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視線，深邃的目光筆直穿透她眼底：“不要撤回對我說出的請求，尤其是在我答應你之后?！?/br>
    第15章

    因為司機也去了北京, 向斐然只能親自開車送她們?nèi)ナ袇^(qū)。

    兩個姑娘坐后排，筆記本電腦放副駕駛。昨晚上反饋的結(jié)果不太理想，他今天要找個地方重寫代碼, 有時間的話, 他還要去找周英澍一趟。

    他正在進行的龍膽科課題并不順利，因為周英澍研究的主要類群是竹子，雖然給予了一定的支持以及方法思路上的指點，但向斐然光是搞到充足的樣品就費了一番工夫，為此還作為課題組交換去丘園白當了一年的科研民工。周英澍早就親自跟他聊過直博一事, 但他也知道，龍膽科是向斐然在三十歲之前唯一想做的事, 而有關它最出眾的團隊在哥倫比亞大學。

    美國, 是向斐然一早就決定要去的。

    方隨寧良心上線, 一邊將安全帶扣得死死的一邊問：“你昨晚上睡覺沒哦？會不會犯困？”

    綠影nongnong，似一組鏡頭平移在擋風玻璃上。

    向斐然一手搭著車窗沿, 一手扶著方向盤，懶洋洋地說：“放心，測過八字, 穩(wěn)。”

    方隨寧翻了個白眼，下了山經(jīng)過村口士多, 死活要下車去給他買一罐紅牛。

    向斐然坐在士多前的大榕樹下，單指撬開易拉罐, 聽到方隨寧問：“昨晚上到底幾點睡的？”

    向斐然嚴謹?shù)亻_口：“四點至六點。”

    “??？兩個小時才睡著？”

    向斐然瞥一眼這個沒悟性的：“從四點睡到了六點?！?/br>
    話剛說完, 表妹的鋼筋鐵掌就招呼到了背上，向斐然被她拍得一口水全嗆了出來——

    “噗——咳咳咳！”

    方隨寧橫眉怒道：“誰允許你疲勞駕駛的！”

    向斐然不跟她開玩笑：“行了我保證, 出門前補了四十五分鐘的覺，現(xiàn)在絕對清醒?！?/br>
    他說完, 瞥了眼一直插不上嘴的商明寶，將喝空了的易拉罐捏扁，隨手丟進垃圾桶。

    砰的一聲，混著一句只有商明寶聽到了的輕語：

    “放心，你在車上，我不會亂來的?！?/br>
    ·

    將人送到離圖書館最近的商場，向斐然背著電腦徑自去自習室。

    他已經(jīng)列了一個全面的清單交給方隨寧，至于品質(zhì)和硬件參數(shù)的挑選上，方隨寧這么多年也積累了一定的經(jīng)驗，實在不行，直接上最貴的。

    在向斐然的預想中，這會是一個很快速的環(huán)節(jié)，因為戶外的東西……都樸素得很別致，靠譜的牌子也就那幾個，沒那么多花頭好挑。但在不間斷發(fā)來的照片中，顯然，他意識到自己錯得離譜。

    商明寶每試一件沖鋒衣，方隨寧就拍照丟給他，問：【這件怎么樣？】

    向斐然直男回復：【行】

    方隨寧：【這件呢？】

    向斐然：【ok】

    方隨寧：【這個也好看】

    向斐然：【……】

    方隨寧：【這個這個！】

    向斐然：【睡覺.emoji 電腦.emoji】

    方隨寧：“斐然哥哥給不出意見。”

    商明寶xiele氣：“你是不是沒給我拍好呀？”

    方隨寧：“我拍得很好??！而且你本來也好看！”

    “他就沒說哪件特別好嗎？”

    方隨寧：“他根本就不回我了?！?/br>
    商明寶一下子覺得索然無味起來，將身上那件奶白色軟風殼脫下。

    一定是方隨寧死亡角度把她拍得太難看，好丟臉，早知道不讓她拍了。就說了，向斐然怎么會選女孩子的衣服？

    導購也伺候得累死了，而且看兩個小姑娘單獨來逛戶外，不像是真心要買的，臉色早已臭了。

    商明寶把包拎起來，懨懨地說：“不選了，全包了?！?/br>
    導購臉上表情失控，方隨寧也失控了：“啊？”

    導購微笑提醒：“小姐我們的均價在八千左右哦，您剛剛已經(jīng)把我們所有的女款都試了。”

    商明寶扭頭問方隨寧：“你不是說這是戶外頂級牌子嗎？這么便宜啊?！?/br>
    方隨寧：“……”

    商明寶吸著奶茶里的珍珠：“都包了，給我打車送貨上門，”扭頭對方隨寧說：“隨寧，你把地址留給她?！?/br>
    方隨寧緊急call給向斐然，但被無情掛斷。她穩(wěn)住商明寶：“你不要沖動消費，不要浪費爸媽的錢，他們賺錢也不容易……你等等，我找個有審美的。”

    兩人在門店坐了小半會，導購送茶和糖果過來，又被暴擊——

    “三層樓的大旗艦店，連個vip室都沒有，他們沒有vip客人的？”

    男同學蔣少康氣喘吁吁出現(xiàn)在門口時，方隨寧如獲救星：“幸好你住得近！”

