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20節(jié)
“也好?!壁w平娘沒有怎么遲疑就應(yīng)下,她對自己的騎術(shù)很有信心,這段時日為了遷就崔舒若,已經(jīng)許久沒有獨自騎馬了。 趙平娘的貼身婢女都是會武且能騎射的,故而,還可以帶上雁容行雪幾人,但所有婢女都跟著一塊回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崔舒若怕留下的人如若沒有人限制,遇到事各自為政,恐怕會鬧起來。再說了,外頭現(xiàn)下是這么個混亂的情形,說不準會有人盯上這里,畢竟齊國公府蓋的院子,用料考究,地也打得夯實,屋宇基本沒什么損壞,和那些連瓦片都沒一塊的草屋比起來真是好的不能再好。 崔舒若干脆留了一個貼身大婢女鸚哥,她是國公府的家生子,臉圓圓的,說話中聽,人緣也好,留下來恰好可以管住其他婢女。 至于女工們嘛,想要管住她們就不能用府里的人,兩邊身份不同,私下有隔閡,必須得在女工里挑出個頭。 好在崔舒若這些天扎根在繡坊,不僅是建立了自己的威望,還摸清楚女工之間的彎彎繞繞。有她定下的規(guī)矩,每個屋子的舍長天然管轄著屋里的十幾個女工,而她們之上還有號舍。 一個號舍約莫一百多人,都是在一處院子做工,號舍長就管著一百多人。 其中一位號舍長就是崔舒若跟趙平娘最開始救回來的三個女流民之一。 她叫岑箜篌,本也是耕讀人家的好女兒,還定好了親事。然而天不遂人愿,還未嫁過去夫婿就病故,父母也因為災(zāi)荒過世,和同鄉(xiāng)姐妹逃難來的并州。 當(dāng)日要不是崔舒若救了她,只怕她不堪受辱,當(dāng)場便會自盡。 她的心性,在女工中很受敬重,因為讀過書,處事公正,大家有什么爭執(zhí)也愛來找她,基本上兩邊都能心服口服。 所以崔舒若走之前又特意交代好了岑箜篌,一定要嚴守門戶,切不可外露糧食,光有國公府安排的幾個護院還不成,她們自己每日也要輪流巡邏,并且這段時日不可外出。即便有姐妹想家里了,不識字的就找識字的姐妹代寫書信,統(tǒng)一由護院送出去。 不是崔舒若太過小心,實在是她不敢揣度人心,尤其是在災(zāi)難之后,柔弱可欺的女子更容易被當(dāng)成目標。 等事無巨細交代完了,崔舒若才戴上冪籬,被趙平娘輕輕一拉托上馬。 趙平娘的騎術(shù)放在軍中也是毫不遜色的,她一馬當(dāng)先,越過國公親衛(wèi)們的馬,帶著崔舒若疾馳。 迎面的疾風(fēng),時不時將她的冪籬吹開,夏日的清晨風(fēng)卻是清涼的,也叫崔舒若被吹得愈發(fā)清醒,一會兒見了齊國公的說辭她早就已經(jīng)想好了。在縱馬恣意時,她也難得的神游天外。 她甚至想到,難怪趙平娘會喜歡策馬,而非坐馬車。自己握住韁繩馳騁,和像尊寶物被珍藏在密閉馬車里不見天日,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即便世道對女子苛刻,可身穿胡服,縱馬前行,就有了自由的錯覺。 若有機會,她也要學(xué)騎馬! 崔舒若暗自想到。 而對緊緊護住自己,在上馬那一刻,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的趙平娘,崔舒若也生出了別樣的看法。驕而不矜,心有膽氣,明明是女子,卻在這個世道有青松還挺直的脊梁,勝過男兒的胸襟。 趙平娘,值得世上最好的夸贊,但她本就是山川河流也困不住的最好的人。 在崔舒若想著趙平娘將來立下的不二功績心生敬佩時,齊國公府也漸漸逼近,直到趙平娘扶著崔舒若下馬,她親眼瞧見門庭都未有損壞,便知應(yīng)該沒有大傷亡。 等到崔舒若進門以后,才發(fā)覺昨晚的地動哪怕是對國公府而言,影響也是不小的,尤其是悉心養(yǎng)護的花,基本都被砸碎,還有不少下人被雜物砸傷。 哪怕努力拾掇了半夜,也沒能將國公府恢復(fù)原狀。 