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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別這樣(穿書) 第35節(jié)

    影五從闌珊樓回來,循著影二站的位置,做賊的貓似的連叫了兩遍“主上”,只見隔壁的房門從內(nèi)推開,他的主上正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他。

    “主……主上!”

    完了,影衛(wèi)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影五連忙調(diào)轉(zhuǎn)腦袋,額頭冒出虛汗。

    林青青將丟了三魂七魄的影衛(wèi)召喚進房間:“查的如何?”

    影五緊張地?向林青青匯報闌珊樓的調(diào)查結(jié)果。

    在千陽知府趙成?業(yè)的幫助下,他查詢了千陽前幾年的文書?。

    原來千陽山脈發(fā)生過一場地?裂。正逢北蠻入侵,上任千陽知府被斬殺,人心惶惶,百姓顛沛流離,所以?記載的時間并不明確。

    但在那之后,山腰上多了座闌珊樓,闌珊樓環(huán)繞一片熱泉而建,久而久之成?了貴人們的避寒勝地?。

    影五帶來的文書?紙張泛黃,邊角微卷,有多次翻閱過的痕跡。

    翻至文書?有撕毀跡象的一頁,林青青輕捻被撕開的毛邊,直到門外響起敲門聲,才按了按眉心,抬起泛酸的脖頸:“誰?”

    “是我。”方子衿聲音悶悶的,帶著病弱的沙啞。

    林青青合上陳舊文書?:“進?!?/br>
    影二守在門口,始終眉目低垂,余光瞥見少年及膝的長發(fā)滴著水,想起了影四?說的話?“守遠些罷”,想了想,抱著長刀沒動。

    “落東西了?”房間換得倉促,可能是有東西沒來得及取走,林青青并未多想。

    卻見方子衿站在門外,沒有進來。

    “你?好些了嗎?”少年不擅表達關(guān)懷,問完后目光落向燭臺,避免和林青青直接對?視。

    林青青點了一下頭,注意到方子衿沒有擦干的頭發(fā),看向他的臉。

    少年白衣勝雪,玉緞束腰,面無表情地?負手佇立,黑亮順滑的長發(fā)被浸得透濕,幾縷碎發(fā)濡濕地?貼在額頭。

    她知道方子衿長得好看,因此很少仔細瞧看這個人。

    現(xiàn)在細看下才發(fā)現(xiàn),方子衿脖頸顯露一條清晰的血管,他身材頎長,前幾月養(yǎng)出來的rou不知何故消失無影,緊貼著腰背的腰帶下隱隱看出一道形銷骨瘦的輪廓。

    方子衿是什么時候瘦下去的?

    林青青往后靠了靠,她坐的是高背的椅子,由于不打算再外出,長發(fā)隨意披散在肩膀和椅背上。

    只穿著白水衣,也?比常人就?寢前穿的整齊,纏腰的玉帶上繡著繁復(fù)花紋,內(nèi)里有特制的防具,用來放置軟刃。

    林青青視線對?著少年的腰。

    方子衿清楚自己的腰什么樣,“不經(jīng)意”地?用手擋了擋,他不想給林青青留下孱弱的印象。

    林青青不甚在意地?移開視線,仍是云淡風輕的語氣:“你?呢?好些了嗎?”

    “我身子骨漸好?!鄙倌昴樕俱?,嘴唇蒼白,冷酷地?下結(jié)論,“不虛了。”

    林青青頷首,手指輕觸桌面,心不在焉地?敲出兩下響聲,向方子衿招了招手:“過來坐?!?/br>
    少年身姿矯健地?進門坐下,手指微微張開,露出虎口的硬繭。

    林青青不知道,她一句無心之語,讓方子衿一晚上多吃了兩碗飯。

    “有急事?要與我說?怎么不擦干頭發(fā)?”微弱的燭光下,林青青取來一塊巾帕,兜頭蓋住少年的腦袋,隔著巾帕摸了摸他的額頭,些微發(fā)熱,但在安全范圍內(nèi)。

