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玩玩而已
麗珍在淋浴室門口的凳子上坐著玩手機。 好一會兒,一道高大的身影從跟前走過,她抬頭,看見一個渾身腱子rou穿白色背心運動短褲的猛男若無其事的走過去,她好像在這家健身房發(fā)的傳單上看見過男人。 他是這兒的教練。 麗珍瞇了瞇眼睛,露出笑容。 等黎雪出來,兩人撞上。 “被你聽見了?”黎雪大大方方的笑道:“能不能別告訴那小帥哥?!?/br> 麗珍點頭,解釋:“我和他不太熟的,你放心?!?/br> “不熟么?”黎雪不太相信,說:“看不出來?!?/br> “你好忙,有教練不夠,還要勾搭新人?”麗珍笑了,不太理解。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玩得都挺花的,不像他們以前,愛一個人已經(jīng)足夠占據(jù)所有的時間,腦中滿是對方,兩個人的愛情容不下第三個人插入。 黎雪說:“偶爾在外面玩玩,吃吃野味罷了,像教練那種男人,我有不少。怎么,姐你也想玩嗎?” 麗珍搖搖頭,舉起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像是一道枷鎖,鎖住她的心愛,她笑道:“我結(jié)婚了,年齡大了,沒你們小年輕心思活絡(luò)?!?/br> 黎雪聳聳肩膀,湊過來,低語:“結(jié)婚又怎么樣,誰知道你老公有沒有在外面偷吃,男人可以玩,為什么女人不可以玩,在我看來,這些臭男人不過是玩物罷了?!?/br> 麗珍神情怔忡。 兩人聊了聊,麗珍覺得對方長得漂亮,健談性格又好,互相加了微信,多個朋友,不是壞事,她和從前上流社會的朋友已經(jīng)不往來了。 * 或許是心中有愧,麗珍的老公為了彌補他錯過結(jié)婚紀念日,特地在一家價格昂貴的法國餐廳定了座位,從前麗珍沒少去這種米其林餐廳,后面嫁給王柏,婆婆總在她耳邊念叨,要她收起大小姐架子,省吃儉用點,別動不動沒事出去吃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消費降級,麗珍漸少下館子的頻率。 后來,這種價格不菲的餐廳便沒去了,一年到頭能去一回,都是意外驚喜。 這天麗珍特地從衣櫥里挑出一條低領(lǐng)黑色圓襟旗袍,她長胖了二十斤,沒有從前的輕盈苗條,變得更加豐滿,她的皮膚白,像綿密細膩的奶油蛋糕。 這么多年來,身材微微走樣,面相變得愁苦,只剩下白皙的肌膚和一頭被她細心呵護的烏黑長發(fā)無時無刻的提醒她,當年她是多么容色傾城。 玫瑰凋零,枯萎。 嫁給王柏后,她的父母對她很是失望,特地登報說斷絕父女關(guān)系。 起初,麗珍不在意。 有什么能比她的愛情更重要的,她失去的不過是金錢和繼承權(quán),得到的卻是一個心儀的男人。 麗珍垂下眼皮,如今想來,只覺得好笑,嘴角一彎,露出冰冷的微笑。 人生是一場豪賭,把自己的幸福押在男人身上本來就是愚蠢的做法。 她輸了,一無所有。 失去了豪門繼承人的身份。 沒有面包,更是失去愛情。 麗珍鼻子酸澀,眼眶通紅,她仰頭,忍住淚水。 王柏在客廳等她,她化妝的時間有點久,他忍不住抱怨:“老婆,好了沒,快點——” 麗珍眨了眨眼睛,逼回去淚水,噴了點香水,拿出她舍不得再穿的鑲鉆高跟鞋,當年她從家里出逃心切,隨便撈了一些心愛的手包、衣服和鞋子、首飾,匆匆的離家出走。 沒想到這些當年在她衣帽間陳列一堆的東西,如今變成她珍視的物品。 愛馬仕包包有些年沒有拿去保養(yǎng),有些陳舊,不過是經(jīng)典款,越久越值錢。 王柏又在抱怨她耽擱的時間久,麗珍踩著高跟鞋走出去,他看見她裝扮的一瞬間,一愣,眼底閃過驚艷的神色,急不可耐的上來摟住她的腰身,湊到她跟前。 “老婆,你好久沒打扮?!彼f:“如今一扮靚,還是跟當年一樣漂亮,看得我心癢癢?!?/br> “不如別去了,我們親熱親熱。”王柏建議。 麗珍推開他,說:“胡說什么呢,怎么不去,這是你欠我的飯?!?/br> “好好,去去去?!蓖醢厣孕母[,忙不迭的答應(yīng)。 * 去的路上,王柏開車,有人給他打電話,一連打了好幾個,都被他掛掉。 “怎么了,怎么不接?”麗珍在看外頭的風景。 