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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別這樣(穿書) 第60節(jié)

    微風(fēng)拂面,沈娘的寬袖蹭過林青青的臉頰,帶著厚重的草藥味。

    “姚府滿門抄斬,已經(jīng)過去三個月了,你?回京城也只是?送死?!?/br>
    姚太?師被斬是?四月份的事情,所以現(xiàn)在是?七月份。林青青心想。此?時方子衿六歲,他在幽篁山上。

    “頭?發(fā)散了?!鄙蚰锿O履_步,手指穿過林青青飄揚的發(fā)絲,撥弄掉上面的發(fā)帶。

    林青青躲了躲,想起自己如今是?個殘廢,又把頭?伸過去,放在沈娘的手掌底下。

    既來之則安之。

    她惜命,只要還活著,便不會胡亂折騰自己的小命。

    沈娘把她的頭?發(fā)挽成一個簡單的發(fā)髻,看到她脖頸后的刺青,猶豫了一瞬,重新扎起發(fā)帶,半披半綰著。

    林青青遠遠瞧見幽篁山上面有一處翹起的高峰,高峰上建了小木屋,遠看只有一個小點。

    她多看了兩眼,便被沈娘察覺,沈娘推著輪椅繼續(xù)向前走:“莫上懸崖?!?/br>
    “去不得??”林青青問。

    “去不得??!鄙蚰铩?/br>
    “上面有什么?”

    “藥人?!?/br>
    林青青回頭?看她:“我想去看看。”

    落在椅背上的發(fā)絲被扯斷一根,林青青疼得?眉頭?直皺。

    沈娘低頭?打量她的臉,兩只眼睛像錐子一般盯視她:“弄壞我珍貴的藥人,便把你?也做成藥人?!?/br>
    林青青伸出自己包成粽子的手:“我不弄壞,我就看看?!?/br>
    沈娘還盯著她。

    林青青:“我這雙廢腿總歸是?追不上活人的,看上一眼都不行嘛?”

    沈娘臉色冷冰冰的:“不行,說不行便不行?!?/br>
    林青青黯然垂下眼:“我就要堅持不住了,找個人陪著我說說話好嗎?哪怕藥人都行。沒?完沒?了喝藥,治好腿又如何?,而?今我一無所有,想死的心都有了。”

    沈娘:“你?非要如此?,我也不攔你??!?/br>
    林青青:“……”

    沈娘盯著她那張的臉,緩了緩心神,提醒道:“你?的腿半個月便能好,屆時是?下山自尋死路,還是?茍且在幽篁山上,你?自己做主。”

    林青青的心臟倏地?往下沉,想起瞿遙悲泣時說的話——死去的人還能活著回來嗎?

    倘若姚藥便是?瞿遙說的藥藥,那她豈不是?會死在幽篁山上?

    林青青立刻掐滅這縷可怕的念頭?,她和?姚藥不是?同?一個人,一如她和?林夜然,選擇不一樣,結(jié)果也會不一樣。

    沈娘看起來柔弱,但不是?個善茬。

    姚藥的死是?個警鐘,她必須謹(jǐn)而?慎行。

    “你?很忙吧?”林青青嘆了口氣,道,“不用管我了,我一個人靜靜?!?/br>
    沈娘手肘挎著竹籃,里面瓶瓶罐罐碰撞在一起,叮鈴作響。

    她確實很忙。

    這幾日?被姚藥打岔,積攢了十幾瓶新藥,藥效還未來得?及試驗,不能直接投喂給珍貴的藥人。

    “不忙?!?/br>
    林青青抬起眼簾,對上沈娘凝視她的眼睛。

    為什么盯著她的臉看?

    林青青動了動僵硬的嘴角,看向她臂彎掛的竹籃:“這都是?什么藥?做給誰吃?”

    沈娘:“你?問的太?多?!?/br>
    雖然嘴上這樣說,沈娘卻還是?回答了林青青:“毒藥,給你?吃。”

    林青青險些便要推著輪椅自己走了,奈何?她的手做不了大動作,動一下都鉆心的疼。

    “你?這么辛苦救我,是?為了讓我試毒?我身體很弱,瀉藥都能輕松毒死我,不值得?你?用這些?!?/br>
    沈娘好像被定身似的,呆愣愣地?望著林青青,臂彎的竹籃從?手臂滑落,瓶瓶罐罐碎一地?,零落地?散在各處,翠綠的草葉粘上藥汁,迅速枯萎。

    不知這唱的是?哪一出,林青青瞧著地?面枯萎的草葉,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

    沈娘注視林青青的臉,一寸一寸地?掃過,收斂神色,沒?管草叢里的毒藥,推著輪椅往回走。

    “方才說的那句,讓我想起一位故人?!?/br>
    林青青注意到沈娘神色不對,閉上嘴不再開口說話,任由她將?自己推回原來的屋里。

    安置好她,沈娘又在搗鼓瓶瓶罐罐,有不少瓶子出現(xiàn)裂口,藥液滲透交纏,將?木制的柜架漆染成陰森的臟色。

    刺鼻的氣味時不時飄入鼻腔,林青青翻看藥典,抬手擋住口鼻。

    盛放深褐色汁液的藥碗被放到眼前,液面縈繞著不知名的霧氣。

    如今是?夏天,開水飄出來的氣也會很快消散,這一碗里面到底放了什么?林青青凝眸,看向坐過來的沈娘。

    沈娘臉龐不動,瞥了眼她的手:“換藥時間到了?!?/br>
    林青青配合地?伸出手,看著沈娘解開白布,心里早有準(zhǔn)備,看見糜爛的手指,眼角還是?顫了顫。

    沈娘細心擦藥:“左手指骨雖然接上了,但損傷嚴(yán)重,日?后可以提筆,提兵器不行。”

    左手?林青青:“右手呢?”

