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提及任維傷心處,他又深深的嘆了口氣,雙眼也緊閉上,似乎是不欲多講。 就在程硯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準備找借口離開時, 只聽任維緩緩輕聲道:“此事公子的確幫不上忙?!?/br> “我其實不是京城人,乃是潭州人士。前些日子雪災,潭州也受了一定影響?!?/br> 程硯點點頭,表示知曉。 潭州離京城并不遠,也受了一定的災他也是知道的。 “可災情之前, 朝廷不是給潭州派發(fā)了一定的賑災糧, 還撥了救濟款嗎?” 他疑惑地問道。 因為有去歲旱季賑災的教訓在前, 這次的賑災可謂是從上到下格外嚴格,讓人挑不出一點錯處來。按理說, 那些東西也是夠潭州撐過這一段時間了。 任維又為何會落到現(xiàn)在這種境況。 任維抿了抿干涸的嘴唇,接著道:“問題便出現(xiàn)在這里?!?/br> “朝廷撥的那些東西,是夠度過雪災了,可誰又能知道,在雪災之后,我們潭州還有另一樁怪事呢?!?/br> 程硯本在圓桌前給任維續(xù)茶水,聞言,手頓了頓,停在了半空。 “這是何意?” 他將茶杯端到床前,又將任維扶起來坐著,這才問出來。 話已經(jīng)說到這了,任維這才算打開了話匣子,合盤托出。 他接過茶杯,道了聲謝。沒來得及喝便急著道:“大雪停的第二日,我們鄉(xiāng)里鄉(xiāng)村的還在高興著,剛把大雪前蓋在那農(nóng)田上的遮蓋物掀開,準備做災后的修繕工作。可當晚....” 他說到激動處,一下坐直了身子,手中的茶水也半數(shù)都灑在了自己的手上。 程硯本欲掏出帕子幫他擦上一擦,卻被他激動得按住手。 “公子,你可見過天上下冰塊兒?” 任維想起來那晚的場景便覺眼前一黑。 他無父無母,在潭州僅靠一點手藝勉強謀生,可與鄰里街坊感情也都不錯。 那日雪停了,鄉(xiāng)親們都高興得不得了,紛紛從緊閉的家門走出來,東家長西家短,聚在一起說個不休。 田里也忙著,之前怕下雪把農(nóng)作物都凍死,村民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從家里掏出舊衣物舊棉被蓋著。 雖然他們也知道這能起的作用極小,可總得做點什么,不然心里也總擔心著。 眼見著雪停了,這災總算看到了頭,他們紛紛把那些蓋在田里的東西撤走,迫不及待的看看底下土壤的情況。 可他們剛撤,在田里還忙著,突地便聽見有個嬸子大叫了一聲,緊接著便捂著頭站直了身子罵著:“是哪個不長眼的朝老娘扔了塊石頭?把老娘砸出個好歹你就等著吧!讓我逮住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她四周環(huán)視了一圈,也沒看見什么可疑的人。 田里的鄉(xiāng)親見狀都哈哈大笑起來,只當是哪家小孩的惡作劇,笑過了也便過去了。 可緊接著,發(fā)出叫聲的人越來越多。胳膊,頭,背,不斷有人受傷。 地里罵罵咧咧的人越來越多,眾人一番搜尋,這才發(fā)現(xiàn)那東西不是什么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扔的,而是從天上下來的。 這一發(fā)現(xiàn)可不得了,眾人忙湊到一堆兒,皆仰著頭盯著,仔細看看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不一會兒,還真叫村東的小莊接住一個。 他雙手捧著,幾步跑到大家面前,將手心里的東西給大家看。 那東西晶瑩剔透,算不上圓圓滾滾,但卻實實在在的是一個冰坨子。 因為被小莊捧著,被他手心的溫度感化了些,邊緣淌著水,可不難看出,這之前大概有雞蛋那么大。 眾人面面相覷,老天爺,下雨下雪都見過,可這下冰塊子,還真是頭一回見。 這東西砸的人生疼不說,可要是全落在地里了,那那些個農(nóng)作物,不被凍死也要被砸爛! 趁著手中的破棉被衣物還沒來得及撤走,眾人一合計,忙又重新蓋上。 可這冰坨子越下越密,越下越大,砸得人無處可躲。 還有人被砸到了要害,捂著滿頭的血跑回了家。 任維將茶杯擱到一邊,兩手堪堪圍成了一個圓,跟程硯比劃著:“公子,你可見過,那最大的冰塊石頭,可足足有一個碗那么大!” 程硯聽他講著,心是越來越沉。 這人尚且不知他的真實身份,他的虛弱也不是裝出來的,更沒有必要編出這么一套瞎話來騙自己。 這等奇事,他的確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可若是真如他所說,那這事情,可真是有些麻煩了。 “我在潭州沒有什么放不下的,無父無母,地也就那么一小塊兒,第二天索性就收拾了東西來京城。 可他們祖祖輩輩都在潭州,拖家?guī)Э诘?,那些農(nóng)田便是他們生活的唯一來源,又怎能讓他們和我一樣輕易拋下? 鄰里鄉(xiāng)親還盼望著我能上達天聽,把跟皇上說說,至少也要讓他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他情緒越來越激動,喉嚨里發(fā)出風箱似的沉重的呼吸聲,讓人聽著心驚。 程硯在他一旁,將他發(fā)顫的雙手用力握住,又順了順他的背部,安慰了幾句,待他心情平復了些,才繼續(xù)讓他開口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