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11節(jié)
周寧王妃責備過下人,又對世子老生常談的絮叨起?來,他皆好脾氣的溫聲應下,這才叫王妃揭了過去。 她瞥見案幾上的小折子上,那上面?獨有的暗記她認得?,興奮道:“可是并州有了消息?” 世子沒有瞞王妃,點頭頷首。 王妃陡然就?慈愛的笑了起?來,“里頭可有說神佑之事?我見過神佑的畫像,她的眉眼足有兩?三分似你父王呢!也是你們這些做哥哥的狠心,怎舍得?把她留在無?一親眷的并州,旁人欺負了她可怎么好? 堂堂武帝的血脈,而?今就?剩下你們三人,可定要齊心協(xié)力,萬勿生出嫌隙。你要記住,只有血脈親人才能信得?過!” 世子十分孝順,王妃說什么他都順著應下。 但說著說著,王妃的神情漸而?扭曲,“他們都以?為神佑死了,可你們是武帝血脈,是真正尊貴正統(tǒng)之人,有神靈庇佑絕不會出事! 我的兒,建康的那些老匹夫斷斷想不到你我母子會藏身云梁,在北地邊境,而?非南邊,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哈哈哈! 來日?你起?兵奪回?皇位,定要將?那些害了你父王的人扒皮抽筋,扒皮抽筋!” 原本絮叨安寧的王妃,越說神情便越是瘋癲,最后竟有些語無?倫次。 世子便知王妃這是老毛病犯了,自從親眼看見那些人將?自殺后的周寧王刮去血rou,頭顱懸掛于城墻上的模樣,心智便癲狂起?來。 母子二?人雖有部曲護著,可著實過了段苦日?子,知道王妃的父親找到了他們,將?他們帶回?云梁。 誰都以?為王妃不過是山野之女,卻不知她的父親是云梁最大部族的首領。當初不說,是怕給部族招禍,最后卻成了救命稻草。 大首領只有一兒一女,獨子死了,獨女瘋癲,他的位子自然就?傳給了周寧王世子。 在周寧王世子努力護住發(fā)瘋的王妃,不叫她傷著而?局促不堪時?,突然一道穿著白衣的身影進來了。一見到對方,王妃就?安靜了下來,癡癡道:“煜郎,你怎么來了?” 白袍男子聲色溫柔的哄著王妃,直到她吃下藥,真的安靜困倦,被下人帶走以?后,內室才算靜下。 周寧王世子揉了揉眉,較常人略白些的臉上滿是疲倦。 白袍男子卻自顧自的坐下,分毫不客氣,舉止間風流自在,“舅母的病,近來反復得?厲害?!?/br> 世子嘆氣道:“我何嘗不知,云梁氣候溫和?,已是養(yǎng)病最佳之處,可阿娘心結難抒,這病便治不好。” 白袍男子拍了拍世子的肩膀,以?作安慰。 但他來是有更重要的話要說,“北地而?今廝殺得?厲害,胡人看著大勢已去,倒是幾個原來的刺史,稱王之后,盤踞地盤愈發(fā)大。 阿襄,你可想好當真要插手其中? 依我所見,橫豎晉室氣數(shù)將?盡,倒不如學嶺南的羅良郡主,誰是贏家?便投靠誰,只管好自家?一畝三分地……” 白袍男子要勸,最終卻被世子打斷,“成德表兄,我知你意,可我韜光養(yǎng)晦太久太久了,總要盡一盡力,即便敗了又有何妨? 倒是你,當初你繼母誣陷,順勢而?為,放逐建康至此,幫我收攏幾大部族,以?助益良多。若你要走,我絕無?二?話,若你留下,我必真心以?待?!?/br> 第72章 崔成德俊朗倜儻的臉上神色一變, 難得嚴肅,“阿襄,你?這?話莫不是要往我心?上戳不成?晉室連同崔家害死我生母, 為保性命, 我多年蟄伏, 卻不意味著忘卻此仇。 阿娘予我骨rou, 但凡我這軀殼存活世上一日,便一日不可相忘!” 他們都是晉室謀朝篡位的受害之人, 此生背負仇恨, 如?