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寵 第60節(jié)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總在擔心,宋小姐會討厭我。” “你總這樣來,不會耽誤工作嗎?” 他不回答這個問題,反倒笑了:“宋小姐是在關心我嗎?” 他實在是很會,扭曲她的意思。 宋荔晚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索性閉嘴,向外走去,他便也跟在后面,不緊不慢,離她半步,似是兩人親密無間。 繞過長長的回廊,劇組的人都在空地上排隊等著拿盒飯,有人看到兩人,向他們打招呼說:“靳總,宋制片,要不要一起吃飯???” 旁邊的人笑罵道:“你瞎cao什么心,靳總肯定要帶宋制片去吃燭光晚餐的,不然怎么追宋制片啊。” “宋制片好幸福,靳總天天這么殷切備至的,宋制片,要我說,你就從了靳總吧!” 這些天,靳長殊總來,給大家?guī)С詭Ш龋蠹以具€以為是因為,靳長殊也是投資人,可后來越看越不對勁:怎么每次,靳總總要圍著宋制片轉,像是蝴蝶繞著花,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討宋制片歡心啊? 再一看宋制片的花容月貌,大家懂了,原來靳總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大家都是被他借花獻佛的那朵花,他的目的,原來是要追宋制片??! 懂了,都懂了。 劇組的人吃人嘴軟,靳長殊和宋荔晚站在一起,又如玉人一般般配至極,自然要幫著他敲敲邊鼓。 宋荔晚面色不變,可心里卻在罵靳長殊,實在是很會搞這些小恩小惠來收買人心。 靳長殊原本冷峻淡漠的面上,也現出一痕淡淡的笑:“是我幸福才是,每天都能看到宋制片。” 他不像是愛說甜言蜜語的性格,平常惜字如金,看著冷淡,大家也都不敢太過放肆。難得聽他開口,說的還是這樣小意溫存的話,大家忍不住都開始起哄。 旁邊有人剛打了湯過來,切了一聲:“你們沒看到微博上說,靳總好事將至了?還以為靳總和你們一樣,追人追的那么辛苦?”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是文昌發(fā)的消息啊?!?/br> 文昌是出了名的狗仔,和一般狗仔不同,發(fā)的消息無論看起來再荒誕,最后也總能被證實是真的,堪稱是圈內的福爾摩斯。 聞言,大家都震驚了:“原來靳總不是追妻,而是寵妻!” “還以為靳總也要吃愛情的苦呢,原來吃苦的只有我們?!?/br> “靳總,你和宋小姐結婚的話,會請我們去吃喜酒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的高興,卻沒看到靳長殊皺起眉來,而靳長殊身后的宋荔晚臉色一變,冷笑一聲向外走去。 見狀,靳長殊立刻追了上去,只留劇組的人察覺到不對,都閉上了嘴。 半天,才有人說:“怎么感覺……宋制片不知道這件事???” “那……那靳總的好事,原來不是和她?” ……完了。 大家連都手里的盒飯都覺得不香了。 他們好像無意間戳破了什么?而且靳總居然是個家里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的……渣男?! 宋荔晚臉色極差,抿著唇往外走。 身后,響起匆匆的腳步聲,靳長殊步子邁得極大,不過片刻,便已經追了上來,拽住她的手臂:“我可以解釋?!?/br> “好事將近……”宋荔晚又是一聲冷笑,停下腳步,冷冷看著靳長殊,“靳先生馬上就要結婚了,居然還有閑工夫和我解釋,我實在是受寵若驚了?!?/br> “這是假消息。” “是嗎?”宋荔晚長睫抬起,以一個防備的姿態(tài)望著他,“這么說,是有人陷害你咯?” 靳長殊臉色不善,對上她時,語調卻仍放得很輕而溫柔:“我已經向桑老爺子請求退婚了?!?/br> “那你退掉了嗎?” 