    沈娘冷淡道:“你?慣用左手,這時候改過來是?不錯的選擇,但右手想要做到左手的靈活,恐怕也要耗上幾年時間。”

    林青青頷首,表示知道了。

    沈娘抬眼看她:“你?不要死要活的樣子,倒是?順眼了不少。”

    換完腿上的藥,林青青疼得?滿身是?汗,沈娘幫她簡單擦洗,又拿出一柄短劍放桌上,告訴她今夜有事,便帶著十幾瓶毒藥推門離去。

    林青青湊近比量短劍的寬度長度,發(fā)現(xiàn)它果然就是?琴劍里的佩劍,也就是?說姚藥這時候只有劍沒?有琴。

    那把琴又是?誰送去的宜城?

    透過窗子,林青青看見一道身影慢慢向著山頂木屋移動。

    手指重新用細布包扎過,勉強能活動,但動一下疼的她眼前發(fā)黑。

    她用未受傷的手掌肘推動輪椅的輪子向門外移動,力氣大了還是?會牽動到手指上的傷口,少時,額頭?的汗水便如溪流一般,蜿蜒從?兩鬢流下。

    出門后,林青青聽到一陣微弱的哭泣聲,看了眼遠處指定是?到達不了的山頂,轉(zhuǎn)動輪椅,尋找哭聲來源。

    “啊嗚嗚……”少年變聲期的嗚咽聲嘶啞低沉。

    林青青找到柴房,柴房里瘦削少年曲折一條腿,懷抱稻草半坐,埋著頭?看不清面孔。

    她手腳不方便,推不開門,停在柴房外面,出聲問:“你?哭什么?”

    少年哭泣聲驟停,愣愣地?望向門外依稀的身影。

    他眼里只能看見黑白兩色,林青青的臉背對夕陽,剩一團深淺不一的黑影,綽約難辨。

    “我做噩夢了?!鄙倌赀煅实?。

    林青青:“夢都是?反的?!?/br>
    “不是?!”少年手腳并用爬到柴房門邊,“我看見我娘被壞人抓住,壞人扯斷她的頭?發(fā),用簪子刺她。她流著血爬向我,指甲摳進?我的腳腕,我好疼好疼,我想救她,可是?我沒?有辦法,我太?弱小,殺不了壞人?!?/br>
    “你?集中精神,沒?什么是?做不了的。”林青青說,“你?可以控制夢境。”

    少年跪在幾塊木頭?疊在一起的門板后面,怔然道:“我可以控制夢境?”

    “是??!绷智嗲嗾J(rèn)出少年便是?瞿遙,“夢由你?身體意識創(chuàng)造,當(dāng)你?自我意識占據(jù)主導(dǎo),在夢里做什么都可以?!?/br>
    瞿遙脫力地?滑坐在門后:“我想殺一個人,可以在夢里殺了她嗎?”

    林青青:“仇恨也好,恩怨也罷,終無法在夢里得?到結(jié)果。大夢初醒,萬事成空。你?是?與什么人有怨隙嗎?”

    瞿遙喃喃道:“何?止怨隙……血海深仇。”

    瞿遙:“你?叫什么名字?”

    林青青:“我?”

    瞿遙和?姚藥還不相識?

    “姚藥?!?/br>
    “藥藥?!宾倪b輕念一聲,嫌棄道,“名字可真難聽。我方才睡懵了,在說胡話,你?不會當(dāng)真吧?!?/br>
    林青青知難而?退:“……打擾了,你?接著睡?!?/br>
    瞿遙“噗嗤”一下笑出聲:“前幾日?初見你?,你?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還動了輕生的念頭?,今日?便想開了?”

    “人總要向前看?!绷智嗲嗍终品旁谀据喩?,狀似隨口問道,“山頂小屋里住著什么人?”

    瞿遙拉開柴房的門,露出他那張蒼白詭異的臉,他扶著門靠上,自上而?下打量林青青:“你?想上去看看嗎?明日?我可以帶你?去。”

    瞿遙醒來時把腮幫咬破了,舔了下腥甜的牙根:“你?想死的話?!?/br>
    林青青不喜歡少年人之間的惡作劇,也不愿意參與,轉(zhuǎn)動輪椅往回走:“不必麻煩。”

    瞿遙一瘸一拐地?跟上:“你?手流血了,沈娘回來怕是?又要給你?臉色看?!?/br>
    “你?喜歡幸災(zāi)樂禍嗎?”林青青回眸瞥視。

    瞿遙撿來一根樹枝撐在手底下,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我在為你?擔(dān)心?!?/br>
    林青青忍著手痛笑道:“你?若擔(dān)心我,便動手幫我一把,寧可拐著一根樹枝,也不愿搭把手、讓我們彼此?都輕松點,你?的擔(dān)心藏得?不可謂不深?!?/br>
    瞿遙頓了兩步,扔掉樹枝上前推動輪椅:“磨磨唧唧看著心煩,我送你?一程。”

    回到屋里,瞿遙為林青青帶上門,站在門外說道:“沈娘發(fā)起瘋來六親不認(rèn),治好傷便離開幽篁山吧,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br>
    林青青放平手指,望著鏡子里陌生的面孔:“你?勸我走,為何?自己還留在這里?”

    瞿遙走了兩步,倒回來后背貼著門:“一開始是?走不了,后來不敢走了。”

    “現(xiàn)在呢?”林青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