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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憑烏鴉嘴在亂世發(fā)家日常 第116節(jié)

    等到醒來時,二人還迷迷糊糊的,只能聽見外頭男人的哀嚎聲。

    崔舒若則坐在塌邊,溫柔的遞上水。然?而公主直接推開,猶如母雞護(hù)崽子一般緊緊抱住弟弟,任由水灑了滿床。

    崔舒若也不?勉強,她彎了彎眉,“這些日子我不?在,叫人冒犯了公主,我替他們賠不?是……”

    她還沒說完,就被公主大聲打斷,“你何必假惺惺,把我們騙走還不?是為了覬覦天下!”

    “是啊,可帶公主走之?前?,我問過您的,不?是嗎?”崔舒若輕輕抿唇,笑得漫不?經(jīng)心,“而這些不?叫假惺惺,叫禮義??v使您現(xiàn)在跑了又能有什么?用,到處都是亂軍。即便到了您外家身邊,其實?也逃不?過傀儡二字。公主的祖父是如何起家登基的,想來公主也不?陌生。

    我不?敢說公主隨我走,來日過得能有多恣意瀟灑,可您的幼弟,來日封個安樂王這個許諾,我還是敢給的?!?/br>
    崔舒若重新命人倒了水,遞到公主面前?,她輕笑,“我想公主是個聰明人,不?是嗎?”

    公主望著眼前?的水,驚疑不?定。

    最后卻還是被人喝下了,細(xì)弱的手臂,是小?皇子,他七八歲的年紀(jì),眼睛卻黑白分明,大口?喝完。公主本想生氣?,卻知?道弟弟做的很對,她們壓根沒有選擇。

    姐弟倆乖乖配合,之?后的路自然?順得很。

    直到她們到了建安王的地盤建康為止,才出了點差錯。建安王而今跟汾水郡的晉朝皇室分庭抗禮,互相?搶奪地盤,大軍出行少不?了糧草,因而可謂是雁過拔毛,過往的商旅幾乎沒有不?被劫掠的。

    若只是要些錢財貨物,崔舒若自然?不?會吝惜,但他們在出城時還會搜尋馬車,有時看見金銀細(xì)軟便尋了由頭扣下。

    可崔舒若的馬車之?上,還藏著出逃的姐弟二人,建康舊人又多,到底不?適宜暴露人前?。

    崔舒若做下決定,先在客棧休息。

    而她則在腰間戴上玉佩,準(zhǔn)備去附近打探一二。

    可還沒等出去多遠(yuǎn),就被人攔了下來。

    崔舒若在巷角,看著在自己面前?跪下的身穿甲胄之?人,他忠心耿耿的行禮道:“末將見過主人!”

    第74章

    崔舒若很肯定, 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她抿了抿唇,神情漠然的看著對方。

    而崔舒若腰間?的龍紋佩在霧蒙蒙的光里輕輕晃動,似乎凝聚了周遭所有的氣韻光華, 看著尋常, 卻不容不忽視。

    沒人清楚它背后真正的含義。

    但跪下的將?領(lǐng), 也不過是龍紋佩晃動時的丁點陰影罷了。

    崔舒若很清楚自己的表兄, 那位周寧王世子,應(yīng)當(dāng)是位厲害人?, 而且建安王謀反的事說不準(zhǔn)也有他的推動, 但卻沒想到對方這么厲害, 不僅有所勾結(jié),甚至能不動聲色的安插人?手。

    倘若有一日他振臂一呼,不知會有多少埋下的釘子冒出來?。不論是哪方勢力,都被?會扎得血rou模糊。

    甚至連這枚玉佩,也只是一時興起佩戴的。在被?眼前將?領(lǐng)攔住之前, 崔舒若并未抱多大希望。

    看來?, 真的是她輕視表兄,輕視了前朝余威。

    既然有送上門來?解決困境的人?, 崔舒若也不會特地拒了, 再?繞一圈辛苦出去?。

    她讓對方起來?, 而后?不動聲色的試探,如何能讓這么多人?出去?。哪知道眼前的將?領(lǐng)神色輕松,直接道可?以包在他身上, 因為如今城門就?歸他管轄。

    之后?的一切自然十分順利,他們出了城門, 并且完好無損。

    漸漸遠(yuǎn)離城門,崔舒若看著遠(yuǎn)在城門口?, 始終屹立的將?領(lǐng),心中升起微妙的感覺。

    她不自覺撫摸腰間?佩戴的玉佩,對其背后?的含義理解得更深刻一些。還有周寧王世子,為何他會不安分的四處點火。

    因為太多人?的衷心,他們可?以為了一枚代表身份的玉佩下跪,可?以為了光復(fù)前朝多年不改其志,他們始終記得自己的歸屬。

    崔舒若不過是見識了其中一位將?領(lǐng)的衷心,感受了他期盼的目光,尚且覺得心起波瀾,那么周寧王世子呢?