    方子衿的體質(zhì)特殊,能不吃藥最好不吃。

    “我自己來?!狈阶玉粕焓肿ハ虿令^發(fā)的布巾,腰板和肌rou繃得很緊,剛剛被觸碰過的耳朵紅成?一片。

    方子衿刻意扒散頭發(fā),遮住莫名guntang的耳朵,神情嚴肅得像在擦洗染血的紅纓。

    林青青放開手,任由方子衿利落地?擦拭掌中沉重?的烏發(fā)。

    燭火輕輕顫動,給少年的臉部線條覆上一道柔和的金色剪影,雪塑冰雕般的眉目也?變得溫軟秀氣。

    林青青盯著看了會,眼皮便有些沉重?。

    “時候不早了,找我什么事??”

    “房間的床上都是我們身上的水。”方子衿擦頭發(fā)的動作緩滯,眼皮沒抬,“濕透了,沒法睡了?!?/br>
    耳力過人的影二精神一振,輕手輕腳地?為他們帶上門,稍微離了門兩步。

    “客棧也?住滿了?!鄙倌暾Z氣不變,說話?聲音也?很平靜,仿佛說著一件和他無關(guān)的事?,“我睡哪?”

    第23章

    客棧最不缺的就是被褥, 床鋪沒榻,換層被褥就能睡,再不濟也不會不濟到讓方子衿向她求助。

    林青青單手支起?下巴,指腹蹭過耳垂, 目光從少年不茍言笑的臉, 滑向?他停止擦頭發(fā)的手指, 懶散地垂下眸子。

    “無妨,房間換回來便是。我讓影二守門外, 護佑你的安全,今夜不會有人來打擾,做個好?夢?!?/br>
    林青青起?身經(jīng)?他身邊走過,少年頭也沒回地伸手攥住她的衣袖。

    林青青眉毛慢慢一挑:“還有何事?”

    “你要走嗎?”少年聲線微啞。

    “不然呢?”林青青給了他一個無奈的微笑, “你和我一起?睡?”

    方子衿手指攥得更緊, 生怕她一言不合離開?似的,林青青收起?沒什么意思的笑容,拿出做哥哥的耐心:“我不走,聽你說完。”

    “你是有話和我說吧?!绷智嗲嗯牧伺乃氖滞螅疽馑确砰_?。

    方子衿低著頭, 把慘白的面?頰藏在濃密的陰影里,嘴唇繃直,看向?林青青恰到好?處沒有碰到他皮膚的手,擰起?眉,一雙鳳眸布滿血絲, 目光沒有焦距地半浮在空氣里, 一動不動。

    就在林青青以?為他不會再吐露半個字的時候, 少年抬起?眼,緊攥的手指隨之?松開?。

    “陛下不必紆尊降貴為難自己, 陛下想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事情。”

    “不用?換房間,我也不需要人守著?!狈阶玉妻D(zhuǎn)身向?外走,步伐不快卻也沒有拖沓遲疑。

    林青青目送著少年瘦削的背影,無語凝噎。

    “我為難自己?”

    “影二,方子衿這是怎么了?”

    影二迅速在腦海中過濾方子衿說的話,盡職道:“殿下許是自卑了。”

    林青青抽了抽嘴角。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龍傲天性格里就沒有自卑這兩個字。

    影二也沒經(jīng)?歷過這種事,長刀一抱,誰也不愛,可?主上問他問題,他不能敷衍了事,絞盡腦汁地剖析。

    “屬下感覺,殿下心中有顧忌。殿下今日雙眸漆紅,想來并不好?受,來找主上怕是為尋一份安定。”

    林青青回憶方子衿那?雙被血絲切割得幾?欲碎裂的眼睛。

    今夜方子衿眼睛里的血色不減反增,一刻都未曾消停。

    一個人要痛苦到什么程度,眼睛里才會盈滿血絲?

