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昱在999給的錄像里看到過柳坤，是個迷信過頭的人，從生活到工作，每個地點和用具基本都要請大師算過。

    包括之前蔣昱在給他們家搬家的時候看到的那塊超大屏風，上面的山水畫和擺放角度都是有講究的。

    上一世柳笙離世之后，柳坤是第二個趕到現(xiàn)場的，看上去后悔萬分。

    但蔣昱不是活佛，他覺得尺度過大的傷害一旦造成，便無法挽回。

    如果不是柳坤信了別人的話，柳笙也不會被傷成這樣，不會失憶，不會失明，不會在那個很小的私人醫(yī)院里害怕，更不會躲在蔣昱懷里哭得不要命。

    當然，他也就沒了重生了機會。

    沒了機會去救贖柳笙。

    他的思緒跑偏幾秒，又慢慢拉回現(xiàn)實，自嘲地發(fā)現(xiàn)自已的思想扭曲了，竟然在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感謝這次機會。

    盡管如此，他對柳坤無法展現(xiàn)出任何好臉色。

    “柳笙已經(jīng)21歲了，我想您沒必要用還給您這個說法，他擁有獨立的人格，誰也無法搶占他?！?/br>
    柳坤已經(jīng)年近45，作為一個中年男人來講，他保養(yǎng)的很好，在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他雙手交握，展現(xiàn)出一絲尷尬。

    “是，他屬于他自已?！?/br>
    車前擋板被拉下來，柳坤用很肯定的語氣說：“但是我找人打聽過了，笙笙他失憶后只認識你，現(xiàn)在很聽你的話，如果是你讓他回來，我想他不會拒絕。”

    “你放心，我也查過你的資料，你很優(yōu)秀，我沒有逼迫你們分手或是其他想法，只是這片住宅到底是太老舊了，讓他回家住，也舒服一些，不是嗎？”

    “而且他總要恢復記憶的?！?/br>
    “我都理解，你們需要留點時間，合適的時候聯(lián)系我。”

    ........

    下車后。

    蔣昱在后面看見了柳燦。

    柳燦依舊一身黑，微長的劉海遮住一點眼睛。

    他朝蔣昱打招呼，用有些得意的語氣笑著說：“柳笙果然在你這?！?/br>
    之前兩人的那點接觸，都各自有各自的目的，只是蔣昱目標明確，而柳燦卻不明白，自已為什么想把柳笙找回家。

    蔣昱看他幾秒，沒說話，徑直從邊上走過。

    柳燦的表情就有些微妙的變了，難以分辨是什么情緒在作祟。

    從樓下走到老街中間的早餐鋪，是一段不長的路。

    蔣昱走得不快，同時慢慢想著。

    他要把那兩萬塊錢存回銀行，這學期把畢業(yè)實驗的課題定下來，就可以一邊出去工作，一邊創(chuàng)業(yè)。

    上一世他在一家生物公司工作，過兩年這個行業(yè)就出現(xiàn)了新風口，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應該可以趕上賺一大筆錢。

    到時候即使柳笙在家什么都不做，他也有能力養(yǎng)的起。

    但這一切都是假設(shè)。

    或許他創(chuàng)業(yè)失敗，要小少爺繼續(xù)陪他吃苦，不知道柳笙會不會愿意。

    早餐店的大姐吆喝了一聲，問他要買什么，于是蔣昱的出神被打斷，并且猛地想起來，他們現(xiàn)在的和諧都建立在一個謊言之上。

    一個在醫(yī)院時就被迫建立起的謊言。

    那個謊言如今已經(jīng)變得面目模糊，從他是梁書航、是柳笙的戀人，變成了梁書航是一條狗，而他還是蔣昱。

    .......

    *

    半小時后，蔣昱進門。

    柳笙正背對著他蹲在茶幾旁邊，聽見他進門就蹭地站起來，他一挪開，就露出了身后已經(jīng)切好的兩塊三角形的蛋糕。

    蔣昱看了他幾秒，把手里的包子和黑米粥放在茶幾上。

    “你怎么臉色這么不好看??？”，柳笙背著手走過去，以為蔣昱是看見他切蛋糕不開心，想將功補過地搶著說：“我沒有吃，只是把它切好了，如果你吃不完我可以幫你吃一點點?！?/br>
    他邊說，邊用手比劃著一小段距離。

    好像真就一點點，就可以解了他的饞。

    蔣昱看了看房間，又看了看那個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過了一會才問：“你以前也喜歡這種蛋糕么？”

    “喜歡啊，我一直喜歡的——”

    柳笙的話在兩秒后戛然而止。

    沒有了說話聲，窗外的鳥叫和嘈雜聲就變得很明顯，耳邊不安靜，屋子里的氣氛卻沉寂的可怕。

    蔣昱靜靜看著他，用一種沉悶的神色看著他。

    “還有么？說完”，蔣昱說。

    柳笙心底變得很沉，他白了整張臉，嘴唇翕動，卻一時間喪失語言功能，“沒...沒了?！?/br>
    兩人對視幾秒。

    蔣昱眸底漆黑，很輕很慢地說：“柳笙，你恢復記憶了?！?/br>
    不是疑問。

    是陳述句的語氣。

    第128章 撒謊

    柳笙一向不會撒謊。

    這大概是他撒過的最大的一個謊，被蔣昱直白的眼神盯著，他忍不住抖了兩下，好半天才別開眼神說：“沒有，我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們先吃早餐吧.....”

    蔣昱眉間微微蹙起，“現(xiàn)在還要騙我么？”

    他的神色太冷靜。

    兩人離得很近，柳笙卻莫名覺得兩人距離很遠，他很心慌，很不安。

    “我沒有，我只想起來一點點，沒有想起來全部的，真的只有一點點”，柳笙眼眶紅了，又急于跳出自證的怪圈，只能反問蔣昱：“你憑什么這么說，有什么證據(j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