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色傾東宮 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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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小太監(jiān)得太子相助穿上那飛魚服,此后誰人見了,都得尊一聲,“殷小督主”。 劉德全反應過來,又問:“殿下,那這次依舊掛在東廠的名頭之上?” “以往殷不雪尚可和顧纓較量三分,可眼下,那殷姝……” 剩下的,老宦官沒說了。 這挑撥兩廠之事,以往自家主子尚可在其中制衡坐收漁翁,畢竟這廠宦jian佞,只手遮天已是快獨斷皇權。 劉德全抬眼瞄了瞄自家主子,眸里滿是由衷的欽佩和贊賞,辛帝昏庸好yin,若不是有自家主子在其中制衡,只怕這姜朝早就更新?lián)Q代了。 可說起自己這位主子,老宦官又暗自嘆了口氣,別的都好,就是殘忍好血戮了些…… 若殷姝那嬌嬌弱弱的小太監(jiān)對上顧纓那陰狠毒辣之人,只怕是不堪招架啊,屆時當真出了事,只怕心疼的不止自己一人…… 劉德全放肆大膽的想,見自家主子半晌沒吩咐,似已默認,便也領命準備退下,剛提起腳—— “宮里頭那位,” 姜宴卿撥弄玉扳指的動作微頓,默了片刻,淡聲吩咐道:“最近似乎太閑了?!?/br> 劉德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太子言外之意,這次是要將這殺人的由頭記在那九五之尊底下了。 “是!” * 出了東宮,殷姝遙遙便望見立在檐下的婦人,多日不見,吳嬤嬤鬢角的發(fā)絲似乎又白了些。 吳嬤嬤眼神極好,瞧見雨幕中撐傘走來的纖細身影,連招手叫喚:“小主!” “嬤嬤!”殷姝清脆回了一聲,經(jīng)久的思念讓她有些想哭,她提著衣擺,加快了些腳步。 可雨太大了,縱使撐著大炳骨傘,殷姝衣裳上仍浸濕了一大片。 吳嬤嬤伸手將人接入檐下,又連將人拉著上了馬車。 帶著沉木的暖香迎面撲來,蕩滌了身上的嚴寒和濕氣,然久違的暖意卻讓殷姝不禁打了個哆嗦。 吳嬤嬤手腳利索連拿出一旁早就備好的大髦往瓷娃娃身上套去。 深灰的大髦蓋在少女身上,有些似孩童偷穿了大人衣裳般喜感,可卻透著那種瑩白的面愈發(fā)精致嬌俏。 婦人久久看著人,染了些淚意和自責,倘若那日小主未被擄走,又何苦在宮里頭遭這份罪…… “嬤嬤,我好想你?!币箧敛谎陲棇θ说囊蕾嚭退寄睿M了婦人的懷里。 “你收到我的信了嗎?為何遲遲也不肯回信?”少女似貓兒般在其懷中蹭了蹭,“哥哥找不到了,我還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馬車外的雨小了些許,吳嬤嬤嘆了口氣,一下一下拍著懷中瓷娃娃的肩膀,“乖啊,嬤嬤知你在東宮里頭被太子保護著,也看到了你的信,為了不惹人起疑,這才等至今天來接你。” 殷姝受到嬤嬤的安撫,稍緩了些,她想起方才婦人口中所說的話,被太子保護…… 宴卿哥哥是為了保護她? 殷姝微遲疑終是探出頭來,盛著一雙凝重的眼問:“嬤嬤,太子將我接進東宮是為了保護我嗎?” 婦人一愣,沒想到其已知道那日的刺客亦為太子手筆。 當日,小主被那幫賊子劫上馬車,保護的暗衛(wèi)才出現(xiàn),追了一路,死了好些個也未將人成功帶回來。 之后督主在京城翻天覆地的查,卻發(fā)現(xiàn)那些個賊子是西廠派出的,督主自是沒那么容易相信,查了幾日才知道,小主竟是在東宮里頭,而主謀是那深藏不露的東宮太子。 雖東宮表面看起來無波無瀾,可誰都知道,矗立在深宮之中的那座樓宇,無一人敢輕易擅闖造次…… 見婦人久久不說話,殷姝勾了勾人的袖袍,“嬤嬤,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頃刻,婦人抬起頭來,對上面前柔軟的視線,說:“太子那人,雖難以揣摩,可并無傷你之意?!?/br> 殷姝愣了愣,沒再說話,她思緒更亂了,亂成了一團麻,姜宴卿為何如此看不穿猜不透呢? 他到底想要什么啊…… “駕!”車夫馬鞭一甩,雄壯健碩的馬兒噴出一口濁氣來,隨即馬蹄急踏,帶著闊氣豪壯的馬車步入未曾斷歇的雨幕之中。 殷姝急急掀開窗帷,朝尚立在檐下的陶兆揮手告別。 馬車駛得很快,很快在朦朦的屏障中,那檐下的身影便看不清了,可少女的視線仍未收回,久久失神。 “小主在看什么?放下來吧,風大,仔細感染風寒?!眳菋邒呓舆^少女手中的綢錦,放了下去。 殷姝沒說話,軟軟靠在了婦人肩頭。風煙靄靄的東宮漸彌漸遠,她知此去一別,便是長久的別離。 