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就里的父親，見我一臉“回光返照”的模樣，好像完全感知不到他，急得六神無主：“妮妮……別嚇我……”

    “哥哥……”我刻意忽略父親的存在，目光空洞地望著安嵐的下頜線，柔軟的胸緊貼著他，不露痕跡的往他懷里擠了擠。

    安嵐身體一僵，低聲道：“哥哥陪著你，別怕?！?/br>
    “安嵐，你暫時不要回軍隊了?！备赣H立刻附和道：“你就在這陪她，日夜不離，等她病好了再說。”

    這時——

    “日夜不離，不合適吧？怎么說貴女也是個女孩……”

    話音落下，穿著白大褂的陸醫(yī)生走了進來。

    這個人看上去斯文干凈，26歲，算是個青年才俊。

    平時他只對醫(yī)學(xué)感興趣，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這次因為我離奇的病情，他已經(jīng)在索倫堡逗留了很多天了。

    想不到今天他會來管我的閑事。

    “這有什么問題？他們是兄妹！”

    父親的話語氣很重，似乎不僅是在回答陸醫(yī)生，也是在提醒這個臥室里的所有人。

    “咳……，那就說說貴女的病情?！?/br>
    陸醫(yī)生沒有堅持，轉(zhuǎn)移話題道：“眩暈、神智不清，身體時熱時冷，這些都是高燒引起的……”

    “發(fā)燒原因我還在研究，建議藥物退燒的同時，輔以物理降溫，……”

    說著，陸醫(yī)生給父親遞了個眼色，兩人先后離開。

    來去匆匆，不知道是不是在探討我的病情。

    轉(zhuǎn)眼，臥室里剩下我和安嵐兩人。

    而我歪打正著，突然開始了和安嵐“同居”的生活，這個結(jié)果讓我至今沒反應(yīng)過來。

    “妮妮，你難受么？”

    安嵐讓我躺回靠枕上，若有所思地觀察著我。

    “嗯?！?/br>
    我點點頭，想再說點什么，敲門聲卻突然響起，隨后女仆娜娜推開虛掩的房門走了進來。

    “勛爵，醫(yī)生交待，貴女該進溫水浴了?！?/br>
    安嵐微微頷首，彎身把我抱起，徑直走進了套房最里間的浴室。

    浴池里已經(jīng)換了整池新的恒溫水。

    安嵐緩慢的把我放進一人高的大浴池里，讓我踩著臺階，靠在浴池邊緣。

    “幫她脫掉衣服?！?/br>
    吩咐了一句，他就離開了浴室，臨走時又回頭補充了一句：“我在外面等著，有事叫我。”

    娜娜唯唯諾諾的應(yīng)著聲，小心翼翼伺候著我。

    香薰蠟燭點燃，淡淡的佛手柑和小蒼蘭香氣從角落里彌散開來。

    不知不覺，我恍惚地睡了過去。

    迷糊中，有人幫我擦干身體，穿上睡裙，有人抱著我離開浴室，把我放回床上。

    “妮妮?！?/br>
    安嵐俯身看著我，聲音和往常一樣磁性微沉，好聽卻淡漠。

    “你難受么？”

    這句話剛才他就問過了，卻被娜娜打斷。我點了點頭，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可以讓你不那么難受……如果你撐不住了，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好起來?！?/br>
    這句話說完，他停頓了很久，我以為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我康復(fù)的方法，誰知他卻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了。

    他無聲的看著我，像是在觀察我，又像在審視，在權(quán)衡著什么。

    直到我漸漸睜不開眼，在他漫長的凝視下昏睡過去。

    這一晚我沒有再做和他有關(guān)的春夢，這讓我這具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深夜發(fā)情的身體，格外饑渴難忍。

    而母親照舊在午夜時分來夢里看我。

    “妮妮，你怎么這么不聽話？”

    “離開他，離他遠一些！”

    “否則，mama永遠不原諒你！”

    母親的聲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凌厲，充滿了怨憤和對我的失望。

    我被她兇狠的模樣驚醒，醒來時渾身大汗淋漓。

    我伸手往床邊摸了一把，空蕩蕩的床上只有我一人。

    安嵐呢？

    拋開心中對母親的羞愧，我摸索著起身，一步步挪到臥室后，半墻隔開的起居室里，看見他蜷縮著長腿，勉強睡在沙發(fā)上。

    小夜燈忽明忽暗，他的睡顏沉靜美好，只是眉頭輕微的攏起，似乎是睡得不太舒服。

    我看了他一會兒，撿起滑落的蓋毯，輕輕地搭在他身上。

    誰知他卻突然醒來，翻過身，一把抓住我來不及收回的手，滿臉防備，目光凌厲地逼視著我！

    我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眼里的抗拒和冰冷，心也跟著漸漸冷下來。

    或許是長期的高燒讓我更加脆弱，我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大顆大顆砸落下來。

    “你就這么討厭我？”

    “就算父親把屬于你的都給了我，這也不是我想要的，將來我都可以還給你……  ”

    “這么多年，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么還是這么討厭我？”

    ……

    無論我怎么努力，似乎永遠也捂不熱他的心。

    我語無倫次地宣泄著累積了十幾年的絕望，想到剛才他那敵視的眼神，越說越崩潰，眼淚擦干又落下，止也止不住。

    “妮妮……  ”

    他見我突然哭了，不知所措地起身，一邊走近我，一邊安撫著：“我沒有討厭你。我只是在軍隊里習(xí)慣了這樣……”

    軍人就要這樣敵視和防備自己的家人么？

    我不接受他的解釋，抽泣著轉(zhuǎn)身離開，回到臥室里坐在床上，負(fù)氣抹掉眼淚。

    他跟著我出來，站在一旁，束手無策地看著我。

    “你是不是因為，那天晚上看見……那件事，所以現(xiàn)在，越來越嫌棄我了？”

    我終究問出了這個憋了許久的問題。

    他猶豫了片刻，像是在組織語言，試探著說道：“你長大了，這是……人之常情。我是覺得他不該強迫你，當(dāng)時才會那么生氣……”

    “你……”我喉頭一哽，說不出話來。

    原來只是因為這樣，他當(dāng)時的怒火，并沒有半點私心。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拾起身邊的靠枕朝他狠狠扔了過去。

    發(fā)泄完畢，我轉(zhuǎn)身趴在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

    他說的，有什么錯呢？

    始終是我在一廂情愿。

    我一定是病糊涂了，連夢境和現(xiàn)實也分不清，才會覺得自己被他辜負(fù)了。

    現(xiàn)實里，我和他有什么？

    從他親我開始，全都是夢，是幻覺罷了。

    我在癡心妄想什么？

    我一邊流著眼淚，一邊默默攥緊被子，指節(jié)因為用力一陣陣的發(fā)白。

    十幾年的暗戀，最終卻是這樣的結(jié)果，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