靳長殊沉默片刻:“……桑老爺子固執(zhí),我還在勸說?!?/br> 宋荔晚將手從他的掌心抽出,冷冷道:“靳長殊,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這世上男人多得是,我不喜歡和別人搶?!?/br> 他的手原本只是虛虛握住她的指尖,像是生怕會弄痛了她,可當宋荔晚的手就要從他掌心徹底抽出那一瞬,他忽然收緊手指,將她禁錮在了他的五指之間。 “不必你搶。”夏日躁動的風中,他眉目于星爍之下如琢如磨,漆黑瞳中倒映她的身影,一字一句說,“你等我自己,送入你手中。” 他向來厭惡許諾,偏偏對上她時,卻總一諾千金。 宋荔晚一瞬間,竟被他話語中弄得化不開的深情所震撼,半晌,才回過神來,勉強擺出一副冷酷面孔:“漂亮話誰都能說,靳長殊,我最后信你一次,但也請你退婚之前,都不要再來糾纏我了?!?/br> “等我退婚之后,你能給我個機會,補救我曾經犯下的過錯嗎?” 宋荔晚皺眉:“你是在和我談條件嗎?你愛退婚也好,不退婚也罷,本質上都和我沒有半分關系?!?/br> “荔晚,”他柔聲說,“你不能對我那樣殘忍?!?/br> 他是那樣高不可攀,這一刻為了她,偏偏卻又落入了塵埃。 宋荔晚心頭一顫,哪怕早已預想好了一切,可面對他時,心卻總不聽她的使喚,像是對他的冷酷,是無法被準許的。 她對他,太過殘忍了嗎? 可她也只是想要,徹底的自由而已。 這是人生而應有的權力,又怎么能以愛情的名義禁錮? 心底蕩開的漣漪,在這一刻,被無上的理智鎮(zhèn)壓,宋荔晚垂下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用連自己都覺得意外的,帶著三分顫抖同動搖的語調,故作冷淡地說:“一切都等你退婚之后再說吧。” 他終于放開了她的手,戀戀不舍似的,指尖緩緩地劃過她的指尖,那漂亮冰白的手指落下去,宋荔晚收回手來,指尖收疊在掌心,匆匆地向前走去。 走到月洞門前,她回過頭來,有意無意地望了靳長殊一眼。 眼風似蝴蝶,輕盈地掠過他的眉眼,將她眼底不舍的情愫,都傳遞給了他。 靳長殊抬眸,在兩人視線觸碰到前一瞬,宋荔晚又收回了視線,仿佛是傷心似的,轉過身去,再也看不見了。 她一向演技很好。 在他面前,尤其如此。 - 天沉得像是馬上就要下雨,nongnong的水汽蘊在鉛灰色的云層間,偶爾一瞬,亮起一痕閃電的亮光,卻又很快便又黯滅下去。 窗前放著一只細長的白色瓷瓶,瓶中插著兩支香水百合,宋荔晚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細長纖白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百合花枝,黯淡的光折出溫柔的弧度,勾勒她的眉眼,如同素描在紙上一般,有種不切實際的清婉素雅。 身后,桑梏從外面走了進來,懷中還抱著一大捧如火的紅色大馬士革玫瑰。玫瑰顏色濃烈,撕破了晦暗難明的空氣,桑梏卻臉色不佳,隨手把花丟在桌上。 “靳長殊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我們住在一起,還天天給你送花。你說他是不是故意挑釁我?” 宋荔晚輕輕回眸,視線落在玫瑰花束上微微一頓,卻又輕笑道:“那可說不準,他不就是這種誰也不放在眼里的脾氣?” “所以我一看到他就煩,憑什么這個世上,還有人能比我更狂的?”桑梏一提到靳長殊就不爽,“你就該多吊著他,讓他也嘗嘗失落的滋味?!?/br> 宋荔晚臉上的笑便垂了下去。 最近她都沒去劇組,也沒有再見靳長殊,靳長殊也并沒有強行來見她,唯有花一束接一束地送來,弄得桑梏大為光火。 宋荔晚對此倒是可有可無,甚至在桑梏發(fā)脾氣的時候覺得有點好笑,看桑梏抱著花一副恨不得扔出去的樣子,將花從他懷中接了過來。 “你上次要文昌發(fā)的通稿,不會被人查出來吧?” “放心吧?!