    此前林青青沒有認真想過,方子衿常常木著一張臉,外人無法從他的臉上辨別他是否受傷,是否痛苦。

    他習慣了疼痛,習慣自我忍受,身邊的人無形中受到影響,覺得他不疼不痛,就連熟知這一點的林青青,也時常忽略眼睛變紅代表著什么。

    他今日中了鴛鴦繡的毒,還被溫泉激發(fā)了毒性,所以?她理所當然認為方子衿眼睛變紅是受中毒影響。

    中毒會讓他變得更脆弱,卻不是眼睛變紅的直接原因。

    有很多次,方子衿沒有受傷,沒有中新?毒,眼睛也是紅的。

    因為他碰了人。

    因為他的心,生了很嚴重的病。

    林青青嘆了口氣,方子衿身上的毒她也束手無策,更別說精神問題。

    “去?叫伙計,把方子衿房間的被褥換掉,再讓人熬碗姜湯送去?。”

    影二:“喏?!?/br>
    或許可?以?用?針灸為方子衿止痛,至少讓他今晚睡個好?覺。林青青摸了摸放銀針的暗袖。針灸止痛因人而異,到時候沒效果,也是白高興一場。

    兩刻鐘后,房門外響起?伙計的敲門聲,連續(xù)響了幾?聲。

    方子衿沒有開?門。

    林青青睜開?眼,望著床頂,一時半會睡不著,翻出攜帶的銀針,猛然想起?方子衿怕扎針,猶豫地放了回去?,拿起?披風去?敲隔壁的門。

    “陛下有事要問嗎?”

    林青青還未出聲,隔著一道厚實的門板,只有敲門聲,方子衿便聽出是她。

    “你指著我的鼻子譴責我一頓,總要聽我說句話?!绷智嗲嘟舆^影二手中的姜湯,揮了揮手。

    影二轉(zhuǎn)身離開?,消失在客棧的過道。

    “門沒鎖?!鄙倌甑?。

    林青青推門進去?,送被褥的伙計被方子衿趕走,原本的被褥沒被動過,床邊有大塊不淺不深的水跡。

    燈罩被摘下,方子衿正聚精會神地撥弄燭火。

    “我沒有指著你的鼻子。”少年嗓音冷冽,音調(diào)平靜似井水,起?不了半點波瀾,“也不是在譴責你。”

    林青青嗅到一股古怪的燒焦味,心驚rou跳地過去?抓住他放在火上烤的手,看著毫不含糊紅了一塊的rou,頭皮發(fā)涼:“你干什么?”

    方子衿白皙如玉的手張開?,露出燙傷的掌心:“我曾問過沈娘,為何將銀針置于火上,沈娘說,這樣就干凈了。我的手變干凈,你就不嫌棄了?!?/br>
    林青青張了張唇,神經(jīng)?病三個字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動了動隱隱發(fā)僵的腮幫:“我沒有嫌棄你?!?/br>
    “面?對一個陌生人,哥哥尚能親切地給她擦手……”少年眼底彌漫濃烈的戾氣,莫測的血眸更顯陰暗,他重音壓在“哥哥”兩個字上,讓這兩個字充滿著諷刺。

    林青青聽見布料輕呲一聲撕裂的聲音,少年扯斷她抓住的衣袖部?分?,“卻從來都只碰我的衣袖。陛下嘴上不說,心里其實和他們一樣,覺得我含垢負恥,死有余辜?!?/br>
    “我并未這般想過?!绷智嗲嗾f。

    方子衿微微側(cè)首,半是麻木的眼睛盯著她,濃黑微密的睫羽遮住了上半邊眼球,輕聲呢喃:“那?為何陛下第?一眼見我,便是在拔刀?”

    他半是悲涼地自問自答:“因為在陛下心里,我是竊國的jian細,郇州是我拱手送出去?的?!?/br>
    林青青嗓音一啞,干巴巴道:“你記錯了。第?一次見你是在熙夜宴上,笑著,給你敬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