鎖鏈加身, 踽踽獨行。 他們各有爺娘,或有宗親外家,可只有他們倆有相同際遇,同樣才華橫溢卻受困于?血仇,彼此惺惺相惜, 向著可知的前路掙扎而行。 二人互相握拳相碰, 心?意咸知。 兩人繼續(xù)商定如?何攪動風云一事。 崔成德拿出密信,“北地倒還需思?量, 可南邊算是有眉目了。卞誠荒yin無道, 大興土木, 對待宗室更是苛刻無常。建安王已?決定舉旗謀反,盯上了我們安插在南邊的吳家,欲要買下大量鐵?!?/br> 他唇邊含笑, 眸光溢彩,“這?個忙……” “自然要幫?!敝軐幫跏雷咏舆^話。 二人默契不已?。 其實他們商議事情的神情, 與崔舒若亦有幾分?想象,都喜歡笑吟吟的說出能攪弄風云的計策,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談論詩詞。 也許是……祖?zhèn)鞯男γ婊ⅰ?/br> 云梁大小部族眾多,又多山林雨地,向來不被中原人看在眼里。論勇猛不及北地胡人,論繁茂不及南邊吳人,倒是內斗不斷。在當?權者看來,教化不夠,不足為慮。 但他們卻有一樣優(yōu)勢,礦產眾多,不論是鐵礦,還是銅礦。 這?一切也就?成了立身之本。 他們好一番商議過后,已?有了眉目。 正事說完,不免聊些私事。 崔成德道:“也到了并州傳來密信的時候了吧?” “方才阿娘出事,我倒是忘了給你??!敝軐幫跏雷訉⒚苄潘偷酱蕹傻旅媲?,“神佑meimei如?今過得頗好,她忘卻前塵往事后,在齊王夫婦的教養(yǎng)下,倒是頗為出彩,既有我們家的聰慧,又有齊王審時度勢的機變。 你?不必擔心?她?!?/br> 崔成德看著密信所言,眼光微黯,頗為疼惜,“神佑本就?聰明,可惜自幼被拘在老?宅。而?今她能脫胎換骨,亦不知要受幾多苦楚,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錯,不能好好照看她?!?/br> 周寧王世子一邊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一邊咳嗽兩聲,“你?亦是朝不保夕,與她淡薄些,來日才好不波及于?她。” 崔成德?lián)u搖頭?,神情中盡是愧疚自嘲,并未因周寧王世子的安慰而?展顏。 而?再?怎么?愧疚也影響不了事情的進展,許是成大事者都有顆不受私情影響的心?。有了云梁最大部族高寧族的支持,南邊的建安王不缺兵器,造反造得一帆風順。 比起小打小鬧的農民起義,建安王的造反才真?正讓晉室風雨飄搖。 甚至不得不逃出建康。 但南邊的動亂暫且影響不到北地,齊王他們接到并州八百里加急的密信,便與左丘燕至合謀演了一出戲。進了洛陽的左丘燕至,將□□熏心?,大白日就?想拉他進寢殿的西秦皇帝當?庭斬殺! 甚至親手剝皮、削骨,他的狠辣著實驚到了西秦的臣子們。 而?趁著其他人反應不及,他一口氣殺得滿洛陽全是尸骨,這?些都是滅了他母國的兇手,而?其中不少重臣,都曾欺辱過后魏的宗室皇族。 他們,該殺! 原本的武將們反應過來,就?要與左丘燕至互殺,但齊王趁機攻城,讓那些人首尾不能兼顧,腹背受敵。 這?般境況下,還想要讓洛陽如?鐵桶一般,未免可笑了。 久圍不下的洛陽城,破于?西秦皇帝的好色與城中內斗中。 也正是因此,當?齊王的大軍入城后,幾年來幾經易主的洛陽城已?瞧不出往昔作為國都的富饒繁華,城中屋宇破敗,百姓們惶惶不可終日,麻木的跪在地上迎接洛陽新的主人。 漢將還是胡人,對他們而?言早已?無所差別,橫豎都是要被放棄的。 他們,是被王師遺忘的子民。 