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陸驚澤冷眼盯著謝卓凡,譏笑道:“謝公子,還有什么要說的?” 謝卓凡心里有鬼,一個字也說不出。他很清楚,這事若是被陸贏曉得,到時,辛白歡必然會將所有的事都推到他頭上。他一人是無所謂,可若連累家人,他如何有顏面茍活。 “哥哥……”謝開顏不可思議地看著謝卓凡,她只曉得自家哥哥是玷污了小焉兒,沒想到,是自家哥哥與皇后設(shè)下毒計害自己最好的朋友。 這比酒醉后糊涂還惡劣。 “哥哥,你怎么能這么做!” 對上謝開顏失望的眼神,謝卓凡羞愧地低下頭去,面上通紅。 見狀,謝開顏站不住了,她上前勸道:“哥哥,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個正直善良的人,我自小以你為榮,結(jié)果你竟然做出這種事。” 謝卓凡低著頭,整個人都蔫兒了。“開顏,我……我……” “哥哥,你已經(jīng)錯了,別一錯再錯好么?!敝x開顏緊緊拉住謝卓凡的手,懇切道:“小焉兒與六皇子兩情相悅,你為何要介入兩人中間,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何況你還用了這么卑鄙的手段,這是有損陰德的。哥哥,你別執(zhí)迷不悟了,趁著大錯還未釀成,你放手吧?!?/br> “開顏……”謝卓凡狼狽地躲著謝開顏的目光,此刻,他心頭翻涌得厲害,不論是想娶焉谷語還是已經(jīng)上了皇后娘娘的船,他都不能退縮。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后頭,謝卓凡沒再說,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哥哥!”謝開顏大喊,她回過頭,先是看向獵隼 然而獵隼并沒看她,接著跳才看向焉谷語,“小焉兒,你放心,我會竭盡全力勸我哥哥的?!?/br> 說罷,謝開顏匆匆跑了出去。 “謝jiejie……”焉谷語感激地喊了聲謝開顏,嘆息道:“但愿,謝jiejie能說通謝公子。” “呵?!标戵@澤冷哼一聲,薄唇微微掀起,“難。” “為何?”焉谷語不解道。 陸驚澤俯身看她,挑眉道:“你覺得賊船容易下么?” 焉谷語眨眨眼,她聽明白了陸驚澤話中的意思,謝卓凡已經(jīng)與辛白歡為伍,不是那么輕易脫身的。 “一切有我,別胡思亂想了,我送你回去?!闭f著,陸驚澤攬住焉谷語。 白獅眼尖,飛快示意侍者去開門。 * 十二月十三,大軍班師回朝。 杜觀甫戰(zhàn)死,陸贏痛心疾首,特追封他為鎮(zhèn)國公。此次出征,立功的人不在少數(shù),自然要論功行賞,其中杜烜也在內(nèi)。 守孝期間,杜烜沒好意思來見焉夏致,便讓下人送來了一封信。 焉府前廳,焉問津等人正在用早點。 這幾日,焉谷語都待在焉府里頭。上回之后,謝卓凡沒再來焉府,卻將她去見陸驚澤的事說給予了焉問津。 焉問津生性耿直守禮,哪兒能接受自家女兒定親后與其他男人私會,便將她訓(xùn)了一頓,勒令她成婚之前不得再出府。 “老爺?!标愻~盛了碗小米粥給焉問津。 焉谷語攪著碗中的小米粥,心想,昨日,兩家商議后將婚期推到了三月,她暫時不用擔(dān)心成婚的事。倘若順利的話,他已經(jīng)登基了。 “三小姐,這是杜家四公子送來的信?!焙龅?,下人送上一封信。 焉夏致面上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去,厭惡道:“我不看,你原路送回去?!?/br> “這……”下人不敢應(yīng)聲,看向焉問津問意思。 焉問津放下碗筷,不快地望著焉夏致,“你將信放下吧?!?/br> “是,老爺?!毕氯朔畔滦欧猓奔弊吡顺鋈?。 