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jié)
林瑄禾客氣道:“有一些小細節(jié)想問問您,麻煩您了?!?/br> 見林瑄禾態(tài)度還算不錯,趙法醫(yī)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你問?!?/br> “趙法醫(yī),我想問一下蔡雅雯脖子上的勒痕,確定是被勒死的,而不是上吊嗎?” 趙法醫(yī)差點兒沒把昨晚的飯噴出來,“你瘋了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問什么問題?吊死?兇手把蔡雅雯吊死?” 林瑄禾神情嚴肅,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是的,勒死和吊死的痕跡是不同的,不管是勒痕的方向還是位置,都不同,如果仔細檢查,一定能查到,您已經(jīng)驗過尸,應(yīng)該知道結(jié)果。” 林瑄禾的口氣很謙卑,她好聲好氣地詢問趙法醫(yī)。 即便如此,趙法醫(yī)還是很生氣,“你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問這種問題?吊死是什么?兇手要怎么做才能把蔡雅雯吊死?首先他得讓蔡雅雯失去意識吧?但我查過蔡雅雯的心血,她體內(nèi)并沒有特別的藥物,而且她身上也沒有其他傷痕,不可能是被打暈了,你告訴我,兇手怎么把她吊死?” 人是會掙扎的,兇手要先確保蔡雅雯不會反抗,才有可能把她放到系好的繩索上。 如果蔡雅雯是清醒的,一定會反抗,兇手連把她舉起來都會很困難。 如果事先捆綁,也是不可能的,捆綁的話會留下約束傷,驗尸時也能驗出來。 趙法醫(yī)的思路很簡單,從尸體的情況來看,兇手不可能把蔡雅雯吊死。 這一次,就連晏昀都擰眉看著林瑄禾,不知她接下來要說什么話。 林瑄禾聽了趙法醫(yī)的質(zhì)問,神情沒有太大波動,只是淡淡道:“我沒說過是兇手把她吊死的?!?/br> 趙法醫(yī):“?,不是兇手把她吊死的,是誰?是一個路人?那這個路人不就是兇手了?” 趙法醫(yī)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哲學層次的問題。 林瑄禾直白道:“趙法醫(yī),我是在懷疑,蔡雅雯會不會是自殺,她自己吊死了自己。” 這樣一來,就不存在掙扎的問題。 林瑄禾的話,讓趙法醫(yī)呆若木雞 。 不過趙法醫(yī)不是被林瑄禾的冰雪聰明震驚,而是一陣眩暈,以為自己遇到了大傻子。 “自殺?你是真的瘋了吧?蔡雅雯的頭都被砍斷了,她如果是自殺,怎么去砍自己的頭?做個機關(guān)?先讓自己死了,再利用機關(guān)把自己的頭砍斷?”趙法醫(yī)越說越生氣,“小姑娘,我很忙,沒時間陪你做夢!” 晏昀卻是漸漸回過味來了,他略有詫異,“你確定?你是找到了什么新的證據(jù)?如果真是這樣,就存在一個幫助蔡雅雯的人,蔡雅雯在這邊沒有親人,誰會幫她做這種事情?鄰居?還是……” 晏昀突然沉默了。 林瑄禾抬頭看過去,目光相對的瞬間,他們明白彼此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趙法醫(yī)原本已經(jīng)要被氣走了,晏昀忽然搭話,讓他又留了下來。 雖然找懷疑懷疑林瑄禾是在故意搗亂,但他沒法懷疑晏昀。 這些年,晏昀不計成本地幫了他們隊很多忙,好幾起案子都是在晏昀的幫助下才破獲的,晏昀不會開這種玩笑。 趙法醫(yī)終于斂起怒火,正色道:“晏隊,你們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說得明白點兒?” 