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巧克力
(六十三)巧克力 席家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沈微這么難纏。 席太太就看著沈微進了明玄的房間,然后很快抱著一床被褥出來,見晚玲不在客廳,瞥了席太太一眼就往書房去,她踢開書房的門,看到晚玲趴在書桌上正跟明玄卿卿我我。沈微回來席家就是要報仇的,報她失去的孩子的仇。 她把被褥直接砸在了晚玲頭上,臉上依舊掛著大家淑女的笑,捋捋劉海,嬌聲嬌氣的話里全是譏諷和命令。 “明玄是我合法的丈夫,麻煩請你抱著你的被褥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厚重的棉被一時把晚玲的頭砸得暈,臉紅到脖子。她內(nèi)心迅速羞愧起來,這幾天幸福的生活,是她僭越了,是她搶了本屬于別人的男人。聲音從她細小的嗓子里出來,哽咽沙啞。 “表嫂?!?/br> 沈微冷笑一聲,“不要叫我表嫂,當不起,若想學前朝那一套同侍一夫,你該給我敬茶,跪下叫我一聲jiejie?!?/br> 晚玲頭一次直接得被羞辱,兩行淚唰唰瞬時流下。 “對…對不起?!?/br> 她抱起被褥,咬著倔強的唇看了明玄欲言又止的樣子,跑出了書房。 席太太見抱被褥的換了人,再看晚玲紅腫的眼,頓時明白沈微做了什么。 “晚玲…”她叫她,希望她能站住,聽她一聲勸。 晚玲沒有停住腳步,甚至看不清臺階的位置就亂跑,踩空了,她摔倒了,幸虧倒在了被褥上。 “晚玲?!?/br> 席太太上前想去把她扶起來,卻見她的手背抹過淚,繼續(xù)往樓上跑去。 “蹬蹬蹬…” 很快便不見了人影,席太太嘆過一口重氣,她該怎么做呢。沈微拿了席家的把柄,家丑是萬萬不能外揚的。 就在她臥房的轉角,她抱著被褥撞上了穿戴整齊的明哲。 “發(fā)生什么了?” 明哲從她手里接過被褥,走在前面進了她的臥室,幫她把被褥鋪好。 晚玲就木頭樣地站在窗口向下看那方禿禿的茶花壇,半年光景,她的心境,她的整個人怎么會變成了這個樣子。 “怎么哭了。”明哲扳過她的身子,撫著她可憐的小臉任憑兩行淚水流著。 “別哭了?!彪p掌蒙住了她的眼,拇指刮斷了淚水。“我們?nèi)タ措娪鞍??!?/br> 她沒有應也沒有不應,抿著嘴,但看他溫和的笑臉,并不像剛才那么難過了。 他握住她的手,往樓下輕輕走去。 “大媽,我?guī)タ措娪??!?/br> 明哲看到席太太就在樓下客廳,并沒有因為顧忌放開抓住晚玲的手,反而抓地更緊了。 席太太臉頰的兩塊rou微微抽動,這種情況她不知該說些什么。 “好,去吧?!?/br> 明哲拉著她打開大門的剎那,席太太在他們背后又一言語。 “早去早回?!毕袷顷P心叮囑自己的兩個孩子。 “明玄,我扶你去休息吧?!鄙蛭⒅鲃尤ニ澈笸戚喴巍?/br> “不用,我還要看會兒書,你出去吧?!?/br> 明玄攥緊的手心出了汗,濕了手邊的書頁。他想起從前沈微對他的好,并不想說不禮貌的話。 “那我就陪你看書?!?/br> 沈微從他書桌上拿過《西藥學》,隨便翻看了幾頁,拉過椅子坐他旁邊。 “我們兩家都是開藥廠的,這舶來的《西藥學》我也是要學學的。” 明玄見她笑著貼過來,越來越覺得難受了,他不想她離他這么近。 “你還是出去吧,我習慣自己看書?!?/br> 沈微心底暗自笑話,什么習慣自己看書,剛才他和晚玲卿卿我我翻看書頁,眉眼間全是滿足。席明玄,并不是她曾經(jīng)想得那樣,是個單純的好欺負的人。 