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別這樣(穿書) 第4節(jié)
只一眼,林青青便收回了視線。 她當初看到大反派的外貌描寫,還笑了一聲,什么“天人不敢看他,恐一念墮塵”,世上怎么可能有這樣的人。 如今,她還真就見著了。 陳霖退下后,林青青沒有重啟機關。 今夜京官抵達皇宮,她不能一身酒味到場,喝完藥,拿上素凈的衣服,抬腳向東宮的御池走去。 御池周遭被機關陷阱覆蓋,既藏住她的秘密,也斷絕了宮人們的鳳凰夢。 林青青緊著時間收拾妥當,回到寢宮仍未等到靖宣帝駕崩的消息。 原著這里有一段香艷的描寫,殷昊和女主一夜春宵,把靖宣帝駕崩的消息拖到了平旦時分。 方才她甩開小世子直接回東宮,殷昊沒道理再等到天亮。 林青青頭發(fā)還未擦干,便束起長發(fā),冷不丁瞧見對面配殿佇立一人。 月華如練,少年仿佛一具冰冷孤寂的石像,眸中的光被掠奪過一般,空洞冷寂。 “有些事情,你想都不要想。” 林青青隱約有種不舒服的感覺,那雙眼睛看她像看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涼薄得如同偶然掃見腳下隨時可以一腳踩死的螻蟻。 難道謫仙對原主的感觀如泥石流一樣跌入谷底了? 方子衿今年十八,正值年少,林青青就當他是個青少年。這位青少年神情冷峻地說出這句話后,林青青還沒反應過來。 她想什么事情了? 不,她什么都沒想。 林青青正直地看過去。 在她用視線澄清己身多么剛正不阿的時候,對面的人不緊不慢走到她身前。 他盯著人看的眼宛若兩顆透徹的墨玉,里面是空的,盛不住多余的情緒。 “林夜然?!?/br> 林青青心里一咯噔,后背滲出了汗。 這語氣……和大反派弄死林夜然那一晚上的語氣如出一轍! 別人穿越,給一半記憶,后面的全靠原著透劇。 林青青不一樣,林夜然上輩子那段黑暗的過往,她從頭到尾以第三視角身臨其境了一遍。 林青青不確定地尋找方子衿的龍蜥。 龍蜥是方子衿的寵物,變色龍種類,皮膚顏色隨主人的心境變化。 玄黑色的四腳蛇攀上少年的肩膀,漆黑長尾泛著寒光,圈在少年凝雪似的皓腕上。 林青青立地成魔的心都有了。 很好,開局即地獄。 他不是重生的,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相信重生這個事吧,就好比讓她相信有一天自己會穿越。 天馬行空,匪夷所思。 盡管如此,事實擺在眼前,方子衿的外表可以唬人,龍蜥不會騙人。 方子衿十五歲失去雙親,在鎮(zhèn)國府過得并不好,老太君不問世事,二叔嬸母都是勢利眼的小人。 他們經(jīng)常用粗野的言辭譴責方子衿,說他不配活著,該同他的父母一起戰(zhàn)死郇州,還能留一個為國捐軀的美名。 方子衿胸中有丘壑,又見慣人情冷暖,三年來,袖子里的龍蜥始終是翠綠之色,安靜祥和。 靖宣帝正是拿捏了他的品性,用大仁大義的說辭,說動他應下圣旨輔佐太子。 太子始終是女子,給她選一個可以全身心托付的皇后,才能無后顧之憂。 方子衿正是不二人選。 靖宣帝相信,待方子衿從郇州戰(zhàn)火的陰影里走出來,會成為太子最趁手的兵器。 然而靖宣帝駕崩第三年,鎮(zhèn)國府陷入叛國案的泥潭,方子衿被打入冷宮。 攝政王為尋找“事關國運”的寶貝,扭斷他的雙手,拔掉他的指甲,連著頭皮削斷頭發(fā)。 龍蜥與主人心緒相連,躲在泥瓦中的身軀戰(zhàn)栗恐懼,逐漸走向瘋狂,鱗片一寸寸化作純黑之色。 它迷失在主人的痛苦中,變成殘忍的兇器。 俗話說,洗白弱三分,黑化強七倍。 攝政王縱使權勢滔天,也不是黑化大反派的對手。 林青青心里不無扭曲地想。 要不我暫當個閑人,你們先殺一陣? 方子衿快死了才想起殺女主,如果他一直活著一直活著呢? 他們可以一起長命百歲! 林青青心里樂觀得很,到底沒能壓下強烈的理智和對危機的緊迫感。 拆穿大反派,無疑會激化他們的矛盾。 也不能讓方子衿察覺她是另外一個人,這事真沒法解釋。 借尸還魂,蓄謀換臉,亦或是真假太子謀朝篡位,無論哪一個被拎出來,都能害她不得好死。 黑化boss的人性拿顯微鏡找,高抬貴手純屬笑話。