但上蒼終究是眷顧他們的,這?一回入城的軍隊注定和過往不同。 看著沿途的滿目瘡痍,也讓得到洛陽城而?興奮不已?的齊王漸漸冷靜下來。想要得到天下,光靠一座城可不行,萬不能驕傲自滿! 齊王傳令,大軍不得叨擾百姓,更不得搶奪財物、欺辱女子,違者軍法處置。 有了齊王的嚴加管束,才叫麻木心?冷的百姓生出些許異樣。 而?接下來,他種種體恤百姓的政令,更是叫洛陽重新有了點生機,叫百姓有了盼頭?。 他吩咐下屬為洛陽尚存的百姓重新登記造冊,凡是家有尚在哺乳的婦女,或是年過六十的老?者,都會得到一袋米面跟幾個雞蛋。 當?甲胄寒光的軍爺們再?一次敲響百姓們的木門時,他們都以為又是要橫征暴斂,或是強搶財物了,誰能想到,一個個竟是挨家挨戶來送東西的。 已?經死了三個兒子,連老?伴都被征走做苦役的老?婦,拿著軍爺遞來的一籃子糧食,聽著小孫子呦呦哭聲,老?皺黃褐的臉上漸漸動容,泛出淚光。 她兩步走出屋子,仰頭?窺見天光,蔽日烏云總算散開。老?婦不可置信喃喃道:“天爺開眼了!” 而?甲胄在身的將士,還在不斷重復動作,有序敲門,問名?字,遞糧食,再?在冊子上劃去名?字。 許多軍漢就?這?么?一戶戶敲響百姓門戶,遞上糧食。 “咚咚咚!” “咚咚咚!” …… 響徹洛陽。 齊王在馮許的建議下,施行種種惠民政令,很快令洛陽民心?穩(wěn)固。 馮許更是建議齊王在洛陽安頓下來,畢竟這?里才是正統(tǒng)。但齊王亦有憂慮,若要遷都,豈非是要稱帝,但此時尚且不到稱帝的時候。 這?一點,馮許早有思?量,南邊內亂,既然怕名?不正言不順,何不效仿先?例,找一晉室皇族幼子,立其為帝,到時所謂正統(tǒng)不就?在自家手上了么?。等到時機成熟,令其禪讓,如?此一來名?正言順。 齊王果?然拊掌大贊。 這?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但要想能所立的幼帝能被承認,唯有晉朝皇帝卞誠身邊的幾個皇子皇孫了。平日里想要把人劫來洛陽可不是件容易事,可如?今南邊內亂,連卞誠自己都倉惶逃竄,想要趁機接走其幼子,未必是件難事。 可派誰去就?成了一件難事。 原本這?些都不關崔舒若的事,她無非是隨著齊王妃,也就?是竇夫人前往洛陽。 一切都安安穩(wěn)穩(wěn)。 唯獨是到了洛陽以后,跟著商議該派誰去救駕時,察覺到了不對。 如?同周寧王世子會在各州郡安插細作,齊王早年還養(yǎng)在晉朝先?皇后身邊,不可能在晉室沒有半點勢力。他安插在建康的人手,送來的便是建安王謀反,皇帝被權臣挾持出逃的消息,而?夾雜在消息中一道送來的還有支箭。 但當?時宮中內亂,情況緊急,未能完全傳遞消息就?被殺。 沒人清楚為何還要夾雜著一只箭。 旁人百思?不得其解,但可以肯定的是必定要派人前往,打著救駕的名?義偷偷接回皇室幼子。 唯獨是崔舒若,在那支凝固了血跡的箭傳到她手中時,稍作打量,很快察覺到了不對,但她并未表露,而?是不動聲色的給了下一個人。 等到齊王問何人可以肩負前往南邊之責時,崔舒若主動請纓。 她說,“請阿耶準許我前往?!?/br> 崔舒若雖說聰明善謀略,在庶務上得心?應手,但前往南邊可是相當?危險之事。可確實也需要一個能主事,且有分?量之人前往。 原本齊王想的是在自己幾個兒子里選一個去,但趙巍衡還在前頭?打仗,趙仲平鎮(zhèn)守并州老?家,趙知光不堪大任。 至于?崔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