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巫醫(yī)難以置信地轉過頭道:“你敢威脅我!” “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這里隨便一個人就能要了你的命,我是理智的,清楚自己該做什么,里面那位會不會錯手要了閣下的命,那就說不好了。”紀桓淺笑道。 主屋又傳來花瓶被砸碎的聲音,那被迫趴在登闕肩頭的巫醫(yī)咽了口吐沫,嘴里沒有再說二少這兩個字,紀桓才頷首,示意登闕一同進屋。 屋內,人界搜刮來的玉瓶器皿碎了一地,兩人還沒走近里屋,就看見一地的碎片和血印子,紀桓抬手,登闕乖乖駐足在前廳,目送著紀桓向里屋走去。 紀桓掀開珠簾,從不遠處擲到紀桓的腳邊花瓶四分五裂開來,祁南梟站在房屋內一角,手死死抓撓著散亂的長發(fā),看上去精神狀態(tài)正常不到哪去。 紀桓輕喚道:“天魔將軍?!?/br> 那雙眼怔怔地看著他,眼神在聽到這四個字時慌亂了起來,就好像怕被什么人聽見一般。 看著祁南梟確實不對勁,紀桓心里也忍不住打起鼓來,他不安地咬了咬下唇,緩步向床邊走進,籠罩著床榻的紗帳恰好遮住了陸云琛的眉目,那只露在紗帳外的手裹了七八層白紗,就連掌心里存留的血跡也被擦拭得十分干凈。 紀桓將紗帳拉開一半,還沒看清陸云琛的臉,就被祁南梟一把推開。 這股推勁可不小,紀桓一個踉蹌差點踩著身后的瓷片滑翻在地。 “滾出去!”祁南梟擋在床前喘著粗氣,當紀桓與祁南梟靠近時,他才看清祁南梟額頭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細汗,那張臉蒼白地跟傷重昏迷的陸云琛沒什么區(qū)別。 站在前廳等候的登闕,眼見祁南梟舉止冒犯,將扛在肩膀上的巫醫(yī)攏了攏,向屋內趕去,苦得巫醫(yī)一身老骨頭差點被登闕掂散了。 “主人!” 紀桓抬手擋住登闕,先一步根除這兩人會打起來的可能性后,望向祁南梟道:“巫醫(yī)我請來了,肯不肯用隨你?!?/br> 祁南梟現(xiàn)在的神態(tài)看上去很奇怪,就像是在跟什么拉扯著,額間細汗越來越多,手不受控制地抓撓著發(fā)絲,雙唇一張一合地囁喏著,卻又聽不清楚他在喃喃自語什么。 紀桓道:“天魔將軍,再拖下去,陸仙尊恐怕會回天乏術?!?/br> 話音剛落,祁南梟再度看向紀桓,疲憊的臉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就像是冬日雪地里幾日都未進食的餓狼,只要紀桓稍不注意,對方定會一口咬斷他的咽喉: “治,當然要治,他不能死得那么輕松,他欠我的還沒還清,我不能讓他死得那么輕松?!逼钅蠗n瞪大眼睛,不由攥住紗帳的手青筋暴起。 紀桓看了一眼登闕,登闕將肩上的巫醫(yī)放下,見巫醫(yī)不敢向前,登闕還推了那老巫醫(yī)后背一把,冷聲道:“磨蹭什么,我家主人讓你上去治??!” 一路上抱怨不停的巫醫(yī),在這樣的氛圍下這次是真不敢再拿出二少說是,顫著身子走到床邊,手搭上簾子向往邊上拉,剛好被祁南梟還捏著紗帳的手擋住了,他看著祁南梟要吃人的模樣不敢開口,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后的紀桓。 這老東西,剛才還擺著架子,真到了豺狼虎豹的窩里,不照樣是夾著尾巴做人。 紀桓冷笑了一聲,轉而面向祁南梟道:“天魔將軍,你礙著巫醫(yī)大人給陸仙尊診治了?!?/br> 聞聲,祁南梟緩緩收回手,他偏頭看向簾帳內面如紙色的陸云琛,鬼使神差地問道:“他會死嗎?” 紀桓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本應該再賞祁南梟幾句譏諷,可比起用陸云琛的死活給祁南梟添堵,他更想陸云琛能平安無事地熬過這一關。 簾帳內,陸云琛被白紗裹得嚴嚴實實,之前的血跡傷痕都掩蓋在了厚重的白紗之下,那些無法包裹的皮膚被擦拭得干干凈凈,就像是睡著了一樣,誰會想到白紗遮掩下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 巫醫(yī)道:“氣息很微弱,得把這些剪開,我才能看他傷勢如何?!?/br> 祁南梟雙拳不由緊握,眼神再一次慌亂了起來。 巫醫(yī)遲遲沒有聽到祁南梟的答復,開口道:“天魔將軍,這是尊主賞給你的仙奴,若是你不允,老奴自也不好下手。” “拆開吧!”祁南梟聽著剪刀劃破紗布的聲音,撇過身去。 明明陸云琛身上的傷,每一道都是拜祁南梟所賜的,紀桓想不明白祁南梟這個時候演這出于心不忍是為了演給誰看。 要不是不久前在二少哪里跟祁南梟打過照面,還親眼看著祁南梟面不改色地將陸云琛手筋挑斷,就祁南梟現(xiàn)在這副模樣,他都快要懷疑自己在書里了解的祁南梟和真正的祁南梟不是一個人。 不過書里寥寥數(shù)語,也許真的沒辦法說明人內心復雜的情感,誰又能肯定祁南梟在折磨陸云琛的歲月里心里沒有一絲動容,可哪怕這樣,都不足以讓祁南梟放過這個人,以至于最后為了真愛,甚至獻上了陸云琛的性命。 想到這些,紀桓低下頭輕嘆了一聲。 登闕見紀桓失落的模樣,憂心道:“主人?!?/br> 紀桓淺笑道:“這里也不需要我們了,先回去吧……” “主人不等陸仙尊醒過來了嗎?” 紀桓搖了搖頭,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就算看著陸云琛醒來,他也沒辦法從祁南梟府中把人帶走,只要知道陸云琛還活著,以后總能找到辦法讓陸云琛來到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