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14節(jié)
不?過這未嘗不?是件好事,雖然?會吃幾天苦頭,消瘦一二,但在波詭云譎之?際,沒工夫摻和亂七八糟的黨爭,興許能讓崔家少許多麻煩。 不?論誰做皇帝,只要還需任免官員、治理民?眾,就逃不?開重用世家中人的魔咒。 而今這些世家們看著受到了局勢波及,可他們田產(chǎn)依舊,書籍仍在,學(xué)識不?失,早晚起復(fù)。說不?準(zhǔn),等到趙家真的占據(jù)這天下后,他們也很快能有再見的一日。 只是到了那時,不?知?崔守業(yè)他們會否比此時見了鬼的神情還要吃驚。 崔舒若輕輕一笑,煞覺有趣。 一旁的嚴(yán)小?妹們還以為是因事情進展順利,崔舒若才如此高興的,于是面面相?覷,各個都松了口?氣?。 畢竟崔舒若回來得急,險些就要趕不?上出去了,她們也來不?及細問。 哪像是魯丘直,精明得很,摸到半路發(fā)覺前?院動?亂,自己就偷偷回去了,風(fēng)險是一點沒擔(dān),精明得不?行,不?愧是販過私鹽,還賣過假酒,已然?能全身而退的人物。 所以嚴(yán)小?妹一再擔(dān)憂,偏偏她還不?能出去。 好在最后崔舒若平安回來,但她情緒穩(wěn)定,什么?也看不?出來,沒人清楚這回是否成了。只看寇府大張旗鼓的樣子,若是崔舒若沒成,怕就是其他人成了,她們再想混去自是更難。 畢竟……各方勢力都做著一樣的打算。 等馬車徹底駛遠了,崔舒若才道:“安下些心,不?必擔(dān)憂,事情已成?!?/br> 她隨手撥弄這冪籬上的紗,輕聲笑道:“還有些意外之?喜呢。” 嚴(yán)小?妹雖不?清楚所謂的意外之?喜是什么?,但她無條件信任崔舒若,崔舒若說成,那事情就一定是成了,不?需要任何細節(jié)的闡述。 她自己是舞刀弄劍的人,心思不?夠細膩,也就無暇關(guān)注所謂的意外之?喜是什么?了。她現(xiàn)在擔(dān)憂的,是齊大哥那邊是否一樣順利。 這一點倒是嚴(yán)小?妹多慮了,比起寇府的萬分兇險,接人去客棧要簡單許多,更不?必說齊平永做事穩(wěn)重踏實?,極為可靠。 當(dāng)崔舒若她們到齊王府勢力所設(shè)的客棧時,齊平永早已等候在此。 晉朝的公主和四皇子此時正乖順的坐在客棧的后院廂房,那是主人家的居所,平日不?會有客人進來,能少許多風(fēng)險。 也許是認為自己身處在外家勢力范圍下,十五六歲的公主看著不?大忐忑,眉間還有些皇室的睥睨傲氣?,坐姿更是端正,舉手投足都彰顯良好的皇家教養(yǎng),幾乎一眼就能將她和平民?女?子區(qū)分開來。 而七八歲的小?皇子則像是白面饅頭一樣,面嫩的很,卻很識禮懂事,見到崔舒若這個救他們出火坑的人,就起身像個大人似的行禮謝她。 反倒是公主坐著不?動?,既戒備,又一身傲骨。 她原先確實?有這個底氣?,畢竟皇家的公主,尋常人投胎千次萬次都不?一定能投上。 可惜,是即將亡國的公主。 崔舒若沒有急著和她們交談,更沒有強迫公主交出被她死死護在小?腹的玉璽,而是招了招手,命人下了兩碗馎饦。 新鮮冒著熱氣?的面片湯被端了來,湯底用的是雞湯,還未被端進來時,屋子里就有一縷鮮香若隱若現(xiàn)的盤旋在屋內(nèi)。 這家客棧住的多是南來北往的人,不?少北地漢子,故而不?像其他地方,吃食都精致小?巧。若是不?讓這些漢子們吃口?飽飯,怕是能把店給掀翻了。畢竟刀口?舔血,好不?容易才到了這,路上的驚恐情緒亟需釋放,一個不?小?心就成了靶子。 所以這里的碗,都足足有兩個手掌寬。 見慣了精細到只有半個巴掌大的銀碗玉筷的姐弟二人哪見過這陣仗? 小?皇子的肚子叫了一聲,卻沒有動?筷,而是看向他的阿姐。 公主則一只手攬住幼弟,戒備的看著眼前?的面片湯,即便她認為這些人是外家的人,可依舊存著警惕。 她到底是宮中長大的,有些敏銳的嗅覺,隱隱間總覺得不?對。 譬如,這些待她為什么?不?行禮,為什么?對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會目露恭敬? 可這些都找不?到解釋,明明一直以來和阿娘心腹接頭的外家人都是在那,不?該會認錯,而且確實?將她們救了出來。 百思不?得其解下,她只能小?心行事。 