林瑄禾說:“我們懷疑蔡雅雯不是他殺,而是是自殺,有人在蔡雅雯自殺后重新布置了現(xiàn)場。也就是說,砍頭的人就是布置現(xiàn)場的人,不過他不是兇手,在他布置現(xiàn)場之前,蔡雅雯就已經(jīng)死了。當然,這還只是一種假設(shè),您的驗尸報告特別重要,只有驗尸報告能搞清楚她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您能和我仔細說說嗎?” 林瑄禾態(tài)度誠懇,對于趙法醫(yī)方才的辱罵,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光是這態(tài)度,就足以讓趙法醫(yī)愧疚了,更別說他終于明白,林瑄禾一點兒都沒在開玩笑。 趙法醫(yī)張張嘴,嗓子像是堵了什么東西,說不出話來。 他順著林瑄禾的思路想了下去,越想臉色越差,好半天沒吭聲。 林瑄禾等了一會兒,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再次問道:“趙法醫(yī),到底是什么情況,您能說一下嗎?實在不行,您讓我們?nèi)タ匆谎凼w也行?!?/br> 趙法醫(yī)神色復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懂法醫(yī)方面的知識? “只看過一些書,知道些皮毛而已?!?/br> 趙法醫(yī)嘆口氣,意味深長地看向晏昀,“你們隊的新人,還真是不簡單?!?/br> 晏昀聞言,緊張起來,“真的有問題?” “是有些問題,我本來沒放在心上,頭都砍了,怎么可能是自殺案?我根本沒往這方面想。但聽你們這么一說,一些細節(jié)好像就對上了……”趙法醫(yī)揉了揉太陽xue,疲憊道,“仔細想想,蔡雅雯的脖子其實是被破壞過的,勒痕不是很清楚,我是勉強找到了一段沒被破壞的痕跡比對的,才確定兇器。” “而且啊,蔡雅雯身上一點兒傷痕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掙扎過,這一點我一直覺得挺奇怪的,一個人怎么會老老實實被人家勒死?” “我記得我們的痕檢也提過房梁上有被小刀刮過的痕跡,很多處,因為是刀刮的,加上沒想過是自殺,我們就沒多考慮那幾處痕跡,以為是蔡雅雯家的方良更換過。如果你們說她是自己上吊自盡,那房梁上的痕跡就很有可能是……” 林瑄禾的心猛地一沉。 房梁上的痕跡,很有可能是布置現(xiàn)場的人蓄意破壞的。 蔡雅雯上吊后,繩子會在房梁上留下痕跡,他用小刀刮去一些痕跡,去掩蓋繩子的勒痕。 若是這樣,蔡雅雯自盡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趙法醫(yī)說,“為什么有人要把蔡雅雯的頭砍下來?是她的仇人?看到她死了,心里不甘心,所以故意砍了她的頭?還要再放血?這恨意是不是太大了?而且既然沒有兇手,房振天為什么要認罪?給自己預(yù)定個免費的牢房?真是太奇怪了?!?/br> 林瑄禾的心砰砰直跳,好像就快從胸口跳出來了,她沒時間回應(yīng),而是抓住晏昀的衣角,用力拽了拽,“晏隊,現(xiàn)在得趕緊去蔡雅雯的家里,還得去找他!” 趙法醫(yī)茫然道:“找他?找誰?你們知道是誰砍了蔡雅雯的頭?” 林瑄禾匆匆點頭,“趙法醫(yī),您趕緊去和粱隊說說這件事,我和晏隊去找他,你們有結(jié)果了,麻煩告訴我們一聲,謝謝了?!?/br> 林瑄禾說完,抓著晏昀的手腕就往外跑。 跑了兩步,晏昀嫌棄林瑄禾的短腿倒騰得不如他快,又變成他拉著林瑄禾跑。 他們的目的地很明確,只有一個地方。 