第95章 情意絕 “夏致, 別任性,等他孝期過后,你們倆便該成婚了。”焉問津極為認(rèn)真地瞧著焉夏致, 聲音又沉又重,猶如泰山壓來, 壓根容不得她拒絕。 “……”焉夏致死死地捏著筷子沒作聲, 她氣得想將這信甩到地上,再將它踩爛。 陳魚擔(dān)憂焉夏致,一下子沒了胃口。女兒難受,她這個做娘親的也跟著難受,可她又實在說不出什么話安慰焉夏致。 “唉?!彼L長嘆息一聲。 見焉夏致紅了雙眼, 焉問津的語氣便放緩了幾分, “你將信拿回去,瞧瞧他寫了什么?!?/br> 焉谷語偏過頭, 同情地望著焉夏致, 同情她與自己一般,得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頓時, 焉夏致面上來氣了, 她站起身, 冷聲道:“要看爹自己看, 我不看。好了, 我吃飽了,先回……” 沒等她說完,又有下人來報, “老爺, 夫人, 兩位小姐, 賀公子求見。” “良舟哥哥?!毖上闹旅摽诘?,臉也跟著往大門口看去。 聽得賀良舟的名字,焉谷語微微出神,她不安地想著,賀良舟應(yīng)該不是來找她的吧?倘若是的話,這又是一樁煩心事。 焉問津睨了眼滿臉期待的焉夏致,淡淡道:“夏致,你不是要回房么?怎么還不走?” 焉夏致重新坐下身,自顧自拿起碟子里的小籠包放入碗中,隨口道:“我還沒吃飽?!?/br> 焉問津正要再說,這時,陳魚出聲道:“請他進(jìn)來吧。” “是?!毕氯藨?yīng)聲離去。 沒一會兒,賀良舟從外頭大步走進(jìn),他穿著窄袖黑衣,長發(fā)高束,五官硬挺。相比于離去前,皮膚更黑,卻也更有男人味。 進(jìn)入前廳后,他直直盯著焉谷語,滿眼都寫著“不可思議”四字。 “伯父,伯母,語兒,夏致meimei?!?/br> “良舟哥哥?!毖晒日Z垂著眼簾,沒看賀良舟。倒不是她心虛,而是她與賀良舟本就不怎么熟,被他這么看著,她十分不自在。 賀良舟一直瞧著焉谷語,半分都都沒瞧她,焉夏致惱了,大聲喊了一句,“良舟哥哥。” 然而賀良舟的目光還是沒離開焉谷語,他捏著手,劍眉顰蹙,“語兒,我有話同你說?!?/br> “嗯?!毖晒日Z點頭,“良舟哥哥,我們?nèi)セ▓@吧?!闭f著,她轉(zhuǎn)身朝花園走去。 “好?!辟R良舟朝著廳上幾人頷首,隨后跟上焉谷語。 那兩人一走,焉夏致的臉色更為難看,她恨恨地捏著手中的兩根筷子,恨不得捏碎它們。 * 十二月中旬,墻邊開滿了梅花,花香清淡,沁人心脾。 焉谷語深深吸了口梅花的香氣,眸光平靜如水,“良舟哥哥,你想與我說什么?” “謝卓凡那個畜生,他竟然做出這種事?!辟R良舟咬牙切齒道,他走在焉谷語身旁,沒靠太近,眼角的余光卻像是粘在了焉谷語身上,“語兒,你愿意跟我走么?只要你點頭,我立馬帶你走?!?/br> 焉谷語面露為難,開口道:“良舟哥哥,謝謝你的好意,我打心眼里感激??墒牵业幕槭乱呀?jīng)定了,皇后娘娘下了懿旨,誰也不能違抗。何況,你應(yīng)該知道我心里的人是誰。不論是懿旨前還是懿旨后,我們都沒有緣分。”她側(cè)身望著賀良舟,繼續(xù)道:“我希望,你能看看夏致,她是真心喜歡你?!?/br> 前頭的話還算正常,一聽焉谷語撮合他與焉夏致,賀良舟面上登時起了怒氣,“我對夏致meimei從未有過男女之情,再者,她與杜煊已經(jīng)定親了。你興許不曉得,杜煊是我的兄弟,別說我對夏致沒意思,即便有意思,我也不會與杜煊搶?!?/br> “是么?!辟R良舟如此說話,焉谷語哪兒能不明白。夏致是半點機(jī)會都沒有了。 “你真的愿意嫁給謝卓凡那樣的卑鄙小人?”賀良舟跨步上前,轉(zhuǎn)身正對焉谷語?!澳阆胱屑?xì)了么?” 賀良舟這一動作忽如其來,焉谷語嚇了一跳,急忙停住身,往后退了兩步。 她后退的舉動深深刺痛了心胸,賀良舟揚(yáng)起一抹苦笑。