崔舒若似乎洞察了公主的意思,命人拿來了一個小?碗,在兩碗馎饦中各舀了一些放在小?碗里,攪拌混合,最后當(dāng)面吃下。 放了菜加雞湯做底,又是在微冷的黑夜里,暖呼呼的面片湯簡直不?要太好喝,一進肚子就暖洋洋的,人也精神起來。 有崔舒若“試毒”,姐弟倆這才吃起來,奔波了一晚上,又驚又怕,說不?餓都是假的。二人吃的雖急,卻并?不?粗魯,甚至不?曾發(fā)出半點咀嚼聲。 等到他們吃飽喝足以后,崔舒若才開始講正事。 “明日我會送公主和四皇子出城?!毙醒┌醽砹讼樱奘嫒艟徛淖诹怂齻兊膶γ?,平靜的敘述了決定。 公主嬌嬌俏俏,生得和鮮花似的,嬌嫩美麗,人卻不?似表面一般柔弱。她蹙著眉質(zhì)疑,“寇志老?賊今日已發(fā)覺我和四弟不?見了,怕是已經(jīng)下令明日出城之?人都要嚴(yán)加搜查,畫像怕是也已繪好了。 說不?準(zhǔn)還會有熟悉我和四弟的老?宮人一道守著,不?管是扮丑也好,喬裝也罷,怕是都會被發(fā)覺。我們當(dāng)真能出去嗎?” 公主提出質(zhì)疑。 崔舒若依舊神色不?動?,穩(wěn)如泰山,她道:“可以?!?/br> 可她一句輕飄飄的可以,賭上的確實?公主姐弟二人唯一的生機,故而公主仍舊不?肯妥協(xié)。 崔舒若仿佛能讀懂人心一般,靜靜看著眼神抗拒的公主。明明公主是皇天貴胄,可當(dāng)二人的視線長久對望,最終敗下陣來的卻是公主,她最后閃躲開了目光。 看似只是目光交匯,實?則亦是氣?勢較量,她一避,崔舒若便占了上風(fēng)。 只聽崔舒若道:“既然?是我將公主從寇府救出來,想來也佐證了我有些微能耐。往后的路還長著,還請公主信我,否則怕是出不?了龍虎xue。” 人在屋檐下,況且崔舒若說的也有道理,公主能怎么?辦,當(dāng)然?是應(yīng)下。 她并?非聽不?出,崔舒若雖是商量的語氣?,但說出的話卻是定論。 搞定了姐弟倆,崔舒若命人照顧好她們,而后就出去了。這一出去,并?非是要歇息,而是為了明日出城做準(zhǔn)備。 崔舒若的目光掃視過幾人,最后落到了魯丘直的身上。 她說,“明日便勞煩魯校尉帶幾個兄弟親自互送公主和四皇子了?!?/br> 雖說崔舒若方才目光在巡視,可沒有人懷疑明日護送的人里頭定然?會有齊平永。這客棧里頭所有的人中,崔舒若是做主的那個,沒人懷疑她的睿智,如同所有人都認為齊平永是最可靠的人一樣。 可崔舒若點了好幾個人的名字,除了魯丘直無一例外都是品行武藝都值得信賴的好手,偏偏就是沒有齊平永。 大家的神色都驚疑不?定,唯獨崔舒若神情自若,她甚至道:“等明日離了此處,所行之?事悉數(shù)聽魯校尉的?!?/br> 盡管心底腹誹,可崔舒若的威信在這,眾人明面上不?得不?聽從。 等到人走了以后,齊平永還站在那,顯然?是有話想說,卻不?愿意當(dāng)著眾人的面駁斥崔舒若,也不?愿旁人多想,這才故意留了下來。 崔舒若并?不?意外,她開口?詢問齊平永有何事。 齊平永人高馬大,即便沒有兇悍的面容也能鎮(zhèn)得住人,可他從不?會故意逞兇,熟悉他的人都清楚他俠骨柔腸,為人最是講義氣?。 只見他遲疑的一拱手,到底把心中話說了出來,“丘直賢弟平日里瞧著不?著調(diào),但為人粗中有細,機敏不?已,將護送公主姐弟二人的差事交給他,再適宜不?過。 但我仍有一不?解之?處?!?/br> 崔舒若替他說出口?,“你可是覺得,我怕你沉溺私情,故而不?選你護送?” 齊平永避而不?談,只是道:“郡主,我齊平永不?說頂天立地,但公私分明。若是郡主擔(dān)憂此事,大可放心,我絕不?……” 這一回崔舒若并?沒有等他說完,而是誠懇的打斷,“齊大哥,我喊你一聲大哥,是真心有幾分兄妹情義在的,并?非客套攀附交情。” 她還真沒騙人,要不?是那日在驛站外遇到了齊平永,她不?會清楚里面的是將來能奪得天下的趙家人,不?會返回去救人,更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可以說,齊平永相?當(dāng)于她的半個貴人。 崔舒若真心謝他,也隱隱間能明白那些視他為好友,甘愿兩肋插刀的江湖人士們的心境。她雖不?能兩肋插刀,但也愿力所能及的幫他一把。 她頓了頓,見齊平永正認真聽,如實?道:“故而,今日的安排,一半出自公事的權(quán)衡考量,一半出自私心。 