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沈前，目光忽的銳利了起來。

    “那人叫什么名字？”沈前問。

    “我不知道?！贝笤率蠐u頭，“他從沒有說過他的名字。”

    “您繼續(xù)?！鄙蚯耙妴柌怀鍪裁磥?，也就點點頭。

    “那時候的大月氏族，只是一個從河川逃難過來的小氏族，隨時會覆滅在蟒山野獸的口腹中。”

    大月氏的聲音，在只有沈前能聽到的空氣之中幽幽回蕩。

    大月氏說到這里的時候，沈前的思維忍不住有一瞬間的發(fā)散。

    大月氏之前說過大月氏族已經(jīng)存在了八九百年，而大月氏從定居蟒山的時候就已經(jīng)存活。

    那就算加上大月氏族的前身，對方的歲數(shù)，最起碼也在七八百歲以上？

    考慮到對方修的還只是精神力，那這壽命就有點可怕了。

    現(xiàn)代還沒出現(xiàn)過老死的山海強者，但經(jīng)過科學(xué)的推算，山海一重天的自然壽命約莫在三百到四百年之間。

    而對方甚至沒修行過rou體，存活八百年多少有些離譜了。

    還是說，古代人的壽命會更長？

    “那個尋跡而來的白衣人展現(xiàn)了強大的實力，他沒有攻擊我們，而是在大月氏族待了一段時間。”

    很快，沈前的思緒又被大月氏的聲音吸引了回來。

    “他教我們狩獵，傳授了我們最基本的修煉法門，教我們掠奪天地間的靈氣，聚集零散的氣運……在他的幫助下，大月氏族成功在蟒山立住了腳?！?/br>
    “而不知道他和蛇神達成了什么協(xié)議，蛇神也開始世代守護我們，我們所需要付出的，只是最虔誠的崇拜和祭祀?！?/br>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歲月啊?！?/br>
    大月氏臉上露出了笑容，“雖然蟒山的環(huán)境很惡劣，每一年都會有很多族人死去，但大月氏族還是很快繁衍成了一個人口過萬的大氏族。”

    “如果……如果蛇神沒有突然隕滅的話，或許，我永遠都不會想起那個預(yù)言了?！?/br>
    “什么預(yù)言？”

    一直凝神細聽的沈前，忍不住問道。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碼?！?/br>
    大月氏緩緩道，“這是他告訴我的，直到今天，看到你出現(xiàn)的時候，我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沈前心中一沉，果然，在聽到白衣人出現(xiàn)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預(yù)感到了什么。

    “那個人的預(yù)言里提到了我？”

    “他說，會有一個另外奇怪的人在很久以后來到這里，而我……就是等他的人?！?/br>
    大月氏凝視著沈前。

    “我奇怪嗎？”沈前試圖擺脫那種好似“命中注定”的感覺。

    “你不屬于我認知的任何一片地域，你對神明沒有絲毫的敬畏心，但你卻天然懂得神明的語言，你看見空間神器眼神之中卻沒有絲毫波動，你就像是憑空出現(xiàn)在了這里。”

    大月氏淡淡道，“你和他近乎一模一樣，你們都是奇怪的人?！?/br>
    “那……等我的目的是什么？”沈前也就不再掙扎，沉聲問道。

    “十七年前，蛇神的氣息開始在大地上衰弱，而也就在這短短十七年間，大月氏族的人口從上萬銳減到了現(xiàn)在的千數(shù)?！?/br>
    大月氏又陷入了回憶，“在失去了蛇神的氣運庇佑后，死亡、災(zāi)禍、疾病，以我們大月氏本身的孱弱氣運，根本無力對抗蟒山的惡劣環(huán)境，其實就算今天芪神不出現(xiàn)，我大月氏族也撐不了幾年了?！?/br>
    “可我還是不甘心啊……”

    大月氏的表情第一次出現(xiàn)了強烈的波動，“我只是在想，或許還有其他的方法，大月氏族一定還能延續(xù)下去，所以我想讓你在日落之前離開。”

    沈前聽得似懂非懂，皺眉道，“你大月氏族的存亡和我的出現(xiàn)又有什么聯(lián)系？”

    “天地間有至理，許多都是至高的神明才能掌握，但凡人也能窺探到其中的軌跡，我們將那些軌跡稱之為因果?！?/br>
    大月氏長嘆一聲，“避不開的因果啊……”

    因果？

    沈前越加懵逼，但交談了這么久，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大月氏說話也很有那種云里霧里的潛質(zhì)，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好在大月氏此時的語氣終于正常起來，她重新看向沈前，“明天黃昏之前芪神就會再度降臨，他不會在黑夜出現(xiàn)，請你在明早就帶著月隼一起離開?！?/br>
    沈前聽到這里總算是明白了一點什么，看來大月氏還是不愿意和他聯(lián)手對抗那芪神。

    雖然不解，但沈前自覺說到這里也算是仁至義盡了，于是他點點頭，“行吧。”