    崔舒若聽著車輪轱轆聲,試圖探究那位一面之緣的表兄所思?所想。

    她最后?放開了龍紋佩,輕輕一嘆息,盡管知道不大可?能,還是希望對方能有個好結(jié)局。至少……光看這枚龍紋佩,他也是個疼惜崔神佑的表兄。

    馬車沿途顛簸,崔舒若看向跟著晃悠的古樸玉佩,主動解開,小心珍惜的放回?匣子里。

    而之后?的路上,也沒有再?用上這枚玉佩的機會。

    有崔舒若在,即便是些小波折也都迎刃而解,很快就?到了齊王勢力邊緣。

    崔舒若帶著人?,離齊王手下人?馬新打?下的余洹縣不過數(shù)里之遙。卻已經(jīng)有人?在等著她們了,列著大軍,陣仗不凡。崔舒若自覺沒有這么大的面子,那便只能是因為身后?馬車坐著的那位晉朝皇子了。

    畢竟……曾經(jīng)的晉朝短暫的統(tǒng)一過天下。

    而齊王是一個既然決定要利用晉室,就?一定會做到無可?挑剔的人?。

    崔舒若命令下屬繼續(xù)前行,遠(yuǎn)遠(yuǎn)的和馬上的趙仲平打?了個照面。對方顯然等候已久,臉上絲毫不耐煩也沒有,反而熱切的迎了上來?。

    當(dāng)七八歲的小皇子踩著下人?的脊背下馬車時,趙仲平率領(lǐng)周圍的人?陡然跪下,聲勢浩大。不管心中如何想,他面上嚴(yán)肅,嘴里還道:“并王第二子世子趙仲平率眾恭迎四皇子!”

    看他的行事做派,好像真的對晉室有多么忠心耿耿,全然忘記了過往兩邊可?是互相猜忌。

    可?這一切,不過是做給人?看的。

    崔舒若更加清楚,今日趙仲平的舉動,絕不是他自己上趕著犯賤,而是得了齊王趙義方的授意。既然要打?著晉室的名號收攏其他勢力,至少要做到明面上挑不出差錯,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齊王是個聰明人?,橫豎看似恭敬的舉動也不必費什么功夫,何樂而不為呢?

    而被?所有人?簇?fù)淼男』首?,到底曾是天家貴胄,除了最開始的錯愕,很快就?適應(yīng)了,而且還學(xué)著長者們一只手背在身后?,高深莫測的讓人?起來?。

    換成及冠后?的他來?做,或許真能有三分威勢,但對于如今還是個白?胖圓子的七歲小兒而言,畫面不免滑稽。

    可?身為旁觀者的崔舒若清楚,那是小皇子苦苦維持的尊嚴(yán),晉朝皇室的尊嚴(yán)。只要齊王一日用得上他,尊敬他,他就?會努力維持住。

    可?憐么?也許有的,但在百姓流離失所的亂世,他能被?養(yǎng)得白?胖,何嘗不是用著民脂民膏的緣故。他受父祖蔭庇,便也擔(dān)起了背后?的罪孽責(zé)任。

    崔舒若也不會大發(fā)圣母之心可?憐對方,她能做的,能允諾的,便是將?來?的安樂王爵位。

    至于其他,便只能請小皇子自行承受了。

    在小皇子請趙仲平他們起來?以后?,趙仲平自然沒再?繼續(xù)跪,禮數(shù)盡到也就?是了。他從?善如流的起來?,并且請小皇子換乘了一個六匹馬拉的車駕,這是皇帝才能有的規(guī)制。

    小皇子站在馬車前猶豫了一瞬,很快就?順從?的坐了進(jìn)?去?。

    既然是傀儡,那么違一違禮制又能如何。

    他對自己的存在看得很清楚。

    公主的帶回?則在意料之外,崔舒若密信寄來?時,齊王一邊看一邊皺眉,但見到有玉璽時,原先皺的眉頭不但松開,甚至更加舒展。

    左右一個公主也掀不起風(fēng)浪,不過是多撥些人?伺候著罷了。玉璽才是真正重?要,即便多養(yǎng)上一百個公主,相較起來?,也萬分劃算。

    之后?的一路,更是不用崔舒若cao心,都已經(jīng)到了齊王的地盤,還有趙仲平接手,若還出什么差錯,當(dāng)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順順?biāo)焖斓氐搅瞬⒅萃猓R王更是率領(lǐng)并州上下官員全等在城外,這一回?,齊王并沒有躲進(jìn)?馬車?yán)?,即便如今漸漸入夏,蚊蟲多了起來?,他也面色不變的帶著眾人?等待。

    直到六匹馬拉的馬車漸漸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這一回?,照舊是所有人?跪迎。

    看似折損齊王的顏面,但其實也沒有什么,曾幾何時,齊王不但要跪小皇子的祖父,還要費盡心思?自保,免得被?猜忌丟了性命。

    所以區(qū)區(qū)一跪和皇權(quán)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崔舒若看著小皇子被?齊王恭迎回?了齊王府,看著小皇子微白?的面色,看著即將?出爐的傀儡皇帝,內(nèi)心卻無波動。