她沒有接他的話,“你先看,我去廚房給你端燕窩?!?/br> 明哲拉著晚玲走在石板路上,思南路邊的梧桐樹干比人的腰還粗。她仰頭看湛藍的天,冒出一句。 “沈微回來了。” “就為這個哭?”明哲撲哧笑出了聲,手掌劃過她的脖子,“看場電影就過去了?!?/br> “我不想看電影?!彼f。 “那你想做什么?” 一輛汽車急馳經(jīng)過晚玲的身邊,濺起的泥點弄臟了晚玲的衣裙。她蹲下身,把頭埋進去,強忍著沒哭出聲,只是讓忍不住的淚水被她的衣裙擦干。 表哥永遠是她遙不可及的夢,就算得到了也會很快失去。 “我想吃東西?!?/br> 她抬起頭,紅腫的眼被明哲看在心里。 男人的衣袖拂去她的憂傷和難過,“吃甜點吧,吃甜的會開心?!?/br> 轉過思南路的街角,就有家咖啡館。 晚玲坐在靠窗的位置,拄著下巴看窗外的行人,她想起了似乎并不遙遠的時間,有個夜晚,她也在看窗外,她看到了窗外飄著的細棉雪花,回過頭,看到的是火熱的愛意,那個倔強的孩子,把刻著情詩和她名字的子彈殼放入她的手心。 呂游,不知你好不好,你肯定收到了那封信,對不起。 現(xiàn)在的她配不上任何人,沒關系,沒關系,她這輩子,無論有沒有名分,她都會陪著明玄,陪著他,這就夠了。 服務生把巧克力蛋糕端上來的時候,她拾起反著白光的銀叉,切下尖端的一塊送入口中,先苦后甜。 “你昨天的相親怎么樣?” “你猜?!?/br> 明哲向前趴在餐桌上,近距離地看她的雙眼叫她無處躲閃。 “猜不到?!?/br> 她偏過頭,“她是個怎樣的女孩?是不是和沈小姐一樣?” “扭過頭來,我告訴你。” 明哲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她是個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你一定喜歡,也一定會和她相處得很好?!?/br> “你喜歡她?”晚玲手里拿著叉子,輕微地顫動起來。 明哲抓住她手上的叉子,又切下一塊蛋糕,放入自己的口中。 “不錯,入口即化,很細膩,也很甜。” 然后又切下一塊,送入晚玲微張的嘴里。 “喜歡,我會娶她的?!?/br> [我會娶她的。]這句話才聽完,珍珠大的淚珠一顆顆開始止不住滴落,滴落在巧克力蛋糕上。 從那天晚上,她在窗臺望雪望月,他從后背插入她身體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是不會娶她的。 可最終聽到他離自己咫尺的距離,親密地喂食她蛋糕的時候,他親口說出要娶別人的時候,她的心還是難過得疼得要死掉。 “怎么又哭了呢?” 明哲的拇指又按在了她的眼角將要為她拭去淚痕時,她反抗了。 “不要碰我?!?/br> “吃醋了?” 明哲身體又向前傾了,直到他的鼻尖觸碰到她的鼻尖。 “她是個很有意思的女人,我很喜歡她,但不是那種喜歡。” “不是哪種喜歡?” “不是那種我對你的喜歡?!?/br> 晚玲的氣息被他搞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了。 “你對我是哪種喜歡?” “是那種想得到你身體的哪種喜歡?!?/br> “你流氓!” “別哭了。她不是沈微,她會喜歡你的?!?/br> 明哲拿著她的手又切下一塊蛋糕,送入她的嘴角,“不要難過,沈微那里我會處理的,她搶不走你的表哥的?!?/br> 晚玲低下頭,“其實,是我的錯,是我搶了明玄?!?/br> “你沒有錯,喜歡一個人有什么錯呢?!?/br>