碧崞疬@個,桑梏就懶洋洋地笑了,“就算靳長殊真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況且,文昌發(fā)的也不算是什么假料。老爺子確實希望他早點成婚啊。” 玫瑰花瓣上帶著的露水滾落下來,落在宋荔晚雪白的手腕上,微微有些冰涼。 她溫柔地拂過花瓣,卻又有些擔憂:“靳長殊可不是那種善罷甘休的人,我只是擔心,未來他知道我們這樣算計他,他會翻臉。” “翻臉就翻臉吧,難道我會怕他?”桑梏卻不當一回事兒,看宋荔晚的神情,皺起了眉,“還是說,你心疼了?你要是真舍不得,這件事兒到此為止算了……” “我不怕你笑話我,我是還喜歡他?!?/br> 宋荔晚手指收緊,感知到花莖上,沒有被褪干凈,仍殘存的一點花刺,沒入肌膚,帶來的痛也幾不可察。 “可那五年時間,是我這一生最卑微的時刻。低入塵埃換來的愛情,我……并不懷念。” 捧在懷中的玫瑰被拆開了,一枝枝插入瓶中,宋荔晚溫柔地調整著花枝的方向,臉上的神情,與其說是憤恨,不如說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落寞。 桑梏看著她,半晌,有些無奈地說:“我怕你一條路走到黑,反倒看不清自己的心事。” “就算后悔,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彼卫笸韺χ纹ひ恍Γ爸辽佻F在,我還沒有后悔。” “真是……真是一脈相承的倔,怪不得老頭子那么喜歡你?!鄙h羿托σ宦?,抬手輕輕敲了她的額頭一下,“這次老頭子大壽,替他選好禮物了嗎?” 宋荔晚“啊”了一聲:“還沒有?!?/br> “就知道你不知道?!鄙h魹榱宿D移她的注意力,故意拉著她,一邊往外走,一邊嬉皮笑臉說,“正好我今天有空,走,咱們去給老頭子挑禮物。你是不知道,這老東西最難伺候,不是精挑細選,他肯定又要找事兒?!?/br> - 蒲來令德島。 皇家獵場。 風沉云駐,烈日nongnong。 獵場之上,放眼望去,皆是一色的翠色丨欲滴,綿軟草地上,倒著一個人,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一道道的繩子纏著,跪在那里,渾身顫抖如篩。 面前,阮烈正站在那里,一頭深色的短發(fā)在耀眼的日光里發(fā)出藍色的光澤,耳上一只鉆石耳釘,仍舊熠熠生輝。 他將獵丨槍杠在肩上,那鞋尖抬著那人的下頜,逼著那人將頭抬了起來:“就這么點膽子,也敢碰我們的貨?” 那人早就被審訊過了不知多少遍,能說的都說了,聞言哭得涕泗橫流,哀求說:“阮少,我真的不知道是您二位的東西,要是知道,借我個膽子,我也不敢下手??!” “行了?!比盍矣行﹨拹旱厥栈啬_,示意一旁的手下將那人身上的繩子解開,“你別在這兒哭哭啼啼的。你運氣好,我不喜歡殺人,給你個機會,跑吧,只要能跑出去,我就放你一條狗命?!?/br> 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這樣的運氣,呆呆看著阮烈,直到阮烈顯出不耐煩的神色,這才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阮烈耐心地等著,看著他慌不擇路地向前跑去—— 那個方向,是猛獸棲息的區(qū)域,這樣手無寸鐵過去,注定要被撕成碎片。 阮烈哈哈大笑道:“媽的,軟蛋,針尖大小的膽量,腦子也不行,就這樣也敢學人黑吃黑。” 他罵的起勁,可一旁卻無人應答,阮烈有點不爽,轉頭看去。 另一邊椅中,靳長殊正坐在那里,蒲來日光熱烈,他渾身上下,卻依舊衣冠筆挺,連一道褶子都沒有,冰白色的肌膚在烈日下,幾乎如堅冰雪山一般,冷而不可撼動。 此刻,他正低頭看向手中的手機,原本雍容冷淡的臉上,看起來臉色格外難看。 阮烈“喲”了一聲,湊過去想看:“看什么呢,臉色這么差?” 靳長殊卻反手將手機扣到一邊,覷他一眼,冷淡道:“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