再想想進城以來,不少被震塌的草屋,還有墻裂的屋舍,百姓的處境只怕更壞。 盡管因為她昨晚鬧出的動靜,不至于傷亡太重,可這一震也傷了并州元氣,只怕百姓們有一段苦日子要挨了。偏偏并州連日不曾下雨,如果地動逢干旱,百姓食住不著,只會更苦。 這也是并州上下官吏所擔(dān)憂的,但崔舒若比他們更清楚一點,那就是接下來十幾日都不會下雨。 系統(tǒng)可以提前預(yù)測來日的天氣,還不需要用功德值兌換,因為這項功能就像手機里的時間顯示一樣,是最基礎(chǔ)的。 好不容易崔舒若到了竇夫人的院子,齊國公也等候多時了。 他一見到崔舒若,不似平日里穩(wěn)如泰山的長輩做派,竟然下意識的站起來,他反應(yīng)過來以后本想重新坐下,但意識到如此一來太過明顯,索性大步向前,一副慈父擔(dān)憂兒女的模樣,“我兒可還安好?” 齊國公一視同仁的仔細打量崔舒若和趙平娘,好像真的只是擔(dān)心女兒受了傷。 而崔舒若先是對齊國公福了一福,恪守禮數(shù)嫻靜有余,趙平娘則直接道:“女兒能有什么事,有舒若在我身邊,她早早就提醒過我了,倒是阿耶,你們都不信舒若的話?!?/br> 崔舒若不因自己預(yù)測了地動而自滿,也不因先前的誤會而憤懣,她安安靜靜的頷首而立,“能親眼瞧見阿耶阿娘安好,女兒便放心了。” 齊國公長嘆一聲,扼腕道:“你們沒事就好,也怪我,倘若能信了此事,興許并州百姓還能再少受些苦??蓱z仙人示警,我身為并州刺史卻沒能及時對應(yīng)?!?/br> 他又是這副擔(dān)憂百姓的仁義刺史模樣,崔舒若多少看穿他的狼子野心,心里不由升起看戲的好笑,但面上卻不顯,開口便是勸慰,“也怪女兒,無論如何也應(yīng)當(dāng)親自告知阿耶的!” 聽到崔舒若上道的替他攬去些責(zé)任,齊國公心下贊許。 竇夫人也出來遞臺階,“也怪我,若兒一夢見仙人,我就該稟報您的。” 齊國公雙手握住竇夫人的手,情真意切,“怎能怪得了夫人?” 看夫妻倆鶼鰈情深,崔舒若在心頭嘆氣,怪道竇夫人身為前朝公主血脈卻能得齊國公敬重,人人皆道齊國公重情重義,殊不知竇夫人才真正兼具謀略胸襟。 崔舒若知道今日這場戲必須得演完,她要人人敬重,齊國公也要名,這件事上任何人都不能擔(dān)上失察無德的罪名。 她蓮步前移,語氣真摯,“阿耶阿娘于此事上都已盡力,此次地動,雖損毀了些屋舍,但百姓的性命大多得以保全,還不是因為阿耶仁德,為官體恤百姓? 否則也不會有仙人來女兒夢中示警?!?/br> 被崔舒若一頓恭維,齊國公笑容更盛,“哪里是我的緣故,想來是你福澤深厚,才能得神仙入夢。若非若兒,還不知曉地動會累及多少百姓,你是我并州的福星啊!” 竇夫人手拿帕子,掖了掖唇角,“主君過謙了,但舒若這孩子確實身具福澤,她一來,先是救下我和阿寶的性命,又救了并州這么多百姓,連神仙也偏愛她?!?/br> “哈哈哈哈哈,夫人言之有理!”齊國公十分贊同。 崔舒若被神仙偏愛,而她現(xiàn)在是自己的女兒,那豈不是證明自己也有福澤? 齊國公如此想到。 他身軀威武,昂首間便有了決斷,“等此間事了,我定要上奏朝廷,為舒若求一個郡主之位!” 所有人的目的都達到了,崔舒若得到的也比她想要的多,本來以為齊國公會賜下厚賞,誰能料到自己竟會多一個郡主爵位。 有了爵位,盡管沒有實封,可身份地位就不一樣了,每月朝廷還有俸祿,出行有郡主儀仗,這都是想也不敢想的大好事。 應(yīng)付完齊國公等人,崔舒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因為齊國公和竇夫人的看重,她雖不是親生女兒,可也沒有下人敢怠慢她,打掃時她的院子便在前列,據(jù)說比趙知光的院子還要早收拾完。 想到這里,崔舒若便覺得心情大好,趙知光心性狹小,恐怕這回得被氣死了! 而還沒有等崔舒若休息多久,門前就來了人。 “二娘子,小人奉二郎君之命前來送些傷藥及日常用具?!?/br> 崔舒若頷首,讓婢女收下。 “回去替我謝過二哥?!贝奘嫒舻Φ馈?/br> 等下人出了院子,崔舒若打量起所謂傷藥及日常用具,里頭分明還夾帶了造價不菲的器具和琳瑯滿目的女子首飾。 看來趙二郎君趙仲平是在拉攏自己,她在國公府和并州的地位水漲船高,引得這位頗有危機感的世子想要把她拉入自己的陣營了。 可惜呀,她不會選他。 不過,世子的示好,應(yīng)該讓趙知光起的跳腳了吧。 唯一和自己要好兄弟,竟然眼巴巴跑去拉攏他討厭的人。 崔舒若忍不住笑出聲,她已經(jīng)能想到趙知光會有多憋屈。 活該! 讓他之前放惡犬想咬她,掂量誰是傻子不知道呢? 系統(tǒng)挑著崔舒若心情好的時候,誠懇發(fā)問。 【親親,您的目的不還有讓趙巍衡打消對您的懷疑嗎?】 【而且對方還沒有來討好您哦~】 崔舒若笑了一聲,篤定道:“他會向我示好的。” 第23章 齊國公雖有些刻意的仁厚,但確有御下手段和治理之能。 他也沒有把崔舒若的功勞全攬在自己身上,對外只道是齊國公治下賢良,他的二女兒福澤深厚,得到仙人入夢,提前告知地動一事。 而且為了并州的百姓,即便是在不清楚究竟會否有地動的情況下,齊國公府的二娘子寧愿背負罵名,也要夜間擊鼓告知百姓。 因為齊國公的刻意散播,甚至有百姓認為崔舒若是天上仙子轉(zhuǎn)世。 否則為什么單單只入崔舒若的夢? 民間對這等涉及神仙之談的事本就多有傳頌,關(guān)于崔舒若的來歷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 還有百姓想要為崔舒若立生祠,但最后沒成。因為能立生祠的,必須功德深厚,否則受不起這份供奉,只能早亡。 并州底下的官吏不敢擅自決斷,就一層層稟到了齊國公面前。 齊國公自己也篤信鬼神,但崔舒若除了被仙人托夢一事,平素看著與尋常世家小娘子無甚差別。他也就覺得崔舒若應(yīng)該命格貴重,所以能得仙人入夢,而且還能有助自己的氣運。 但立生祠…… 恐怕她擔(dān)不起。 因此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 不過,齊國公府附近總能瞧見百姓帶著東西悄悄前來跪拜許愿。大門有府兵守著,百姓畏懼,可齊國公府占地廣,哪處不起眼的圍墻外也能擺香和餅子。 百姓跪拜祈求的也不只是崔舒若,還有齊國公。 凡是治世能吏,往往都會得到百姓的敬仰,身故千年后,興許在某處閉塞的鎮(zhèn)上,還能看到香火不絕的廟宇。 齊國公或許沽名釣譽,但他治下的并州,只要不遭受天災(zāi),百姓還是安居樂業(yè)的。 可惜,天不遂人愿,地動之后,盡管有他盡心補救,收容遭災(zāi)的百姓,又以自己的名義施粥救濟,還派出重兵嚴加巡邏,遏制有人趁大災(zāi)行劫掠之事,并迅速控制城內(nèi)的藥鋪,每日在城內(nèi)發(fā)放防治疫病的湯藥,可地動后過了許久,天公仍舊不曾下雨。 沒有雨水,地里的作物便不能成活。 橫豎都是死。 原本地動就讓并州元氣大傷,若是繼續(xù)干旱下去,齊國公再擅長治理內(nèi)務(wù),再有能力,也無法以人力抗衡天地。 于是,民間開始興起一些請神的辦法。 什么請龍王,求河神,祈上天,幾乎都試過了。 并州不僅水貴,連供奉神仙的香都隨之漲價。人家是洛陽紙貴,這是并州香貴。 百姓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官場上的人自然也坐不住。以往也并非沒有先例,州志上就曾記載過,時逢大旱,刺史率眾請雨,未果,又三日不食,再請,未果,州官皆不食,終得雨。 也就是說,到了旱情嚴重時,齊國公就得自己領(lǐng)頭請雨,甚至餓自己幾天表示誠心。 要是換個對鬼神敬謝不敏的,興許還能堅持不祭拜上天,但齊國公不是這樣的人,還有崔舒若被仙人入夢的前情在,他怎么可能會不動心。 說不準,上天也承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