兩個短跑水平極高的人風一樣地飄過去,在粱隊面前一閃而過。 粱隊:“……” 大白天的,他見鬼了? 晏昀一路飆車,半個小時后,兩人趕到報社。 林瑄禾等不及晏昀,下了車便往報社跑去,進了報社辦公區(qū)域后,正好撞上拎著暖壺去接水的陳旭暉。 陳旭暉扶住林瑄禾,詫異道:“瑄禾,你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 林瑄禾一口氣都沒能喘勻,氣喘吁吁道:“李大志,李大志在哪里?” 陳旭暉說:“他今天請假了,沒來上班,說是要養(yǎng)傷,出什么事了嗎?” 林瑄禾的眉頭擰了起來,心里的預(yù)感不太妙。 難道李大志也出事了? 陳旭暉見狀,雖然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他明白事情很嚴重。 他想都沒想,立刻說道:“我知道他家在哪里,我?guī)銈內(nèi)??!?/br> 林瑄禾連忙點頭。 陳旭暉放下暖壺,跟著林瑄禾一起下樓。 晏昀坐在車里等在路邊,見他們二人一起下來,蹙起了眉。 不知為何,晏昀總覺得陳旭暉對于林瑄禾過于關(guān)注了。 那天在他家里吃飯,說起那段故事,晏昀竟然不覺得違和。 被一個危險的人關(guān)注,可不是一件好事。 林瑄禾拉著陳旭暉上了車,“晏隊,李大志今天沒來上班,我們得去他家里。” 晏昀從后視鏡中瞟了一眼陳旭暉,沒多說什么,立刻啟動了車子。 “大志哥家條件一般,”過去的路上,陳旭暉介紹道,“他住的還是平房,不過他的工資挺可觀的,有沒有老婆孩子,平時沒有特別大的花銷。像是衣服啊什么的,他都是穿到打補丁才丟,真是怪了,他怎么過得這么窮?” 林瑄禾卻想到了粱隊最初對李大志的評價。 窮,他過得很窮,難不成…… 林瑄禾不敢繼續(xù)想了。 李大志家離報社不遠。 陳旭暉念叨完,晏昀的車已經(jīng)開到了李大志家門口。 陳旭暉先下車,給二人帶路,“最破爛的那間就是,前段時間籬笆倒了,我讓他修一修,他說沒錢不肯修?!?/br> 林瑄禾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倒了籬笆的院子。 她大步走過去,踮起腳往里看。 陳旭暉緊隨其后,見林瑄禾的小臉一直嚴肅,忍不住問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能告訴我嗎?” “我怕他有危險,”林瑄禾一邊回答一邊敲門,然而門敲了好幾次,一直沒有回應(yīng),她心里有些急,問道,“可不可以踹門進去?” 陳旭暉疑惑道:“危險?你是怕他被激進的讀者毆打?不會吧,昨天晏隊不是已經(jīng)處理了那些……” 陳旭暉還沒嘮叨完,便聽到一聲巨響,林瑄禾直接把門踹開了。 陳旭暉:“……” 他們瑄禾可真是個……淑女啊。 林瑄禾與晏昀匆匆跑進去。 屋里的門沒鎖,林瑄禾直接拉開門走進去。 里面的情況比院子里好不了多少,一樣蕭條,林瑄禾甚至看到灶臺上放著的干面條已經(jīng)長毛了,可鍋里還有昨晚煮的面條,用的就是長毛的干面條。 就像陳旭暉說的,李大志的生活很拮據(jù),這絕對不是一個記者該有的生活水平。 九十年代的工資雖然不高,但記者已經(jīng)是很體面的職業(yè),現(xiàn)在的紙媒還沒落寞。 林瑄禾直接進了里屋。 屋內(nèi),李大志平躺在亂糟糟的床上,一動不動。 床上放滿了衣服,不是李大志不愛收拾,而是這屋里甚至連個衣柜都沒有,床上的衣服都是疊好的。 看到李大志的一瞬間,林瑄禾的心提了起來。 她下意識拽住晏昀的衣角,沒有立刻走過去。 晏昀蹙著眉,輕聲安慰,“沒事,肯定沒事,你在這等著,我過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