王柏有些心虛,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兒,說:“開車,不方便。被電子警察拍到,要扣分的,這個月扣了好幾分了。” 電話又打來了,是同一個,麗珍瞥了一眼,看見備注是市場部李姨。 “你同事?”麗珍說:“或許有要緊的公事,你不接?” “不接,不接。”王柏的反應(yīng)有些大,他煩躁的說:“等到餐廳了再回撥?!?/br> “哦?!?/br> 麗珍懶得管,什么李姨張嬸,工作伙伴還是他的小情人,反正出軌的男人有什么值得關(guān)心的,她把生活過好,比什么都重要。 車子抵達餐廳,王柏叫她先上去。 麗珍解開安全帶上車,打開車門下車,要關(guān)上車門的瞬間,聽見王柏電話那頭傳來撒嬌的女聲,聲音很甜很幼,是男人們會喜歡的年輕meimei的夾子音。 王柏慌張的瞥一眼麗珍。 麗珍渾身起雞皮疙瘩,她想吐,沒理會王柏,加快離開的腳步。 * 點好了菜,等了好久,王柏才來。 她點了紅酒燉雞、白汁燴小牛rou、馬賽魚湯、法式燴土豆等菜。 王柏耽擱這么久姍姍來遲,她也懶得問責。 夫妻之間相處,需要有良好的心態(tài),不然她早就氣死,何必忍了這么多年。 王柏坐下沒多久,侍應(yīng)生上菜,紅酒燉雞中的雞rou用的是雞腿rou,鮮嫩多汁,輔以法國空運來的紅酒燉制,香味濃郁,湯汁粘稠,加上洋蔥、胡蘿卜、芹菜等蔬菜丁,令人食指大動。白汁燴小牛rou,小牛rou是直接在清高湯中煮出味,通過加入奶油制成的白汁沙司;馬賽魚湯的湯與魚rou是分開盛放,湯呈混褐色,里頭添了白rou魚類、龍蝦和蛤蜊,上頭放著翠綠的意大利香菜點綴;燴土豆看著非常簡單,土豆被切成了丁,煮得軟爛,口感醇厚如泥。 麗珍又點了一瓶價格不菲的紅酒,既然不能讓王柏發(fā)現(xiàn)端倪,那么,讓他大出血是應(yīng)該的,反正她不花他的錢,他也會拿去給別的女人花。 給他省錢干什么,多沒意思。 從前,她由奢入儉,忍氣吞聲;現(xiàn)在,她只想做回方家大小姐。 裴恒看到她時,麗珍獨自喝了大半瓶紅酒,眼神游移,面頰飛霞,她對面的男人時不時低頭玩手機,回信息,心不在焉。 麗珍自然沒注意到裴恒。 “我上個廁所。” “嗯,去吧?!蓖醢仡^也不抬,不知道和人聊什么,肥胖的臉上蕩漾yin蕩的笑容,看得麗珍胃中翻滾。 麗珍的腳步有些亂,腳步虛浮,她想,她大概是醉了。 在走廊的盡頭,她撞入一個男人的懷里,抬頭一看—— 嚯,是熟人。 她眼前出現(xiàn)重影,吃吃的笑道:“裴恒,你怎么在這里?” 裴恒抓住她胡亂動的雙手,“和朋友來吃飯?!?/br> “你喝醉了?” “醉了嗎?”麗珍在他的懷里掙扎:“我沒醉?!?/br> 她踮起腳尖,瞪大眼,一字一句的告訴他,“我沒醉。” “你不信?”她笑著說,湊近他,偷親他一口。 裴恒怔愣:“你親我,不怕被你老公看見嗎?” “怕什么,”麗珍的眼睛有點泛酸,她說:“他現(xiàn)在正忙著,沒心思管我的?!?/br> “你喝多了?!彼f。 “我說我沒有,你怎么不信?!彼f話的語氣溫柔,有些撒嬌的意味。 “等你清醒你會后悔的?!迸岷氵@回穿的是西裝,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他的身姿筆挺修長,倒是多了幾分成熟,以及迷人。 麗珍在他耳邊小聲說:“后悔什么,你是不是不敢親我?!?/br> 裴恒深深的凝視她,淺色的眼珠里飛揚的神采一閃而逝,緊接著,低頭,嘴巴覆蓋上來摸尋她的唇。 她喝了紅酒,嘴巴里都是酒味,腦子有些懵,嘴巴一張,他的舌頭靈活的鉆入,在她的嘴里攪和風浪。 氧氣一點一點被吞沒,變得稀薄。 他的氣息開始紊亂,熾熱要燒穿她的身子。 最后,麗珍像條脫水的魚被放開,只能靠在他的懷里不停喘氣兒,腦子發(fā)懵。 “你今天,很漂亮?!彼谒叺驼Z,聲音溫柔。 麗珍閉上眼,左胸腔里的心臟“砰砰”亂跳。 * 夜風從車窗灌入,吹了風,麗珍清醒不少,裴恒那句話終于被她驅(qū)趕出腦海。 她犯過一次錯,踩入泥坑,不可能犯第二次錯。 也許,要冷靜一段時間來思考——智者不入愛河。 玩玩可以,誰先動心的話誰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