朦朧酸澀中,殷姝知道自己方才在看什么…… * 馬車一路闊暢行駛,自經(jīng)過繁華嘈雜的鬧市,又漸至無人的隱晦之地。 縱使隔著厚厚的車板,殷姝亦感受到那悄然而至的肅穆和冷寂,隨即馬兒噴了個響啼,緩緩停了下來。 婦人攜著殷姝一同下馬車。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卻見一眾人已靜候在兩旁,他們皆身著太監(jiān)服侍,自灰青又至深藍,最后又是大紅曳撒,品階一步一朝上,黑壓壓一片將東廠大門圍得水泄不通。 見人下來,眾人于其面前俯首,齊聲高喊:“拜見殷督主!” …… 第24章 三合一 千鈞之勢如萬馬奔騰一般令人心悸, 雄壯磅礴中難掩的恢宏震勢。 殷姝何時何地?經(jīng)過這?等場面,不緊嚇得腿發(fā)軟。倘若不是有嬤嬤在背后扶著, 只怕早已跌了下去。 她顫栗著手慌措循著立在身后的吳嬤嬤,婦人的眼神從容而堅韌。 默默沒有意外,看?來?她早已知曉,或者說,嬤嬤也認同她登及這不屬于她的高位。 可她如何能做這?堂堂提督? 殷姝難以?招架又全然不知如何應對,她急促眨了眨眼,面色堆著奇異的表情, 粉唇緩緩擠出幾?個字,“嬤嬤……我不行。” “我真的不行的,我不要做提督?!?/br> 殷姝細軟的指節(jié)尋到婦人的手, 一步一步想退卻。 她真的不行的。 卻見吳嬤嬤偏過頭來?看?著她,抿嘴搖了搖頭, 而后毅然拉著瑟縮抵懼的人兒行至一紅衣宦官面前。 那宦官位列眾人之首,身著的大紅窄袖曳直截映入眼簾, 而那袖上以?金絲勾勒斗牛紋樣。 此人衣著不凡,氣勢逼人,應當?便是哥哥的左膀右臂了吧。 看?見她靠攏,男子凌厲的劍目頓了稍許,殷姝瑟縮一分,其面上的不愿和質(zhì)疑不難看?出。 然是如此, 下一瞬, 男子又在面前拱手作揖, 道:“奴才?李欽拜見殷小督主。” “我、我, ”對于男子這?番,殷姝無法應對, 有些結(jié)巴,后背不斷冒著冷汗,“我擔不起的……” 只見李欽微抬起眼來?,刀斧肅穆的面龐未有起伏,旋即又說:“殷小提督初來?乍到,奴才?帶督主去熟悉熟悉東廠?!?/br> “我、我……” 殷姝下意識想拒絕,卻已被身后的嬤嬤推了出去,李欽一手為引,隨著一聲似轟鳴的腳步聲,眾人讓出中間一條道來?。 “督主,” 李欽微側(cè)身,極恭敬道:“請!” 疾風掠來?,枝上的落葉在空中肆意飛舞,待風落,又緩緩至了地?面。 殷姝朝前望去,青色地?板一路向前蔓延,層層鋪墊直至那朱漆大門前,大門旁蹲守著兩座呲牙含珠的石獅子,氣勢更添雄渾。 而那楠木牌匾上,從左至右龍飛鳳舞撰寫著兩個大字,“東廠”。 殷姝捏了捏手心,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可眼下哥哥下落不明,這?“袈裟金缽”落在了她的手上,她不能躲,也躲不開。 “去吧,小主。” 嬤嬤溫柔堅定的嗓音在身后輕輕響起,殷姝回頭望了一眼,見她凝重寬撫點了點頭。 殷姝緊緊攥著手心,試探性抬腳踏出,而后落在地?面后毅然而然朝大門而去。 因剛下過一場大雨,整個天兒還是風煙靄靄,空氣中還有些刺骨的冷意。 李欽當?真領著她踏過所有地?方,且在耳邊一一講解。 兩人走在前頭,后面還跟著好些內(nèi)侍。殷姝有些不自在,但也不知如何開口。 不知到了哪處,空氣中盡浮漾著刺鼻腐朽的血腥氣,愈來?愈重,直灌入肺腑之中,有人令人發(fā)嘔。 殷姝止住鼻目光巡梭,想著這?到底是哪兒。 不多時,殷姝又聽?見凄厲的痛苦哀嚎,一聲聲如釘子般鉆進耳朵里?。 底下積起的水澤甚至盡是馥郁的暗紅色。 察覺身旁人的異樣,李欽頓了下來?,目無表情道:“督主莫怕,” “您初來?乍到,又少經(jīng)世事,如此反應很正常,您往后瞧多了也便不害怕了?!?/br> 男子的嗓音陰惻惻傳來?,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殷姝哆嗦著問:“這?是何處?” “這?便是聞名?已久的人間地?獄——” 瞧見人面色驟然慘白?,李欽一笑,“東廠廠獄。” 殷姝顫了顫眼皮,一顆心似也忘記了跳動。 旋即,一道血rou模糊的人影自眼前拖曳拽走,其若有似無的呻/吟隨著寒風一并?灌入耳中。 “他……他……” 殷姝白?著臉,看?著腳底下泛透一路的暗紅血水,不敢下腳。 李欽云淡風輕“噢”了一聲,“他啊,乃上一任緝事,然其偵緝搜捕之時,卻玩忽職守毫無建樹,殷不雪殷督主便親自小小懲戒了一番?!?/br> “哥哥?” 殷姝微愣,哥哥親自審的……他在東廠每日見識的都是這?些駭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