    蔣少康喘勻了氣，先對商明寶搖搖手說了句“hi”，又對著方隨寧話里有話地說：“也不是很近，特意跑過來的。”

    方隨寧也意味深長拖腔帶調(diào)地“哦……”了一聲，眨眨眼：“那你幫明寶選？”

    商明寶才沒這心情，坐在沙發(fā)上懶得動彈：“不要，穿來脫去煩死了。”

    什么破衣服，還得本小姐親自試，連個試衣模特都沒有。

    蔣少康立刻善解人意地說：“那剛剛拍照了嗎？我看看?！?/br>
    方隨寧便將剛剛發(fā)給向斐然的照片一張張展示給蔣少康看，蔣少康每件都提出了一點中肯的小建議，商明寶也從剛開始的滿不在乎到后來稍稍聽進去了一點。

    蔣少康在她面前蹲下身：“babe，如果你相信我的話，就把那兩件再試給我看一看？”

    商明寶左右噘了半天嘴，大發(fā)慈悲地說：“好吧?！?/br>
    最終結(jié)果角逐而出，方隨寧長松了口氣。排隊等買單時，抽空看微信，才發(fā)現(xiàn)向斐然在五分鐘前回了她信息，挑了其中一款，附言說：【剛剛開了免打擾?！?/br>
    那件因為主打防強降雨的，所以料質(zhì)較重，透氣性沒那么好，不太適合這次出行，已經(jīng)被功能性地pass掉了。向斐然沒見過實物，選得不對也情有可原，方隨寧沒告訴商明寶。

    方隨寧給他回復：【選好了，選了另一件?！?/br>
    向斐然：【好】

    方隨寧：【接下來的任務是鞋子?！?/br>
    向斐然：【行】

    課題組的服務器不錯，可以同時跑幾個任務，他剛剛重寫了指令，又同時跑了兩組新樣轉(zhuǎn)錄組的注釋，現(xiàn)在還算有空。

    方隨寧發(fā)照片的風格還是一口氣一連十幾張，什么角度都給拍全了，向斐然難得耐心，一張一張仔細看過去后給出意見。有幾張商明寶明顯已經(jīng)不耐煩了，直挺挺地并排抻著腿，等導購給她系鞋帶，嘴噘著。

    死亡鏡頭，她自己看到得瘋，但向斐然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壞地點了保存。

    這之后，他又鎖上手機、開啟免打擾模式，開始看塞滿了內(nèi)存的文獻。

    直到了下午四點，方隨寧才終于再次聯(lián)系上他。

    方隨寧：【搞定，一起吃晚飯？】

    向斐然：【地址，時間】

    方隨寧甩了個定位過去。

    向斐然等最后一組數(shù)據(jù)跑完，合上筆記本走出圖書館。吃飯的地方不遠，是一家日本人開的老牌日料小店，隔了一個街區(qū)，他步行前往。

    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誰在外面正兒八經(jīng)地吃一頓飯，經(jīng)過林立高樓，黑灰色玻璃幕倒映出他穿著t恤步履從容的側(cè)影。

    向斐然從對自己倒映的偶然一瞥中，確定了自己的心情。

    他是有所期待的。

    到了飯店，門口已在等位，方隨寧在里面沖他招手。店員領他進去，到了卡座，才發(fā)現(xiàn)有個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蔣少康老老實實打招呼：“hi，哥?！?/br>
    向斐然情緒穩(wěn)定地沖他點點頭，唇角保持著一路上過來時的弧度。

    四人使用的卡座，蔣少康和商明寶坐一排，方隨寧和向斐然坐一排。今天一天的購物顯然收獲頗豐，蔣少康那邊堆了好幾個購物袋，擠得他和商明寶親密無間。

    方隨寧永遠是話最多的那個，嘰嘰喳喳分享著下午一路的經(jīng)過，埋汰他：“你眼光太差了，你選的那雙鞋子是實際看上去最不好看的，虧明寶相信你，還差點買了那個?！?/br>
    向斐然臉上表情未變：“所以呢，最后選了哪個？”

    “那當然是我們蔣少爺選的咯。”方隨寧豎起大拇指。

    蔣少爺是他們平日里開玩笑的稱呼，因為他家確實有錢，即使是在國際學校里也是非常出眾的。

    蔣少康在向斐然面前莫名的有點氣場不足，謙虛地說：“你別亂叫，小蔣，小蔣?！?/br>
    向斐然笑了一下，點點頭：“選到喜歡的就好。”

    他現(xiàn)在覺得這個男孩子倒也沒那么配不上她，還湊合。

    比他好。

    商明寶低頭看了半天菜單，也沒看進去幾道，順手遞給蔣少康：“你來。”

    蔣少康自然而然地說：“那就我來點吧，剛好這家店我常來，今天我請?！?/br>
    端至唇邊的茶盞凝了一凝，恰到好處地掩去了一抹向斐然自嘲的笑。

    他該表示一下的。

    于是他說：“我來請。”

    商明寶猛地抬起臉看他，唇張了張，像有話說。

    難道不是已經(jīng)在抽很便宜的煙了嗎？為什么還要請客？她看得出這家店均消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