林青青寧愿一輩子將這個秘密爛在肚子里,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抱大腿。 她怕大腿踩死她。 還是算了吧。 讓大腿獨美。 “孤的名諱,也是你可以喚的?”林青青冷聲冷氣,墨澈的眼睛里滿是陰郁。 隨著龍傲天靠近的動作,林青青差點忘記呼吸,只見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捻過她濕透的發(fā)絲。 方子衿用研判的眼神打量林青青,眼底隱含著一絲探究:“你為何會回來沐?。俊?/br> 在龍傲天的記憶里,今夜她不會回來,更不會平和地任他觸碰。 林青青神色微凜,狠下心,寒聲道:“別以為孤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盤,趁早死了那條心。再有下次,孤剁了你的手!” 她的表情很兇,非常兇,把厭惡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兇完方子衿,林青青有點臉僵,腦海里不自覺浮現(xiàn)出一個令人寒顫的場景: 宣國歷史下五千年,博物館介紹員指著一具干尸科普:“這里陳列的是千百年前的宣國皇帝,她的尸身保存完好,是歷史上第一位女扮男裝的皇帝。她死于宣國皇后之手,死狀凄慘,在位僅六年。” 林青青可怕的幻想沒有持續(xù)多久。 寢殿外,大太監(jiān)尖著嗓子,哭喪般的喊聲響起。 “皇上駕崩了!” “太子殿下!皇上駕崩了!” 先帝駕崩的時間……變了。方子衿轉眸看著殿外,出神看了很久,再回首,身邊已無一人。 …… 皇帝寢宮,京官們滿滿跪了一地,哀泣聲一片。 林青青走進去,看著烏壓壓滿眼人,恍然明白為何遲遲沒收到靖宣帝駕崩的消息。 殷昊通知所有人,唯獨對她封鎖訊息,就為了讓她最后一個得知,不給她留一絲一毫的準備時間。 “太子殿下還沖了涼?”殷昊微仰著下巴俯視她,簡稱拿鼻孔看她。 男人一身紫色錦袍,腰間系寶石腰帶,掛墜玉長簫,劍眉筆挺濃黑,桃花眼,嘴角上揚,表情放蕩不拘,眼神透著野獸才有的狠毒陰冷。 看見殷昊這張極具個人風采的臉,林青青就想起他成為階下囚時狼狽的模樣,怎一個慘字了得。 她非常想拍拍這位同是天涯淪落人的肩膀:而今大反派已黑化,大家也別互相看不起,都是興風作浪的墊腳石,沒誰比誰高貴。 可惜條件不允許。 眼下殷昊獨攬大權,權傾朝野,而她勢單力薄,外強中干,胳膊伸出去也只有被打的份。 惋惜于不能和“同道中人”把酒一杯,林青青拖著沉重的步伐,行至靖宣帝的塌前,重重跪下。 “……!”碎骨般的劇痛從膝蓋刺到后腦勺,林青青眼眶泛紅。 這地面……可真瓷實! “孤正要去佛堂為父皇祈福,求父皇早日康復,怎知竟連父皇最后一面都未曾見上!”林青青拳頭隱忍地緊攥著,她發(fā)紅的眼尾讓她沉痛的說辭愈發(fā)逼真。 眾人見太子最后一個來,只覺得太子荒唐,不成大器,聽林青青這么痛徹心扉地一說,豁然明悟。 太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陛下駕崩前怎么可能不想見太子。 于情于理,太子也不會錯過這最后一面,除非有人從中作梗。 作梗之人,除了攝政王還能有誰? 當真是功高震主,擁兵自重??! 林青青為何沐浴,沐浴前見了誰,干了什么,殷昊一清二楚。 他輕撫腰間掛著的長簫,也不管滿堂臣子,勾唇笑道:“太子殿下一片孝心感天動地,可若成算在心,又有誰能攔得住殿下您呢?” “殿下此時無法憑借自己的能力,走進這座象征權勢的殿宇,日后要如何獨當一面,扛起宣國的江山?!币箨惶一ㄑ蹘?,有種痞壞感,“沒有本王的輔佐,殿下能坐穩(wěn)那個位置嗎?” 殷昊的輕笑聲,朝臣聽著刺耳,林青青卻沒有感覺。 在這一點上,她像個旁觀者。 林青青撐著手臂起身,僵疼的膝蓋不太配合她,起身的動作遲緩。 為配合動作,她故意拉長了字句:“攝政王覺得孤不適合那個位置,莫不是——也想上去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