他想起陸驚澤,諷刺道:“六皇子呢,他不管你?就這么任由你嫁給謝卓凡?” 他可還記得上回在醫(yī)館里,陸驚澤說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 “他……”焉谷語眨著眼,回憶那日他在耳邊說的話,面上微紅,嘴角情不自禁地?fù)P了起來。陸驚澤要做的事,她自然不會與賀良舟講,“不管他打算做什么,我都信他?!?/br> “……”賀良舟默然盯著焉谷語頰邊的笑靨,心頭一陣陣抽痛,在他的記憶中,她從未對自己這么笑過。 其實愛與不愛,是很明顯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認(rèn)自己輸了。 “好,我無話可說。往后你若是出事了,也別來找我?!辟R良舟強(qiáng)撐著自己的驕傲,說完便走。 焉谷語站在原地目送賀良舟遠(yuǎn)去,她心頭感嘆,感情真是傷人。 * “……夏致meimei?!?/br> 剛出花園,賀良舟迎面撞上焉夏致。他曉得焉夏致的心思,但問題是他對她沒那個心思,強(qiáng)求更沒意思。 “我家中還有事,先走了?!彼椭^,邁開步子往前走。 “良舟哥哥,我有話同你說?!痹谫R良舟走遠(yuǎn)之前,焉夏致喊住了他。 賀良舟停住身形,訕訕道:“什么事?” 焉夏致緊緊咬著唇瓣,直將唇瓣咬得發(fā)白,她仰起臉,啞聲道:“我,我要嫁人了。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心思,我只喜歡你一個,從過去到現(xiàn)在只喜歡你一個,從現(xiàn)在到將來也只喜歡你一個。” 她說得情深意切,叫人動容。 賀良舟默然,他說不出帶她走之類的話。許久,他用哥哥對待meimei的語氣說道:“夏致,杜煊是我的好兄弟,他為人正直率性,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希望你別辜負(fù)他對你的情意。往后你們成婚了,若是他欺負(fù)你,你盡管來找我,我替你教訓(xùn)他?!?/br> 萬萬沒想到賀良舟會說這樣的話,焉夏致眼眶內(nèi)瞬間蓄滿了淚水,她雙肩發(fā)顫,眼白處用力得血絲縱橫,“你讓我別辜負(fù)他的情意,那你為何要辜負(fù)我的情意?我不喜歡他,嫁給他只會難過。說不準(zhǔn),我還會想不開。呵呵,想必你也不在乎我的死活。” “夏致?!辟R良舟說不出話來,便喊了她的名字。對于焉夏致,他一向是當(dāng)meimei看的,在曉得她的心意后,他只覺得尷尬,甚至不曉得如何與她相處了。 “良舟哥哥……”焉夏致忍著眼眶中的淚意上前,本想拉賀良舟的手。 誰知,賀良舟眼尖,反應(yīng)也快,轉(zhuǎn)身逃了開去,風(fēng)中傳來一句,“夏致meimei,我有事先走了,等杜煊與你成婚,到時我一定去喝喜酒。” 聞言,焉夏致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面色慘白如紙。終于,她隱忍已久的淚水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打在衣襟上。 她視為珍寶的人視她為草芥,她還能說什么。 她慢慢擦干凈面上的淚痕,再沒哭過。 * 深夜,延德宮。 自打楊覺遠(yuǎn)死后,辛白歡再沒笑過,即便面對陸贏也是神情冷漠,也不管陸贏是否在意。 白日照常打理后宮事務(wù),到了夜里,她便坐在繡架前繡花,繡她那副還未完成的生辰禮,仿佛如此就能暫時撫平心頭的傷痛。 “咚咚咚?!?/br> 陸觀棋站在門外,等了好半晌里頭都沒聲,他沒再敲,徑自推門走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