    “月隼，你過來。”

    大月氏這時朝著圍欄外開口道。

    早已等得有些焦躁的月隼急匆匆的走了進來，“族長……”

    “月隼，你明早就和沈前一起離開。”

    大月氏直接打斷了月隼。

    “啊，那你們呢？”月隼茫然道。

    “蛇神已經(jīng)蘇醒，我要主持新一輪的祭祀，沈前不識路，你需要將他帶出蟒山?！?/br>
    大月氏簡單解釋道。

    然而此時，月隼的眼睛像是突然有了焦距，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一變，“不，族長，你在欺騙我，蛇神根本沒有蘇醒，那是沈前的聲音，我知道的……族長，你要做什么？”

    大月氏似是沒料到月隼已經(jīng)聽出了真相，她搖搖頭，蒼老的手掌突然輕撫過月隼的額頭。

    “睡吧，孩子，一切會好的?！?/br>
    隨著大月氏的低吟，月隼頓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沈前在背后輕扶了一下暈倒的月隼，大月氏帶著一絲請求般的語氣，“請照顧好她，地圖你可以帶走，另外，請將這個帶上。”

    沈前接過了大月氏遞過來的以植物絲條編織的布袋，隱約感覺其中是一些衣服之類的雜物，也沒在意。

    最后看了一眼大月氏，欲言又止之后，他終究還是背起了月隼轉(zhuǎn)身離去。

    ……

    當月隼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她首先感覺到的是山路的起伏，隨即有絲絲清涼打在了她的臉上。

    她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此刻的她正伏在沈前的肩膀上，而蟒山上空，那碩大的熾熱的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起，臉上的絲絲清涼是來自林間的晨露。

    此時的兩人，早已離開了大月氏不知道多遠。

    “沈前，你放開我，放開！”

    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月隼激烈的掙扎起來。

    沈前皺了皺眉，終究是把她放了下來。

    “你自己走吧，我要回部族，和大月氏族一起存亡！”

    月隼搖頭，轉(zhuǎn)身就想走。

    但沈前的手掌牢牢拉住了她。

    “你做什么……”一直以來都對沈前極為和善的月隼第一次勃然變色，她憤怒的大喊道，“我看錯你了，你的怯弱我無法指責，但那是我的氏族，你不能干涉我！”

    “你知道蛇神的居所在哪嗎？”

    沈前沒理會她的掙扎，徑直問道。

    “你明明有著傷害神明的實力，但……你說什么？”

    月隼說到一半，才忽的呆滯下來。

    “蛇神的居所在哪，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沈前重復(fù)道。

    第364章 蛇

    蟒山遠比沈前想象的還要遼闊。

    經(jīng)過沈前幾個小時路程的實際丈量，根據(jù)地圖上的比例來換算，蟒山的長度少說也在上千公里。

    華夏現(xiàn)存最長的山脈就是昆侖山，全長不過兩千五百公里，而蟒山已經(jīng)近乎它的一半。

    可在這數(shù)米長的遠古地圖上，蟒山卻只是一個小小的米粒，毫不起眼。

    這讓沈前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為相比起昆侖山脈在現(xiàn)代地圖上那顯眼的標注，這遠古時代的陸地面積未免也太過夸張！

    甚至沈前都禁不住懷疑，他真的還在地球上嗎？

    至少從地圖上來看，他實在是看不到一點相似。

    可如果不是的話，人族又是怎么從這遼闊的遠古地域，遷徙至后來的地球的？

    也或者，這是地殼板塊運動之前的亞歐大陸？

    但似乎，還是對不上。

    一時間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沈前只能把疑問暫時拋諸腦后。

    他緊緊跟隨在月隼身后，在山林之間穿梭著。

    只是偶爾，他會讓月隼等一等，隨即就在月隼驚奇的目光之中，沈前直接鉆進了附近的山林之中，當他再出來的時候，手中就會拿著各種各樣形狀奇怪的植物。

    月隼震撼無比。

    從小跟隨在大月氏身邊，月隼經(jīng)常會跟著族長一起進山采藥，雖然迄今為止她只會煉制一些簡單的藥方，畢竟煉藥的學(xué)問是如此浩瀚，她已經(jīng)很用心的去學(xué)了，但限于時間的關(guān)系，依舊只能算入門罷了。

    可……這并不影響月隼對于各種靈藥的認知。

    而沈前在短短一個時辰之間采集的靈藥多達上百種，其中竟然有六成以上的靈藥她都叫不出名字里。

    就算剩下的她見過的那些，也都是族長會小心翼翼珍藏起來的稀罕靈藥，屬于可能幾年都遇不到一次的那種。

    然而，她卻親眼看到沈前嘀咕了一句什么“裝不下了”，隨即就在她心痛到難以呼吸的眼神之中，將一株足足有半人高的天青藤丟下了懸崖……

    神明在上，那可是天青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