師身上有,這可比正門的卡鑰還難找。我們的行蹤已經(jīng)暴露在監(jiān)控下,那些士兵隨時可能趕過來,如果現(xiàn)在進去找什么安全通道,那很容易在找到之前被困死在這間食堂里,我建議你別冒這個險?!?/br> 莫尼卡回頭瞥了她一眼,應(yīng)了聲“明白了”,然后一閃身飛快地消失在了監(jiān)控鏡頭下。 溜是要趕緊溜,但也不能跑太遠,因為按安琪所說,找到食堂是件好事情。 “食堂所在的區(qū)域必然是生活區(qū),如果食堂在這里,那么士兵和研究員的寢室就也在附近。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把進出大門的卡鑰帶在身上,但是寢室的鑰匙肯定是隨身攜帶,而進出大門的卡鑰則一定在他們的寢室里?!?/br> 聽完這段話,莫尼卡頓時就通透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只要能找到他們的寢室就好了?” 莫尼卡話音剛落,便在下個拐角和一個端著槍的士兵打了照面。 拔槍顯然來不及,莫尼卡大手一揮掐著士兵的脖子把人砸在了墻上,但是他畢竟也不是專業(yè)格斗家,在這個過程中根本無暇避開槍口,當他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抵在自己胸口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 不過在他開始害怕之前,安琪已經(jīng)在他肩膀上一撐,奮力向前探出身子,尖銳的獠牙一口咬在士兵的脖子上。 莫尼卡只覺大量鮮血噴灑在自己臉上,沒幾秒士兵就已經(jīng)斷氣了。 安琪吐掉涌進嘴里的血,抹了把嘴,然后接了一句:“咱們得先保證活著,然后才能開始找寢室?!?/br> 所以出逃的難度不僅僅在于找門、找鑰匙,還有隨時可能冒出來的士兵。 好在安琪和莫尼卡現(xiàn)在的力量和反應(yīng)速度都遠高出普通人,只要配合得當,精神不松懈,區(qū)區(qū)人類士兵足以應(yīng)付。 從這個角度來說,安琪是很放心的,這也算是這具變異身體帶給她的唯一一件好事。 所以最值得擔(dān)心的還是莫尼卡的心態(tài)問題,當安琪用最原始的方式咬死那個士兵之后,被濺了一臉血的莫尼卡再次陷入混亂。 他找了個監(jiān)控死角停住,把安琪暫且放下。 安琪對此完全不能理解:“你在干什么?是你說想活命我才帶著你一起跑的,事到如今就不要再掉鏈子了,你知不知道剛剛?cè)绻麤]有我你早就已經(jīng)……” 莫尼卡臉色鐵青,在安琪說到一半時,他終于還是“哇”得一聲吐了出來。 “我不行,安琪?!蹦峥ɡ仟N地抹了把嘴,生理性的眼淚也被逼了出來,“這太詭異了,你為什么做得出這種事,你是從小受過什么傷害嗎?” 安琪現(xiàn)在爛抹布一樣的身體不足以支撐她長時間站立,只能虛虛地扶著墻:“好問題,我的心理問題是我想了20年也沒有想明白的,你確定要現(xiàn)在和我探討嗎?” “我本來也沒有把他們當人看。”莫尼卡盡最大力氣壓住自己的音量,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肢體動作,錯亂的手勢暴露了他有多么慌張,“我本來確實是把他們當作沒有感情的錫兵,當成可怕的敵人,是你說讓我把他們當成有血有rou的人的。是你引導(dǎo)我認為一切都是戰(zhàn)爭和政客的錯,所以我才開始相信那些士兵和我們同樣痛苦。安琪,你真的聰明嗎?如果你真的足夠聰明,那從一開始就不該激起我對那些士兵的憐憫心,我現(xiàn)在……我現(xiàn)在……” “那你自己就沒有腦子嗎?”安琪看著他,“我說什么你就要信什么嗎?說白了,事實如何并不重要,人的心里怎么認為才是重要的,如果囚徒生活讓你難過,那就把他們想成和你一樣的受難者,如果現(xiàn)在下不了狠手,就把他們當成地獄里的魔鬼——這兩種想法之間并不沖突,都在為我們的出逃服務(w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