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湘北
金眸轉(zhuǎn)向仍是一臉悠然自得的洋平,隱隱透著疑惑。洋平唇畔的笑意漾深,他不慍不火地開口:「我來跟你介紹,玦~這是彩子,這是宮城,這位是三井,他們是……」他頓了頓?!肝业呐笥选!?/br> 玦仍然盯著他,絲毫沒有招呼其他人的打算,透露了他對這解釋一點(diǎn)也不覺得滿意。 洋平依舊掛著那人畜無害的笑,自宮城的手中接過籃球,手臂一伸,把球遞到對方的眼皮底下?!肝铱茨愠商礻P(guān)在那屋子裡也是無聊,想說帶你來打打籃球活動一下筋骨~你不反對吧。」 玦沒出聲,也沒動作,他只是垂著眼,靜靜地望著那雙白皙的手掌和那顆豔紅色的球體,表情一逕的莫測高深,看不出端倪。 不自然的沉默一時之間籠罩著眾人。洋平維持著執(zhí)著球的姿勢,臉上的笑意不減;彩子鬆了摀住宮城的手掌,似有深意地打量著那彷如石化般的紅髮男子;宮城則是看看洋平,又看了看玦,皺眉撇嘴,最後看看太座,決定還是繼續(xù)保持安靜方為上策;至於三井— 『唰!』 球俐落地滑進(jìn)籃網(wǎng)的摩擦聲迴盪在挑高的體育館內(nèi)。眾人聞聲轉(zhuǎn)頭,一抹高大的身影也正好在此時輕巧地落地。順著他尚未放下的手臂望去,是落地之後輕輕彈跳著的紅色球體。以這距離看來,應(yīng)該是個優(yōu)美的三分球。 男子落地之後緩緩放下手臂,望向那正轉(zhuǎn)而專注盯著不遠(yuǎn)處籃框的紅髮男子。 「喂~你到底打不打球?!如果是門外漢就不要浪費(fèi)老子的時間了!」他彎下身托起緩緩滾至腳旁的籃球,身子都還沒站直,手臂一個後拉再一個使勁,那顆籃球便以石破天驚之勢朝紅髮男子直直砸了過去— 「等……」 「三井!」 『碰!』 一片驚呼過後,是掌心與球體碰撞的紮實(shí)聲響。眾人噤了聲,瞪大眼睛看著在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快的球速之下,紅髮男子仍然神乎其技地穩(wěn)穩(wěn)將球接在了胸前。那種持球的姿勢,那種反射神經(jīng)……彷彿像這樣接住球於他而言,已是經(jīng)過千錘百鍊,有如呼吸那般的自然熟稔。 三井站直了身,原本抿緊的唇緩緩勾出一抹像是如釋重負(fù)的笑容。只是,他嘴上仍然不留情: 「喔~看來有那麼兩下子!你敢不敢就站在那兒投籃?。。 固翎吺愕脑捳Z,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幾乎是屏住呼吸,提著心口拋出這句話。 雖然是一模一樣的長相,但那股自對方身上透出來的淡漠與森冷還是讓他不得不相信水戶洋平的說詞:這個他們之前再熟悉不過的櫻木花道,從火場消失了兩年的櫻木花道,雖然仍然活生生地存在這世界上,卻失去了關(guān)於過去的所有記憶,包括水戶、包括流川,也包括他們,包括籃球…… 這是沒可能的……在他見到對方之前,他基本上是對這種彷彿連續(xù)劇般的情節(jié)嗤之以鼻。什麼失憶啦,忘記過去啦,這不都是韓劇女主角才會得的怪病嗎?櫻木那大老粗怎麼可能走這種詩情畫意風(fēng)?! 但當(dāng)紅髮男子一踏進(jìn)體育館時,這樣的想法就徹底被顛覆了。 這……真是吊詭……明明該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卻有著強(qiáng)烈的違和感……就好像~對方一瞬間換了靈魂的那種感覺……他不得不開始試著去接受:這向來粗莽不文的傢伙,是真的得到失憶這種文明病了。 可~另一方面,他卻又覺得有些氣悶—這傢伙什麼都可以忘,忘了流川他也沒意見(其實(shí)心裡還有一點(diǎn)幸災(zāi)樂禍可以讓那臭屁的傢伙吃鱉也不錯),問、題、是~連籃球也忘了?!!這他就有點(diǎn)…… 所以呢,他想要『小小地』試探對方一下…… 他瞬也不瞬地望著紅髮男子垂著眼,盯著手中的籃球……然後,對方改為單手持球,原地運(yùn)了幾下。 洋平、彩子和宮城三人莫不和三井一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只見他緩緩?fù)懈吡饲颍直畚?,雙膝微蹲,琥珀金的眼眸落在遠(yuǎn)處的籃框—手腕一托,足跟一蹬,那紅色球體便順著他的使力方向呈拋物線弧度朝著籃框飛去,眾人的視線也隨著那抹紅色移動…… 『鏗—』砸到邊框的籃球反彈出來,落地後彈跳了幾下。 落地後的紅髮男子吐息如常,只幾不可見地微微皺起眉。 眾人望著那彈跳逐漸止息的籃球,人人神情各異。 雖說球未入袋,但以這種距離還能夠砸中籃框,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簡單,只不過…… 「只有我覺得不爽嗎?」宮城低低地喃喃自語,其音量卻足以讓眾人聽得分明。 「這傢伙……不是說什麼都不記得嗎?」三井的自言自語含在嘴裡,模糊不清。 那這跟流川有九成相像的臭屁投籃姿勢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他們兩人同時在心中發(fā)出的不平之鳴。 『叮鈴鈴—』單調(diào)的手機(jī)鈴聲響起,他望向手機(jī)屏幕,按了接聽鍵。 「喂~」沒有情緒起伏的嗓音。 「你回國了吧?!箒砣艘膊诲囟嘧?,直接省去自我介紹,劈頭丟出個肯定句?!附o你十五分鐘到湘北體育館來?!?/br> 男人挑起一邊眉毛?!赣惺??」一樣是簡潔到不行的問句。 電話彼端原本溫文的嗓音開始現(xiàn)出火氣:「總之給你十五分鐘趕來,你要是錯過這場『籃球賽』,你一輩子都會後悔的!」『喀』的一聲,這次換他搶先掛對方電話,算是報了上回之仇。 黑眸定定地望著手中的話機(jī),良久良久……他按下車門扶手上的通話鍵— 「小林,先不回公司。去湘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