齊大哥你的確好友眾多,名聲又大,為人可靠,但沿途躲避追捕,反倒是魯丘直這樣沒個正形、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多的人才適合,他圓滑知?變通,鬼主意又多。 至于私心,我亦不?愿齊大哥你來日抱憾終身。該去見的人,總要見一見,將事情說個清楚,托我轉(zhuǎn)達的寥寥數(shù)語算什么?呢?” 崔舒若思緒清晰,往往能直指重點,說得齊平永眉宇凝結(jié),跟著沉思。 “還是說,齊大哥你嫌棄她而今羅敷有夫,自覺厭惡,不?愿再見?”崔舒若干脆下重藥,直接用難聽的話詰問。 他立即反駁,“不?,世道艱難,她嫁也好不?嫁也罷,都由不?得她,又如何能怪她?錯的是我,是我辜負了她,令她誤了大好韶華,又不?得不?匆匆下嫁。 倘若她愿意,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我此生絕不?再負!” 齊平永急匆匆的為那女?子爭辯,崔舒若不?但沒有被駁斥的羞惱,反而笑吟吟道:“究竟該如何做,齊大哥你不?是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嗎? 留下你并?不?會誤了大局。你我要等商隊啟程再名正言順出城,尚且有四五日的功夫,有何事該說清楚該做清楚的,盡管去。 即便她不?會隨你走,你不?也該面對面的給她一個交代嗎?” 齊平永心緒郁結(jié),明明平日里最是仁義、和氣?的一個人,做事也能看得明白局勢,可在自己的姻緣上,反倒被困住。崔舒若的一番話,可謂是撥云見日,直指本心。 他目光中的抑郁霧蒙終于消弭,漸漸清明。他對著崔舒若拱手,言辭懇切,“多謝郡主,若非您一番話,我怕是徹底錯過才能知?心中所想?!?/br> 崔舒若輕笑頷首。 等到齊平永出去了以后,她才嘆了口?氣?,總算是幫忙縷清了這些糾葛。 她一貫是不?愿意管這些事情的,看著都覺得糟心,但牽扯到齊平永,到底是忍不?住幫忙。她發(fā)覺就如同系統(tǒng)不?肯給她開放的有關(guān)其他人的屬性面板,有些似乎天生就有奇怪的特質(zhì)。 譬如趙巍衡和孫宛娘,他們都是讓人不?自覺生出好感的人物,而齊平永更像是一個老?好人,人人見了都想和他交好,幫襯一二。 不?過,錯失感情的確可惜,尤其是兩心相?許的人。 大抵是因為自己幫的是歷史人物,系統(tǒng)很大方的加了四百點功德值。盡管崔舒若一開始確實?不?是為了這些功德值…… 幫了齊平永,崔舒若還是不?能休息,明日公主姐弟二人出城,雖說是之?前?就準(zhǔn)備好的事,僅僅是換了藏的人,但護送的人還得敲打敲打。 比如魯丘直。 甚至是路上經(jīng)過的地方,哪些需要額外注意,或許會出現(xiàn)什么?問題,她都得稍微預(yù)設(shè)一遍。她一直到油燈堪堪熄滅,黑夜最沉最暗時才上塌歇息。 等到天色蒙蒙亮?xí)r,才起身。 此時公主姐弟二人已經(jīng)被送走了。 她洗漱過后,換好了衣裳,用過點心,便在客棧的二樓看著底下。沿街稀稀拉拉,不?算多,清早的風(fēng)甚至有些許冷。 但很快便飄來了內(nèi)正外圓的白紙,嗚咽的哭聲不?斷,衰衣喪服,粗麻做衣,要多悲傷有多悲傷,若是細細瞧的話,便能發(fā)現(xiàn)好些個熟悉面孔,尤其是魯丘直,他扮演的是子侄,哭得好生傷心。 比起一般武將們的粗獷長相?,他圓些胖些,面善不?少。 這也是崔舒若選他的原因之?一,齊平永哪哪都好,可不?免長相?太過正氣?,一眼就能瞧出曾是公門中人。 又是人不?一定得要盡善盡美,不?論是哪方面出彩,都有他們的妙用,還得是上位者知?人善用才可以。 崔舒若此處的視野極好,恰好能瞧見城門的情形,她遙遙望著出殯的隊伍和守門之?人碰了個照面。 寇志府上昨日出了那么?大的事,今日自然?是戒嚴(yán),陡然?瞧見出殯的人,即便是守城的小?吏都覺得未免太過巧合。 而一身斬衰生麻布的中年男子哭哭啼啼的上前?稟報,說他的阿耶已經(jīng)停靈了好幾日,之?所以今日才下葬,還是因為術(shù)士幫忙算的時辰,非要拖到今日卯時才可出門,能蔭蔽子孫。 若真是停靈多日,是斷斷做不?得假的,一問街坊鄰里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