    因為她同樣知道,屬于齊王的時刻即將?降臨。

    他令立新君,是齊王朝的開端。

    這兩年里所打?下的地盤,做出的政績,都會成為來?日孕育齊國的養(yǎng)分。

    很快很快,就?能結(jié)束亂七八糟的天下,令百姓迎來?休養(yǎng)生息的時刻。所有的小義小節(jié),同這一切相比,都太過微弱渺小。

    她定了定心神,從?徜徉的思?緒中抽出神,很快跟上了齊王的隊伍。

    等進(jìn)?了齊王府,齊王對小皇子可?謂是比親兒子還好。做阿耶的還能打?兒子,可?他卻只會恭恭敬敬,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并且和顏悅色。

    但從?齊王從?來?不會帶著下屬在小皇子面前商議政事上來?看,就?能清楚他壓根沒將?對方看在眼里。

    崔舒若在心中想著,依然能做到耳聽六路,所以齊王一喊她,她便神色自然的抬眼看向他,微笑應(yīng)聲。

    “衡陽,你算一算何日適宜冊封四皇子為帝?”

    崔舒若翻開系統(tǒng)面板,看了眼日歷和天氣,問了齊王想要遠(yuǎn)些還是近些后?,隨口?說了個黃歷上記載且當(dāng)天放晴的日子。

    齊王滿意頷首,繼續(xù)和旁人?商議其他細(xì)節(jié)。

    崔舒若不擅長繁文縟節(jié)的禮儀規(guī)矩,所以后?頭的事基本同她無關(guān),只需要靜靜聽著便是。

    好不容易等到商議完,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行雪則上來?遞了一本冊子,是魯丘直送來?的禮單。崔舒若和武將?的關(guān)系一直不錯,偶然送禮互贈并不稀奇,但能叫行雪如此慎重?對待,可?見禮單不一般。

    崔舒若打?開冊子,目光隨意一掃,便知道了緣故。

    行雪則擔(dān)憂的問,“魯校尉的禮未免太重?了些,怕是半副家當(dāng)都送了來?。奴婢實在是拿捏不好,得送怎樣的回?禮?”

    崔舒若按下冊子,輕笑道:“他不是新添了個兒子嗎,送些幼兒用的衣物銀鎖?!?/br>
    行雪點頭稱是,很快就?下去?辦了。

    倒不是崔舒若貪財,收下重?禮不過是為了安慰對方的心。就?憑齊王對小皇子的禮遇,盡管小皇子會被?立為傀儡皇帝,可?齊王的態(tài)度明晃晃告訴眾人?,不得冒犯他。

    偏偏魯丘直在路上用蒙汗藥藥倒小皇子,甚至在崔舒若會合之前態(tài)度也不甚恭敬。若是齊王想做實自己對皇權(quán)的尊敬,很可?能拿魯丘直開刀。

    但最后?卻沒有,因為崔舒若已經(jīng)罰過魯丘直了,此事便算翻篇。

    只要魯丘直放聰明些,便能從?齊王的態(tài)度窺見崔舒若是如何救了自己一命。那么半副身家而已,同性命比較,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崔舒若送的那些東西,看似不值錢,卻是交好的人?家才會互送的。

    魯丘直送禮是承情,崔舒若送禮是奠定了兩家的交情。他滿肚子彎彎繞繞,怕是武將?里心眼子最多的,又懂得上位者的底線在哪,和這樣的人?交好,是件一本萬利的買賣。

    在崔舒若和一些武將?家眷交情漸濃時,小皇子也在齊王的扶持下在并州登基。

    齊王當(dāng)眾冊立小皇子為皇帝,便等同于和汾水郡的皇帝分庭抗禮,他還昭告天下,希望所有人?前來?投靠效忠,以彰正統(tǒng)。

    當(dāng)然,最后?大多是靠齊王自己的勢力打?下地盤。不過,齊王手上有了小皇帝,便算師出有名,總比之前好聽。

    隨著齊王的勢力越來?越大,又占著正統(tǒng)的名分,明眼人?都清楚他的勝算很大。于是也越來?越有人?來?投靠,為的其實不是所謂正統(tǒng),只是清楚自己手上的一點兵壓根沒有爭霸天下的可?能,倒不如認(rèn)命,趁齊王還未稱帝便來?效忠,指不定來?日還能有一席之地。

    而齊王也開始逐步蠶食整個北地。

    一切都蒸蒸日上,如預(yù)期的發(fā)展,除了崔舒若和魏成淮。

    他們倆見的很少,大多數(shù)是魏成淮在前線打?仗,崔舒若在后?面籌措糧草。見面的機會零星,幾乎一個手掌都能數(shù)清楚。而且為了避諱猜忌,二人?明面上不能太過親近,連光明正大寄信都不成,每回?都只能輾轉(zhuǎn)遞交到對方手上,和做賊也沒甚區(qū)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